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發兵和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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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李徹親自掛帥,從奉天起兵南下。
    前軍以越雲為將,吉泰罕為副手,率具甲騎兵師一萬人。
    左軍主帥陳平之,副手解安、解明,領三個步騎混合軍,一個火炮師。
    友軍主帥王三春,副手李勒石、薛鎮,同樣領三個步騎混合軍,外加一個迫擊炮師。
    李徹親自帶領中軍,楊璿、耶律和為副將,一眾武勳陪同。
    後軍則由賀從龍帶領,薛衛為副將,領兩個步兵軍和數十萬輔兵、民夫,負責後勤補給。
    共計戰將數百人,正規軍十萬餘,算上輔兵、民兵,足以號稱五十萬大軍。
    這麽看來,其實李徹手下並不缺武將,甚至可以說是將星薈萃。
    但奉國的地盤實在是太大了,各地都需要將領駐守。
    隻希望那些武勳們能快點成長起來,也不至於讓李徹無人可用。
    大軍一路南下,兵鋒所向北地各郡縣聞風歸附,官吏紛紛出來接駕。
    李徹也沒閑著,從奉軍基層提拔、抽調大量隨軍官員和低級將領,替換掉那些舊政權留下的官吏。
    不是他卸磨殺驢,那些被替換下的官吏去了後方,自然會妥善安置,成為朝廷各部的官員。
    但如今是戰時,李徹必須確保對新占區域的絕對控製權。
    穿過華北平原,大軍行至戰略分岔點。
    到此時,便要開始分兵了。
    李徹下令,左軍陳平之部與右軍王三春部繼續向南開進,前往預定戰線。
    和早已集結在那裏的南軍、東南軍主力對峙,形成壓迫之勢。
    而李徹自己,則親率中軍精銳以及越雲的前鋒鐵騎,轉向西進,目標直指晉地。
    後軍賀從龍部則暫留後方,負責鞏固已占領區,並確保從奉天到前線的漫長補給線暢通無阻。
    欲入晉地,則必須翻越太行山。
    太行山延袤千裏,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
    數千年來,太行山便一直阻斷著晉冀豫三省間的交通往來。
    在古代,想翻越如此險峻的山脈自然是極其困難的,隻能通過八條通道進入晉地,古稱太行八陘。
    所謂陘(xíng),即是山脈中斷的地方。
    李徹選擇了太行八陘其中之一的蒲陰陘,作為進軍路線。
    行軍在崎嶇險峻的古道上,仰望著兩側高聳入雲、絕壁如削的山峰。
    李徹深切體會到了古人對‘行路難’的慨歎,也理解了他們為何如此看重離別。
    如此天險,的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古人出一次遠門,不知要走過多少個這樣天險之地,一不小心是真有可能死在路上。
    陳規騎著馬跟在李徹身旁,看著這艱難行軍的場麵,他的職業病又犯了。
    看著周圍險峻的山峰,陳規扯著破鑼嗓子興奮地建言道:“陛下!臣看這太行天險也不過如此!”
    “您若允準我火藥司在此開山炸石,臣敢立軍令狀,最多一年,必能為您炸出一條寬闊平坦的通衢大道來。”
    李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朕破例允你隨軍,是讓你來保障軍中火器使用,不是讓你來異想天開的!”
    “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朕立刻派人把你捆送回奉天城去?”
    陳規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言。
    沒辦法,李徹之前說什麽都不讓陳規再來前線,畢竟他是奉國中最了解火藥的寶貝疙瘩。
    但此番出兵,軍中多為火器軍隊,自己的確需要一個火器專家隨行。
    而且隻要他老老實實待在自己身旁,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一旁的朱純凝望著前方愈發狹窄、仿佛一線天般的穀道,麵露憂色。
    驅馬靠近李徹,低聲道:“陛下,此處地勢險惡至極,若有伏兵不堪設想,縱然晉王殿下忠心,也難保萬全啊......”
    李徹卻自信地笑了笑,擺手道:“老國公放心,晉王不會害朕。”
    李徹的自信並非源於對晉王人品的盲目信賴,而是他相信自己的情報。
    如今李徹麾下有三個情報組織:守夜人、錦衣衛、暗衛。
    無一不是做情報好手,探路自然不成問題。
    他們早已將前方路徑,以及晉地內部的基本情況,探查得一清二楚。
    李徹甚至還帶上了工部的勘探隊伍。
    作為穿越者,他可是知道晉地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
    未來,這裏將是大慶重要的能源基地,不容有失。
    正說話間,一騎哨馬從前路飛奔而來。
    哨騎行至駕前勒馬,拱手稟報:“陛下!前方即將出陘口。”
    “隘口之外,有一支打著晉王旗號的大隊騎兵正在等候!”
    李徹微微頷首,神色不變。
    隨即傳令全軍加快速度,保持警戒,有序通過最後一段險路。
    又行軍約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終於走出了漫長的陘道。
    隻見出口之外的開闊地上,旌旗招展,一大片黑壓壓的騎兵陣列嚴整,肅穆無聲。
    陽光照射下,騎士們身上的鐵甲反射著森冷的光芒——竟是一支規模不小的全甲騎兵!
    李徹看著前方衣甲於奉軍完全不同的具甲騎兵,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想到了自己剛剛穿越,出關奔赴東北之時,李霖也是派出燕軍的具甲騎兵來迎接自己的。
    那時候,燕軍不過幾百具甲騎,就把初出茅廬的李徹嚇得如臨大敵。
    如今卻是兩極反轉,再看晉軍的具甲騎,李徹的心境卻是平淡無波。
    再厲害的具甲騎兵,能抗得過兩輪炮轟嗎?
