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還挺眼熟，像某種毛絨球。”
    秦時心裏泛起嘀咕，這塊麵板進化到最後，不知道該是啥樣子。
    那顆熔爐之心消融在體內，徐徐化為修身爐的養分。
    順便還激活新的成就【鐵之民】。
    他感受體內的細微改變，承載精神力的意識海倏然擴張，不僅僅是感知範圍的增加，大氣遊離的電子波動，乃至更為隱晦的訊號震蕩，也被捕捉到。
    視界當中，猶如漆黑的電腦屏幕，不斷浮動著數據流。
    這已經超出靈能途徑的領域，而是機械途徑的專屬。
    “【鐵之民】，聽上去像大動蕩時期的那幫餘孽。”
    秦時眉頭微微皺起，建立龐大銀河政權的東夏帝國，盡管經曆數代暴君、昏君的宰治，以及軍閥割據。
    但真正將這位鯨吞寰宇，所向披靡的古老巨人創飛，令其一蹶不振，土崩瓦解的大災難，還得是那場鐵民叛亂。
    從有序與無序中醒來，執掌機械與能源權柄的齒輪皇帝君臨星海。
    祂目光所及之處，戰艦靜默，槍炮啞火，神機沉寂，裂變中止。
    祂腳步所過之處，星球沉淪，血肉畸變，邏輯扭曲，鋼鐵複蘇。
    那是超越武神，幾近支柱的偉岸力量！
    便是沉眠於地核，成長潛力無窮的星神一族，也無法比之媲美！
    “跟鐵民沾上關係，可比勾結密教徒，或者崇拜混沌支柱更糟糕，搞不好讓審判庭盯上。”
    秦時琢磨著，覺得有點不對頭。
    自己堂堂泰安都市圈三好學生，衡州百強賽黑馬，能夠保送四大國立的舊武天驕，未來前途一片光明。
    “給我這種成就，難道要我當反賊？沒道理，我對東夏忠心耿耿！”
    秦時嘴角抽動，掃過最新獲取的初級成就。
    【鐵之民：鋼鐵無畏，勝於血肉之心！機械無懼，強過苦弱之軀！也許，拋棄掉充滿諸多限製與枷鎖的凡人之體，有助於你攀登至高。】
    【特性：你的精神將具備‘指令’效果，可以讀取思維或者上傳思維。】
    【進階路線：統禦無心智者，乃是鐵民必經的進化之路。】
    “無心智者？類似於機械傀儡那種死物嗎？”
    秦時思索，這個精神附帶“指令”效果的介紹，未免太模糊了。
    他默默站在台階上方，修身爐轟鳴作響，濃鬱光華衝刷百骸。
    吸收掉熔爐之心後，五髒六腑似乎得到強化，分別閃爍著異彩。
    核心區域濃度極高的放射性，以及能量因子，不斷地被汲取。
    “皮膚好像過濾網，把雜質濾除，隻留下增加血肉活性的絲絲能量……這是觸及第四大限的征兆。”
    秦時頗為激動，肉身七大限，是他選擇的舊武路。
    前期破限越快，武道途徑走得越穩。
    一年之內破四限，這基本是祁無相，賀嵐禪那種級數的晉升速度。
    “皮關大限，要成了嗎？”
    ……
    ……
    “這家夥，終於力竭了。果然，太年輕，沒經驗，隻知道一味求快。”
    略微領先的季羽奇轉身俯視，居高臨下看著秦時。
    見到後者攀升的腳步放慢放緩，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越往上走，銅山內部的沉重脈動越發強烈，好似震天撼地的擂鼓聲浪，一下高過一下，衝擊著所有登山者的精神意誌。
    季羽奇額頭滲出豆大汗珠，麵色逐漸蒼白，他的呼吸節奏已經紊亂，時而迎合銅山內部的脈動，時而重新回到正軌。
    這種狀態反複交替，令人身心俱疲。
    “周元辰居然還能頂得住，他的壓力，應該比我更大才是。”
    季羽奇咬緊牙關，他作為啟光衡大這一屆最優秀的大四生，自然是把“學長”周元辰視為競爭對手。
    但被投放到核心區域以來，周元辰處處展現頭名大熱門的強絕實力，不管與異類生物硬碰硬大戰，亦或者翻越這座魔性深厚的青銅巨山。
    “難道，我真比不上他？隻能拿第二？”
    季羽奇滿腔不甘，當他浮現如此念頭，耳畔的戰吼與咆哮幾乎為實，象首人身的恐怖身影倒映在雙眸，好似要複蘇。
    咚咚咚！
    心髒跳躍的節奏，逐漸趨近於銅山脈動。
