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卓然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
    一上車他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女生，沒別的原因，她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根本控製不住，總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謝卓然從坐下到現在，腦子裏一直在天人交戰。
    不好吧，太不禮貌了，沒事，偷瞄一眼也沒啥，這很冒昧，注意素質，冒昧，素質，冒昧……
    就這麽著，他一不小心瞄到了烏蠻蠻的手機屏幕。
    一會兒是兔女郎搔首弄姿嬌滴滴，下一秒就是麵不改色狂炫紅油金針菇，一個接一個，幾乎集齊了直播界所有糟粕。
    媽媽咪呀，小姐姐的愛好未免也太……
    嗯，小姐姐怎麽可能是奇葩，一定是手機有問題，有bug，要麽就是中毒了。
    再一瞧，烏蠻蠻已經閉上了眼，看吧，都給小姐姐氣睡了！
    謝卓然猛地搖了搖頭，他到底在想什麽啊！
    他堂堂複旦高材生，正要躊躇滿誌拚事業，怎麽回家途中突然瘋了！
    又不是沒見過美女，怎麽就……可是……又雙叒叕餘光掃了一眼，她真的好好看啊！
    烏蠻蠻曾經是仙女，雖然一遭被貶法力沒了九成九，但剩下那一絲絲也足夠她耳聰目明五感通靈。
    身旁的打量她不是不知道，但沒察覺到惡意，也就隨他去了。
    烏蠻蠻的老家就在江南省，高鐵從滬市出發不過一小時就能到。
    她提著行李準備下車，卻發現隔壁那個男生正好排在她身後。
    謝卓然總算找著機會說話了！
    不過分熱情，不諂媚，不猥瑣，笑容相當得體，他把一輩子的修養都用上了。
    “你好，我叫謝卓然……”
    頂著烏蠻蠻平靜如水的目光，謝卓然強撐著說完後半句：“很高興認識你。”
    救命救命救命，果然還是太唐突了嗎，小姐姐會不會覺得我有病？
    然而……
    “你好。”
    清泠泠的聲音仿佛天降甘霖，把謝卓然從燒紅的熱碳中救了出來。
    “啊，你好你好，那什麽，沒想到你也在這裏下車，真巧，真巧！”
    謝卓然傻傻地想握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又馬上收回去開始撓頭。
    烏蠻蠻莞爾一笑，這裏的年輕人真有意思，一秒鍾能變三個臉色。
    “各位旅客，列車即將到達陵水站，請在陵水站下車的旅客準備好隨身行李，從右邊車門下車。”
    人群開始移動，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陵水是個小站，但附近有個烏仙湖國家濕地公園，現在正值暑假，來往的遊客讓這裏遠比平日喧囂。
    烏蠻蠻行李不多，謝卓然也拿不準她是假期出遊還是家在這裏，可什麽也不說就隻能錯過，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那個，天氣這麽熱，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謝卓然生怕被誤會，趕忙說道，“我要去烏仙湖度假山莊，正好有車來接。”
    烏蠻蠻倒沒覺得他唐突，不過是個陽光開朗的少年罷了，熱情又有點局促的羞澀。
    “謝謝，我去的地方不遠，就不麻煩了，再見。”烏蠻蠻笑著與他道別。
    白色的衣裙轉身翩然，像盛夏一縷清風，驅散了江南暑日的悶熱躁動。
    謝卓然楞楞地被人群推著往外走，直到……
    “卓然，這裏！”
    熟悉的聲音打斷他的恍惚，一個高大壯實的青年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哥，你輕點！”謝卓然終於收回視線，不滿地捶了壯漢一下。
    謝斐然也跟著往人群中打量了一番，實在沒看出什麽特別來，順手接過弟弟的行李，攬著他往停車場走。
    “叫你幾聲都沒聽見，怎麽，人下來了，魂還在車上？”
    謝卓然這會兒正悵然呢，一把關上車門，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你說對了，魂還在車上。”
    “喲，咱家二少爺這是情竇初開了？”謝卓然沒把弟弟突如其來的情絲當一回事，“隨機偶遇一個路人就能讓你失魂落魄？”
    一句話就點了炮仗。
    “什麽叫隨機一個路人，你懂什麽！”
    說完謝卓然扭頭看窗外，拒絕交談，然而，路邊一個白色身影讓他立時從椅背上彈起。
    “停停停停停，快，繞到馬路對麵停車！”
    “開什麽玩笑，那是馬路對麵，繞一圈才能調頭，車又不會飛！”
    謝卓然恨不得拉過方向盤自己開，可惜短短幾十米比天塹還寬，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烏蠻蠻打車離開，消失在街角。
    驚鴻一瞥，謝斐然隻看到一個側臉和一片裙角，他轉過頭似笑非笑：“這就是你丟掉的魂？”
    謝卓然再一次癱在椅背上，長歎一聲，過一會兒又歎一聲。
    “行了行了，你跟老爸立下豪言壯誌說畢業回來要大展宏圖，看看你這懶洋洋的樣子，我都怕你把老頭子的事業整倒閉了！”
    謝卓然送他一記白眼：“我是為了誰，要不是你不肯接手，我至於大好年華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
    “麻煩你給國家5a級景區一點起碼的尊重，咱家度假村背靠江南省麵積最大的濕地公園，什麽深山老林，會不會說話！”
    “你尊重你上啊！”
    “咳，我這不是有正經工作麽……”
    謝卓然又白了他一眼：“是，你有正經工作，拍天拍地拍鳥拍魚，環遊世界到處跑，反正就是不回家！”
    謝斐然果斷閉嘴，他明明是《國家地理》簽約攝影師，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好麽！
    他知道弟弟是在開玩笑，但也清楚家裏人一直對他不肯繼承家業頗有微詞，畢竟他大學明明學的經濟，結果畢了業突然說要搞攝影，老父親迫不得已隻能錘煉他弟。
    好在謝卓然隻是嘴上抱怨，對回家接班並不排斥。
    “不過說真的，最近度假村投訴有點多，老頭子正發愁，你回來估計有得忙了。”
    “投訴哪方麵？”謝卓然今年七月畢業，雖說馬上要入職，但還沒來得及詳細了解。
    “我就是偶然聽了一耳朵，總不過就那些事兒，吃的喝的服務效率，暑假遊客多，投訴多也正常。”
    謝斐然說得不以為意，謝卓然卻是認真聽進去了，大展拳腳可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