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劍西來 第二十一章: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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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秦府二少爺,清水鎮最大家族的唯一男丁,秦朗在秦府一直都是橫著走的。
除了臥病多年的大老爺之外,整個秦府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他大聲說話,哪怕是他的老爹秦正,都極少對他嚴厲管教。
所以秦朗的人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別說是秦府內,即便在秦府之外,也是絲毫不會委屈自己的情緒,別人多看他一眼,他都得拉著家丁們上去將人胖揍一番。
作為如此嬌生慣養,在溺愛之中長大的狂妄紈絝。
秦朗當然是連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個贅婿按在茅坑裏灌茶。
更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
這天,血染了天邊的紅霞。
糞染了秦朗的衣裳。
還是那個熟悉的茅坑,還是那個熟悉的茶壺,還是那個熟悉的許長卿,正抓著秦朗的腦袋,死死地按在茅坑裏麵。
可憐的秦朗,身上多處還裹著白布,昨日的傷口才剛剛結痂,這麽半盞茶的功夫,便已盡數被撕裂。
鑽心的疼痛,直衝秦朗天靈蓋,整個人都挺直了一些。
“咕咕咕咕咕咕——”
許長卿拿著茶壺,往秦朗嘴裏死命倒。
秦朗無法反抗,無法掙脫,甚至連慘叫都做不到,隻能被迫將那滾燙的熱茶一口口吞下去,喉嚨與口腔各處皆傳來劇烈的灼燒感,痛苦不堪。
時間仿佛度秒如年。
等一壺茶喝完時,秦朗隻感覺恍如隔世,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五感盡失,看不清許長卿的模樣,甚至連茅坑裏那股惡臭都聞不見了。
許長卿的手似乎鬆開了。
隱隱約約間,他聽見遠處有吵鬧聲,還有他爹娘的聲音。
“許……許長卿!”
“你在幹什麽!”
茅房外。
和昨日場景簡直一模一樣,那些家丁仆人們圍了裏三圈外三圈,而六圈之外,則是那匆匆趕來的秦正夫婦二人。
“我的兒……我可憐的兒啊!”
吳夫人淒厲的喊聲在整個秦府上空縈繞。
從人群夾縫間,她瞧見了茅坑裏,自己兒子猶如一條死狗般躺在那裏的畫麵,險些沒被嚇暈過去。
“還不快去!還不快去救我的兒!”
周圍家丁這才連忙從許長卿身周數米外繞過去,衝進茅坑裏救少爺。
“嗚嗚……嗚嗚嗚……”
吳夫人看著秦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模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邊錘自己丈夫邊道:
“秦正,你個沒出息的老東西,這贅婿都欺負到我們兒子頭上了,你還能不聞不問嗎!”
秦正臉色已經綠得發青,僵硬如石雕,沒有一絲表情,瞳孔周圍血絲遍布,像是能噴出火來。
而許長卿則是站在人群中央,作揖淡淡地道:
“小婿許長卿,見過二叔。”
誰也沒想到。
兩人的初次見麵,竟是如此尷尬的場麵。
並且,許長卿看似禮貌,實則絲毫不給秦正麵子,甚至都沒用正眼看他。
“蘇勇……”
秦正陰沉得不想再說任何一句廢話,齒縫間擠出低沉:“拿下他!”
一聲令下。
護衛蘇勇從他身後箭步飛出,拳頭直直朝許長卿砸來。
轉眼間,那砂鍋大的拳頭便已經要到許長卿麵門。
就在這時。
許長卿不慌不忙,微微側身,恰好與拳頭擦過,右手成掌,由下往上一劈。
哢的一聲脆響。
蘇勇眼角搐動,強忍手臂的劇痛,出肘迅猛如雷。
許長卿腳步往後一退,手掌下移,恰好將手肘接住。
蘇勇的這招名為山崩,即便是九品武者,隻要命中,必然斷骨,造成內傷。
這贅婿細胳膊細腿的,按理說根本無法擋下。
可他手肘撞在許長卿手掌上,竟就像撞在棉花上一般,毫無往日的打擊感,反倒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讓他瞬間失去了重心。
與此同時,許長卿腳步畫圓,另一手輕輕往蘇勇腹部一拍。
四兩撥千斤!
