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站長室。
    吳敬中使了個眼神，洪智有連忙把門栓好。
    “砰！”
    他把箱子放在了桌上。
    洪智有打開，裏邊是碼的整整齊齊十萬美金。
    “我答應了鄭介民，十萬美金變二十萬美金的藥。”吳敬中道。
    “但這不是我的風格。
    “剩下是你的活了。”
    吳敬中兩手一摟，扒了一半。
    “五萬美金變二十萬的藥，問題不大。”洪智有點了點頭。
    “嗯，去辦吧。
    “順便把盛鄉那邊的尾巴收一收，必須在岡村寧次來之前，讓陸橋山回到站裏。”
    吳敬中鄭重指示。
    “是，老師！”
    洪智有合上皮箱，拎著走了出去。
    路過副站長室。
    一隻手橫裏探出，把他拽了進去。
    “智有，確定了嗎？”餘則成問。
    “確定什麽？”洪智有揚眉反問。
    “陸橋山來站裏的事。”餘則成道。
    “確定了。
    “在站裏情報處辦公，還加授了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處長一職，白世惟調任警察局長，鄭挺鋒改任九十四軍軍長，牟廷芳、楊文泉調魯東戰區。”
    洪智有說道。
    “鄭挺鋒真來了。
    “看來為了抬陸橋山，鄭介民這是下血本了。”餘則成驚的直咋舌。
    “不是抬陸橋山。
    “是為了撈錢，鄭家幫想雄霸津海撈油水。
    “等著吧，以後有得戲看了。”
    洪智有聳肩一笑。
    “那我這把火，啥時候點合適？”餘則成問。
    “現在先不點了。
    “照這情況，陸、李二人有得打。
    “站長的意思是，怕李涯到時候扛不住，你這位置先留著，到時候讓李涯坐坐，助他一臂之力。”
    洪智有道。
    “嗯。
    “行，有老師運籌，咱們照做就是了。”
    餘則成道。
    “你這是……”頓了頓，他看了看洪智有手上的箱子。
    “五萬美金辦鄭介民二十萬的差。
    “洋鬼子再扒一層。
    “兩萬美金辦十倍的差。”
    洪智有說出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還叫盤尼西林啊，那不成白開水了？”餘則成會心笑道。
    “不至於。
    “打了多少會管點用，頂多是這批次藥物是改良品，可能對東方人體質不太適合。”
    洪智有連借口都替美佬想好了。
    “你們……
    餘則成都有些替國軍抱不平了，“這樣的，雍先生給了我八萬美金，你能不能順便也替我買一批藥物送進邊區。”
    “有錢好說。
    “給你進五萬的藥，高品的。”洪智有盤算了一下道。
    “不會吧，你一刀砍三萬？對自己人都這麽狠。”餘則成瞪眼道。
    “誰跟你自己人。
    “砍三萬我還得賠錢。
    “你以為拿到真藥這麽簡單。
    “藥物不造假，美佬得打點個萬把美鈔吧，交通運輸線得錢，他們去鬼子家或者香島、東南亞進貨，打點生產公司得錢吧。
    “要不那邊肯定得造假。
    “一來二去，三萬美金不一定能辦下來。
    “能拿到五萬美金盤尼西林的正貨，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洪智有解釋道。
    “好吧，好吧，就按你說的算，五萬就五萬。”餘則成連連點頭。
    “錢呢？
    “洋人是要見現錢的。”洪智有道。
    “在家裏，找你師姐拿去。”餘則成道。
    洪智有拎著錢箱子出門而去。
    上車，他直奔小院。
    翠平正在院子裏摘菜。
    “師姐，我拿東西。”洪智有開門見山。
    “我給你拿去。”
    翠平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領著往屋裏走去。
    一進屋，她關上門道：
    “師弟，這錢可是戰士們的救命錢，你可別伸手啊。”
    “放心吧，我有分寸。”洪智有道。
    “謝了。
    “就知道你不會，回頭教你幾招新的。”
    翠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滿意道。
    “走了。
