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這家夥又捅馬蜂窩了

字數:15561   加入書籤

A+A-


    “李隊長,你這是幹嘛?
    “想……想壞規矩?”
    謝若林輕搖著頭,冷然笑問。
    “老謝,咱們是朋友,我不想為難你。
    “你有你的金錢信仰,我有我的原則。
    “既然談不攏,那就隻能按規矩辦事。
    “你涉嫌倒賣情報,勾結紅票。
    “跟我走一趟吧。”
    李涯一擺手,角落裏衝出幾個科員上前粗暴的扣住了謝若林。
    “明白了。
    “下三濫手段,吃不上就砸鍋。
    “考驗我的信仰?
    “我,我喜歡,那就試試吧。
    “看是你的拳頭硬,還是我的嘴……嘴硬!”
    謝若林蔑然發笑。
    “是嗎?
    “我也想試試。
    “帶走!”
    李涯一擺手,立即有人把謝若林押入了車裏。
    怕人多眼雜,他沒從正門進站。
    走的是向站長申請的地下特殊通道,直接進最隱蔽的地庫審訊。
    一進地庫。
    盧寶興已經燒紅了爐子、烙鐵,電椅調試完畢,各種刑具也是一應準備妥當。
    “上去。”
    兩個科員把謝若林粗暴推到了電椅上。
    “老謝。
    “我一直把你當朋友,那封情報對我很重要,我需要原件。
    “告訴我,到底是誰買走的。”
    房間內氣溫有點高,李涯脫掉外套,卷起襯衣袖子靠在審訊桌邊問道。
    “沒錯。
    “咱們是……朋友。
    “今兒你要打不死我,回頭我還跟你做買賣。
    “不過以後可,可沒折扣了。
    “別為難,來吧。”
    謝若林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從幹這行起,他就知道遲早會遇到強買強吃的人,他早有心理準備。
    但沒有什麽可以打敗他的金錢信仰。
    他家境並不富裕,從小算不得聰明,又因為結巴屢屢被人奚落。
    日占時,父母、祖母、妹妹都死在了鬼子屠刀下。
    沒有人脈,沒有背景。
    他努力掙紮、艱難活著。
    考大學。
    給尚博當牛做馬,又憑借著積攢和抱女人大腿進了黨通局。
    他靠著誠信、效率、專業,從默默無聞的跑腿,到有了自己的第一單業務。
    再到如今津海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小津海”。
    他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靠自己的專業,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專業素養除了帶來物質層麵的收獲,更讓他享受到了被人信賴、尊重、敬佩的滋味。
    這遠遠比金錢還重要,甚至超越了生死。
    李涯可以讓他死。
    但背叛職業,出賣信仰,萬萬不可能。
    “上刑。”
    李涯擺了擺手。
    盧寶興拿起鞭子,照著他劈頭蓋臉就打。
    打的是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老謝,說吧。
    “再不招,我上烙鐵了。”李涯道。
    謝若林不說話,隻是陰仄仄的衝他冷笑,仿佛李涯就是個可憐的跳梁小醜。
    “嗯。”
    李涯一擺手。
    盧寶興拿了燒紅的烙鐵,照著謝若林胸口猛地戳了下去。
    黑煙騰起。
    烙鐵灼燒皮肉的焦臭在室內彌漫。
    謝若林渾身抽搐,慘叫幾聲後,疼的直接昏死了過去。
    嘩啦。
    李涯一瓢水潑在他臉上,澆醒了過來。
    “老謝,別跟自己過不去。
    “不就是說個名字嗎?
    “說出來,我立馬送你去醫院。”
    李涯繼續攻心。
    “不……不可能。”謝若林喘著氣,虛弱笑道。
    “那就沒轍了。
    “上電。”
    李涯吩咐了一句,走了出去。
    ……
    一連兩日。
    謝若林被輪番折磨,卻始終一字不吐。
    李涯被搞的很惱火。
    他沒想到這個死結巴,會這麽梗。
    “李隊長,保衛科的通知你去站長室。”一個地庫看守走了進來匯報道。
    “我知道了。
    “寶興,繼續打,直到打到他開口為止。”李涯道。
    “李隊長。
    “再打下去,我怕他撐不住……”盧寶興道。
    “叫醫生來。
    “邊治邊打,該打針打針,該消炎消炎。”
    李涯交代了一句,走了出去。
    “李涯,怎樣了?”到了站長室,吳敬中問道。
    “老師,這人的嘴十分硬。
    “電了好幾輪,能用的刑都上了,就是一個字不吐。”
    李涯有些無奈道。
    “那就放人。”吳敬中道。
    “老師,不能放。
    “這個人是孫傳誌的心腹。
    “但同時是個倒爺,認識的人多了,得罪的人自然也多。
    “他要是失蹤了,或者沉屍江底。
    “孫傳誌或許會認為他是錢賺夠跑路了。
    “但把人交出去,不是自找麻煩嗎?”