隻聽“啪嗒”的一聲響。
外人甚至沒能看見這是怎麽發生的,蘇勇便好像一條從天而降的鹹魚,狠狠摔在了地上。
刹那間。
整個秦府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秦正聲音陰沉冰冷到了極點:“你竟然入了品?”
“什……什麽?”
吳夫人瞪大眼珠子,麵部表情不受控製地變得猙獰可怕。
“我們朗兒都還沒入品,他……他怎麽可能?”
“許長卿,你究竟修煉了什麽邪術!”
要知道,武夫入品,不僅需要天賦以及努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各種天材地寶淬煉體魄。
秦朗是從小在藥材裏泡大的,都還未能入品,這區區一個貧窮少年,竟能早早入品,這根本就不可能!
“我入不入品,跟你們沒關係。”
許長卿雲淡風輕地道:“我來,是為了告訴叔叔和嬸嬸說幾句話。”
“既然我和蒹葭已經成婚,那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勞各位再費心了。”
“以後我們過我們的,你們過你們的,大家都舒服。”
說到這,許長卿忽然頓住,斜了秦朗一眼,聲音冰冷如霜:
“但以前蒹葭在秦府受過的‘照顧’,我們可一樣都沒忘記,若是再有人多管閑事,閑言碎語。”
“可別怪許某恩將仇報!”
“小子……”秦正咬牙切齒,字字如刀:“你以為入了品就能在秦府無法無天麽?”
許長卿看他一眼,答非所問:“趕緊把堂兄帶回去看大夫吧,他那些傷口再不處理,怕是要出大事。”
“你……”
秦正怒目圓瞪,仿佛能噴出火來。
然而許長卿卻沒再搭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老爺,可不能讓這小子就這麽走了,來……來人!攔住他,快攔住他啊!”
“蘇勇!你還不快起來!”
“廢物……你們都是群沒用的廢物!秦正,你除了瞪眼還會幹什麽!你已經連個贅婿都對付不了了嗎!”
“別攔著我,讓開!讓開!”
身後,傳來著女人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但始終沒有任何一個家丁膽敢上前,直到許長卿徹底消失在走廊轉角處,那些吵鬧的聲音,才逐漸的平息了。
入品武者,雖然還是遠遠比不上九品修士,但在凡人裏麵,也算得上是千裏挑一了。
在清水鎮這樣的小地方,除去城守府外,兩個巴掌都能數完所有九品武夫。
地位,還是很不一般的。
更別提連蘇勇都被三兩下放倒。
那些尋常家丁護衛,根本攔不住他。
“老爺,這贅婿在秦家如此無法無天,你再不管不顧,我們母子二人還怎麽活啊!”
吳夫人倒在地上,抱著受傷的兒子哭成一個淚人。
秦正陰沉著臉,冷哼道:“放心,區區一個入品武者,還翻不了天!”
“就讓他再神氣一日,反正過了明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什麽?”吳夫人愣了愣,驚喜道:“老爺你都安排好了?”
時已入夜,寒風凜冽,如刀割般穿透一旁厚重的窗欞,發出陣陣嗚咽聲。
“當初大哥給秦蒹葭挑了那麽多個夫婿。”秦正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你猜我為何選中了這個捕快?”
“因為巡城司裏的人,最好殺!”
他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寒意,仿佛連呼吸都能凝結成霜。
吳夫人如雕塑般怔住。
“好好準備一下,那位貴客,明日便來。”
秦正轉過身,目光深邃地望向西邊的遠處,那一片無垠的黑暗與寒冷。
“既然不能和昊天宗交易,也不能白費了生得這麽好的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