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伊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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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確認的事情,就是回家啊?”
    當阿蘭看到視野裏出現那棟二層小樓時,突然說道:
    “我聞到了和那灘內髒相似的味道……”
    “是不是在我家旁邊?”趙澤銘問道。
    “不,在鄰居家的胡同裏,但,我不確定,你家的位置在上風口,也可能是其他地方吹來的味道——你要去哪裏?”
    “你在這裏堵著,別動,那家夥可能還在附近。我去抓他。”
    “小心點!”
    趙澤銘不動聲色地走進自家小院,從棚子下抽出鐵鏟和鐮刀。
    他看了一眼隔壁瓦爾克朗家——房屋大門虛掩,柵欄也是敞開的,屋裏昏暗,僅有二樓亮著燈,但也拉上了窗簾,裏麵有什麽情況,他也看不真切。
    激戰狼群隻花了不到7分鍾,大多數人們都在社區外跟大兵們對峙。
    【受害者是紅頭發,大概率是純血的芙拉芒人,鈴那種混血過的,發色會更深一點,這很容易看出來。】
    在社區呆了那麽多年,雖然趙澤銘說不上人人都認識,但大多數人還是見過一兩麵的。
    考慮到何文雅跟鄰居關係很好,連何文雅都出門了,瓦爾克朗夫人一般也會跟著一起。瓦爾克朗夫人和她女兒不在現場,那就應該呆在家裏。
    正常情況下,伊娜·德·瓦爾克朗今天跟他一樣,要去學校登車實習,這個點應該在家呆著。
    這就已經很可疑了。
    盡管阿蘭沒有聞到血腥味的軌跡,但是在這附近聞到了和內髒相似的氣味。
    加之虛掩著的大門……昏暗的房間。
    這就已經很可疑了。
    “凶手大概率在屋子裏。”
    趙澤銘拎著鐵鏟,從後院翻進瓦爾克朗家。
    同自家不同,瓦爾克朗一家移民時間很短,後院的布局還是外國風格,花園修葺得精致漂亮。
    隻是洋氣歸洋氣,格調和品質就比較低,屬於那種定眼一看就能發現不少廉價二手貨的。
    ——不過這也正常,瓦爾克朗夫人是個寡婦,男友叫阿裏安特,趙澤銘見過他一麵,是個沉默木訥的卡車司機。
    全靠前夫那點積蓄生活,平時基本上家裏隻有她和女兒生活。
    生活跟自家比起來,自然是拮據一些。
    出於這一點,何文雅對鄰居家也是多加照顧。
    趙澤銘踏過草坪,他注意到花園裏的植物還沒有澆水和修剪,地上的落葉也無人打掃。
    “阿什蘭夫人根本沒回家。”
    趙澤銘想到。
    秋冬季落葉幾乎天天掉,像阿什蘭夫人那樣勤快的主婦,如果在家的話,肯定在趕集前就把園子收拾好了。
    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麽何文雅出門了,阿什蘭夫人卻沒有一起。
    【那麽,為什麽大門是虛掩著的呢?對方肯定在室內。】
    趙澤銘想到這裏,將鏟子丟了回去。
    東西太笨重,握把太長,不太適合室內作戰。
    轉而將鐮刀別在製服的腰帶上,趙澤銘踩著窗台,向上盤爬起來。他像一條蟒蛇,一點點,衣服和牆漆幾乎沒有剮蹭,幾乎完全垂直地一貼、一抬,悄無聲息地在牆壁上挪動身軀,翻上二樓的飄窗。
    撥開晾曬的衣服,擋在自己麵前的,就隻剩下一麵落地玻璃門。
    趙澤銘輕輕推了推,玻璃門已經鎖住了,不過這難不倒他。
