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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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她說過很多遍。
    兩百年太過漫長,她幾乎用過所有手段試圖去拉近和沈玉清的關係。
    這其中就包括了說狠話。
    經常是吵急眼後,她就吵著要解契,要離開。
    說是離開,其實不過就是想要沈玉清挽留,想要證明自己地位。
    可惜沈玉清從來不吃這套,每次都靜靜看著她,而她最後也總要在過幾天氣消下不來台後,打著同心契的名義又回去和好。
    當然,現在想來,她的“分開”“和好”基本都是她自己的獨角戲,沈玉清從來沒有回應。
    頂多是有時候她鬧得太過——比如說大張旗鼓回蓬萊搞得人盡皆知,他被孤鈞老祖壓著來蓬萊接人時,會訓斥她幾句。
    鬧一鬧總有甜頭,所以她過去常用這個手段要挾他。
    但說分別是為了求挽留,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還能聽出明顯的留念不安,像是看重心愛之物試圖討價還價之人,說著“我不要了”,卻還要一步三回頭,再大聲嚷嚷一句“我真的不要了”。
    可這次不同。
    這次她開口,人明明笑著,像是玩笑,沈玉清卻再也沒從她眼中看出留戀。
    沈玉清突然有些不安,然而又很快壓製,隻當是她耍手段的本領越發純熟,冷靜問:“鬧夠了沒有?”
    江照雪一愣,思索著自己的語氣應當還算不錯,這也能生氣?
    “有心思鬧這些脾氣,你想必是無事了,”沈玉清明顯懶得和她再說話,起身語速又快又冷,滿是不耐,仿佛是在應付著她的乞求一般,寬宏大量應允道,“下月我會準時過來,幫你疏導靈力之後再走,好生休息吧。”
    說著,沈玉清甩袖離開。
    江照雪看著他的舉動有些發懵,這什麽語言理解能力?
    裴子辰昨晚上說話雞同鴨講。
    現在沈玉清也雞同鴨講。
    這師徒兩都聽不懂人話,這麽難溝通的嗎?
    她愣愣看著沈玉清離開,等走到門口時,沈玉清突然想起什麽,頓住腳步回頭:“還有一事。”
    江照雪一聽緊張起來,麵上不露聲色,疑惑道:“怎麽了?”
    “昨夜九幽境結界打開時,裴子辰一人被困烏月林。”沈玉清開口,卻是說起裴子辰。
    江照雪心跳瞬間快了起來,雖然知道沈玉清不可能知道什麽,但還是不自覺有些心虛。
    她故作鎮定,眼露疑惑,沈玉清思忱著繼續道:“昨夜的情況,按理說他一個金丹弟子活不下來,可他不僅活下來,甚至毫發無傷,隱有突破之勢。我見到他時,他身上沾染了你們蓬萊島特有的冥蘭香,我問他是否有遇到其他人,他撒謊了。”
    “所以?”
    江照雪越聽越緊張,有些搞不清沈玉清是不是在試探她。
    沈玉清倒也沒有察覺她的異樣,隻思考道:“他太過異常,現下我已將他扣押進刑罰堂,交曉岸親審。你派人查清楚,昨夜雲浮山可有人外出前往烏月林,我亦會修書給嶽父,請他將蓬萊現今留在中洲以及不知去向的妖修名單給我一份。”
    “哦。”聽到這個要求,江照雪算是明白了沈玉清的意思,不由得暗暗翻了個白眼。
    辦事兒的時候,就想起她爹是嶽父了。
    但她不想多說,隻點點頭,一臉深明大義道:“你放心,事關九幽境,我不會含糊。”
    沈玉清這點倒還放心,他應了一聲,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提步往外。
    等走出門外,聞訊而來的弟子上前行禮:“閣主。”
    沈玉清點點頭,正欲離開,突然想起方才在江照雪房中看到的景象。
    他過去一直沒注意,今日才發現,江照雪的房間格外素淨,似乎連金粉都斑駁了,看上去可謂是“家徒四壁”,十分淒涼。
    她的房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破爛的?
