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會錄音,老子不會拍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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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斷電話。
    陸橋山坐在沙發上,輕咬著嘴唇,心裏犯起了難。
    吃人嘴軟,拿人手軟。
    借錢就更得凡事矮人三分了。
    哎。
    得盡快把攤子支開,要不然鄭長官那邊回頭張手要錢,他怎麽交差。
    雙處一領,也不是讓他白白來這玩兒的。
    幹不出錢來,分分鍾可能打包滾蛋啊。
    “山哥,這份情報怎麽處理?
    “這畢竟涉及到國府的臉麵,咱們要去爆料,李涯是倒黴了,咱們被查出來也會丟腦袋啊。
    “尤其是顧安修參謀長也在車上。”
    “眼下能宣傳這種消息的,也就隻有一些同情紅票的民主商台和商報,和紅票那邊的輿論機關了。
    盛鄉說道。
    “是啊。
    “所以這份情報不能操之過急,得讓合適的人去辦。”
    陸橋山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扶手,琢磨道。
    “誰?”盛鄉問。
    “忙活一天了,你回去歇著吧。”陸橋山笑了笑,沒有接茬。
    “好的。”
    盛鄉起身離開。
    片刻,洪智有驅車趕到了。
    “老陸,有事?”一進門,洪智有也不客套。
    “老弟。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的,哥在京陵當差。
    “有柯淑芬盯著,又為了運作這點事,沒剩下幾個子。
    “現在你嫂子過來了,吃穿用度,別的不說打牌什麽的,這都需要花錢。
    “光靠這點死工資……”
    陸橋山一臉無奈的苦笑。
    “山哥,我聽明白了。
    “咱們是兄弟,需要多少盡管開口。”
    洪智有抬手打住了他,爽快道。
    “我需要三十根金條,外加五千美金。
    “你放心,我可以打欠條。
    “一年內,絕對還清。”
    陸橋山欣然道。
    “打什麽欠條,山哥你這不埋汰兄弟嗎?
    “就你現在的雙領位置,這點錢灑灑水的事。
    “我現在就讓人送錢來。”
    洪智有走到電話機旁,直接撥打了號碼。
    片刻。
    龍二親自拎著箱子進了宅子。
    “陸處長,你驗驗。”
    他把皮箱往茶幾上一放,撥開了箱子鎖扣彈片。
    哢嚓。
    箱子打開。
    龍二把箱子掉轉衝陸橋山。
    三十根金條。
    五千美鈔,碼的整整齊齊。
    “智有,龍幫主,大恩不言謝,陸某都記心裏了。”陸橋山合上箱子,拍了拍胸口道。
    “山哥,自家兄弟,你老這麽客氣,以後我都不敢登門了。”洪智有道。
    “喝茶,喝茶。”陸橋山忙道。
    “茶就不喝了。
    “我還得回去哄孩子睡覺。
    “山哥,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洪智有起身道。
    “當了爹就是不一樣啊。
    “顧家好,那我就不留二位了,慢走。”
    陸橋山親自送二人到了庭院外。
    回到客廳,李桂芬從房間走了出來:
    “老陸,智有還真夠意思的,你說借錢,你看人家眉頭都沒眨一下,親兄弟怕也不過如此吧。”
    “屁的親兄弟。
    “他要真懂事,按照過去的規矩,這錢就該是孝敬費。
    “知道他為什麽讓龍二來送錢,而不是自己親自帶來,或者讓別的馬仔、小弟送來?”
    陸橋山臉色一沉,不滿道。
    “不明白。”李桂芬搖了搖頭。
    “讓龍二來送,這錢就是龍二的。
    “他嘴上說不用打欠條,你敢不還?
    “這是在拿我一把呢。
    “借了他的錢,以後你不得看人臉色啊。
    “狗東西,小聰明耍老子頭上來了。”
    陸橋山冷哼道。
    “行了,行了。
    “人家能借你是情分,不借你是本分,這年頭親兄弟也不見得能借錢,知足吧。”
    李桂芬撇了撇嘴,嫌他太刻薄了。
    “婦道人家,你懂什麽!
    “看不出來姓洪的現在飄了嗎?
    “等著吧。
    “等我整點大動靜,有他哭著上門求我的時候。
    “那時候我看這箱子,是他拎,還是龍二拎!”
