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謝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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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算了,不說這些了。”
    陸橋山整理了一下材料,沒什麽意思的說道。
    “這消息要落紅票手裏,那可就值老錢了。”洪智有道。
    “肯定的。
    “別的不說,輿論戰場就能將老頭子一軍。
    “那可是岡村啊。
    “手上沾滿了國人的鮮血,毫不誇張的說,就這封情報到了紅票手裏,勝過十萬雄兵。”陸橋山道。
    “是的。
    “老陸,你這是要存檔,還是……”餘則成問道。
    “老弟。
    “這種情報哪能存檔,李涯鬼著呢,誰知道機要室有沒有他的人。
    “萬一走漏風聲,他跑京陵抱建豐大腿去了。
    “我還怎麽看熱鬧。
    “賤啊我,自己花錢搞的情報,送到機要室去。”
    陸橋山市儈的幹笑了幾聲。
    “那是。”餘則成微笑點頭。
    “換作我,直接去黑市倒手一賣,先賺他一筆。
    “什麽也沒有真金白銀重要啊!”
    洪智有笑道。
    “再說,再說吧。
    “我先看看李涯的表現,他要還敢目中無人,那就別怪我痛下殺手了。
    “畢竟有人賣國拜鬼。
    “我賣點情報,也不算什麽吧。
    “二位老弟……”
    陸橋山指了指二人,擠眉眨眼的笑問。
    “放心,仇者痛,親者快方男兒本色,都理解。”餘則成笑著點頭。
    “行。
    “咖啡喝完了,我得趕緊去站長室了。
    “光我在這喝。
    “站長的茶還沒泡呢。”
    洪智有站起身道。
    “老陸,那我也走了。”餘則成也跟著一塊走了出去。
    “情報真實嗎?”
    餘則成邊走邊道。
    “老謝從京陵搞回來的一手情報,應該是可靠。”洪智有道。
    “要不我幫老陸一把,把這消息透露給……那邊。
    “有句話他說的很對。
    “這封情報的價值抵過十萬雄兵啊。
    “這是那邊眼下最需要的情報。”
    餘則成動心道。
    “我覺的不對勁。”洪智有搖了搖頭。
    “你需要,所以你迫切。
    “我不需要,旁觀者看的可能要清楚些。
    “陸橋山大清早請咱們就為了喝咖啡麽?
    “他就是抓住了你需要的心理,故意引你來設的圈套。
    “你想想。
    “他現在立功心切,又親曆過馬奎的事,會不會已經懷疑你,或者掌握了什麽線索、證據。
    “這封情報到老陸手上,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小時。
    “外界還沒有發酵。
    “說明源頭就在這,你過一眼就傳出去了,豈不是告訴他,就是你泄密的?
    “別忘了,顧參謀長在車上,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國府的臉就丟完了,輿論還不得炸開鍋。
    “委座最好麵子,那是要殺人的。
    “他不想幹的事,讓你去幹,既可以報複李涯,順便又坐實了你通票的證據。
    “這是一箭雙雕的毒計。
    “你要透出去,就中計了啊。”
    洪智有沉聲快語道。
    “嗯。
    “我確實是太心急了。
    “被那句勝抵十萬雄兵給蠱惑了。
    “險些中了老陸的詭計。
    “這家夥真是狡猾透頂啊。”
    餘則成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
    “隻是這樣絕好的情報捂死了,太可惜。”他歎了口氣道。
    “放心,他捂不住的。
    “陸橋山缺錢,人又貪,他怎麽可能放著錢不掙,白白給李涯當守護神。
    “你保持耐心,讓你的人準備好錢就行了。
    “到時候肯定能拿到。”
    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回到站長室。
    吳敬中正抱著胳膊在閉目養神。
    “老師昨晚沒睡好?”洪智有笑問。