    原本手掌尖端的鏽綠光芒，已經蔓延到肩膀，朝著脖頸與軀幹侵襲。
    “吾名，格羅獁許！給大地送葬者！”
    宛若悶雷的怒吼響徹心間，季羽奇驚覺過來，想要調整呼吸節奏，對抗銅山本身蘊含的魔性。
    可太晚了，他體內血肉也染上幾分鏽綠光芒，好似一團巨大的繭子，將其緊緊包裹住。
    “吾名，格羅獁許——”
    季羽奇眼中堅定之色，慢慢地變模糊。
    他無意識地抬腳，再邁一層台階。
    踏，踏，踏——
    快速地攀登。
    直至第三百級。
    季羽奇口中的低聲喃喃，越來越明顯，拗口的音節，從他嘴裏說出，好似震天雷鳴——
    “吾名，格羅獁許！”
    ……
    ……
    “操！這一關難度也太大了，再繼續攀爬，就要動用貸款額度了！”
    周元辰嘴皮越發幹裂，體內血液流速之快，宛若江河奔湧，嘩啦作響。
    活性充沛的生命力如一縷縷光華，從寸寸血肉間盛放！
    他雙腿沉得像灌了鉛，分布各處的肌肉群被壓榨到極致，已然瀕臨極限。
    “必須停下，如果血肉活性得不到補充，再往上攀爬，被同化的風險會越來越高。”
    周元辰止步，就地盤坐，運轉《十方凍魔道》。
    他這一門SS武學，最厲害之處，在於運轉之時，降低情緒波動。
    並且進入“無想”狀態，思維速度與戰鬥意識提升十倍！
    “我的兩大植入體，一個是‘吹息之喉’，一個是‘冰魄之膚’。前者用於強化喉部，發出‘凍魔吼’；後者嘛，方便練功，轉化冥寒氣流，不被凍傷，肌體壞死。”
    周元辰思維逐漸活躍，情緒雜念被斬滅，耳畔轟隆隆像打雷的戰吼與咆哮倏然遠去。
    他一呼一吸，鼻尖縈繞兩條拇指粗細的白色細蛇，隨著百骸之內，冥寒氣流充盈，周身騰起好似碎冰的朦朧霧氣。
    喀嚓，喀嚓，空間響起凝結又破碎的細碎動靜，仿佛靴子踩踏積雪。
    周元辰默默運功十幾分鍾，消耗殆盡的體力與血肉活性恢複到八成左右。
    “攀登，停止，休息，運功，保持這種節奏，大概明天一早，就能到九百九十九級的‘山峰’了。”
    他緩緩起身，卻見一道身影大踏步而來，磅礴氣息肆意湧動，如同一汪巨洋翻騰搖晃。
    “季羽奇？”
    周元辰眯起眼睛。
    “吾名，格羅獁許！”
    季羽奇雙眸被鏽綠光芒填滿，他嗓音嘶啞，如同金屬摩擦，尖利又刺耳。
    他一步步邁上台階，目光緊緊鎖住周元辰，磅礴氣息宛若黑霧氤氳，悄然凝聚出象首人身的龐大虛影！
    “意誌未免太脆弱了。評分下降，隻配做十億級的對手。”
    周元辰搖搖頭，沒想到啟光衡大高材生的季羽奇，竟然是最早被同化的那個人。
    “格羅獁許！大地送葬！”
    季羽奇血肉蠕動，如同鋼鐵擠壓，撐破避彈衣與防刺服，展露出漆黑岩石雕琢而成的誇張形體，大量血管暴突浮現，如同花紋圖案，緊密生長在體表，勾勒出山巒般的剛硬線條。
    得到某種魔性力量加持，季羽奇的生命力像坐火箭一樣狂飆，瞬間來到九十九點的門檻。
    他抬起手掌，舒緩握拳。
    轟！
    經由海量人力開鑿而成的青銅台階，瞬間被撕裂，犁出一條深深溝壑。
    季羽奇仿佛炮彈推動，空氣微微扭曲，拳頭頃刻出現在周元辰的胸口！
    一股堪稱恐怖的衝擊力迸發，霸道無匹的熾熱光華洶湧澎湃，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噴薄！
    咚！
    周元辰運轉《十方凍魔道》，直接進入無想狀態，思維反應與戰鬥意識瞬間提升，手掌陡然張開，完美招架季羽奇猝然而至的進攻。
    他身軀震了一震，強大的體魄硬生生吃住季羽奇的拳勢。
    雄渾生命力轉化的冥寒之氣，如同附骨之疽，死死攀咬向季羽奇的手臂！
    喀嚓喀嚓，後者肌肉瞬間覆蓋冰冷霜意，血肉活性大幅度降低，好似被凍僵。
    “十方凍魔道！”
    季羽奇眼中鏽綠光芒閃爍，咧嘴一笑道：
    “擋得住我的《霆光神雷火》嗎！”