    李徹與身旁的李霖對視一眼,兄弟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念。
    隻見那晉軍騎兵陣列前方,一杆‘晉’字大旗下,一員將領策馬而出,身後跟著數名親衛,朝著李徹的方向疾馳而來。
    那人行到奉軍陣列之前,便立刻下馬跑著過來,隨後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
    “臣,李成,參見陛下。”
    麵對李徹,晉王絲毫沒有兄長的架子,說跪就跪。
    李徹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親自上前扶起晉王:“晉皇兄,你我兄弟,何需行此大禮啊?”
    晉王順勢起身,他甫一站定,便立刻解下腰間那柄裝飾華貴的佩劍。
    雙手平舉,恭敬地呈到李徹麵前,語氣鄭重:
    “晉國三萬將士,自今日起,皆聽從陛下號令。”
    “此劍,便是信物!”
    “好!”李徹朗聲讚道,伸手接過那柄沉甸甸的寶劍,象征性地握在手中掂了掂。
    隨即親昵地攬著晉王的肩膀,一同轉身,看向晉王身後那批衣著華貴的人群,故作不知地問道:
    “皇兄,這些人......想必都是晉地的俊傑賢達吧?”
    晉王立刻接口回道:“回陛下,這些都是晉地的商賈大族家主,聽聞聖駕親臨,特來此地迎候,期盼能一睹天顏。”
    李徹心中了然,這群人便是富甲天下的晉商代表了。
    他目光掃過那些帶著謙恭笑容,眼神卻精明的麵孔,並未表現出過分的熱絡。
    隻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隨即,他便對晉王笑道:“皇兄,你我兄弟重逢,又有諸位賢達在此,總不好一直在這荒郊野嶺敘話。”
    “不如先移駕晉陽城中,再行詳談,如何?”
    晉王自然連聲應允:“陛下所言極是,是臣考慮不周,請陛下隨臣入城!”
    當下,奉軍與晉軍合兵一處,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向著晉國的都城——晉陽府進發。
    晉陽乃是曆史悠久的古城,自先秦時期便已開發。
    遠古此地屬冀州,為傳統華夏九州之首,底蘊深厚。
    慶帝一統天下後,在北方行‘廢州置郡’之策,太原郡的治所就設在晉陽,下轄十五縣,地位顯赫。
    後來晉王受封,此地更改成為晉國都城。
    然而,當李徹親眼看到這座聞名已久的古城時,眼中卻不禁掠過一絲失望。
    晉陽城的繁華程度,自然無法與奉天、朝陽等新城相比。
    畢竟奉天、朝陽是奉國軍民傾注了無數心血,運用了大量新技術建設而成的。
    令李徹略感意外的是,這座古都按理說在大慶之中隻差於長安、帝都,卻顯得格外灰敗。
    城牆雖然高大厚重,但牆磚斑駁,多處可見修補痕跡,缺乏維護的跡象很明顯。
    穿過高大的城門洞,眼前的景象更是讓李徹微微蹙眉。
    城內街道看上去灰撲撲的,兩旁多是低矮的草屋、瓦舍,破敗而擁擠。
    此處應該是外城平民居住的區域,看得出這裏非常缺乏管理。
    唯有極目遠眺,才能在城池深處,隱約看到一些氣派的青瓦高牆大院。
    那些房子,想必便是富可敵國的晉商們的宅邸了。
    更令李徹心頭沉重的是,當衣甲鮮明的奉軍精銳隊伍開進城中時,街道兩旁的百姓大多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隻知道下意識地避讓,並未像帝都百姓一樣,投來多少好奇的目光。
    給李徹的感覺是,這些百姓活下去已經很困難,對誰來統治這片土地已然漠不關心。
    晉王敏銳地察覺到了李徹心情的轉變。
    他歎了口氣,低聲解釋道:“陛下,實不相瞞,如晉陽城並非一直如此破敗。”
    “自四年前,臣被父皇削去實權,此地交由朝廷派來的官員治理後,便每況愈下。”
    “哦?”李徹側目望去,“父皇派來的人,不可靠?”
    “新任的晉陽府尹......倒是個清官,不貪不占,性子也耿直。”晉王的語氣有些複雜,“但或許正是太過耿直,他極不擅長與地方豪族,特別是商賈們相處。”
    “此人認為商賈逐利,乃是賤業,多次與之發生衝突。”
    “這就導致原本投資晉陽的商賈,紛紛轉向他處,城池失了活力,自然也就日漸破敗了。”
    李徹聞言,心中了然,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新任府尹是個不懂變通、死守重農抑商老教條的迂腐清官。
    這種人最讓人頭疼,自以為清廉便是好官,卻不知疏通經濟、調和地方才是真正的為政之道。
    典型的清官誤事,說也說不得,勸又勸不動。
    李徹隨口問道:“那位府尹,現在何處?”
    他話音未落,前方街角處便走出一名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官袍的老者。
    老者領著幾個同樣穿著寒酸的小吏,正快步迎了上來。
    那老者走到駕前,無視了李徹身旁的晉王和身後彪悍的軍隊,竟是昂首挺胸,對著李徹規規矩矩地作了一個揖。
    “本官,晉陽府尹孔興,參見奉王殿下!”
    李徹聽到這稱呼和這做派,再結合孔這個姓氏,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能把一個好端端的都城治理成這副鬼樣子,原來是孔聖人的後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