    陸橋山猛地一合箱子,板著臉往樓上走去。
    “橋山,你……”
    李桂芬看著老公,眼裏滿是擔憂。
    打被李涯兩次設計陷害,又在京陵屢屢遭柯淑芬羞辱、敲詐、打壓,她明顯能感覺橋山內心的怨氣、戾氣越來越重。
    以前他雖然心思多,但待人還算寬和。
    現在凡事都習慣把人往壞處,往極端想。
    而且,一勸就發脾氣。
    想到這,她不禁恨的牙根癢癢:
    “該死的李涯!
    “當初老陸就不該去西安接這個禍害回來。
    “害的老娘整個家都毀了。”
    ……
    “智有,三十根金條、五千美金可不是小數目,這錢散出去能收回來嗎?”龍二邊開車,邊問道。
    “二哥,摘了墨鏡吧,我怕你待會一頭栽坑裏了。”洪智有很擔憂道。
    “嘿嘿。
    “就津海城,我閉著眼都能開到家。
    “再說了,這城裏誰不認識我龍二的車牌,敢擋道那不就是一個死嗎?”
    龍二摘下墨鏡,調侃道。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二哥,可不敢飄啊。”
    洪智有跟他比較隨意,提點了一句。
    “對,對。
    “得低調!
    “咱還是說錢的事吧,我可是從錢莊提的,老紀那邊回頭還得找我報賬,收不回來我就得掏私庫去補。
    “你也知道,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你嫂子管得嚴。”
    龍二笑道。
    “放心吧。
    “這錢虧不了。
    “到時候我還可以補你點利息。”洪智有笑道。
    如果所料不錯,陸橋山拿錢無非是去找尚博買情報。
    像尚博這種人,攢再多錢也沒用。
    日後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抄了他的家把錢回籠。
    其實他是讓周炎來送錢,白給陸橋山,助力他對付李涯。
    沒想到龍二會親自來送錢。
    這等於把他架在了火爐子上烤,以老陸要臉的性子,開口借錢必然會大感卑微與屈辱。
    這錢給他,兩人就是“真兄弟”。
    龍二來這麽一出,陸橋山就必須得還錢,還得賣低欠人情,在龍二麵前掃了麵子。
    畢竟是堂堂雙處一領的津海情報線大員。
    窮的向幫派借錢過日子,無疑是很丟人的。
    就他那小人心性,感恩是不可能了,這會兒恐怕心態得炸,在家裏罵娘了。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龍二點頭道。
    “是嫂子讓你過來的吧?”洪智有笑問。
    “是啊。
    “支錢得過賬,我不來,老周也拿不到這錢。”龍二倒是坦誠。
    “那倒是謝謝嫂子了。
    “二哥,我就在這下吧。”
    洪智有淡淡笑道。
    “不是,這還遠著呢。”龍二皺眉道。
    “沒事,正好吹吹風,看看海河的夜景。”洪智有道。
    “好吧。”
    龍二停了車。
    “二哥,慢點。”洪智有擺了擺手,轉身而去。
    龍二皺了皺眉頭。
    他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對勁,智有最近好像跟自己生疏了。
    哎,不管了。
    素芳還在家等著自己呢。
    一想到這一生顛沛流離,曾經分別多年的初戀情人,還能奇跡般的重新相遇回到自己身邊,龍二有時候就覺的是在做夢。
    他羨慕過洪智有,有了家室。
    現在自己也有了。
    想到這,這位龍幫幫主嘴角浮起一絲幸福的笑意,一腳油門加速掠過洪智有飛馳而去。
    洪智有站在原地,目送汽車而去。
    啪嗒。
    他摸出火機點了根香煙。
    或許是一直以來都太順了。
    最近,他時不時會出現一陣莫名的心慌和不安,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控自己。
    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他的直覺向來敏銳。
    從上滬之行,有人出一百兩黃金請杜月笙殺他,這種陰雲就開始縈繞在他的心頭。
    洪智有暗地發動了不少力量,包括北美大使,試著去查出這個人。
    然而,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這很不尋常。
    顯然,對手是一個極善謀劃的人。
    他在明。
    對手蟄伏在暗。
    隨時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不行啊。
    得想辦法把這個人揪出來,也許可以從二嫂身上著手。
    龍二沒少在他麵前提林素芳。
    年少時的青梅竹馬,曾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隻可惜鬼子打進了津海城。
    林素芳跟著家人逃難後,兩人便斷了聯係。
    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龍二不好女色,等的就是林素芳。
    如今破鏡重圓,他自然對這個女人寵若珍寶,不僅要娶她,還開始試著讓林素芳掌管賬目和錢財。
    洪智有才不信這種狗血劇。
    之所以沒有深度去琢磨這事,一是這是龍二的家事。
    再者他覺的以龍二的魄力,還不至於讓一個女人給拿捏了。
    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觀察。
    若這個女人是奔著龍二和錢過日子來的,那他自然樂的看一段佳話。
    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了。
    對方已經開始參與龍幫的財務,甚至很多買賣。
    龍二是自己的“手套”。
    裏邊有很多黑賬,是不能見光的。
    再者,香島的船廠需要人手,離開了龍二的助力,自己的商業帝國很難完成。
    強如李涯這樣的人精,都險些中招。
    龍二這種真性情的人,怕更是難以拔出泥潭。
    若這個女人隻想刷存在感,或者怕分錢,想勸龍二收攏資產這都還好說。
    就怕她另有企圖。
    是來刻意分化、破壞自己和龍二的聯盟。
    這才是致命的危險。
    她要是背後黑手出的招。
    對方就不僅僅是想要自己命這麽簡單了。
    而是要一點點斬斷自己的手腳,讓自己眼睜睜看著所有的一切流失,嚐盡人間痛苦。
    不行。
    必須得有所行動了!