    “對了，你最近小心點，李涯又要搞內查了。”
    洪智有轉頭叮囑了一句。
    “放心，我除了站長家哪也不去。”翠平道。
    “那不行。
    “你之前是不是跑過書店？”洪智有問。
    “跑過啊，練字！”翠平道。
    “那你還是得去，紙寫完了就去。
    “他剛要查老餘，你這邊就沒動靜了，李涯隻會更加起疑。
    “我走了，你凡事多跟老餘商量吧。”
    洪智有說完，拿了錢回到了車上直奔海軍陸戰隊基地。
    來到軍營。
    菲爾遜正叼著雪茄看士兵們秀單杠。
    “將軍，洪秘書來了。”安德森上前道。
    “洪，我的朋友，你來了，一定有好事對嗎？”菲爾遜見到他兩眼就放光，就像是黃鼠狼看到來拜年的雞。
    “當然。”洪智有挑眉一笑。
    到了辦公室。
    洪智有把錢往桌上一攤：“給我來二十萬美金的盤尼西林。”
    “你瘋了？
    “五萬美金，讓我給二十萬美金的貨。”菲爾遜大覺不可思議。
    “你可以試著調一調盤尼西林的藥物成分。
    “一句話打不死人，能止住發炎、感染就行。
    “實在止不住，就是改良藥。
    “不過人命關天，最好還是得有點效果。”
    洪智有道。
    “OK，我知道怎麽辦了，交給我就是了。”菲爾遜一琢磨，頓時明白了洪智有的意思。
    造假嘛。
    他們是最在行的了。
    一個咖啡杯上百美金的賬，也不是沒做過。
    “不急。
    “這裏還有筆買賣。”
    洪智有打開另一個箱子，從裏邊拿出三萬美金，擺在了台麵上。
    “這三萬塊錢是給將軍您的。
    “我還要一批五萬美金的藥品，真藥，百分百純正的盤尼西林。
    “另外，我知道你們美軍有一個觀察團近期要進陝北訪問觀察。
    “我希望這批藥物能跟著你們一塊進去。”
    洪智有把剩下的五萬塊藥錢，再次遞了過去。
    菲爾遜拿起錢在手上掂了掂，轉頭問安德森：“近期有觀察團去嗎？”
    “有的，將軍。”安德森道。
    “陝北那邊應該有婦人、老人、小孩吧？”菲爾遜問。
    “當然有的。”洪智有點頭。
    “沒問題，交給我了。
    “我會以人道主義救援為由，把這批藥物運送到延城。”菲爾遜爽快應了下來。
    “洪。
    “我的好兄弟，留下來打幾把？
    “我最近的‘媽江’，已經學的差不多了。”
    菲爾遜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抱歉，今天身上沒帶錢，要不你借我點？”洪智有張手笑問。
    “哦。
    “那真不巧，改天吧。”菲爾遜聳肩遺憾道。
    “改天。”
    洪智有跟他握了握手，告別走出了營房。
    隻認現錢，死洋鬼子越來越精了。
    送完洪智有，安德森回到了營房。
    菲爾遜叼著雪茄正在整理票子。
    他順手拿了兩遝美金遞給安德森，剩下的全部扔進了自己的抽屜：
    “把錢送給鬼島的蘭德爾將軍，讓他發二十萬美金的藥物過來。”
    “將軍，兩萬美金買二十萬的藥，會不會……”安德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照辦就是。
    “告訴他們，隻要能消炎就行，讓他看著辦。”
    菲爾遜吩咐道。
    “可蘭德爾將軍必然會截留一部分，真正落到藥上的錢，隻怕沒幾個子。
    “這買賣他們會賠，怕不會同意。”
    安德森小聲道。
    “他們會做的。
    “鬼子當初全麵發動戰爭，國內囤積的藥物多的很，很多都快過期了。
    “別說有一兩萬美金的賺頭。
    “就是清倉倒貼，他們也會同意的。”
    菲爾遜道。
    “另外這五萬……三萬美金，讓他們發稍微次的貨過來。”
    說著，他又順手從洪智有的貨款裏掏了兩萬。
    “洪是我們的朋友。
    “給他按十萬美金的貨，接近過期的清倉藥物，能使的那種。
    “算是給他的人情了。”
    菲爾遜想了想又吩咐道。
    “另外告訴洪，鬼島那邊清了幾個老兵工廠的庫存，麥克阿瑟將軍已經明令蘭德爾要近期銷毀武器，徹底斷絕他們的軍國主義殘念。
    “蘭德爾想把這批東西倒出去。
    “洪要有興趣的話，包括坦克、大炮在內，一律可以供應。
    “價格一應優惠。”