    沈玉清微微皺眉。
    若非公事,他並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人,加之每次來雲浮山,應付江照雪便耗費他全部心力,他很難有餘力顧及其他。如今思考,竟發現自己完全想不起她平日到底是什麽境遇。
    聯想她方才對他過去傳送靈力的埋怨,他猶豫片刻,終於道:“讓紫廬去倉庫取玉瓶金器給雲浮山送去,再讓工匠將雲浮山都修繕一遍。”
    弟子聞言忐忑,未曾想沈玉清會突然關注此事,連忙應是。
    “還有,”沈玉清無意識繼續吩咐,“查昨夜往來雲浮山的水係靈根弟子……”
    沈玉清話到一半,又生生止住。
    他查這個做什麽?
    過去就過去了,無非就是拿喬想用這些事情激他,過去又不是沒有過,何必在意?
    莫要給了她甜頭,日後越發出格,讓人笑話。
    沈玉清慢慢冷靜下來。
    弟子等了許久,終於聽沈玉清收聲:“無事了。”
    沈玉清說完,提步離開,確認了情況,便又重新回到烏月林。
    他慣來來去匆匆,江照雪早已習慣。
    送走這尊大佛,江照雪立刻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倒在床上,抬手捂住狂亂的心跳,輕拍著胸口安撫著自己:“好險,終於弄走了。”
    阿南聽著,從被子裏探出鳥頭:“你慌什麽?又不是偷情。”
    江照雪被這話說得一噎,瞪了阿南一眼,掀開被子下床,一眼就看到床頭的淩霄花。
    她拿過淩霄花,走到桌邊,端詳著淩霄花,思考著現在的情況。
    按照原書劇情,裴子辰在烏月林遇到那條黑蛇,黑蛇在界碑附近出世時破壞了周邊的淩霄花,所以他沒能帶回淩霄花,沈玉清才會取她的靈根給慕錦月。
    現在淩霄花完好無缺帶了回來,沈玉清不會立刻取她的靈根,她也就不必著急離開靈劍仙閣。
    而昨晚那條黑蛇被她提前誅殺,沈玉清沒有受傷,也就沒有了和慕錦月相處的機會,沈玉清和慕錦月的愛情線也暫時斷了。
    至於九幽境,有沈玉清管,倒也不用她操心。
    雖然沒有得到最開始計劃拿到天機靈玉的最好結果,倒也不算太壞。
    唯一的問題就是,現下看似和原劇情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可仔細一想卻又不對。
    大事件——至少裴子辰的大事件,都是一致的。
    在原書中,對於裴子辰而言,前期的關鍵劇情,首先就是在烏月林中取到天機靈玉,之後被誣陷勾結魔修打開九幽境,現下雖然亂成一團,可這兩個劇情卻都平穩發生了。
    也就是說,無論她如何攪局,裴子辰人生的大事件,大概率是不會改變的。
    而她的死,其實算得上大轉折。
    就是因為殺了她,蓬萊才會和裴子辰徹底敵對,不死不休,而裴子辰也是在踏滅整個蓬萊之後,才飛升成神。
    如果得到天機靈玉都不會被改變,那這種寫在大綱簡介上的核心劇情,更不會變。
    這也就是說,沒有重大變故,她早晚會死在裴子辰手裏。
    她得拿到天機靈玉。
    江照雪腦中閃過剛才沈玉清試圖觸碰她那一刻整個人完全控製不住後悔,汗毛冷豎的感覺,一刻都按耐不住。
    她不能再讓同心契留在沈玉清身上。
    她接受不了命放在另一個人身上,更接受不了那個人是沈玉清。
    無論是作者強行安排,還是沈玉清本人意願,在脫離了作者限製,逐步冷靜下來後,再想沈玉清過去做過的事,想他用劍指著她的模樣,她就隻有一個想法——
    去他大爺!!