    李涯皺眉道。
    他最初的想法是,嚇嚇謝若林,這家夥吐了就得了。
    沒想到嘴這麽硬。
    現在人打的半死不活,交出去黨通局那邊肯定會找麻煩。
    “那就盡快把這人處理了。”吳敬中點了點頭。
    老軍統嘛。
    悄悄搞死個把人,算不上什麽。
    尤其是對中統底子的。
    更就沒什麽情分可言了。
    吳敬中知道這個謝若林,黑市的倒爺,跟洪智有關係不錯。
    不過,在他眼裏也算不了什麽重要人物。
    關鍵,李涯要真弄死了謝。
    那就是讓自己抓了個大把柄,怎麽想這筆買賣都是劃算的。
    “明白。
    “再給我兩天時間,他要還不開口,我就送他去江裏喂魚。”李涯點頭道。
    ……
    醫務室。
    廖大夫背著藥箱,跟在地庫科員身後,腳步匆匆來到了大廳。
    迎麵正好撞著餘則成。
    “孫大夫,出什麽事了?”餘則成問道。
    “餘副站長,這……”廖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去吧。”
    餘則成知道規矩,笑了笑,沒再多問。
    “是。”
    廖華匆匆而去。
    “地庫有人上刑?”餘則成敏銳的皺了皺眉頭。
    他快步來到了秘書室,帶好了門。
    “智有。
    “我剛剛看到廖華去了地庫,站長那邊就沒透露點什麽嗎?”餘則成問道。
    “站長心深似海。
    “別說我是準姑爺,就是親姑爺,他也不見得什麽事都跟我說。
    “肯定是李涯抓了人。
    “這幾天我看他有些神神叨叨的。”
    洪智有放下茶杯,琢磨道。
    “我感覺不太對勁啊。
    “李涯前天把翠平堵站長家了,還問了陳秋平的事,連照片都有。
    “現在翠平隨時有暴露的可能。
    “而且,因為秋平的事,她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智有,不瞞你說,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該撤還是該留了。
    “一旦讓李涯坐實了翠平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啊。”
    餘則成神色緊張道。
    “別慌。
    “抓了人在審,說明就還沒有眉目。
    “我去探探被抓的是誰?”
    洪智有道。
    對洪智有來說,這點事並不難。
    地庫的看守隸屬於保衛科。
    再加上他跟廖華、盧寶興的關係也不賴。
    到了下午。
    洪智有就收到了消息。
    被抓的是謝若林。
    這倒是有些出乎洪智有的意外。
    李涯不難知道謝若林倒賣了秋平的情報。
    但謝若林給李涯攬了不少買賣,又是黨通局的人,按道理李涯是不太可能會抓的。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李涯的人品。
    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底線。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眼下的難題是,站長不願意自己去趟渾水。
    餘則成又是嫌疑人,跟謝若林非親非故的去摻一腳,無疑是把紅票標簽貼腦門子上。
    洪智有問過廖華。
    老謝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再不營救。
    按站長不聲張的意思,那就是要“冷處理”了。
    救人如救火,一刻不能耽誤了。
    “找誰呢?”
    洪智有微微一皺眉頭,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陸橋山!
