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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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璞回到了保衛科。
    肖國華正趴在桌子上補覺,昨晚他在兩位站長的房門外盯了一宿,眼皮子都沒敢眨一下。
    饒是鐵打的,這會兒也是困的睜不開眼了。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眼問道:“說了嗎?”
    “嗯。
    “我按你說的,透了出去。
    “那盒火柴也落到了陸橋山手裏。”
    劉璞回答道。
    “嗯,做的不錯,你昨晚也熬了一宿,去宿舍睡會吧。”肖國華吩咐。
    火柴是站長故意拿的。
    這也是李涯定下的主意,就是想故意外泄,勾著各方勢力去繡春樓“送菜”。
    “謝謝科長。”劉璞感激而去。
    “這出戲越來越精彩了。”
    肖國華微微搖頭一笑,繼續趴下睡覺。
    ……
    陸橋山拿起火柴盒,來到了秘書室。
    洪智有正在和餘則成喝茶。
    站裏真正忙的其實就行動隊和調度室、情報處。
    如他和餘則成。
    一般在站長沒有吩咐的時候,有大把的時間喝茶、看報。
    “二位都在呢。”陸橋山不請自到。
    “老陸,快坐。
    “有眉目了嗎?”餘則成問。
    “有點了。
    “站長和喬站長昨晚去塘沽了。”陸橋山帶上門,坐下低聲道。
    “塘沽?
    “你的意思是人藏在那邊?”洪智有故作驚訝。
    “這個李涯,夠鬼的啊。
    “他讓二位將官當馬前卒,故意從塘沽繞了一圈,你猜昨晚在哪過的夜?”
    陸橋山沉聲問道。
    “哪?
    “反正不會是在家,要在家剛剛站長不會那麽憔悴。”洪智有道。
    “你說對了。
    “他們去逛繡春樓了。”陸橋山聲音壓的更低了。
    “不會吧,打新生活運動以來,這一塊的家規很嚴厲。
    “將官逛樓子。
    “老陸,可不敢亂說。”
    餘則成惶然道。
    “都是李涯安排的。
    “故作疑兵,人很可能就藏在繡春樓。”
    陸橋山兩手作喇叭狀,小聲說道。
    說著,他從兜裏拿出火柴,放在了桌上。
    “我在清查車輛時,在後座發現的。
    “要不是去秘密會見袁佩林。
    “就站長那造反的前列腺,隻愛古董不愛美人的性子,他犯得著去繡春樓嗎?”
    陸橋山湊近了些,一臉得意的分析道。
    “有道理。
    “不過,老陸還是得謹慎作確認。
    “別中了李涯的圈套。”
    餘則成提醒道。
    “繡春樓,的確有這個可能。
    “老陸,我覺的這個姓袁的,不可能一輩子藏著不出來。
    “人是鐵,飯是剛。
    “他總得吃喝拉撒吧。
    “以李涯的謹慎,這麽重要的人物,應該不會隨便安排夥食。
    “會訂餐,或者讓食堂做飯。
    “可以從這方麵著手。”
    洪智有沉吟道。
    眼下袁佩林的去向成謎。
    直覺告訴他,李涯是在耍疑兵計。
    隻有戳破這層窗戶紙,才能看到更深處的真相。
    “我已經在盯了。
    “等著吧。
    “最遲今天晚上……”
    正說著,門外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三人走到門口一看,隻見行動隊的人腳步匆匆。
    “這是幹嘛呢?”陸橋山問。
    “喲,陸處長在,正好。”
    肥頭大耳的齊大福湊了過來:
    “李隊長昨晚端了一個地下聯絡站,接下來還有兩個工運據點等著清剿。
    “對了,李隊長說人手不夠用。
    “想請您從行動隊撥轉幾個。”
    “當我們情報處很閑嗎?沒有!”陸橋山沒好臉色的冷斥道。
    “是。”
    齊大福很沒麵子的點了點頭,一擺手吆喝了起來:
    “兄弟們,都麻利點。
    “幹了這一票,李副站長大大有賞。”
    “嗨!
    “你個遭瘟的玩意,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陸橋山一聽火大的很。
    “淡定,淡定。”
    洪智有連忙拉住他。
    “看到了嗎?存心的。”
    陸橋山忿忿不滿的啐了一口:
    “小人得誌,這幫狗腿子老子遲早收拾了他們。
    “還想要人。
    “我賤啊!
    “門都沒有。”
    餘則成亦是有些微酸的感慨:“哎,李涯也是走了狗屎運,喬站長相中他了。
    “聽說這個袁佩林是中原情報網的建立者之一。
    “又是平津雙領。
    “妥妥的重量級人物啊,這一咬還不知道能咬出多少條大魚呢。
    “不找到袁,別說副站長,站長位置遲早都是他的了。”
    “不行,我得加緊布署了,晚一天,姓李的就多一份功勞,你我就多一分危險。”陸橋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
    中午十一點。
    陸橋山給陸玉喜打了電話:“喜子,跟到了嗎?”