    菲爾遜收好錢，順手又抽了一把票子遞給安德森。
    “謝謝將軍。
    “我一定轉達。”安德森道。
    “把吉米叫來。”菲爾遜吩咐道。
    安德森很快把裝備管理處的吉米中尉叫了進來。
    “吉米。
    “保密局的人東西領走了嗎？”菲爾遜問道。
    “領了。
    “都是高於市麵三倍的價格買的。”吉米道。
    “好。
    “我會下個通告，你涉嫌私自出售軍用設備，請保密局協查。
    “當然，隻是形式，不會真對你處罰。
    “也不會記錄在案。
    “這是你的辛苦費。”
    菲爾遜拿了一千美金遞給了吉米。
    “謝謝將軍。”吉米連忙點頭。
    ……
    翌日。
    津海站。
    盛鄉夾著公文包，叼著香煙哼著小曲來到了辦公室。
    “盛股長。”
    張麗屁顛屁顛的迎了過來。
    “咳咳，怎麽說話的？”盛鄉不滿皺眉。
    “哦，叫錯了，是盛處長。
    “你們辦公室我看還缺人嗎？”
    張麗眨巴著兩眼道。
    盛鄉一直未婚，以前當股長的時候，張麗就芳心暗許，沒少拿他磕磣米誌國。
    如今盛鄉又回來了，還高升了。
    張麗自然得好好巴結。
    要能跟盛鄉好上，那可比自家找的那個對象強多了。
    “缺啊。
    “正好少個端茶倒水的，這樣我回頭跟站長打聲招呼，把你調過來。”
    盛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幹笑道。
    “太好了，謝謝盛處長。”張麗大喜不已。
    正說著，洪智有走了過來。
    “兩位聊著呢？”洪智有笑著打了聲招呼。
    “閑聊幾句。”盛鄉笑道。
    “咳咳，張麗，你也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他揮了揮手道。
    “盛處長女人緣不錯啊。”洪智有道。
    “哪裏，跟你老弟比不了，都是同事嘛。
    “進去喝杯茶嗎？
    “我在京陵時，況秘書長給了我一盒好茶，嚐嚐？”
    盛鄉故意把況秘書長四個字咬的很重。
    “哦，想起來了，你曾經跟過況秘書長。”
    洪智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意愈發親和了幾分。
    “是，是。
    “洪秘書，要不進去品品？”
    盛鄉連忙抬手相邀。
    “客氣了。
    “茶留著下次喝。
    “以後都是朋友，有什麽事盡管吱聲。”
    洪智有拍了拍他，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沙發，盛鄉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心情簡直美極了。
    昨兒進設備，一倒手他眯了至少五位數的美金。
    還是當官爽啊。
    字一簽，錢就落兜裏了。
    難怪老陸那麽在意這個位置，繞著彎的也想吃這塊肥肉。
    ……
    行動隊辦公室。
    李涯正在研究馬奎的資料。
    馬奎曾經在找過喬三妹、段桂年，而根據李平的資料一對照，這倆人很可能是恩師劉雄策反的紅票。
    據說是當年在易縣抓一個小五子的人時，順帶把這兩人給抓了。
    他們跟王翠平都是圩頭村人。
    而這兩人可能是遊擊隊。
    宋飛當時是經手人。
    錄音被證實丟失了，這才最終讓餘則成逃過一劫。
    這中間有很多的環節有紕漏。
    如果馬奎是峨眉峰，他沒道理死咬著王翠平不放啊。
    如果餘太太是紅票，他們就是自己人。
    如果不是？
    馬奎、老師都是經驗豐富的偵查員，老盯著一個鄉村野婦幹嘛呢？
    就因為她學了兩天武，能打一點就被判為紅票。
    這不像老師的所作所為。
    餘太太有問題啊。
    “叫宋飛來。”李涯吩咐高原。
    “是。”
    門口候命的高原去把三科的宋飛叫了進來。
    “宋科長，當初喬三妹的事你還記得嗎？”李涯問道。
    “不太記得了。”宋飛直接裝傻道。
    “豬腦子。
    “給我好好回憶下，想不起來你就別幹了。”李涯不爽道。
    “有，有點印象，李隊長想知道哪些？”宋飛道。
