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中心城，各大交通路線都被疏散幹淨，早在四十分鍾之前，廣播電台就報道過這則消息。
    莫震霆乘坐軍機來到國賓館，他受到最高規格的接待，連禁飛區域都被開放，任由第七戰團的數架戰機進行護航。
    “師長，這次將在衡州逗留一個月。原本是十天左右，但航行過程中發生一場大規模的射電暴，對戰艦外部造成不小損傷。”
    軍機內部，閉目養神的莫震霆安靜聽著副官匯報，手指輕輕敲打，等到第十三下，他睜開眼說道：
    “這場射電暴要維持一個月之久？”
    “大概十八天。”
    莫震霆頷首道：
    “那就原地休整，全體士兵輪流換防，每人安排四天左右的假期。”
    年輕副官行了一個軍禮，然後退下，傳達命令。
    第七戰團的高級軍官，相較於其他戰團更加年輕化，其中西南聯合的畢業生占多數。
    近幾年，第七戰團是“西南幫”的說法，流傳得越來越廣，也被越來越人認可。
    “莫師長，你有兩個會見要求。來自總督府和教育司。”
    虛幻的光影跳躍，凝聚，構成青春靚麗的年輕女士形象。
    她同樣穿著戰團製服，白色長靴與齊膝筆筒裙，配合蓋住耳朵的利落短發，顯得英姿颯爽。
    這是專屬於第七戰團，莫震霆所在師部的活躍意識體，名叫“海菈”。
    “先見總督府的代表吧。”
    莫震霆思考兩秒，做出回答。
    “教育司的會麵是推遲，還是延後？”
    海菈問道。
    “推遲到……”
    莫震霆猶豫一瞬，改口道：
    “延後。”
    他久在師部，晉升師長板上釘釘。
    已經是第七戰團當之無愧的新生代領軍人。
    對於師部問詢的門道，莫震霆自然了解。
    推遲和延後表達兩種不同的態度。
    前者是暫時不適合見麵，後者則是沒有會見意向與必要。
    “好的。”
    海菈點點頭。
    把行程表做出調整。
    揮退海菈，莫震霆得到獨處的空間。
    他摘下帽子，筆直坐在靠背椅。
    目光透過舷窗，注視他無比熟悉的繁華大都市。
    相比起小規模衝突不斷的北鬥星域，位於邊陲地帶的衡州新星，散發著久違的和平氣息。
    “衡州……”
    莫震霆意味莫名。
    他剛接受完畢金穗肩章的授勳，又得到師部發文嘉獎，引為表率。
    毫無疑問是第七戰團冉冉升起的將星。
    原本應該前往北鬥星域的二號堡壘天璿駐守。
    但莫震霆臨時收到師部的人工射電消息，被委派到衡州進行大開拓運動的協防。
    “這會是師部對我的考核麽？”
    莫震霆思考道。
    總領一師，是從軍生涯的巨大門檻。
    跨過去，未來就有可能踏進軍部大樓，成為統轄集團軍的銀河巨擘。
    跨不過去的話，這輩子就要在師部熬到退休。
    再無前進的餘地。
    因此，莫震霆授勳之後，一言一行都很謹慎。
    尤其來到衡州，作為“衣錦還鄉”，他凡事不願過分高調。
    “兒子與父親相見，合乎情理。但戰團未來的師長和教育司長談話，還得進行會議記錄。”
    莫震霆搖搖頭。
    自己曆盡艱辛走到今天，這一步無論如何也要邁過去才行。
    次日。
    總督府的專車抵達國賓館。
    依舊是泰君出麵。
    雙方會麵未在總督府，而是由泰君親自來到國賓館，可見對於莫震霆這位從衡州走出去的戰團將星很重視。
    “莫師長，咱們坐下說。”
    泰君見到莫震霆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精神力極為強固，如同某種剛體，無論施加怎麽樣的壓力，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身為主宰衡州的活躍意識體，泰君本身自然就會散發類似磁場的精神波動，對外界進行細微侵入。
    但接近莫震霆，與其麵對麵，泰君發現自己的精神波動像一波波海浪，撞到銅牆鐵壁上，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奉總督還在閉關麽？真是遺憾，震霆作為第七戰團的晚輩，本來還想拜見一下前輩。”
    莫震霆相當客氣，並無傳言中戰團將星的桀驁性子。
