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位黑西裝的老人主動過來打招呼的時候，衛宮大概覺得，自己應該是第一次和這位所謂的秘黨卡塞爾學院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正式見麵。
    但是對方的說法卻是，他們倆之間此前早已見過了。
    啊？
    這頗有一種既視感——就好像日常搭訕的時候說，“哎呀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的爛俗套路。
    這個開局聊法還不如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呃……
    衛宮看了看外麵的磅礴大雨，好吧，他差點忘記了。
    現在這裏的一大片地區，從東瀛到神州東南沿海直至東南亞一帶，在未來幾個月時間內都是下個不停……沒辦法聊什麽天氣話題了。
    “……介紹一下，這位是與我同行而來的朋友，剛剛在人群中間沒來得及見麵，她對於閣下的弑神創舉偉業……非常崇拜。”
    昂熱接著卻是沒有繼續尬聊，而是介紹了明顯與他結伴的一位女子，“伊麗莎白·洛朗小姐，也是我校洛朗校董的長女，現就讀於不列顛皇家美術學院。”
    話音落下，一位蒙著黑色麵紗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向衛宮禮數周到的行禮，他隻能看出這位女士穿的套裙和高跟鞋很是昂貴。
    校董之女嘛，正常。
    所以談話的切入點，變成了對比女伴的陣容嗎？
    衛宮於是抬手開始介紹他身邊的諾諾、繪梨衣……女仆夏彌，以及最後是新的兩位……還沒搞清楚定位的小跟班，赫爾薇爾和奧爾露恩。
    哇哦不好意思，一下子就變成碾壓性陣容了。
    不知從何處的嗤笑聲傳來，衛宮眼珠子轉了兩下，立刻望見不遠處有個戴著牛仔帽的啤酒肚老頭，毫不掩飾的對昂熱的窘態發出嘲笑。
    “看到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們都聚在一起，仿佛自己也獲得了一種年輕起來的錯覺了啊。”
    昂熱倒是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尷尬，他舉起高腳杯，禮儀性質的和衛宮碰了碰杯。
    衛宮無法共情昂熱老頭的感懷，他感覺自己和昂熱完全是兩個畫風，“……我看這位洛朗小姐是不是還有話說？”
    他看向戴著黑色麵紗的伊麗莎白，對方似乎沒有在打完招呼就離去的意思，好像真的在關注自己一樣……但是衛宮並不相信什麽崇拜者的說辭，對方的氣質也很成熟，跟那種小孩姐沒法比。
    “是的，衛宮大人，我聽說……夏綠蒂也參與了聖杯戰爭。”
    伊麗莎白緩緩開口，“她是高廷根校董的女兒，之前聽說她偷偷離家出走，獨自去了時鍾塔留學，說實在的，我很擔心她……可惜那時候我還在學校裏，最近才接到這些消息。”
    “咦？夏綠蒂也是你們秘黨的人？”
    衛宮頓時一驚，他一直好奇這小孩姐到底出身於什麽家族，怎麽老是一天到晚怕被自己爺爺打，結果也是這個所謂的秘黨成員嗎？
    他總覺得，這個他從未知曉過的世界線發展裏，突然蹦出來的秘黨組織嫌疑很大。
    奧丁背後的那些組織，在勢力分布上遍及世界各地。那麽，同樣勢力盤龐大的秘黨，會不會是為奧丁組織提供明麵上庇護的保護傘？
    “那位煉金術的天才，夏綠蒂小姐麽？”
    昂熱笑了笑，“按照嚴格情況，並不算是，夏綠蒂小姐雖然是校董家族的子嗣，但她本身具備自由選擇學校的權利，她想要進入時鍾塔進修，我們秘黨沒有阻止的權利。”
    ……當然，估計她自家的家長除外。
    夏綠蒂一旦敢回家，肯定會被爺爺熱情招待，然後爺爺和孫女兩方火熱PK都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說實話，她來參加聖杯戰爭確實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但幸運的地方在於，她召喚出來的從者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了她。”
    “夏綠蒂本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聖杯戰爭的危險，采取謹慎的行動努力的活了下來。”
    伊麗莎白感到不可思議，“人類也可以獲得英靈的力量嗎？按照現代的標準來看，那不就是可以批量製造活著的英靈戰士，所向無敵了嗎？”
