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幼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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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輛異獸車架以曲折繞行的複雜線路,行駛了快一個時辰,離城進入位於兵祖澤畔的雲遮山。
    丘州這片大地上,自古以來就有大批信道者和修道者,因此建有許多古老的道觀齋堂。
    雲遮山的鏡月齋,已有數千年曆史,依山勢而建,飛簷翹角掩蔽於茂密林木之間,數盞青燈飄在夜色中,整個齋院皆籠罩在一股神秘而侘寂的幽暗中。
    三輛異獸車架依次停在觀外。
    兩位青皮膚的畸人種武修,將黑色金屬箱子抬了下來。
    李唯一看出第三輛車內走出的一男一女修為極強,因此停在遠處,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他們的感知察覺。
    “吱呀!”
    道觀的木門打開,並排走出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道士。
    二人身著青衣道袍,臉瘦且長,皮膚略黑,眉濃眼巨,手中各持一把銀絲拂塵。他們眼神銳利,戾氣很重,沒有山間修道者的平和狀態。
    李唯一遠眺這二人,心中立即生出“他們是稻人”的念頭。
    雙胞胎,當然不一定都是稻人,但總會讓人往稻人身上聯想。
    陳尋對兩位年輕道士甚是尊敬,行禮後,細細稟明天閣內發生的事。
    雙胞胎年輕道士中的一人,趾高氣昂,冷聲道:“這種小事,你們三陳宮都辦不好,還要來麻煩幼尊大人”
    陳尋隱忍心中怒火,不敢有意見:“鐵箱中的人,我們三陳宮是希望直接殺了一了百了,乃是琪大人,偏要留其一命,說還有用處。現在九黎族大批高手出現在巨澤城,這燙手的山芋,總不能直接丟給我們三陳宮吧”
    陳尋並不知道九黎族來了多少人。
    隻有將情況說得嚴重一些,對方才會重視。
    那道士不屑:“也就你們三陳宮的廢物,才將九黎族當一回事。什麽蒼黎,什麽九黎族年輕高手,幼尊大人一根手指就能全部鎮壓,我們此行乃是…”
    雙胞胎年輕道士中的另一人打斷了他,
    道:“既然是琪大人的貨,就送進來了吧!”
    李唯一看出那兩個雙胞胎道士修為很是厲害,氣息綿長,眼神攻擊性很強,像一柄柄刀劍在向外飛射。
    他們後方的道觀,絕對也是龍潭虎穴,必有陣法符文之類的東西。一旦金屬鐵箱被送了進去,李唯一不可能再有機會知道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敵人越是覺得燙手的東西,那就越是有奪取過來的必要。
    來都來了!
    反正有護道妻!
    李唯一不斷說服自己冒這個險,暗暗計算與金屬鐵箱的距離,需要的時間,動用哪種物品收取…
    等他在腦海中把一切都整理妥當,兩位畸人種武修已將金屬鐵箱,抬上三十多階的石梯,距離道觀大門僅數步之距。
    “沙沙!”
    一縷清風,從下方吹拂上來。
    石梯上的落葉,皆滴溜溜的轉動。
    離兩位畸人種武修最近的陳尋,立即停步,察覺到了不對勁。嗆的一聲,掣出半月魚鱗長刀。
    “嘭!嘭!”
    兩位五海境第三境的畸人種高手,剛剛察覺到危險,尚來不及釋放法氣,便被兩掌擊中,魁健的身體拋跌出去。
    黑色金屬箱子轟然墜地,鐵鏈嘩啦作響。
    沒有合適的界袋,李唯一準備使用惡駝鈴收取。
    李唯一落到黑色金屬箱子旁邊,鈴鐺剛剛取出,陳尋橫劈而出的刀光,如同一片光幕,已是蔓延到了他眼前。
    “反應好快。”
    李唯一並不硬接,以法氣包裹鐵箱,腳掌在石階上一蹬,身形如箭一般,從明亮刀幕的下方飛射出去。
    但,他尚未落到地麵,身法速度快到極點的盛輕燕已先一步等在地麵。
    她腰纖臀豐,紅唇溢笑,周圍地麵的所有樹葉飛起,蒙上一層金屬光澤,猶如成千上萬柄飛刀,向李唯一激射而去。
    “五海境第五境!”
