121、鬼神之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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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你機關算盡,人手眾多,又能如何?!
    終究是我棋高一著!
    詭仙詭仙,詭變莫測,正奇相合!
    你根本不明白詭仙的強大!”
    倏忽之間,周陽已然臨近那道院牆,與院牆後茫然看向自己的白秀娥對視,他心頭冷笑不已,原本滿腔的屈辱與怒火,此時盡轉作無盡的快意!
    他原本打算將‘同命人’及其親朋好友一個個全部殺盡,掠奪其根本而為己所用!
    如今周陽的目標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到了此時,哪怕隻是能夠逃出周昌為他布置的羅網,也令他倍感驕傲!
    ——眼下,他已然脫困在即!
    前頭那個羸弱女子、殘疾老頭兒,還能阻撓得住他?
    絕無可能!
    “啊啊啊啊啊——”
    變作七八歲孩童模樣的周陽,眉心再次裂開一道漆黑的裂口。
    他這整張漆皮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從眉心一路往下綻裂開,好似鬼怪的漆黑大口一般,朝著幾步外的白秀娥劈頭蓋臉地覆壓了過去!
    黑漆皮之中,伸出了一條條屬於不同人的手臂,它們抓向白秀娥周身,意圖將白秀娥更快拉扯進那張漆皮詭之中,為周陽所吞吃幹淨!
    然而,這個瞬間——
    白秀娥輕悄悄地仰起臉來,目視好似鬼怪之口的那張漆皮。
    在她的臉頰一側,忽又生出一張娟秀明麗的麵孔。
    周陽眼看著那羸弱女子,陡又長出一張臉來,他心頭頓時一突,一點點絕望的預感從念頭裏彌漫而出。
    而那張麵孔仔細觀瞧著臨近己身的漆皮詭,一縷縷清澈的水線忽然覆蓋在了她的周身,那縷縷水線也隨她指尖牽引著,匯作一股水流,澆灌向周陽的這張漆皮!
    “水?!”
    “我的漆皮詭卻不怕水!”
    絕望與不安的感覺,於周陽看到那詭異女子身上水線繚繞之時,在他心底稍稍收斂了些許。
    他駕馭著漆皮詭,徹底包裹住了白秀娥的身軀!
    一條條手臂從漆皮裂縫兩邊伸出,相互纏結著,像是給一件褂子係上紐扣。
    漆黑的漆液彌漫在裂縫之上,使裂縫迅速彌合。
    不過刹那之間,周陽就運用漆皮完成了對白秀娥的包裹,他並未感覺到漆皮詭內生出異動,心下稍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那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殘疾老頭楊瑞。
    這老頭是甚麽表情?
    周陽心下一念轉過,此時卻也無暇細思。
    他看著楊瑞,猶豫了刹那,終於決定還是盡早脫逃,暫且放過這個殘疾老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今番逃出生天,自是我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時候!
    同命人,咱們來日方長!”
    周陽在心底暗暗地發著狠,其實根本不敢同身後追迫而來的周昌多說半句話,他踮起腳尖,就要邁動腳步——這個瞬間,他忽然覺得身子有些僵。
    滾滾水流在他體內彌漫著,與鬼漆相互混合。
    在這個刹那,那些看似被鬼漆汙染的水流,忽然散發出徹寒的氣息!
    水,凝聚成了冰!
    “嗤啦!嗤啦!嗤啦!”
    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錐,刹那就刺穿了周陽身上的漆皮!
    ‘白秀娥’伸出手,抓著一道冰錐,用力地劃開周陽的後背,她踮起腳尖,彎著腰從周陽後背上的巨大裂口中走了出來,臉頰一側,白家奶奶的麵容緩緩消失。
    而周陽被根根冰錐釘在原地,那些冰層在他體內肆意凝聚著,凍結了宛如他體內血液的鬼漆!
    “呃呃——”
    周陽大張著口,緩慢轉頭。
    看到周昌笑著與那詭異女子打了個招呼,而後走到了自己跟前。
    周昌笑眯眯地將一隻手搭在了周陽頭頂,叢叢鐵念絲如瀑布般從他掌心流瀉而下,將周陽這殘破不堪到了極點的身軀包圍在念絲網羅之內。
    如今,他隻要稍一動念,孽氣業火滾滾而下,能在頃刻間就將周陽燒成灰燼!
    而他的手掌貼在周陽額頂之時,更感覺到了一種源出於自身的悸動。
    那般悸動提醒著他,隻要殺掉麵前的‘同命人’,他就將獲得來自這位‘同命人’的豐厚遺產。
    “你是怎麽發現的?”周昌出聲言語著,他的笑容在周陽看來,竟顯得分外和煦,“你是怎麽發現,咱倆一樣,都是‘同命人’的?”
    “我說了,你能放過我?”
    周陽如今已然走投無路,他眼神恐懼地與周昌對視,對方的笑容愈是和煦,愈叫他內心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當然會。
    咱們之間本來也沒有太大的仇恨,何必相互廝殺?
    不如化幹戈為玉帛。”周昌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的回答,卻叫周陽渾身顫抖,眼神愈發驚恐了。
    周陽連連搖頭:“你這話不是真的,你一定會殺了我,你一定會殺了我的!”
    “我周昌可以賭咒發誓,方才說的話,句句都是真心。
    倘若不是真心真意,便叫鬼神啖食我肉,飽飲我血。”周昌朝天並起左手三指,笑著說道。
    這次他賭咒發誓之時,作為與咒誓相關的人,周陽心中亦生出了一種微妙的觸動。
    “你、你真的願意放過我?”周陽吞了一口口水,喉結滾動。
    “真的。”周昌麵上笑容不改。
    “那我就告訴你……”周陽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隻要你殺過同命人,便會對附近存在的其他同命人氣息,生出些微的感應。憑著這種感應……其他同命人的存在,於你而言,就會像是黑夜裏的燭火一樣!