    等日後她步入九境命師,一定要回來,和靈劍仙閣把這些年欠蓬萊的帳一筆一筆清算幹淨,再把沈玉清按在地上暴打成豬頭!
    隻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拿到天機靈玉的基礎上。
    拿到天機靈玉,她才有解開同心契的可能,離開靈劍仙閣。
    拿到天機靈玉,她才能證明天命可以逆轉,她不會被裴子辰所殺。
    連天機靈玉都拿不到,談什麽未來?
    她得先把裴子辰撈出來,把人帶走,再把天機靈玉弄到手裏。
    她心裏一琢磨,瞬間鬥誌昂揚,大聲招呼道:“青葉!”
    “女君女君。”
    青葉聽著江照雪的話,小跑著進來,左右一看,壓低聲道:“要走了嗎?”
    “現在走不了。”江照雪實話實話,在青葉露出失望之色前,認真道,“但很快了,我現在改變了計劃,咱們先不走,今天你先去刑罰堂盯著,如果裴子辰從烏月林回來,立刻通知我。”
    “裴子辰?”青葉疑惑,想了片刻後,才意識到,“哦,君婿的那個大弟子?”
    “沒錯。”江照雪肯定道,“就是他!”說著,江照雪怕青葉不認識,補充提醒,“就是長得最好看,說什麽宗門白壁,第一金丹那個。”
    聽到這話,青葉有些警惕轉頭,看向江照雪。
    江照雪被她看的疑惑:“怎麽了?”
    “您……”青葉試探著,“不是嫌棄君婿老了,看上小的了吧?”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江照雪震驚。
    青葉眨眨眼:“您就是這樣的人啊。要不是看臉,您會一眼定下君婿嗎?”
    江照雪說不出話,她突然感覺自己身邊都是人才,一個兩個說起話來能把天聊死。
    她懶得和青葉瞎扯,一夜連續開四陣,她感覺自己筋脈裏空得發疼。
    她擺擺手,催促青葉去辦事:“去盯著吧,我得打坐了,人一來就告訴我。”
    青葉看出江照雪趕人,應了一聲:“好嘞。”之後,便迅速退下。
    江照雪安排好人,起身去換了衣服,簡單洗漱過後,開始打坐。
    昨天她靈力消耗太過,剛才沈玉清是被她刺激沒有細看,但凡他伸手仔細檢查她周身,便會發現異樣。
    她要盡快把所有痕跡清理幹淨,不要讓沈玉清發現任何異常,再悄悄把裴子辰帶走,是最快的方案。
    淩霄花已經找到,這兩天沈玉清估計要加固結界,正是最好的機會。
    她心中琢磨著,打坐梳理靈氣,等到夜裏,青葉終於激動回來,高興道:“女君,我打聽好了,裴小道君從烏月林回來了!”
    聽到這話,江照雪立刻睜開眼睛,轉眸看向青葉:“打聽到人關在哪裏了嗎?”
    “人關在刑罰堂水牢,”青葉辦事極為穩妥,她走到江照雪跟前蹲下,壓低聲,“溫曉岸明日提審,女君打算怎麽做?”
    明日提審,那今夜她帶人走剛好。
    江照雪想了想,隨即道:“你認識路嗎?”