    李唯一哪想到這位看起來柔媚如水的大美人,修為竟如此恐怖又是一個一州之地的年輕絕頂。
    完了,他一個修煉不到一年的人,這是捅了絕頂高手的窩。
    “嘭嘭!”
    李唯一催動屍衣軟甲,血霧和血色經文從體內噴薄而出,與飛來的樹葉碰撞在一起。
    這些樹葉,明明脆弱不堪。但在盛輕燕法氣的覆蓋下,卻每一片都似一計重拳,將血霧不斷打散。
    “嗬嗬!”
    盛輕燕笑聲中,蘊含亂魂迷音。
    纖纖玉手持一柄軟劍揮出,頓時,一劍化萬劍。無數明亮的劍影呈網狀,斬向尚滯在半空的李唯一。
    李唯一臨空結掌印,戰法意念在背上顯現而出,如背負一尊老神仙在戰鬥。
    “轟!”
    金色翻天神印隨掌法一起打出,劍網爆碎而開,劍氣湮滅。
    掌法神印向石階下方的盛輕燕蓋壓而去。
    盛輕燕輕咦一聲,還從未見過如此神異的掌法,至剛至猛,不似人間該有。她自知,憑借軟劍必是抵擋不住,哪有那麽多以柔克剛。
    “唰!”
    憑借極盡玄妙的身法,她後退一步,瞬間飛至後方的樹梢之巔。既可避開對方的掌印,窺看全局,又能在對方欲要逃走時,及時攔截其去路。
    李唯一並不落地,知道一旦落地,今天就走不掉了!
    穿著禦風靴的雙腳腳底,出現一股颶風,踏風禦氣,衝向盛輕燕右側的林間。因為,右側林間距離兵祖澤最近,是最容易脫身的方位。
    但站在年輕一代最頂尖的人物,沒有人是蠢類,除了陳尋和盛輕燕的第三人,早已在剛才暗暗挪移至那一方位。
    一杆銀槍,從地麵刺出,槍身和銀芒衝起數十米高,將李唯一逼退回去,重新落到道觀外的石階空地上。
    “噠噠!”
    那年輕身影,手持銀槍從林中走出:“天一門,霍乾坤。”
    剛才整個交手的過程,不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三大高手的每一擊,將時間和攻擊角度都拿捏到最精準的地步。
    能在這三次攻擊下全身而退的武修,霍乾坤認為,對方已經有知道他名字的資格了。
    李唯一散去隱身狀態,在他們這種級數的人物麵前隱身,沒有什麽意義。
    他旁若無人的,將黑色鐵箱收進惡駝鈴,道:“我知道你,天一門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小蒼黎霍乾坤嘛!黎州用槍的年輕高手,蒼黎之下,你數一數二了!”
    本是已經走進道觀的兩位雙胞胎道士,重新折返回來,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出手的想法。
    其中一位道士冷聲道:“你們真是廢物啊,被人跟蹤都不自知,趕緊收拾掉他,可不能讓鏡月齋暴露。”
    “你們真當我是一個人來的”
    李唯一可沒有以一打多的想法,立即與禪海觀霧溝通,準備讓她出來解決眼前的局麵。若她不出來,做為少陽星的主人,可以強行將她拉扯出來。
    在場眾人臉色一凝,連忙將感知釋放出去。
    盛輕燕站在樹梢之上,身體像沒有重量,裙內空蕩蕩的,笑吟吟道:“怎麽像是在虛張聲勢!”