    尚博那邊埋的引子,點了這麽久,也該爆一爆了。
    但這話自己不能去說。
    得找個人,把話悄悄遞給盛鄉。
    陸橋山是一定會動的。
    因為他有把柄握在謝若林手上。
    盛鄉曾出賣過袁佩林藏身繡春樓的情報,買家正是謝若林,為此還害孫傳誌損失了一大筆錢。
    雖然是假情報。
    但萬一李涯把袁佩林的事栽在陸橋山頭上,可不是小罪。
    畢竟袁佩林被殺一案,關係過轟炸延城一事,連委座都驚動了。
    就靠老陸的了。
    原本尚博這步棋就是留給陸橋山的。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要做到這點並不難。
    很快洪智有就找人,在黑市找到了盛鄉,並小賺了盛鄉十幾美刀,把消息給透了出去。
    ……
    下午三點四十六。
    盛鄉腳步匆匆的走進了陸橋山的辦公室:
    “山哥,出事了。”
    “毛毛躁躁。
    “怎麽了?”
    陸橋山這幾天一直胸口悶沉刺痛,此刻他仍在翻著那本白皮書。
    一想到這如珠璣般的字,一個個都是自己的心血。
    再看看封皮上“鄭介民”三個大字。
    他就惱火的很。
    更鬱悶的是,昨天晚上鄭介民還來催稿,絕口沒提自己半點功勞。
    自己好幾次提到能否在新稿裏加上自己的名字。
    鄭介民顧左右而言他,都給拒絕了。
    “山哥。
    “謝若林被抓了。”盛鄉道。
    “他被抓了,你急什麽,毛病。”陸橋山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山哥。
    “他是被李涯抓的,據說關在地庫裏幾天了,這會兒人都快打的不行了。
    “醫務室的廖華跟人喝酒透露的。”
    盛鄉低聲說道。
    “這跟咱們有啥關係?”陸橋山皺眉道。
    “山哥,您別忘了。
    “袁佩林的事,我賣過情報給謝若林。
    “聽外邊的口風,廖華在給謝治病時,親口聽李涯審訊過謝,提到了袁佩林被刺一案。
    “謝是硬骨頭,一直挺著。
    “但依我看,遲早會挺不住,萬一撂出來了可就麻煩了。
    “別忘了,岡村的情報就是從他那買的。
    “袁佩林加岡村,哪一樁委座都過問了,山哥,救人如救火,等不起了啊。”
    盛鄉焦急上火道。
    這兩樁事他都是直接參與者,謝真要撂了,一抓一個準。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
    “你這邊不要聲張,暗中盯好李涯,別讓他把人轉走了。
    “剩下的交給我來辦。”
    陸橋山謹慎的吩咐道。
    謝若林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孫傳誌手下紅人。
    同樣,也是國防部上層某些人的抓手,否則怎麽可能第一時間拿到岡村的絕密情報。
    而且還是獨一份的。
    能讓自己捂那麽多天,都沒有失效。
    一旦這個消息傳到國防部,某些上層肯定比自己還著急上火。
    至少有一個人,陸橋山是知道的。
    何應欽的副官賴通海。
    這個人跟情報市場牽扯很深。
    一個賴通海,一個葉秀峰,還拿不住一個李涯,他就不信了。
    “李涯啊李涯。
    “你是真會捅馬蜂窩啊。”
    陸橋山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張麗,去裝備室拿一個監聽檢查儀來。”謹慎起見,他吩咐。
    張麗領命,踩著高跟,扭著翹臀去了。
    翹她屁股扭那幾步,陸橋山就惱火。
    他跟吳敬中一樣,前列腺好點,但對女人毫無興趣。
    除了錢和權,其他都是浮雲。
    要不是這娘們會外語,日後留著有重用,他早就把張麗清走了。
    “陸處長,我拿來了。”張麗走了進來。
    陸橋山親自檢查了一遍,確定電話沒有被監聽,這才吩咐道:
    “張麗,你先去門外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
    “包括……洪秘書。”
    “知道了,陸處長。”張麗領命走了出去。
    陸橋山拿起座機,迅速撥通了賴通海的電話:
    “賴副官,是我,陸橋山。
    “是這樣的。
    “我們津海站的李涯,今天逮捕了謝若林,對,就黨通局那個倒爺。
    “謝若林扛不住酷刑,托人求情求到了我這。
    “說他認識您。
    “問題是,我跟這個李涯不對付,北平那點事想必您也聽說了。
    “所以,我想您這邊能不能跟葉局長商量下。
    “我沒別的意思啊。
    “能撈就撈,撈不了就是他的命。
    “不過我看他被打的很慘,還能撐多久不好說。