    “是啊。
    “東北又來敗報了。
    “照這麽個打法,馬上就要從進攻轉為防禦了。
    “這幫廢物,委座飛了沈陽也是白瞎。
    “看來老頭子的智慧也保佑不了他們啊。”
    吳敬中杞人憂天的歎了口氣。
    “是啊。
    “不過緊張一點也好,馬漢三又讓劉玉珠運了一批東西去香島。”
    洪智有笑道。
    “嗯,這倒是個好消息。
    “岡村那事……”
    吳敬中眼神往陸橋山辦公室方向瞥了瞥。
    “陸橋山花了不少錢,搞到了情報。
    “正準備將李涯的軍呢。
    “老師,其實我有一點不解,你派李涯去,一旦泄露出去鬧大了,豈不是得罪了建豐?”洪智有道。
    “要得罪,也是鄭介民,我和建豐、李涯隻是受害者。
    “你想想。
    “鄭介民半道不上車,先跑回了京陵。
    “他剛走,岡村和建豐的人就被暴露了。
    “就算委座和建豐不懷疑是他泄露的,也會猜忌他,以為二廳掌握了有人會泄露的可能,而不上報。
    “反而是為了一己清譽,置委座與黨國的顏麵而不顧。
    “他少不了要喝上一壺的。”
    吳敬中淡淡道。
    “老師,那你豈不是又得罪了鄭介民?”洪智有道。
    “不會。
    “他走之前,我就給他打了預防針,他有挨罵被挫的準備。
    “再說了,情報是陸橋山泄露的。
    “他的人壞的事,怎麽能栽到我的頭上呢。
    “真要到這一步,咱們就綁了盛鄉,去京陵討說法去。”
    吳敬中老謀深算的笑道。
    “老師真是走一步,看一百步啊。”洪智有道。
    “不看遠點不行啊。
    “得留著老命抱孫子啊,要不撈這麽多錢,又有什麽意義呢?”吳敬中歎道。
    “最近有沒有什麽好活?”他問。
    “有倒是有。
    “保安旅田太太的侄子,想進黨通局工作,必須得是內勤編製,願意出六千美金。
    “您看要不要接?”
    洪智有問。
    “我記得他兒子當年欺負了人家閨女,咱收錢放人,然後他兒子意外被學生刺殺身亡,是田旅長家的事吧?”吳敬中問道。
    “是。”洪智有點頭。
    “所以,他們現在對這個侄子看的很重要,可能要過繼。
    “年輕人就想去黨通局。
    “這不,田旅長在馬王鎮黑市上敲詐過孫傳誌親戚的錢,雙方不是很對付,沒好意思找門路,求到我這來了。”
    洪智有端上茶,一邊解釋道。
    “這就是閑的。
    “跟孫傳誌不對付,還非得往上去湊,這不存心找不自在嗎?
    “實在不行,讓他來保密局聽差。”
    吳敬中道。
    “我也是這麽說的,可他們家那侄子認死理啊。”洪智有亦是搖頭發笑。
    “能辦嗎?”吳敬中問。
    “能。
    “隻要有錢,就沒有辦不了的事。”洪智有道。
    “嗯。
    “你去辦,他家侄子不是寶貝疙瘩嗎?
    “開價一萬美金。
    “另外黨通局那邊需要疏通的錢,也得由他們自己出。”
    吳敬中下令道。
    “明白,我這就安排。”洪智有道。
    正說著,李涯走了進來。
    “智有,我剛剛看你辦公室門沒關,你那東西可不少,得當心點。”他看了洪智有一眼笑道。
    “咱們就是幹保密工作的,誰敢在站內偷東西啊。”洪智有起身,整了整西裝道。
    李涯眉頭一挑:“老弟,那可說不好。
    “指不定咱們站裏就有賊呢。”
    “行,那我就去關了,謝謝提醒。”洪智有知道他有話要說,走了出去。
    待洪智有一走,李涯帶上了門。
    “說吧,這回又盯上了哪個賊。”吳敬中給他倒了杯茶,笑問道。
    “老師,瞧您說的。
    “我記得當初您給我們上課時說過,一名優秀的特工要隨時保持懷疑的態度。
    “學生這可是學以致用。”
    李涯貧了一句。
    “所以,你就覺的我當的家,家裏個個都是賊?”吳敬中道。
    “沒有。
    “個個是不可能,但極個別還是有的。
    “老師,上次我跟您說黑市上有關深海的情報,想申請十萬美金的情報資金,您還記得嗎?”李涯問道。
    “嗯。”吳敬中淡漠點了點頭。
    “李涯這事辦不成,我問過毛局長,總部現在吃緊,別說十萬資金,就是一萬資金也不願意撥啊。
    “人家毛局長說的很直白,你一個搞情報的還專門去買。
    “到底是那幫黑市販子是保密局。
    “還是咱們是保密局?”