    “王翠平跟喬三妹、段桂年是同鄉舊識？
    “他們關係很近對嗎？”
    李涯背著手邊踱步邊問道。
    “是很近。
    “喬三妹和餘太太聊的很歡，應該是同鄉。
    “因為中途遭遇了劫匪。
    “段桂年和喬三妹都被土匪殺了，我們很難證實她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宋飛很謹慎、保守的說道。
    “我看資料顯示。
    “王翠平來的時候，有一個叫陳小五的拉車夥計，劉科長在時，抓過這個人？
    “當時是在易縣抓的。
    “這個小五子你知道嗎？”
    李涯又問。
    “知道。
    “餘太太到津海沒幾天吧，劉科長就組織人手抓了他，具體啥罪名不清楚，好像是在易縣偷糧食？”宋飛眨巴著眼道。
    “什麽偷糧食，是買糧食，十幾個銀元，給山裏買糧食。”李涯糾正道。
    “誰審的？”李涯問。
    “老五、劉科長。
    “盧寶興或許知道點。”
    宋飛想了想道。
    “好，叫寶興過來。
    “另外，現在易縣山裏不是已經拿下來了嗎？
    “找人去圩頭問問，喬三妹、段桂年，還有餘太太到底是什麽身份，是不是有遊擊隊背景。
    “我需要知道確切消息，越快越好。”
    李涯吩咐道。
    “明白，屬下這就去辦。”宋飛領命。
    “這裏邊肯定有大問題，指不定能搞出什麽東西，恩師是不會錯的。”李涯輕咬著嘴唇暗自琢磨道。
    餘則成的履曆疑點有很多。
    楊家村。
    陝西會館。
    還有秋季和藥店。
    似乎都跟紅票有勾連。
    但這些證據都太乏力了，根本無法對餘則成造成致命的指控。
    李涯覺的，也許走走馬奎的路子，從餘則成那個愚蠢的太太身上下手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是見過翠平的。
    咋咋呼呼，毫無城府。
    這種粗魯的女人，但凡設點陷阱，指不定就能套出幹貨。
    正琢磨著，高原折了回來：
    “李隊長，盛鄉那邊出事了。”
    “快說。”李涯欣然大喜。
    他就是討厭盛鄉。
    或許跟陸橋山有關。
    或許就是氣場不對付，見不管他小人得誌。
    反正無時無刻不想踩死這隻臭蟲。
    “盛鄉跟美軍的吉米采購裝備，結果這個吉米報上去把價格拉的很低，盛鄉采購的錢被他吞了，這事被菲爾遜指揮官查了出來，基地那邊已經出通告了，要處分吉米。
    “如果盛鄉報回來的價格真的遠高於市場價，那他麻煩就大了。”
    高原說道。
    “太好了。
    “我去見站長。
    “你帶人在樓道裏把著，別讓盛鄉溜了。”
    李涯吩咐道。
    他迅速來到站長室。
    吳敬中正在打電話：
    “有這種事？
    “你們不要誣陷我的部下。
    “隻要證據確鑿，我可以配合你們，把你們采購清單拿來。
    “我讓盛股長跟你們當場對價。
    “好，就這樣。”
    砰！
    吳敬中冷冷扣掉了電話。
    “豈有此理！
    “美佬那邊自己貪墨錢款，說是咱們保密局有人送的贓款。
    “這不是胡扯嗎？”
    他指著電話機罵道。
    “老師，這也說不好吧，興許有人真的跟美軍勾結，從中撈油水呢？”李涯冷笑道。
    “你什麽意思？
    “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
    吳敬中別過頭，不瞞皺眉問道。
    “盛鄉啊。
    “他不剛采購了一批重要的監聽設備和車輛嗎？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要隨便把價標高點，錢站裏出，殺出來的價不全落自個兜裏去了麽？
    “給的多了，那邊的人自然眼饞。
    “為了撈錢，就隻能上報低一點了。”
    李涯分析道。
    “嗯，有點道理？
    “是黑是白，過一遍就知道了。
    “美佬那邊馬上派人過來，李涯，你去先把盛鄉控製起來。
    “如果是中飽私囊，必須嚴厲處罰。”
    吳敬中背著手指示道。
    “是！”李涯欣然領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