    衛宮糾正道：“沒有那麽簡單！成為擁有從者力量的人——也即擬似從者的前提，是英靈自身放棄了浮出意識，將力量借給對象。這是第一個限製，不是想有就有的。”
    “第二，自己成為擬似從者，和役使在外行動的從者一樣，需要支付龐大的魔力，沒有足夠的能量源是不行的。”
    當然，這也隻是說說，紙上談兵形式的閑聊罷了，沒有聖杯，這些有的沒的都別瞎想和太當真了。
    昂熱和伊麗莎白這邊聊完了一堆話，手中的酒杯變得空空如也，隻好自己中場休息去添酒——
    蛇岐八家的服務人員都被拉出去收拾會場外麵的亂象了，這會兒會場裏根本擠不出幾個人，來專門伺候秘黨老爺們。
    衛宮這邊倒是不受妨礙，無所謂，殷勤的夏彌小女仆會解決一切，她甚至頤氣指使，毫不客氣把兩個新人赫爾薇爾、奧爾露恩使喚起來，喝令她們一起幹活兒，給諾諾繪梨衣還有自己端茶送水……
    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熬出頭了，夏彌終於從比自己地位還低的人手裏找回了當初……那個曾經在聖杯戰爭呼風喚雨操弄一切的大佬作派。
    衛宮無語的看著她活力煥發的模樣，怎麽就這點出息？
    他轉頭和諾諾悄聲聊天，交代了幾句，“秘黨勢力盤子是不是很大？你說會不會和奧丁他們有牽扯？”
    “可能會有，但是沒法確定吧。”
    諾諾歪頭思量了片刻，“要不待會兒試探一波？就把以前咱們收集到的資料，對了，還有新收的這倆女仆的出身，試試那位昂熱唄，他是校長，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情。”
    “好，那你記得側寫，監控他們的狀態和反應。”
    沒一會兒，昂熱一行就再度回來了，如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他們像是努力刷好感似的，各種客套話從嘴裏往外冒。
    一會兒說哎呀今年法蘭西勃朗峰的滑雪度假村限額開放，衛宮有興趣的話過冬了約個時間玩一趟？一會兒又說現在這天又濕又熱，正好挪威卑爾根有一處私人的避暑莊園，過幾天就去玩玩怎麽樣？……
    昂熱無愧是旅遊享受的好手，對於世界各地的名勝景觀，乃至私人度假地點都是熟稔於心，拋出各種話題東拉西扯也是手到擒來。
    衛宮不得不打斷對方的節奏，把談話掰回正軌，“關於聖杯戰爭，其實還有部分不清晰的地方，事實上我也比較奇怪，不知道你們秘黨有沒有知曉什麽。”
    昂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比如？”
    “我和蛇岐八家曾經想要調查一家情況可疑的黑幫，代號名為‘葵屋’，對方疑似負責中轉來自海外的人口貿易鏈路，但我們還沒來得及調查，他們的高管就人間蒸發消失了。”
    “僅有的成果，就是葵屋的海外貿易客戶自稱‘公豬尼奧’，你們知道什麽嗎？”
    說話的同時，衛宮和旁邊的諾諾緊盯著昂熱、伊麗莎白的反應。
    最終，昂熱開口了，他歎了一口氣，“是的，公豬尼奧這件事有些人知曉，但我們秘黨內部封鎖了此事，因而消息隻在高層流傳。”
    “為什麽封鎖？”
    “公豬尼奧，他曾經是秘黨的學生，但是因為嚴重觸犯卡塞爾學院的規則，所以被開除了。”昂熱一副諱莫如深，不願提及自家醜事的樣子。
    “哦，這樣啊。”
    還真的是你們秘黨流放出去的啊。
    衛宮不相信之後的秘黨，會對這種學生沒有過任何監控。
    畢竟公豬尼奧明晃晃的從事起了人口販賣生意。
    “那麽，你們知道文森特這個人嗎？”
    “文森特？”
    “據說是信仰聖女的，一輩子追求神國之門的某種奇怪人士。他似乎為了完成這個目的，想要不斷拉投資，和別人交易。”
    昂熱在腦海裏思索了片刻，別說，他還真的回想起了一點東西。
    “……這種人，秘黨曆史上，以前還真的有過。我記得那已經是幾個世紀之前的事情了。”
    昂熱對於曆史方麵還算是精通的，他甚至會在學校裏授課，負責曆史課教程。
    “那個組織叫做黃昏教條，據說他們信仰並且崇拜諸神黃昏、萬神殿、奧丁……他們也不算是奧丁的信徒吧，他們真正的信仰對象似乎是那個神話時代。”
    “他們堅定不移的相信神話是真實存在，值得畢生追求的，諸神黃昏一度降臨……最後，秘黨認為這種學說太浮誇了，從此黃昏教條分裂了出去。”
    衛宮眼神犀利，怎麽全是你們秘黨跑出來的，該不會真的有內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