    他怕李涯糾纏個沒完,索性把毛人鳳搬了出來。
    “老師,那可是深海啊。
    “這樣,我不申請情報資金,我請求站裏撥一筆經費,能買下這手情報就行。”
    李涯又道。
    “我不管什麽深海、淺海。
    “你有本事你去抓,現在前線軍隊是個補不完的大窟窿,老頭子剛開完會,從市政、國防部門、教育部門,所有單位都要精簡機構,減縮編製。
    “我正在琢磨裁人。
    “你跟我討錢,抓什麽深海。
    “深海在津海又怎樣,黨通局、三青團支部、警備司令部都不著急,你這麽著急幹嘛?
    “他們沒錢,是傻子?
    “人家怎麽不去買情報,就你在這張羅?”
    吳敬中指著李涯惱火道。
    現在站裏經費吃緊,他都吃不著回扣了,李涯還想劃拉錢,門兒都沒有。
    “老師。
    “我急是因為,深海就在咱們津海站。
    “咱們不挖出來,津海站就會被透成篩子,咱們如何向黨國和委座交差?”
    李涯說道。
    “深海是咱們站的人?
    “是誰?
    “有證據嗎?”
    吳敬中驚的站起了身。
    “有。
    “您看看就知道了。”
    李涯從口袋裏摸出了尚博寫的手稿,遞給了吳敬中。
    吳敬中看完,眉頭一皺不悅道: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能證明誰,證明什麽?”
    他心頭暗暗發麻。
    李涯這狗東西從哪刨到這麽重要的東西。
    這一口咬結實了,恐怕比劉雄還要狠啊。
    哎。
    這個餘則成身上咋這麽多事呢?
    “老師,這不很明顯了嗎?
    “我查過資料,餘則成到站後,按照總部原則和您的指示,凡各部門主要人員務必把家屬接到津海,以接受內部監察。
    “站裏如陸太太她們很早就到了。
    “唯獨餘一直在拖。
    “我查過總部檔案,餘則成婚姻登記狀況是呂宗方填寫上報的。
    “呂宗方啊。
    “紅票潛伏在山城重要暗諜。
    “他填的材料可靠嗎?
    “根本不可靠!
    “所以,我懷疑餘則成根本沒結婚。”
    李涯一一分析道。
    “還有那個左藍。
    “她是紅票的人,我調查過,她跟餘則成在山城打的十分火熱,當時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餘甚至還谘詢過四川路的一棟宅子。
    “據說是想買來作婚房的。
    “老師,您想想餘則成的為人,他是好色之人嗎?
    “來津這麽久,財他占了,但女色,我還從未見他跟別的女人廝混過。
    “像這樣的人,他如果真結婚了,怎麽還會跟左藍再築愛巢。
    “所以,我斷定。
    “他跟左藍的感情是真摯的,這個土包子女人極有可能是紅票派來配合執行潛伏任務的。”
    李涯把這些天的成果一一說了出來。
    “你刨的很深啊,就差挖他家祖墳了吧?”吳敬中笑問。
    “老師。
    “我好歹也是您教出來的哪一屆特優生,這點情報搜集能力還是有的。
    “他祖墳裏要真有線索,我還真敢去刨。
    “為了黨國,學生死亦不懼,何況這點名聲。”
    李涯冷然笑道。
    “嗯。
    “你接著說。”吳敬中背著手,示意他喝茶。
    李涯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嗓子:
    “所以根據這份情報,我可以肯定餘副站長就是峨眉峰,邊保原本是派陳秋平來跟他來搭夥潛伏。
    “你看看啊。
    “你下令調來家屬,餘從7月拖到了9月。
    “拖不下去了,紅票邊保不得已才派陳秋平。
    “隻是9月26日,陳秋平意外身亡,這才急調王翠平來頂鍋。
    “王翠平9月28號到的津海。
    “我師父劉雄去廊坊八王村接的站。
    “我查看過日期,錯不了。
    “你看看時間嚴絲合縫,一個死一個頂。
    “而且,馬奎在時曾派過周亞夫去監控餘則成,這倆口子從見麵第一天晚上就開始吵架,幾乎每天都吵。
    “正常兩口子,久別勝新婚恩愛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一天到晚吵架。
    “餘則成有問題嗎?
