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是一門藝術，有的人能說好，有的人越說越糟糕。
    會說的，一句頂一萬句。
    不會說的，一萬句不如一句。
    這並不適用劉景，他覺得應該這樣，能動手絕不逼逼。
    楊蜜就很會說，一句爸爸，頂的上千言萬語，直接把大哥拿下。
    “別打車了，咱們走回去。”楊蜜撇嘴，小樣兒，輕鬆拿下，早晚讓你臣服老娘。
    “開房？”劉景看了眼附近的高樓大廈，新生開學，酒店肯定滿員。
    有送孩子報到的家長，也有一個暑期未見的情侶，還有……
    張敏在這附近倒是有套房子，被改成了練功房。床鋪都清理了出去，總不能打地鋪吧。
    他倒是無所謂，大兄弟需要承擔兩人重量，肯定硌得慌。
    “我也買了房子，剛裝修不久，還沒有入住。”楊蜜笑吟吟，忽閃著眼睛，“今晚咱們去那裏，你是第一個入住的男人。”
    “可以啊！演員這個行當，還真是賺錢，怪不得大家擠破頭往裏麵鑽。”劉景頗感意外，在這附近買一套房子，哪怕麵積不大，沒個百十萬下不來。
    “十五年前，你不是已經領悟這個道理了。”楊蜜雙手背後向前走，還踢了下腳下的易拉罐瓶子，嘩啦啦作響。
    “十五年前，我還在福利院。剛過完生日不久，臨近年關的時候，我被麗姐收養了。一晃十五年過去了，歲月如梭啊。”劉景唏噓，那一天有個倔強的女孩兒，被他忽悠著站閉口樁。
    他那時候才三歲，哪怕因為係統的原因，思維和成年人一般。但由於二世祖的記憶，由於自身的見識，處處都是違和。
    當年的他，本想把安家當做暫時的棲居地。一家人的真誠，把他的心留在了那裏。
    現在看來，割舍不斷啊。
    十五年匆匆過，時光磨平了棱角，時間彌補了隔閡。
    人在成長，世界也在變化。
    當他逐漸正常，發現世界逐漸不正常了。
    “咱們也認識快十五年了，相逢總是偶然，相聚有時太難，這都逃不過一個緣字。”楊蜜歪著頭瞥了眼劉景，大哥這是有心事啊。
    她真正認識劉景，也有四年了。
    四年以來，這位總是一副無事掛心頭的模樣，好像萬物無礙於心，萬事難不住他一般。
    “駕！朝前帶路。”劉景感慨是一時的，很快不正經了起來。
    “還不知道，等會兒誰給誰當馬。”楊蜜撇嘴，剛才多好的機會，大哥敞開心扉，自己趁虛而入。
    “誰當馬不確定，但當牛的肯定是我。”劉景笑道。
    “嗬嗬，當牛有什麽得意的。”楊蜜轉過頭，大哥目光太灼熱，她擔心現場把她辦了。
    “馬兒啊，你慢些走喂慢些走，我要把這迷人的景色看個夠。肥沃的土地，好像是浸透的油。良田萬畝，好像是如黃金鋪就……”
    高昂的歌聲在大街上飄蕩，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別有一番風味。
    楊蜜品的是另一番意味，俏臉微紅，輕啐一口，這廝好不正經。
    她看著男人自在飛揚的樣子，很想挎著大哥的胳膊，看了一圈，大半夜還這麽多人。
    親爸爸是民警，她為了對抗老爹，反偵察意識很強。
    北電附近蹲點的狗仔不少，這要是誰給拍上了，明天肯定頭條。
    她現在是小花，剛有點名氣，引起不了多大轟動。
    劉景本身名氣不小，還頂著劉弈菲弟弟的頭銜，最近受到的關注可不少。
    楊蜜倒是不介意曝出和大哥的緋聞，但不應該是這個時候。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想到這裏，楊蜜也跟著唱了起來。
    酒酣耳熱後，意氣素霓生，這時候如果不是喝點酒，不會這般無忌。
    走著唱著，說著笑著……
    楊蜜希望路一直這般漫長，人生何所似，此時恰好。
    劉景終於到了門口，語氣透著不滿，“蜜蜜，你的附近就是四十分鍾？”
    “嘿嘿，爸爸，這不就到了。”楊蜜笑嘻嘻，一聲爸爸，消散大哥的怨氣。
    “趕快開門。”劉景摟著大兄弟的肩膀，他在燒烤攤和KTV沒敢多喝，但外麵風這麽一吹，有些頭暈了。
    “Surprise，爸……爸？”楊蜜打開門，一臉不敢置信。
    客廳中，正有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姿勢很豪放。雙腿搭在桌子邊上，桌上還擺著兩個小菜。