    奉無恙曾在第七戰團服役，而且做到師部的參謀長。
    論起資曆，他應該叫一聲“老首長”。
    “奉總督為大開拓運動日夜操勞，殫精竭慮。”
    泰君麵不改色，把奉無恙沉迷大宇宙服務器的國戰稍微用語言藝術修飾了一下。
    “莫師長蒞臨衡州新星，主動包攬協防重任，於情於理，總督大人是應該親自接見。但確實抽不出身，隻能讓我代為慰問。”
    莫震霆擺擺手，大方笑道：
    “震霆受到師部委派，做分內之事罷了。況且，衡州是震霆的家鄉，為家鄉盡一份力，震霆求之不得，談何辛苦。
    倒是奉總督有魄力推進全麵範圍內的大開拓，調動集結海量的人力物力，為衡州謀發展，求未來，讓震霆欽佩！”
    行政新星每年的資源，部分是帝京中樞撥款，部分是自己解決。
    一次全麵範圍的大開拓運動，消耗資源的速度極為恐怖。
    此舉屬於為後世謀福祉的行為，並不利於自身的功績評價。
    “帝京的議事庭已經提出四盟區域的振興計劃，衡州若不積極進取，抓住機會，未來又怎麽在新東夏立足，擔起第一防線的使命任務。”
    泰君語氣平淡，開始切入正題：
    “本次協防的話，由第七戰團的序列軍守住西線和東線的邊界地帶，清掃可能形成“黑潮”的眷屬生物。”
    莫震霆欣然應允，他所統轄的，正是第七戰團序列軍，名為“風鐮”。
    最擅長就是打掃戰場，使用大規模的火力覆蓋。
    被稱作“傷亡最小以及救援最差勁”的序列軍。
    因為他們最喜歡把人質和匪徒一起燒成灰。
    “另外，這一次大開拓運動的代號已經定下。”
    泰君抬起頭，正視莫震霆：
    “由總督大人親自擬定，叫‘犁庭計劃’。”
    ……
    ……
    “到家了。”
    秦時踏上泰安都市圈，已經是數天之後。
    這次入夜才進站，免去很多讓他覺得尷尬的熱鬧場麵。
    “師姐，你先去道館吧，我想回家一趟。”
    秦時拎著大包小包，塞進專車的後備箱。
    “好的。泰安境內，沒人可以傷害你。”
    魚微微恬靜笑道：
    “哪怕師父不在，以你的身份，巡察部至少要派三名專職五段的高級督查，或者一線幹員進行保護。”
    秦時失笑，不得不承認，做驕陽級天才的感覺確實很爽。
    他過去看網絡讀物，有些三流作者針對初代十傑的經曆進行藝術加工，常常寫什麽被混沌陣營的密教徒追殺。
    實際上達到那一層次的武道驕陽，幾乎都有強大戰力充當安保。
    除非自身喜歡冒險，或者愛好獨行，不然的話，很難受到性命威脅。
    比如現在。
    秦時精神力擴張，大有進益的心靈境界加上生命磁場，輕易就捕捉到幾條人影。
    都是邁入專職領域的高手！
    他們穿著便裝，有的像旅客，有的像工作人員。
    “把東西送到人才公寓。”
    秦時對司機說道。
    他習慣性用生命磁場進行“掃描”。
    發現這位人到中年地中海的司機大叔，也是一位專職級六段左右的隱藏高手。
    “真是從頭到腳的全方位保護。”
    秦時靠在後座，從中心城回到泰安都市圈，他並無任何不適。
    盡管泰君的無數子體意識，可以讓人享受到各種便利的生活服務。
    但他會更喜歡當前的生活狀態，降下的車窗湧入涼風，兩旁的行道樹飛快後退，車流搖曳出一條條光帶，高樓大廈與廣告牌的燈火交織。
    專車將秦時送到人才公寓，按照規格來說，他應該搬到環境更好更幽靜的獨棟別墅區。
    但由於從巡察部的硎劍行動冒頭，再到衡州百強賽奪得頭名，一切來得太快，導致流程都還沒走完，秦時就已經在中心城公開亮相，成為驕陽級天才。
    “這是給大姐的，這是給老幺的。然後小周，遠哥宇哥他們……”
    秦時將大包小包裝的禮物分門別類，各種東西都有。
    大到配置基礎火力單位的機械戰犬，小到營養液套餐。
    零零總總花銷大幾十萬，不過巡察部秘書出身的霍爾文提醒，說這些可以走公家賬單。
    舟車勞頓好些天，秦時倒也不覺得累，他洗漱一番換上寬鬆衣物，來到客廳，從冰箱取出幾罐密封的能量液，聊作功能飲料，感受體內細胞貪婪汲取，補充部分消耗掉的體力。
    待到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秦時盤坐在墊子上，開始一心二用，運轉冥想法和修身爐。