    他從窗台上撿了一條絲襪,塞進卡鎖的位置,繞了一圈,將絲襪卡在了活動鎖上。
    這個時候,趙澤銘將絲襪纏繞在手上,上下擺動著玻璃門,讓絲襪形成的活扣緩緩平移,落下,逐漸對準——然後一拉。
    哢噠。
    趙澤銘拉開玻璃門,腳步輕緩,踏入到民居二樓的室內。
    瓦爾克朗家人少,這裏被當做晾曬衣服的陽光房和洗衣房,洗衣機擱置在牆角那裏,趙澤銘沒走幾步,立刻掂起腳尖來——地上都是洗衣機漏的水。
    他順著目光看去,滾筒洗衣機的大門敞開著,幾件衣服被甩了出來。地上還有幾個拖鞋的腳印,來回踩動,看來是拿洗衣機這樣毫無辦法。
    他看了一眼機箱後方,看來是洗衣機老化問題,漏水和漏電都比較嚴重,屋主拿它沒辦法,隻能等白天再去修理。
    他繞開水漬,打開洗衣房的大門,地上的腳印向著二樓的臥室走去。
    那裏也是從外麵來看,唯一亮著燈的房間。
    如果他的判斷沒錯,那應該是伊娜·德·瓦爾克朗同學的臥室。
    趙澤銘走到廊道上,立刻注意到一旁牆壁上掛著寫字板,上麵寫滿了各種事情:
    “星期五,伊娜的軍官資質考核通過!為了給我們未來的伊娜將軍閣下慶祝,媽媽去縣裏訂了蛋糕。”
    “星期六,我們都要去教堂,伊娜要尋求感情上的占卜,媽媽為伊娜尋求祈福。”
    “星期日,媽媽要去跟何夫人一起去市裏采購。晚上去我給阿裏安特送棉衣,就不回來。”
    “星期一,等媽媽回來時,你肯定已經出發了,沒辦法為伊娜送行了,想說的話,我都放在餐廳桌子上了,實習要加油啊!”
    “備注:洗衣機壞了,等我從城裏帶一個回來。”
    趙澤銘收回視線。
    【伊娜和她母親看起來無話不談,對未來也很有規劃。所有事情都會提前幾天寫在板子上,提醒不要忘記。】
    他轉頭看向臥室大門,走上前,捏住把手,向下輕輕一壓。
    ——門沒有鎖。
    吱嘎…………
    趙澤銘徐徐推開一條縫隙,看向房間之內。
    暗黃色的燈光灑落下來,他的視線剛好對準了混亂的床鋪——被褥和枕頭仿佛被塞進了絞肉機一般,滿床都是七零八碎的布條,棉花如雪花飄落,置身於那種環境,讓人感覺都變得困難。
    他第一眼沒有看到伊娜,於是緩緩打開大門,視界裏逐漸出現一條猩紅的斑痕,趙澤銘眯起眼睛,趁機拔出鐮刀,向屋裏踏入低聲呼喚道:
    “伊娜同學——”
    大門未完全打開,他半個身子已經踏進房間裏。
    啪嚓!
    一張椅子忽然朝著趙澤銘砸來,趙澤銘立刻抽身關門,椅子當啷一下砸在門板上,緊接著,趙澤銘就聽到裏麵傳來激烈的跑動聲,是人類赤腳踩在地上的聲音。
    他立刻撞開大門,一個張牙舞爪的身影瞬間尖叫著,手裏捏著台燈,插頭帶起劈啪火星,朝他撲了上來。
    趙澤銘側身躲開吊燈的揮砸,本能地提起膝蓋重擊在對方腹部,反手一把拽起對方脖子,按倒在身下。
    正當他打算用膝蓋壓住對方,實現完全控製時,趙澤銘突然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伊娜·德·瓦爾克朗?”
    趙澤銘說著,一腳將她手中的台燈踢開,並清除她周圍所有可能成為武器的物體,緩緩蹲下身,雙手扶著她的肩膀:
    “你還好嗎?是我,和你一起參加軍官資質考核的同學——趙澤銘。你認得出我嗎?”
    說完,他將對方按在牆角裏,一邊安撫情緒的同時,也禁錮住她的活動範圍。
    伊娜麵色發青,脖子和手上都有血跡,她的額頭鮮血淋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