    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黃瓜，還有一瓶五糧液。
    四目相對，沒有尷尬，隻有意外。
    劉景跟在後麵，晚了一步看到，還正樂嗬嗬答應，“叫的跟真的似的，等會兒……嗚嗚……”
    他的嘴巴被楊蜜捂住了，同時也意識到了不對。
    為何屋裏燈開著？為何沒入住的房子有電視聲？為何……老楊在這？
    四目相對，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尷尬。
    劉景尷尬之外，還有心虛，些微頭暈也清醒了。畢竟來這的真實目的，是把人家姑娘一百遍啊一百遍。
    老楊純純意外，千萬個念頭出現，他依靠職業素養，自動推理出了原因。
    意外、詫異、打量、審視、酸澀、欣慰、高興……
    不過眨眼的功夫，老楊各種眼神，切換的很絲滑。
    “爸，你又喝酒，血壓不高了是吧。我媽不讓你喝，你躲在我這喝，真有你的。”楊蜜怒氣衝衝，跑到老爹麵前，就要奪酒杯。
    “剛喝一口。”老楊當然不給。
    “你別告訴我，這瓶酒本來就是半瓶。”楊蜜拎起酒瓶，在老爹麵前晃晃，冷笑不已，“怪不得房子裝修好，你第一時間把家裏的酒，都往我這搬。還以為慶祝我喬遷之喜，感情整了半天，你是為自己準備的酒啊。”
    “你這姑娘，一點都不懂事兒。你喬遷新居，我有什麽可喜的。”老楊板著臉。
    “不喜，那就更不能喝了。”楊蜜冷哼一聲，直接奪走了杯子，半瓶酒也準備沒收。
    “別介。”老楊急了，可憐巴巴看著楊蜜，姑娘隻當沒看見。
    他轉頭看了眼劉景，這一刻劉景竟然看明白了他的眼神，分明寫著，你趕快解圍，我這酒還沒喝好。
    “咳咳，蜜蜜，你有本事買房，楊叔這是高興，所以才喝兩杯。”劉景硬著頭皮，說上了話。
    “對嘛！我是高興，真高興。今天劉景第一次來咱家，意義非凡，肯定要整兩杯。”老楊架子端上，大喇喇坐在沙發上，“蜜蜜，沒聽劉景說了嘛，趕快把酒拿回來。劉景，自己家，隨便坐，不用客氣，楊叔陪你喝兩杯。”
    “叔，我剛才喝了不少。今天開學第一天，晚上和蜜蜜她們寢室聯誼，結束的太晚，宿舍關門了。蜜蜜怕我流落街頭，這才收留的我。”劉景趁機解釋，老楊怕是誤會了，再不解釋沒機會。
    “我懂，我都懂。你楊叔也年輕過，當年我當兵的時候……”老楊說到這裏，意識到不隻有準姑爺，還有姑娘在，連忙轉移話題，“蜜蜜，你再整倆菜。”
    “你們想吃啥？”楊蜜又把酒拿了回來，眼神中帶著懇求，看向了劉景。
    劉景接過酒瓶，坐在茶幾前，也不客氣，直接倒酒。
    睡了人家姑娘，不管什麽借口什麽方式，於情於理，陪喝個酒，也不過分。
    這個場合，再講什麽結義弟兄，那就真傷楊蜜的心了。
    “你啥也不會做，想吃你也做不來。我買的有番茄，你糖拌個番茄就行。”老楊回應，然後奪走酒瓶，“叔幫你倒酒，我不愛喝茅台，醬酒排他性太強。五糧液挺不錯，下次再給我送禮，你送這酒就行。”
    “叔，哪能讓你倒酒，我來我來……”劉景苦笑，他逢年過節會送一批茅台，其中就有老楊的。
    以前每次都是再三推辭，現在倒好，點名要酒喝了。
    “這次我來，下次你來，以後都是你來。”老楊不丟手，執意倒酒。
    老楊心中那個欣慰，比升職加薪還要開心。
    十幾年前，他就很看好劉景，也非常喜歡。
    十幾年來，一直悄悄關注著劉景的發展。隨著劉景事業越來越火，他高興之餘，更多的是遺憾。
    因為閨女和劉景成了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他不在閨女麵前提起劉景。
    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閨女和劉景成了校友，成了好朋友，在事業上沒少提攜姑娘。
    娛樂圈有個前輩罩著，少走很多彎路，少受很多磨難，老楊很明白這個道理。
    閨女和劉景的交往，他從未置喙，反而樂見其成。
    幾年過去了，他比閨女還著急，這大傻妞手段不行呐。
    現在，啥都不用說了。姑娘肯定被拱了，心酸是有的，欣慰占大多數。
    “叔，你給自己少倒點兒。”劉景提醒。