    “跟到了。
    “一共五家酒樓訂的餐。
    “一份送到了龍華大酒店……”
    電話那頭陸玉喜還沒說,陸橋山打斷了他:“有沒有送到繡春樓的?”
    “有!
    “派往繡春樓的是副隊長齊大福。
    “我親自盯的他,這人很謹慎連換了三個地方,但還是沒逃出我的法眼。”
    “太好了。”陸橋山捏拳大喜。
    “繼續盯著,一定要謹慎。”
    說完,他掛斷電話迅速又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
    “盛鄉,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片刻,盛鄉溜了進來,關上門賊笑道:“陸處長,有買賣?”
    “大買賣。
    “我找到了袁佩林的藏身之處。”陸橋山道。
    “袁佩林?
    “那值老錢了,現在紅票、黨通局、還有幫派都在找他,關於這個人的情報都喊上了七根金條。
    “要是您這種老資格的貨,十根金條,沒跑了。”
    盛鄉高興的滿臉通紅道。
    “沉穩一點,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陸橋山皺眉訓了他一句。
    “我要十根金條。
    “剩下你能砍出多少都是你自己的。
    “另外,盡量賣給黨通局。
    “他們現在比紅票還想除掉這個袁佩林。”
    陸橋山叮囑道。
    “放心,我這就去辦。”盛鄉一琢磨,還有得賺,欣然應允道。
    “去吧。”
    陸橋山道。
    ……
    行動隊辦公室。
    李涯靠在椅子上,密布血絲的雙眼盯著手上的報紙,嘴角浮起一抹欣然笑意。
    袁佩林撂的這點幹貨,他可是忙碌了一晚上。
    沒少抓人。
    他特意讓津海日報發了早報頭條。
    如果沒猜錯,這會兒建豐和毛局長應該看到了消息。
    他倒要看看,自己做這個副站長,還有誰不服!
    官要升。
    錢要賺。
    票要抓。
    這就是李涯在延城苦熬時,定下的人生目標。
    誰要敢擋他的道。
    別說一個陸橋山,十個陸橋山也不好使。
    “李隊長。
    “陸橋山中計了。
    “他拿走了車裏的火柴,還有量了油。
    “並且咱們的人送飯時,一路都有尾巴跟隨。
    “應該是鎖定了繡春樓。”
    齊大福走了進來,滿臉喜色的匯報道。
    “自以為是的東西。
    “很好,暗中加大人手,把狠茬子全部秘密派過去。
    “估計這幾天紅票、黨通局的人就會下手。“咱們等著抓魚就是了。”
    李涯咬了咬嘴唇,歪頭冷笑道。
    “是,李隊長。
    “回頭升了副站長,別忘了拉兄弟一把。”齊大福道。
    “這是必須的。
    “拿著,忙活了一晚上,帶兄弟們去喝碗羊湯補補。”
    李涯從抽屜裏拿出幾塊大洋遞了過去。
    “得嘞。”
    齊大福接過,顛了顛道。
    ……
    津海黨通局,主任辦公室。
    孫傳誌看著謝若林,大喜問道:
    “你這消息是真的?
    “真有人打探到了袁佩林的消息?”
    “孫,孫主任。
    “真不真的,我不敢打包票。
    “但對方出價十五根金條,應該不是兒戲。
    “您也知道,這個圈子混的,這麽高價格砸上一回,這買賣生涯就算到,到頭了。
    “沒人會拿自己的飯碗開玩笑。
    “您就說想不想要吧?”
    謝若林麵帶微笑,結結巴巴道。
    孫傳誌養那幾個小老婆的經費,常德路的豪宅哪來的?
    那中間可少不了他平日幫孫傳誌倒賣情報的賺頭。
    所以沒有外人時,兩人說話比較隨意。
    “十五根金條,會不會太貴了?”孫傳誌皺眉道。
    “不貴。
    “上次鍾旺國被殺,葉局長非但沒找回場子,還被潑了一身髒水。
    “咱黨通局在委座麵前大煞風景。
    “葉局長對您十分不滿。
    “若是能除掉袁佩林,給保密局一巴掌,我相信葉局長會很高興。
    “難道您的寶座連十五根金條都不值嗎?”
    謝若林笑勸道。
    “問題這情報的可信度未知啊。
    “你總得有點說頭吧?”