    “認識。”青葉答得認真,取出一張地圖,“我花靈石和刑罰堂弟子買的。”
    江照雪打開地圖一看,想了片刻,起身吩咐道:“帶上隱身法衣,你隨我走。”
    裴子辰呆得並不是重犯所在的牢房,看守不過是些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隱身法衣足夠應付他們,最難的是不驚動由孤鈞老祖布下的結界。
    剛好的是,作為閣主夫人,她的閣主夫人印可以暢通無阻進入所有地方,結界攔不住她。
    她穿上隱身法衣,帶著青葉和阿南趁著夜色迅速出發,到了刑罰堂後,江照雪拿出閣主夫人印悄無聲息打開結界,隨後兩人一鳥直接走進地牢,走過一層又一層樓梯,穿過一條又一條隧道,終於來到關押裴子辰的地方。
    或許是怕串供,當然更可能的是溫曉岸怕裴子辰同其他人說出什麽,溫曉岸將裴子辰單獨關押在一個大間。
    夜深人靜,看守牢房的子弟顯得無聊,正坐著喝酒,江照雪同青葉從鐵門裏走進去,江照雪給青葉使了個眼神,青葉便走到桌前,兩掌把人打暈封住五感綁在一起後,取下鑰匙,去鎖住這一間大間的鐵門,隨後將牢房鑰匙扔給江照雪。
    “女君,這是水牢鑰匙,人在最後麵那間,我出去望風。”
    “去吧。”
    江照雪接過鑰匙,隨後轉身,走到長廊盡頭,看見了在最裏麵的水牢。
    江照雪帶著阿南往裏走去,阿南左右張望著,有些好奇:“主人,你打算怎麽辦?”
    “先把人帶出去。”江照雪冷靜道,“這裏動手不方便,他若掙紮,隨時可能喚人過來,最好哄出去。”
    “你還打算剖他啊?”
    阿南震驚,不由得道:“人家才救了你,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江照雪沒有出聲,已經來到水牢前。
    她靜默站在木欄外側,垂眸看著水牢。
    水牢比正常地麵更低,裏麵灌滿了到人胸口的汙水。
    裴子辰被困在中間,他的琵琶骨被兩條大勾穿透,吊掛在牆上,血和汗一起滴落水中,化作看不見的黑色,和衣服一起在水中散開。
    江照雪瞧著他這模樣,想起今日清晨她恍惚中隔著床帳看到的那一道少年剪影。
    和清晨比起來,現下狼狽極了,她忍不住嘲諷開口,徑直道:“現下後悔了嗎?”
    這聲音回蕩在牢房。
    裴子辰聽到聲響,恍惚抬眸。
    周遭空空如也,裴子辰緩了片刻,慢慢意識到來人,有些不可置信,試探著開口:“姑娘?”
    見他認出來,江照雪也不再遮掩,抬手取下鬥篷帽子,她的人影也就從光影中顯現出來。
    她還帶著麵紗,但已經換了一套水藍色鑲嵌珍珠的長裙。
    在昏暗的牢房中顯得格外明亮。
    見是江照雪,裴子辰靜靜端詳,用目光認真打量一番後,才似是放下心來,言語中帶了欣慰,笑起來道:“姑娘無恙了?”
    “有裴小道君舍命相助,我自然無礙。”
    江照雪居高臨下看著水裏的裴子辰,陰陽怪氣道:“就不知裴小道君不聽勸阻,執意回到宗門,落到鎖琵琶骨關水牢的下場,可有後悔?”
    裴子辰聽著她的話,有些虛弱笑笑:“姑娘是來興師問罪的?”
    江照雪一頓,無端感覺自己的惱怒在這少年麵前落了下乘。
    她收斂了情緒,單膝蹲下,麵無表情吩咐道:“張嘴。”
    裴子辰疑惑張嘴,江照雪手指一彈,便將藥丸精準無誤彈了進去。
    裴子辰差點噎住,輕輕咳嗽著,消化了一番。
    江照雪靜默看著,等裴子辰緩過氣來,麵色稍佳之後,她抬手搭在膝蓋上,不耐道:“說說吧,為什麽騙我跑了?”
    “姑娘,”裴子辰氣息稍緩,有些無奈,提醒她道,“我從一開始,便隻答應陪姑娘下山。”
    江照雪微微皺眉,這才發現,他好像從來沒答應過跟自己走?
    可意識到這件事,她又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不打算跟我走,為什麽要陪我下山?”