    “那不行，我不占你便宜。你提前喝了一場，我也提前喝了一杯，咱倆倒平齊。”老楊把兩個酒杯放一起，倒酒水平不錯，手抖一點，都端不起來。
    劉景端起靠近自己的酒杯，老楊笑嗬嗬，“看來剛才沒喝多，不錯不錯。年輕人在外麵喝酒，不能隻顧著喝酒，一定保持警惕心。喝酒是好事兒，喝多了容易壞事兒。”
    “叔，你也沒喝多，手比我還要穩。”劉景笑了笑，心中很讚同這句話。畢竟上次喝多，被人家姑娘上了，這才有了今日之局。
    “現在不行了，當年當兵的時候，我喝一斤，手也不抖。歲數大了，身體遭不住啊。”老楊唏噓。
    “叔經常鍛煉身體，比我們年輕人的身體還要好。”劉景不是捧，說的是實話，老楊是健身達人。
    “哈哈，運動容易上癮，比喝酒更上癮。”老楊大笑。
    楊蜜端著一盤糖拌西紅柿出來了，“那你以後隻運動，別喝酒了。”
    “怎麽就三個菜？誰家招待客人，擺三個盤子，這像什麽話，起碼得四個菜。”老楊訓斥。
    楊蜜深吸一口氣，好你個老楊，你擺架子也上癮吧。不讓我整這盤西紅柿，也湊不夠三個。
    “叔，我去廚房看看，再炒個菜吧。”劉景這會兒很有眼色，雖然手藝一般般，但喝酒的人從來不在乎菜。
    “好好，今天有福。”老楊很高興，這麽有本事，為了女兒舍得下廚房，是個好夫婿。
    打著燈籠找不到，閨女真是三生有幸。
    劉景進了廚房，拉開冰箱，“還真是空，除了飲料，就是啤酒。”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吧。”楊蜜也跟了過來。
    “你好意思說，你爸怎麽在這裏，你不會故意的吧？”劉景打開冷凍這邊，尋找食材。
    “我是多有心機，估計整這樣的局，對我有什麽好處？我還不知道你，我要真這樣整，你以後能不理我。我沒有時間盯著，房子裝修包了出去。我爸不放心，天天來這邊盯著。最近我媽管的嚴，不讓他沾酒，還警告他那些狐朋狗友。誰跟小林哥喝酒，喝出事兒來，她找誰算賬。今天送我去學校，貓這解饞來了。”楊蜜三言兩語，把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了。
    “你媽不會找我算賬吧。”劉景隨口回應，在最下麵的抽屜，找到了一塊兒肉，凍的比石頭還硬。
    “你把她閨女都吃了，還怕她算賬啊。”楊蜜白了一眼，指著冰箱旁邊，“這裏沒人住，什麽食材也沒準備。箱子裏是雞蛋，我爸前幾天拎過來的。”
    “算了，肉化開太費時間，我炒個雞蛋吧。”劉景歎氣。
    “嗯！我爸酒量也就六七兩，剛才喝了三兩多，你把他撂倒，不耽誤咱們辦事兒。”楊蜜笑嘻嘻。
    “我怕被他撂倒。”劉景沒好氣。
    他酒量撐死半斤，剛才喝了兩場，雖然都是啤酒。回來路上，又消散不少，但現在絕對喝不了半斤。
    “怕什麽，今晚喝多也沒事兒。再說了，你已經被我推倒了，起碼不用擔心這點。不過你喝多了很有意思，風趣幽默、風流不羈，一點也不木。”楊蜜小聲說道。
    “我怕你把我賣了。”劉景臉色很臭，什麽叫我被你推倒了？
    “賣給其他人，我可不舍得，還是握在自己手裏吧。”楊蜜輕哼一聲。
    兩人貓在廚房，一邊炒菜，一邊聊天，都把老楊給忘了。
    老楊偷偷瞧了一眼，巴不得這倆人不注意自己。
    他從包裏掏出護肝藥，吃了兩粒，“年輕人不可小覷，還得用咱的喝酒神器。酒品就是人品，為了蜜蜜，今天拚了。小林哥瞧瞧你人品咋樣，平時那般，是不是裝的。”
    廚房還有幾個西紅柿，劉景炒了番茄雞蛋，很快出鍋。
    “叔，嚐嚐味道咋樣。”劉景端上菜。
    老楊一筷子還沒嚐，先端起酒杯，“味道不錯，來，咱爺倆先走一個。”
    “好！”劉景舉杯，喝了一小口，要放下杯子，直接看呆了。
    老楊端起杯子，就像喝啤酒般，一杯酒喝幹了。他呲牙咧嘴，把杯口朝下，“我先幹了。”
    “我……”劉景看傻了，楊蜜，你爹這是六七兩的量？
    楊蜜也傻了，小林哥真瘋狂，這是不要老命了吧。完了，老媽明天肯定找我事兒。
    “劉景，喝啊，你不會不行吧。你這樣，我還怎麽放心把閨女交給你。”老楊催促。
    劉景硬著頭皮喝完，杯子還沒放下，老楊不滿，“你這養魚呢，一點都不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