    他身後若隱若現的象首人身猛然跺足，長鼻揚天，狂暴的力量傾瀉注入根根血管，令其粗大數倍，宛若要爆開，突突直跳。
    麻痹血肉的僵硬手臂，大團大團的虯結肌肉扭動著，好像龍蛇震蕩，頃刻驅散寒意。
    季羽奇百骸之內，流轉的氣息乘以十倍百倍，飛快凝聚，仿佛實質。
    一縷刺眼烈光倏然跳躍，帶動拳頭直擊心口！
    這一拳的發力極其猛烈，打出之前，大氣便像被抽幹，化為大片真空。
    五指如同緊緊攥著火藥，等待炸開的那一刻！
    “季學弟，真不愧是啟光衡大的高材生。”
    周元辰思維電閃，這時候招架已經來不及，而且一旦被對方打垮，擊潰。
    便會立刻落入下風，再難搶回先機！
    因此，他必須以攻勢破攻勢！
    凍魔吼！
    周元辰沒有任何猶豫，嘴巴張開，喉嚨收縮，冥寒之氣瞬間凝固，好似無數冰粒湧現！
    仿佛戰機的渦輪噴氣發動機，一刹那吐出打穿數米厚合金鋼板的冰雪暴！
    音波炸裂，寒意狂襲！
    季羽奇的拳還未至，周元辰的凍魔吼，已然搶先發威！
    吼！
    季羽奇大腦像挨了一炮，耳膜險些被震裂，嗡嗡亂響的紊亂之中，他半邊身子被寒意吞沒，如同在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裏，待了數十天。
    血肉呈現凝結跡象，甚至凍出幾條觸目驚心的可怕傷痕，好似輕輕一碰，整個人就要四分五裂。
    “區區十億，遠不夠看！”
    周元辰戰意濃烈，自信無比，雙眉如同刀鋒揚起。
    他一身過人的武道本事，乃十幾億負債鑄成。
    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絕非季羽奇這種溫室花朵可以比較！
    “格羅獁許！永不服輸！”
    季羽奇目光同樣綻放精芒，強忍著凍魔吼的劇烈傷害，另外半邊未曾凍僵的血肉之軀，最後運轉宛若神雷火光似的洶烈氣息。
    一道明燦燦的圓環凝聚在手，電光石火般落在周元辰心口，緊接著勁力數變，於一刹那打出七層焰浪！
    噗！
    周元辰內外四層的避彈衣，直接被擊穿，將皮膚燙得發紅發紫！
    幸虧季羽奇被凍魔吼傷了元氣，後繼乏力，這一掌欠缺幾分威能。
    否則還真能要掉周元辰半條命！
    “可惡！非得逼我動用醫保額度，進行治療！”
    周元辰怒極，揮掌如彈琵琶，五指射出極寒之氣，如同蠶絲吐露，緊緊縛住季羽奇。
    這是百強賽，而非生死戰場。
    他並不想沾染血腥，引發麻煩。
    幹脆用“冰蠶縛”擒住季羽奇，將其淘汰。
    拿下對方之後，周元辰多少帶點私人恩怨，四十五碼的靴子重重印在季羽奇臉上，將其踹成豬頭，踢得翻滾下去！
    ……
    ……
    “咦，啟光衡大的季學長。”
    來到第三百級台階的秦時，看到滾落到腳下的人影，勉強從那張腫成豬頭的胖臉，認出是季羽奇。
    他感受到侵蝕對方體內三分之二左右的魔性氣息，以及喃喃自語的“格羅獁許”。
    不由搖頭道：
    “誰讓我喜歡助人為樂呢。季學長，你也跟著下去沉澱、沉澱。”
    ……
    ……
    四仰八叉躺倒在地的裴晗，終於提起一絲力氣，將散架似的骨骼重新拚湊合攏，支撐身軀。
    還沒等他站起，便看到季羽奇翻滾而來，瞅著那顆豬頭以及半邊凍僵，好似冰雕的身子，心裏一下平衡多了。
    “喲，這不是老季嗎，咋被打得這麽慘。快快快，過來一起躺著。”
    季羽奇嘴巴張合，聲音含糊：
    “格羅獁許……”
    ……
    ……
    “南煌道館的傳人。”
    正要啟動醫保額度，痊愈傷勢的周元辰，倏然眼睛一眯，看到離自己還有幾十級台階的秦時。
    身姿挺拔，不急不緩，以穩健勻速，追趕上自己。
    “他就是周元辰麽。”
    秦時同樣抬頭，平靜望向剛經曆一場大戰，氣息稍顯微弱，氣勢卻在頂峰的短發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