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穹緊急趕回前營的時候，拓跋嶸已經不省人事。
    西秦二皇子急切想要提振士氣，不慎被天策軍弩矢射中右腿、雙肩、右腰，累計四處要害。
    “父皇……”
    昏迷中的拓跋嶸緩緩睜眼，憋著最後一口氣，顫抖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兒臣絕對沒有再懷疑皇姐夫……”
    拓跋穹這才想起次子的誓言，見他此刻仍擔心被自己誤會，頓時悲痛欲絕，握緊他的右手，“傻孩子，父皇怎麽可能不信你呢！你好好養傷，父皇給你找最好的神醫……”
    “父皇，哀兵必勝……”拓跋嶸隻是艱難一笑，留下遺言，緩緩合眼，再也沒有醒來。
    西秦二皇子率眾深入敵境探查，意外身亡，全軍將士聞之無不悲痛。
    拓跋穹沉浸在喪子的悲傷之中，身邊的宗室子弟紛紛勸拓跋穹繼續進軍。
    “陛下，二皇子所言極是，哀兵必勝！”
    拓跋穹回想起次子遺言，也咬牙切齒下令。
    “日夜進攻，先入豫章者，封豫章王！”
    兩日之後，靖雲生也收到了前線急報，才得知自家將士射死了西秦二皇子，也吃了一驚。
    “想來，西秦戰心不堅，這位西秦二皇子才鋌而走險，卻仍不清楚我軍真正的實力……”
    雲修也頗覺得鬱悶。
    不管怎麽說，梁蕭也算是拓跋嶸的妹夫，此事傳開之後，就算兩國的君主再怎麽惺惺相惜，此役也注定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先通知陛下，然後，嚴防死守，敵軍定當全力猛攻……”靖雲生道。
    西秦部隊在一日哀悼之後，便朝豫章發起了全方位的猛攻。
    豫章已成為目前兩國交鋒最激烈的戰場。
    而在豫章東南，天和教起義軍在大聖賢的指示下，不斷往西北行進。
    唯有突破豫章，天和教方能破局！
    露天馬車上，南宮無痕和南宮琉璃坐在大聖賢左右。
    大聖賢裹緊白袍，深吸了一口氣，一臉艱辛。
    發現身邊南宮琉璃悶悶不樂，大聖賢終於忍不住小聲詢問。
    “你似有肺腑之言不敢明說。”
    南宮琉璃道：“爺爺，且不說我們能否攻取豫章，難道我們拿下豫章的郡縣之後，便能推翻各國，實現您的願景？即使退而求其次，西秦皇帝已經年過半百，即使他健在，尚不能讓爺爺滿意，等他走後，西秦又會怎樣……”
    大聖賢沉默良久。
    他當然明白，或許向梁蕭投降才能最大化減少天和教的傷亡。
    可是如此一來，天和教從建立至今所付出的一切努力，皆付諸東流，一切又回到原點。
    “但不管爺爺做什麽，我和哥哥都會堅定不移地支持！”南宮琉璃突然握緊了他的手，哀聲道，“因為，爺爺的初衷是為百姓推翻帝製，而非為了自己！”
    大聖賢感動之餘，又倍感愧疚。
    他的孫女還是個孩子，卻要為了他的宏願而承受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壓力。
    “爺爺，小妹所言極是。”南宮無痕也是一臉堅定，“梁蕭再怎麽賢名，終究是帝王，您再怎麽不如他，我們總就是在為百姓推翻帝製，至死無悔！”
    大聖賢微微頷首，遠處的南宮無定已經趕來。
    “爺爺，距離豫章隻剩二百裏，大概要行進十天左右……”南宮無定見大聖賢一臉沉重，連忙解釋道，“咱們的部隊能日行三十裏，已經是實屬難得了……”
    大聖賢正與孫輩們交談之際，東北方十五裏外突然響起震天動地的戰馬嘶鳴。
    遠在十裏外的天和教斥候登高遠眺，頓時震驚失色。
    東北方向，上萬鐵騎正朝這裏疾馳而來，萬馬奔騰之勢，沿途掀起無盡狂沙！
    在天下人的目光聚焦於武朝與西秦決戰的關鍵時期，梁蕭卻是親領兩萬中原鐵騎徐州部，一路南行，直撲天和教義軍而來，打天和教一個措手不及！
    拓跋穹為了保障天和教斥候的探查能力，特地派人送給大聖賢上百匹西域好馬。
    這些天和教斥候皆是大聖賢座下最虔誠的信徒，第一時間調轉馬頭，分散逃回本部，向大聖賢匯報。
    梁蕭坐鎮前軍，遠遠望見敵軍斥候分成十幾路逃散，心知是拓跋穹暗中資助，天和教內亦有南宮無定這等能人統帥，因此也沒有親自追擊。
    即使是白龍影，也不可能同時追殺兵分十幾路的敵人。
    “中原鐵騎來了！”
    “中原鐵騎的統帥旗號是‘武帝’和‘禦駕親征’！！”
    消息傳開之後，整個天和教義軍無不驚懼！
    即使是向來沉穩的南宮無定，此刻也震驚失色，迫不及待登高遠眺。
    中原鐵騎之名，尤其是其中的白袍兵，早已隨著當世武帝而威震天下。
    如今，他居然禦駕親征！
    南宮無定望見了遠方密密麻麻的中原鐵騎部隊，正朝己方趕來，頓時倍感絕望。
    “他為何，為何不與強敵交戰，偏要來淩虐我們！”
    “爺爺！”
    這一刻，南宮無定出離憤怒。
    大聖賢則是努力壓下心中的絕望，下車通知眾人。
    “先結陣防禦……”
    所有人手忙腳亂地開始結陣，但已經亂成一鍋粥。
    天和教的行軍效率低下，部隊也隻能用長龍的形式，此刻遭逢中原鐵騎奇襲，根本不可能組織有效的反抗。
    “大聖賢……我們不可能是中原鐵騎的對手，哪怕十倍於敵騎！”
    這一刻，天和教的頭目們無不絕望，提醒大聖賢。
    大聖賢仰天長歎：“老夫之過，連累蒼生數十萬……”
    就在此時，東北邊又有斥候趕來急報。
    “稟報大聖賢，中原鐵騎突然原地駐紮，沒有向我軍發起進攻！”
    眾人聞言，驚疑不定。
    “莫非是敵騎遠道而來，已成了強弩之末，咱們要不要……”一名頭目壯起膽子提議。
    南宮琉璃搖頭：“我軍連日行軍，又與強弩之末何異？他或許是打算招降……”
    眾人一愣，齊齊陷入沉默。
    梁蕭命令全軍將士整軍備戰之後，招來信使，交付新的公文和聖旨，和一個錦囊。
    “依錦囊之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