    “他不養女人不好色,準點上下班,也不酗酒、賭博,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你說王翠平跟他有什麽可吵的。
    “生活上挑不出理,那就隻有工作了。
    “一個是山裏來的。
    “一個是情報線的。
    “工作理念不一樣,這才會發生爭吵。”
    李涯分析道。
    “有道理,繼續。”吳敬中聽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當初教了不少情報學的精髓。
    李涯這是青出於藍了啊。
    他當初曾懷疑過餘則成,但也沒想的這麽細。
    難怪建豐這般器重他。
    “還有一點也很可疑。
    “兩人在一塊這麽多年了,王翠平至今沒有身孕。
    “她那身子骨跟牛一樣,不像是生不出孩子的。
    “如果隻是同誌合作關係,不是真夫妻,自然就談不上同房生子。
    “不是嗎?”
    李涯挑眉問道。
    “這個難說。
    “結婚生子這種事也看命,不是說身子骨看著好,就一定能生孩子。
    “蔣夫人還沒孩子呢。
    “除了你能弄到醫學證明,但這東西也隨時可以作假,這一點就不用考慮了。”
    吳敬中搖了搖頭,反駁道。
    “這倒也是。”李涯摩挲著下巴道。
    “老師。
    “您看,這證據是不是已經很充分了?”
    他問。
    “李涯。
    “你的推測很精彩。
    “但也隻是推測,就憑你這兩張不知道什麽鬼寫的材料,就斷定一個中校副站長是紅票。
    “我現在讓你去抓人,你敢去嗎?”
    吳敬中指著他道。
    “我知道,你覺的我在偏袒則成。
    “我同樣對你也沒少偏袒啊。
    “我說過,內部監察是合理合規的,但你得拿出證據,咱不能光靠說、靠推斷啊。
    “外邊的下三濫報紙,還說我包養了十三個女大學生呢。
    “就我這前列腺,你覺的可能嗎?
    “你今天拿著這東西去抓餘則成,指不定明天就有人編你的黑材料來搞你了。
    “咱不能偏聽偏信,一切都要以證據為準。
    “再說了,馬奎是峨眉峰,這是毛局長、鄭介民親自蓋棺認定的事實,文件都下發到各單位了。
    “你現在又冒出個峨眉峰來,不說我,毛局長、鄭長官的臉往哪擱?
    “合著毛局長眼瞎、犯渾,把自己的警衛員送上刑場?
    “獨你是火眼金睛的忠臣、能臣?”
    吳敬中手指輕敲著桌子提醒道。
    “老師說的也是啊。
    “但事實已經這麽清晰了,咱不能卡在證據這不動啊。
    “我請示過建豐。
    “他的意思是一切聽您指示。
    “老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涯揚眉抬眼看著吳敬中道。
    這是搬建豐來壓老子啊……吳敬中麵色一肅,點了點頭道:
    “李涯,你倆都是我的學生,我對誰都不偏袒。
    “有問題就查,嚴查。
    “馬奎是峨眉峰,此事確定無疑,這個就不用再討論了。
    “咱就事論事,餘則成和他太太有問題,那就查。”
    “謝謝老師的信任。”李涯胸膛一挺,欣然道。
    “關於深海的文件,我可以從站裏撥款十根金條給你,另外出於對站務安全考慮,我個人再支持你兩千美金。
    “你看可滿意?”
    吳敬中問道。
    說完,他立即給洪智有打電話:
    “智有,去財務支十根金條過來,記公務賬上。”
    掛斷電話,吳敬中又從抽屜裏取出了兩遝十美元麵值鈔票遞給了李涯:
    “李涯,我這當老師的隻能做到這步了。
    “餘則成畢竟是副站長。
    “再多,他就該提出異議,到時候你一分都拿不到。”
    “嗯,學生明白。”李涯點頭。
    “另外,學生還有個請求。”他收好錢,又道。
    “你說。”吳敬中道。
    “我申請秘密逮捕黨通局的謝若林!”李涯道。
    他做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的。
    謝若林跟餘則成素有來往,如果能從這家夥的嘴裏撬出東西,那絕對是幹貨。
    至於什麽打死也不會出賣顧客。
    去特麽的金錢信仰。
    李涯才不信呢。
    他就不信一個愛財如命的人,上了電椅還能不開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