    遇到沈玉清的時候衝出去就是,他師父大乘期頂尖修士,他但凡有點動靜,便立刻能發現。
    “姑娘是命師。”裴子辰又開始說江照雪無法理解的話,頗為認真回答道,“命師不擅近戰,姑娘又與師父有舊怨,被靈劍仙閣搜捕,我得送姑娘到安全之處。”
    這話將江照雪逗笑,她看著這自身難保的少年,陰陽怪氣:“你真是菩薩心腸,都不知道我的底細,就要護我安全,還……”江照雪一掃他肩頭血跡,除了琵琶鎖造成的創傷外,明顯還有另外的傷口,而那位置正是她符咒封鎖筋脈的位置,她一眼便看出他做了什麽,一時五味陳雜,語氣放輕了幾分,“還強行衝開筋脈,為我輸送靈力,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裴子辰平靜道。
    “那你還救?”江照雪挑眉,“你不怕是我個惡人,牽連於你?”
    “姑娘是個好人。”裴子辰肯定開口。
    “這可未必。”江照雪似笑非笑。
    裴子辰想想,認真道:“若姑娘是個惡人,為何要修補九幽境結界,又為何要救我呢?”
    “我何時救你……”
    “姑娘的陣法,原本應當另有他用。”裴子辰截斷她,語氣不徐不疾,說著他觀察到的東西,“可九幽境結界破損,姑娘還是用了自己的修補結界,為天下人放棄自己之利,此乃大善,對天下人有恩。”
    “繼續,這話我愛聽。”
    “而後姑娘在我被那條惡蛇吞吃之時,也本可不出現,躲在一旁繪製陣法更加安全,可姑娘還是來到我身前,以命師之身,攜上百符籙,毫不猶豫救下我,對子辰有恩。如此於世人、於己身有恩之人,我怎可不護?”
    江照雪一聽這話,就感覺心痛。
    符籙難得,都是她的護身法寶,她那時候也是腦子一抽,竟都砸在他身上,最後他還恩將仇報,搶了她的天機靈玉!
    而且這也就算了,現在他還這麽說出來,更是尷尬。
    她如坐針氈,含糊道:“我是順便。”
    “之後姑娘看見將死之我,在我麵前,駐足三息,”裴子辰聽她局促,假作不知,繼續道,“那三息之間,我便知姑娘想救我。後來姑娘果然折返,雖然我不知姑娘付出了何種代價,但我知道,是姑娘救下我之性命。”
    不,她沒有。
    江照雪一聽就暗恨,盯著他胸口,隱約能看到跟著他心髒跳動的天機靈玉。
    隻是他既然誤會,她也不多解釋,反而笑起來道:“原來你是為了報恩,我還以為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呢。”
    “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值得救。”裴子辰搖頭,“是非曲直,自在我心。”
    “年紀小小,想得挺多,”江照雪看他老沉模樣,忍不住打趣,“我還以為你隻會逗貓。”
    聽到這話,裴子辰瞬間意識到自己做過什麽,他臉色瞬間浮現了薄紅,語氣一下便失了穩重,有些飄忽起來:“抱歉,那時候我不知道是您……”
    “不知道就可以亂摸亂抱?”
    江照雪挑眉,想起他出現那一刻的意氣風發模樣,再對比現在老實沉穩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笑。
    裴子辰整個人僵住,他知道江照雪說得沒錯,不管江照雪是人是虎,他的確強行觸碰了她,道歉已經沒有意義。
    他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江照雪在水裏的倒影,想了許久,才組織了措辭,咬牙道:“我行事有失,還請姑娘責罰。”
    “責罰嘛,我倒是不要了。”
    江照雪察覺再說下去有些太過,站起身來,拍了拍膝頭帶了皺紋的衣衫,開始說正事,半真半假哄騙道:“不過你想,你有愧於我,我有恩於你,算起來我是救了你性命,你昨夜那點償還,怕是不夠吧?要不這樣——”
    江照雪說著,搖了搖手中鑰匙。
    鑰匙碰撞之聲在牢房中丁玲作響,裴子辰聞聲抬頭,便見江照雪蹲在牢房前,她的臉被麵紗遮擋,雖然看不清完整麵容,卻能看見那雙笑意盈盈的眼。
    “我救你出去,你把命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