    “嗯,謝若林能有啥事。
    “無非就是倒賣點情報,搞點物資啥的。
    “得嘞,勞您費心了。
    “代我向何部長問好,再見。”
    掛斷電話。
    陸橋山又給盛鄉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了孫傳誌一聲。
    做完這一切。
    陸橋山這才舒了口氣。
    李涯這狗東西跳的是真歡啊。
    得盡快把老尚的情報盤下來,好好將他一軍。
    ……
    站長室。
    吳敬中靠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一睜開眼,就看到餘則成和洪智有在說話。
    就今兒一天。
    他開了四場會。
    倒來倒去都是那些車軲轆話,今兒國防部派個特派員,明兒又是委座侍從室的。
    沒完沒了。
    到了他這年紀是真熬不住啊。
    開會打瞌睡,還被張群點名了,搞的他極是沒麵子。
    “老師醒了。”
    洪智有趕緊遞上熱毛巾。
    吳敬中敷在臉上緩了緩神:
    “哎。
    “則成啊,以後隻要不是委座的專員會,其他一律由你代我去開。
    “這一天天的,除了開會就是開會。
    “再這麽開下去,保密工作都不用幹了。”
    他頭靠在沙發上,不爽的抱怨。
    其實他是不大願意讓餘則成去的。
    過去陸橋山,就很合適。
    但現在餘則成是副站長,按製度、規矩,自己不去,最次也得是他。
    為了少點煩心事,他隻能勞心勞力了。
    不過,他這身子骨是真扛不住。
    會場都是些老煙鬼,光那味就能嗆死人。
    “是啊,前方戰事吃緊。
    “前方後方兩條線要搞統戰總結,情報又是重中之重。
    “民生、軍隊要抓倒賣腐敗。
    “城防、軍備也要保密局參與。
    “抓紅票就更不要說了。
    “老師您可不是有開不完的會。”
    餘則成笑道。
    他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能參與這等機密大會,就能源源不斷把情報輸送到組織機關。
    “是啊。
    “要開會就能打勝仗,那就好了。”吳敬中笑道。
    正說著,電話響了。
    吳敬中起身接了:“喂,是我啊。”
    話音一落,他神色正然了起來:
    “葉局長,你說的這事敬中毫不知情。
    “不瞞你說。
    “我連著一周就沒落過站,成天飄在外邊開會,站裏發生了什麽是真不知情。
    “再者你也知道,李涯是建豐的人。
    “他辦事向來我行我素,我也盯不住啊。
    “是,是!
    “我去問問,要真有這回事,隻要沒什麽大問題,我保證放人。
    “再見。”
    啪。
    他掛斷了電話。
    “好嘛,葉……”
    他話音未落。
    電話又響了。
    “是我。
    “哦,是賴副官啊。
    “有這回事嗎?
    “是,葉局長剛跟我提了,我正在查呢。
    “哦,他在給第七戰區倒壓縮餅幹是吧,既然是何部長欽點的人,敬中怎敢不從。
    “您放心,我這就去問問李涯。
    “盡快爭取放人。”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葉秀峰、賴通海,都來找我要人了。”吳敬中嘴角一撇,冷笑道。
    “老師。
    “這到底怎麽回事?
    “聽話音,李隊長這是抓他們的人了?”
    餘則成問道。
    “是啊。
    “李涯抓了個黨通局的倒爺,就以前老去穆連城家搞敲詐,說話結巴那家夥。”吳敬中道。
    “謝若林。”洪智有道。
    “對,就他。
    “說他勾結紅票,倒賣情報。
    “我是真煩透了。
    “不是對自己人開炮,就是招惹宿敵,這是嫌我一天會太少,人太閑了。”
    吳敬中笑道。
    謝若林這事,對他來說怎麽處理都行。
    反正是李涯的事。
    李涯來了,順著李涯說。
    有人撈,那就立即放人。
    當然,他更傾向於後者,讓外邊的人給李涯點壓力也好,要不這家夥瘋起來沒完。
    他可沒那麽多精力、時間陪他玩。
    “站長,黨通局的孫主任來了,說要見您。
    “您見還是不見。”
    正說著,陸橋山走了進來,匯報道。
    孫傳誌作為黨通局在津海的辦事主任,雖然一個隸屬黨部,一個隸屬國防部,但地位與吳敬中是平級的。
    吳敬中不喜歡這個人。
    但畢竟都是吃黨國的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請他進來。”想了想,他吩咐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