    根本無法掩藏!”
    “哦……”周昌點了點頭,“我的上一句話是假的,作廢了。”
    “什、什麽?!”
    周陽思維連轉,瞬間回想起周昌的上一句話。
    他說他會答應放過自己!
    可他今下又說這句話是假的!
    “你出爾反爾!
    你你你——你賭咒發了誓的!
    一旦你違背誓言,鬼神便絕不會放過你!”周陽臉上的皮肉都扭曲了起來,他看著周昌,就像是看到了一尊極端恐怖的邪祟!
    周昌搖了搖頭,道:“我賭咒發誓之時,所言句句真心,鬼神可鑒。
    我那時確實想與你化幹戈為玉帛,放過了你的。
    但我後來一轉念,又覺得,縱是我想與你化幹戈為玉帛,你私心裏卻未必也會是一樣想法……”
    “我想,我想我想!
    我想和你化幹戈為玉帛,再不結仇,以後可以精誠合作,引為至交!”周陽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叫了起來,連連向周昌做出各種承諾。
    而周昌隻問了他一句:“你敢賭咒發誓麽?”
    “我——”
    周陽霎時如同被掐住脖頸的公雞,再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他明白自己的心,他根本不想與周昌化幹戈為玉帛,更不可能與對方精誠合作,更不談與之結為至交——一旦他逃脫生天,他一定蟄伏起來,找到機會,必定要殺死這個害自己受了如此屈辱的同命人!
    還要殺掉對方所有親朋好友,叫對方看著其各個好友親朋,在其眼前淒慘地死去,最後再殺死這個同命人!
    唯有如此,方能解周陽心頭之恨!
    “你看,我真心實意對你,你卻未必就是真心與我修好。
    我怎能放任一條餓狼逃跑,而置自身安危於不顧呢?”周昌搖了搖頭,他的掌心,霎時淌落熊熊業火!
    “不要!不要!”
    “我真心——咳咳咳咳!”
    “啊啊啊啊啊!”
    周陽渾身浴火,卻掙脫不出鐵念絲的網羅!
    在業火不斷燒煉之下,一團團漆液變作幹焦的漆塊,從周陽體內撲簌簌抖落!
    他猛烈地掙紮著,以至於漆塊抖落得更多!
    當他周身鬼漆燒盡了,他的皮肉也隨之化為灰燼。
    其上裹著黑漆的骨骼,再一次不斷發出哀嚎,又與哀嚎聲中,徹底地淪為灰燼!
    這個邁過絕九陰層次的詭仙,就此被周昌設伏坑殺!
    “真不好殺啊……”
    周昌喃喃低語,他看著散落滿地的那些幹焦漆塊,甚至覺得周陽可能從中複蘇,於是又將之紛紛投入火中,再度煉燒了一遍,直至本就失去詭異效力的漆塊,都燒成虛無!
    先前,哪怕是燒去了周陽的幾張皮,燒掉了他滿身的血肉,至其隻剩下一副包裹黑漆的骨骼之時,周昌都有明確的預感——這個詭仙還沒有死!
    一旦鬆懈心神,這個同命人詭仙就有可能再度複蘇!
    由此可見,這邁過‘絕九陰’層次的詭仙,究竟是何等的難纏。
    今下是那羅布頓珠的騾子偶然發現了詭仙設下的埋伏,令周昌提前有所警覺,再加上對方屢次冒進貪功,周昌才勉強能勝出一招,最終靠著眾人協力,才徹底殺死這個詭仙。
    若不是他身邊還有白秀娥、馬幫兄弟、趕屍班,僅僅是周家幾人麵對這個詭仙,周昌不敢想象彼時會是何種局麵。
    饒是他有眾人協力,圍殺詭仙的過程,依舊凶險重重。
    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的下場!
    ‘絕九陰’層次的詭仙,已然是難以殺死,至於‘衰八陽’、‘鎖七性’層次的詭仙,又該如何詭秘莫測,凶險恐怖?
    周昌一念及此,心頭一熱!
    他邁過詭仙關檻,也該開始‘絕九陰’層次的修行了!
    前路漫漫,明白自身的渺小,反倒叫人更生出探索廣闊天地的雄心來!
    也在這時,周昌手腕上那根紅繩遊動了起來,鑽入虛空之中——它並不曾如往常一般,為周昌拉拽來一副棺材,而是纏繞著一道虛幻得近乎透明的人影,將之拉拽回了周昌體內。
    周昌陡生出渾身清亮,毛孔裏都透出清氣的感覺。
    他猜測那被紅繩拽來的透明人影,就是周陽的‘遺物’。
    這道遺物浸入他體內,便叫他覺得被孽氣充盈的軀殼,一時生出清涼之意。
    身上雖然清涼,他體內的孽氣也並未被撲滅一分。
    一股股清氣環繞著他周身,往他的眉心聚結。
    他眉心裏,鐵念絲徐徐遊曳而出,與那股股清氣相合。
    兩道鐵念絲就此化作兩股凝實了的清涼氣息,忽而接在周昌肩後。
    在周昌肩膀之後,原本平坦的皮膚上,跟著長出了兩道蓮苞似的‘胎芽’。
    那兩道胎芽浸潤著清氣,緩緩盛開。
    內裏細嫩如嬰胎的小手吸取了清氣,慢慢變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