    回到常德路一號。
    洪智有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幫我盯個人。
    “林素芳,龍二的相好。
    “看看她都有些什麽愛好,打牌、網球等等,沒事了多跟她接近接近。
    “對的。
    “這女人背後可能有高人坐鎮,萬萬要注意安全。”
    ……
    翌日。
    陸橋山上了車。
    行駛了不久,路邊一輛車衝他按著喇叭。
    尚博衝他揮著手。
    陸橋山停住車,尚博走了過來:
    “陸處長,我有深海的情報。”
    “我知道。
    “不過,你不應該待價而沽嗎?主動上門可不是兜售的好法子。”陸橋山冷笑道。
    “我知道。
    “但我想不管開多少,你都會買。”尚博道。
    “不見得吧。
    “想抓深海的人多了,黨通局、三青團他們也可以買。”陸橋山道。
    尚博四下看了一眼:
    “不。
    “他們都沒你需要這份情報。
    “內容我現在無法透露給你,我隻能告訴你,深海就在你們津海站。
    “而且是你做夢都想弄死的人!”
    “李涯?”陸橋山眼一圓,驚訝道。
    “我可什麽都沒說。”尚博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多少錢?”陸橋山也不裝了。
    要能證明李涯是深海,那再好不過了,建豐再護犢子,也不可能護一個紅票吧。
    “二十根,大的。”尚博道。
    “再說吧。”
    陸橋山臉一沉,搖上車窗一腳油門走了。
    這封情報如果是關於李涯的。
    那倒不急於一時了。
    李涯得罪的人可不少。
    別的不說,當初雪藏袁佩林在繡春樓設計,害死了孫傳誌的一個情人不說,還賠一大筆贖人費。
    要把這個消息透給黨通局,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他先把岡村的事漏出去。
    興許這步棋就能將死李涯。
    如此,李涯是不是深海就不重要了,還能省下二十根金條。
    陸橋山向來城府極深。
    他有的是性子跟尚博玩。
    到了站裏。
    陸橋山先煮咖啡。
    待煮好。
    他端著咖啡,翹著二郎腿又翻起了岡村的文件。
    翻了一頁。
    兩份文件之間夾了一張照片,李涯和岡村同框的照片。
    這是他精心為李涯準備的禮物。
    李涯的照片,他家裏密室牆上掛滿了。
    岡村的也好找。
    甲等戰犯,報紙上的常客。
    他把照片剪下來合著一拚,再拍照洗出來。
    一張李涯秘密拜謁岡村,無恥請教的新聞標頭照片,這不就有了?
    “嗬嗬。
    “你會錄音,老子就不會拍照嗎?”陸橋山冷笑道。
    要想安全的把這份文件漏出去,不跟自己扯上半點關係,其實也很簡單。
    有人應該很樂意做這件事。
    想到這,他把文件和咖啡杯放在桌上,起身撥打了一個號碼:
    “智有,老餘在嗎?