    隨著反複橫跳好幾次，他對於專職領域的了解越發深刻，百骸湧動的濃烈光華像一片海，隨著呼吸的節奏升騰湧動。
    而在這個過程中，周身各大限度也進行著共鳴，如同銅管輕柔振蕩，洗練軀體與意念。
    “老周邁入專職級好些天了，場域始終沒有完全凝成，停留在一段左右。如果我邁出那一步，憑借持續的積累與感悟，也許會直接‘跳段’。”
    秦時隱約捕捉到那一絲契機所在，自身體內包容的東西太多，造就強大數值也導致一個不容忽視的嚴重問題。
    那就是缺乏統合！
    “橫跨兩條途徑的難度，確實很大。不僅僅是走通，還要做到貫穿，容納，駕馭。”
    秦時精神進入內景地，找到挖礦歸來的超級小賀，提出疑問。
    像他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解決。
    “煉！往死裏煉！”
    超級小賀氣哼哼說道：
    “你的路，走得太順，缺乏強勁對手當磨刀石。與人戰鬥，往往依靠數值碾壓，無法逼迫出你的潛力。
    我的建議是，要麽，你去找一個強大到無法戰勝的勁敵，多挨打；要麽，跟上一代的高手較量，體驗被碾壓的感覺。”
    秦時目光浮現懷疑之色，他總覺得超級小賀最近有些情緒化，給出這樣的建議，單純是想看自己挨毒打。
    “賀嵐禪當年就是如此。不然你以為，他為何總喜歡在戰鬥之中嘴賤，刺激對手。”
    超級小賀滿臉認真。
    嘴臭是為了挨更毒的打？
    秦時半信半疑，低頭琢磨了一下，覺得超級小賀所言不無道理。
    托老梁和老張的福，他確實不曾受過啥大挫折。
    打同輩沒壓力，打上一代的機會少。
    “早知道這樣，我就該跟餘立好好對線，激起他的鬥誌。”
    秦時再次深感遺憾，唯一給他造成不小威脅的，就是那位群星杯少年組第一，號稱冠絕同輩的新生代驕陽。
    其他的，像老周，章海這種都差點意思。
    如果找官方高手，他們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必然不會動真格。
    至於南煌道館的師兄師姐，下手倒是重，可缺少走武道途徑的合適陪練。
    “要不，我在【殺了麽】下單，看看是否有高手？”
    秦時忽然想起許久未曾啟用的【暗網】應用。
    他點開【殺了麽】。
    發布訂單。
    【急尋專職級高手，戰鬥凶猛，打法強悍優先！】
    緊接著，秦時把自身的大略信息公開寫出。
    他是破解版，可以隨意捏造身份。
    這次作為客戶下單，又有後台驗證，應該不會被當成釣魚執法帖子。
    ……
    ……
    “有意思。為了突破專職級，都開始主動求虐了。”
    中心城的應凰打開手機終端，瞅著被置頂，瀏覽量很高的“熱門訂單”，搖頭笑道：
    “老利，你手底下有沒有厲害的‘新血’？當打之年，專職級裏出挑的那種。”
    老利皺眉想了想，點頭道：
    “還真曉得幾個。衡州這地方是第一防線，過去做走私生意的行商浪人多，幹雇傭安保的非法黑戶更多，好些人因為封鎖滯留，真愁沒處混飯吃。”
    應凰手指點點，接下訂單，參加報名。
    ……
    ……
    送走泰君，莫震霆獨坐高樓，沉浸修煉，這位第七戰團的未來將星，竟然也是橫跨武道途徑與靈能途徑。
    百骸運轉淬煉生命光華，同時精神磅礴如烈陽巡空，兩相交織之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海菈，後台監督有異常？”
    莫震霆眉毛挑起，緩緩地睜開眼，刺目的光芒爆閃，像怒電橫空，顯示出強大修為。
    “是的，莫師長。你重點關注的那位‘少年火種’，疑似登錄【暗網】發布了一個訂單。”
    海菈好像隨時恭候吩咐一樣，頃刻浮現。
    如果說在中心城，哪個地方可以規避掉泰君的目光。
    大概就是海菈所在的國賓館了。
    同為活躍意識體。
    隸屬於第七戰團師部的海菈，具備著屏蔽泰君一切窺探手段的權限。
    “嗬。”
    莫震霆掃過兩眼，並未表露太多情緒，隻是說道：
    “泰安都市圈人傑地靈，宋副官他們不是休假麽？讓他們不妨去那裏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