    “敢問閣下是哪一方的人你可知道,那鐵箱中是什麽東西有的渾水,可不能蹚。”
    陳尋提刀,一步步向石階下走去,不斷逼近李唯一。
    “這天下間的渾水,就沒有我不敢蹚的。老實說,我倒好奇你們背後這座道觀中的人是哪一方”
    李唯一話音剛落。
    陳尋身上銀芒暴漲,踩碎腳下石階,無比高大的戰法意念生長而起,霸氣絕倫的一刀斬向李唯一。
    刀光上,魚鱗密布。
    雖隻有一刀,但刀風從四麵八方而來。
    李唯一隻感腳下在凹陷,天空在坍塌,四方在毀滅。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但他早有準備,揮出鬼旗,一掌從後方擊在旗麵。
    冥霧彌漫,一尊手持戰戈的,穿著鎧甲的鬼影,從鬼旗中走出。
    達到五海境第二境後,鬼旗中的鬼影,變得無比巨大,高三丈,身體不再是影子,仿佛真實存在,鎧甲和戰戈像金屬鑄成。
    “轟!”
    鬼影揮出戰戈,與陳尋這全力以赴的一刀碰撞在一起。頓時,數十階的石梯出現一道道裂痕,周圍樹木在能量漣漪中化為光禿禿的枝幹。
    李唯一腳下的地麵裂開,鬼旗的旗麵震蕩。
    陳尋向後倒退兩步,數十階石階盡數坍塌,爆碎成了碎石。
    “有點意思!”
    李唯一對鬼旗的威能,有了全新概念,裏麵像是裝著一尊五海境第五境的逝靈高手,這可比賣給隱二十四的那件血煉法器靠譜多了。
    兩位雙胞胎道士齊聲大笑,又齊聲道:“是有點意思,你這麵旗,很不簡單,我們左右二侍收了!”
    也不見他們邁步,身體卻是以超出李唯一肉眼分辨的速度,一左一右而來,身法速度之可怕,遠勝以速度見長的盛輕燕。
    “嘩!”
    李唯一尚沒有將禪海觀霧接出,黑暗中,一柄折扇旋轉飛來。
    折扇猶如一座小型的天地,上麵百字沉浮,旋轉之間,天地也在旋轉,釋放出來的風勁,直接將陳尋、盛輕燕、霍乾坤三人卷飛,猶如稻草人一般,甩向三個不同的方位。
    最後扇葉橫拍,將左右二侍打得身體撞穿道觀牆壁,爆退回觀內。
    二人身體皮膚出現破損,隱隱可見一粒粒火星子冒出來,在黑暗中極其醒目。
    “還真有幫手…來者是誰”
    左侍大喝,腳踩一踏,腳下化為一片熾熱的火海。
    李唯一也是怔住,那左右二侍的修為已經夠可怕,沒想到左丘門庭那個愛裝的家夥,強到如此地步,人未至,隻憑折扇就能將二人打飛。
    這柄折扇,他還是認得的,在葬仙鎮的仙界空間中見過。
    他來了,李唯一暫時就沒喚禪海觀霧。
    “唰!”
    折扇上的文字和光華斂去,旋轉飛了回去,沒入黑暗。
    片刻後,左丘停手搖折扇,風度翩翩而來,步至李唯一身旁,瞥了他一眼:“你先走,到巨澤城等我,我來會一會此間主人。”
    大晚上的,又是冬天,還搖著扇子,太裝了!
    李唯一哪會客氣,立即激發夜行衣上的隱身力量,快速沒入黑暗中。
    身後,響起左丘停蘊含法氣的高昂聲音:“幼尊來了左丘門庭的地盤,怎麽藏頭露尾的,通知一聲,停也好早些來拜見嘛!”
    左丘停身形一閃,已是落到道觀門前。
    道觀內:“區區一個傳承者,也敢來掂量本尊的實力我的對手,是你們人族老一輩的那些人物,年輕一代早已沒有人夠資格與我交手。”
    逃出去數裏後,李唯一回頭望去。
    兩道力量波動各不相同的大手印,在道觀上空碰撞在一起,法氣餘勁一直蔓延到了數裏外他的麵前。
    山間樹木搖曳,颶風呼嘯。
    依山而建的道觀,轟然整體坍塌。
    繼而所有光芒都消失,整個世界化為寂靜。
    “這還是年輕一代的交鋒”
    李唯一暗罵一句後,以最快速度趕回巨澤城,隻想離鏡月齋越遠越好。
    至於左丘停的安危,他是一點都不擔心,畢竟這裏可是左丘門庭的地盤。左丘門庭的傳承者,死在了自己的地盤上,才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