    “叫他過來,我今兒煮的咖啡特香,趁熱乎來喝一杯。”
    掛斷電話。
    他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
    餘則成,就是他找的傳播者。
    不管他是什麽身份。
    陸橋山可以確定一點,這個人肯定跟紅票有關係。
    因為京陵方麵,一直在秘密監控秋季。
    不抓他是一回事。
    這個人很不老實,極有可能紅票的暗諜。
    如果秋季是暗諜。
    當初馬奎的偵查方向就沒錯,秋季跟餘則成過從甚密,餘極有可能就是峨眉峰。
    他的太太也有可能是太行山裏的紅票。
    馬奎當然不是峨眉峰。
    他錯在查站長。
    錯在擋了自己的路。
    陸橋山親手送的馬奎“上路”,自然知道他是冤死的。
    甚至,他一度後悔聯手餘則成弄死馬奎。
    馬奎是不招人喜歡。
    但他直、蠢、急,城府不深,很容易對付。
    馬奎走了,李涯來了。
    這人可比馬奎陰險百倍,又有建豐這座大靠山。
    若馬奎不死,沒有李涯這陰鬼,自己這會兒早就是津海站的副站長了。
    哎!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啊。
    正感慨,餘則成和洪智有走了進來。
    “老餘、智有快來,嚐嚐,南亞新運過來的咖啡豆。”陸橋山連忙滿臉堆笑,招呼道。
    他起身給二人倒了咖啡,配上點餅幹、零食。
    “咋樣?”他看向二人。
    “香。
    “提神!
    “比羅門咖啡館的好喝多了。
    “老陸,你日後要退休了,開家咖啡店肯定大火。”
    餘則成泯了一口,讚不絕口。
    “這話我愛聽。
    “甭說,我還真有這打算,門店也不做大了,就專門招待你們這些老朋友。”
    陸橋山受用極了,臉上笑意更甚。
    閑聊了一陣。
    陸橋山故意手一抖,咖啡灑在了茶幾的情報上。
    他趕緊手忙腳亂的擦了起來。
    “還好,還好。
    “這要花了,我得悔死。”
    陸橋山一邊擦一邊攤開,甩了甩風幹。
    “岡村?
    “鬼子的情報?
    “絕字頭,老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絕密情報咋能隨便放呢。”
    餘則成裝作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眼神不斷往上麵瞄。
    “嗨。
    “屁的絕密情報。
    “現在啊,是份情報都給你打上個絕密二字,你說鬼子能有什麽破事!
    “都是些天下人皆知的事。
    “就國防部當個寶藏著掖著,生怕別人知道似的。
    “看看。”
    陸橋山無所謂的諷笑了一聲,把情報遞了過去。
    “這不合規矩吧。”洪智有道。
    “規矩那是對外人的。
    “咱仨是誰,那是親兄弟。
    “隨便看,而且還有大驚喜。”
    陸橋山探頭小聲道。
    “好吧,閑著也是閑著,那就占老陸的光,瞧個熱鬧。”餘則成接了過來,一張一張翻了起來。
    “不是?
    “去年六月份,岡村就率戰俘在東北作戰了?”
    餘則成驚訝道。
    “嘖。
    “你看這幹嘛,抓不到重點。”陸橋山翻了個白眼道。
    餘則成又翻了一張,張著嘴表情誇張道:
    “李隊長去車上拜鬼子了?
    “不會吧,他可是金山衛戰鬥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跟鬼子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陸橋山蔑然發笑:“老弟,想多了吧。
    “現在的人,眼裏都是一己私利。
    “岡村現在是委座的紅人,連顧安修這種參謀長都跟孫子一樣伺候著,李涯怕是巴不得呢。
    “有人升官發財靠賣老婆。
    “有人升官發財靠拍馬屁。
    “李涯就是後者。”
    說到這,陸橋山小聲道:“我的人說,李涯抽屜裏就放著岡村的剿票指南,沒事了就會拿出來通讀幾遍,那是視作傳世經典,幾如聖賢書啊。”
    “哎。
    “沒想到李隊長會是這種人。”餘則成道。
    “這要爆出去,學生又該遊行鬧事,給委座添堵了。”洪智有道。
    “委座堵不堵難說。
    “某人肯定是要被堵了。
    “當初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的事件可就得重演了,學生還不得把李涯家給燒了。”
    餘則成道。
    “是啊。
    “現在的學生可比以前鬧的凶。
    “以前動不動就是開槍,是血案。
    “現在美佬一頂民主帽子壓在委座頭上,軍隊、保安旅、警察這槍都隻敢朝天上開。
    “這要鬧起來,可不是燒房子那麽簡單,怕是人都得活活打死了。”
    陸橋山點著頭說道。
    “哎,可惜啊。
    “像李涯這種厚顏無恥的賣國小人,為了委座和國府的臉麵,咱們還得替他打掩護。
    “要不是穿著這身皮,肩負著保衛領袖的重任,老子直接就把這份情報捅給紅票了。
    “看他怎麽死!”
    邊說,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餘則成一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