    提到錢,向來小家子氣、謹慎的孫傳誌就肉疼。
    “我隻能告訴您。
    “袁佩林在保密局手裏,這個情報就是保密局的要員透露的。
    “不敢說百分百吧。
    “至少能有七成是真的。
    “這東西現在就是搶手貨,您不要別人就下手了。”
    謝若林說道。
    “行吧。
    “賭一把,就當是為葉局長下個月的生日獻禮了。
    “你去三兒那取金條吧。”
    孫傳誌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份大禮,葉局長一定會喜……喜歡的。
    “您等著,我現在就去商券會所拿情報。”
    謝若林幹事麻利。
    很快驅車去了孫傳誌情人的豪宅,取了十五根金條直奔會所。
    與盛鄉私下接了頭。
    “老盛,你這情報靠譜嗎?
    “十五根金條,我們孫主任放了話,要是假的,非弄死你我不可。”
    謝若林四下看了一眼,沉聲問道。
    “那位透出來的,能假嗎?
    “今早……”
    盛鄉湊在他耳邊叨咕了一通。
    “行吧。”
    謝若林聽完,點了十二根金條給盛鄉。
    盛鄉的貨。
    是這市場上為數不多,可以沒有章子、日期還能賣上價的。
    盛鄉欣然收下,小賺兩根。
    謝若林亦是幹笑一聲,小賺孫主任三根金條。
    雙贏。
    不,三贏。
    他轉手看到了一個人。
    這家夥是紅票,經常在這裏出沒。
    要論買情報,紅票可是錢連眼都不眨一下的。
    “老兄,想知道永興紡織廠股票的內幕嗎?”謝若林上前接頭。
    那人會意跟他去了角落。
    一倒手。
    謝若林又賺了好幾根金條。
    回到孫傳誌的辦公室。
    “怎樣,搞到了嗎?”孫傳誌連忙問道。
    “搞到了。
    “袁佩林就藏在繡春樓。
    “吳敬中、喬家才配……配合那個李涯,跑了大半個塘沽,就為了掩人耳目藏這個袁佩林。”
    “小謝,若是能落實,你可是立了大功。”孫傳誌道。
    “不,不敢。
    “為主任分憂而已。”謝若林笑道。
    “去叫魏科長進來。”
    孫傳誌迫不及待想要取袁佩林的腦袋了。
    現在,紅票滿世界在找袁佩林。
    先下手,能立功。
    萬一晚了,這十五根金條就白打了水漂。
    ……
    天快黑時分,同元書店。
    羅兵走到羅安屏身邊耳語:
    “掌櫃的,已經查到了,袁佩林很可能就藏在繡春樓。”
    “情報是否可靠?”羅安屏沉聲問道。
    “應該可靠。
    “我們的暗線在繡春樓周邊,發現了不少保密局的探子。
    “其中二樓有一間偏房,有人看到行動隊的副隊長齊大福曾進去送過吃食。
    “不出所料,袁佩林很可能就藏在那。”
    羅兵說道。
    “嗯。
    “不管是不是真的,咱們都得行動。
    “組織已經確認,袁佩林不是被劫持,而是早就叛變了。
    “就在昨晚和今天上午。
    “咱們一個地下交通聯絡站被毀,還有工運組織幾個重要同誌被保密局抓了。
    “他們之前都曾去北平參加過會議。
    “一日不除掉袁,咱們的組織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流血犧牲。”
    羅安屏正然道。
    “要不要先跟餘先生通個氣。
    “他是保密局的,多少會有點風聲。”
    羅兵建議道。
    “好,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羅安屏點了點頭。
    ……
    晚上。
    餘則成剛吃完晚飯。
    電話響了,餘則成上樓接了:“喂,我是。
    “好,知道了。”
    “怎麽了?”下了樓,翠平問道。
    “哎。
    “老羅說是找到了袁佩林。
    “讓我過去參謀下。”
    餘則成皺眉道。
    “那是好事啊。
    “這狗叛徒,就一宿工運好幾位同誌沒了。
    “不趁早宰了他,還留著過年啊。”
    翠平大喜道。
    “我總覺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洪智有透露的意思是,這次行動極有可能是李涯策劃的,就連站長也未必知道袁的住處。
    “因為站長是不希望李涯做副站長的。
    “陸橋山通過一盒火柴。
    “逛一趟繡春樓就能推測出袁的住處。
    “太簡單了。”
    餘則成憂慮的搖了搖頭。
    “那咋辦?”翠平看向他。
    “老羅性子急。
    “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嚐試除掉袁佩林。
    “如果這真是李涯布下的陷阱。
    “鋤奸的同誌會很危險。”
    餘則成說著一邊穿衣服,“走,去見見老羅。
    “我看能不能攔住他。”
    翠平撇了撇嘴道:“哎,你要腦子有腦子,心裏也藏得住事,組織要讓你當領導就好了。”
    “不說這些了,走。”
    餘則成穿好衣服,在門口撒上香灰與翠平走了出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