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林林總總說了一堆，最後總結，“也就是說，黃昏教條篤信這個世界上，除了龍族之外，還有曾經有那些強大的神靈。在諸神黃昏之際，他們作為代表和龍族發生了決戰。”
    “最後，這場諸神黃昏之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大海嘯席卷了世界上絕大多數地區，掩埋了史前文明，自那之後，人類才獲得了發展的機會。”
    “你知道的，這些奇奇怪怪的神秘學論調，在以前往往被我們秘黨嗤之以鼻。因為太過誇誇其談。”
    衛宮從昂熱的話語裏，聽出了某些濃濃的感懷和難以置信的情緒。
    “但是，聖杯戰爭顛覆了你們的認知對吧？神話中的神，確實是存在的。”
    衛宮之前就聽夏彌說，這個世界最古老的時期，隻有龍族這樣的高度發達的智慧生命文明，並沒有所謂的神。
    然而，白王伊邪那美所做的一切，將這些大局扭轉了。
    或許，這個世界線雖然神代的神明們不存在，但是神話這種基盤依舊是成立的……形而上學的基盤成立，令神靈的現界成為了可能。
    “是啊，不得不承認，秘黨自持漫長歲月的積累，組織整體而言太過於傲慢，對於世界的理解，也停留在了相當膚淺的地步。”
    昂熱對於從前的秘黨將黃昏教條剔除的行為，表示了遺憾和反思，有一點反思，但是不多，畢竟那是他生活的年代還要往前一百年的曆史事件了。
    昂熱根本無法改變黃昏教條最終脫離的結果。
    “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文森特隻是一個相似之人，而且你們從未關注過黃昏教條的後續活動？”
    “或許，剛剛脫離那陣子有吧，我們需要評估對方在脫離秘黨後，是否打算將世界的真實模樣曝光出去，但是這個小組織始終未改變神秘主義的作派風格，最後……秘黨放棄了關注。”
    “那我奉勸一句，現在關注，還來得及。回見。”
    衛宮和諾諾交換了一下眼神，以這句話告知了對方，草草結束了彼此之間的對話。
    昂熱看著衛宮匆匆離去的背影，和剛剛有些疏遠的態度，心情難免得沉重起來。
    秘黨內部有問題，他又何嚐不知曉？
    但昂熱已經意識到了，這種問題與秘黨自身積重難返的困境息息相關。想要在短時間內徹底解決，近乎變得不可能了。
    秘黨成立的歲月太過漫長，幾乎超過了萬載。換做旁人的角度，大家很難相信，真的有這麽一個以屠龍為崇高理想，為人類而戰的純潔性組織，活躍於曆史的各個角落。
    昂熱知道，秘黨的諸人，都是帶有私心的，龍族敗亡，他們就能在這個世界上，攫取更龐大的資源和權力，利益一致才是所有人支持屠龍的起因。
    沒有好處，光是憑借一腔熱血，誰願意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幹這活兒？
    ……但是此刻，聖杯戰爭展露出了這個世界上更深層的秘密，英靈、世界樹、神話……
    自此，誰都能夠發覺，原來人類還有這麽一塊尚且未曾探索的領域！天哪，人可以使用言靈之外的神奇手段、可以召喚強大的英靈戰士，可以謀劃神靈的偉力……
    相比之下，那些需要付出代價才能討伐的龍類又算得了什麽？
    人們的貪念被勾起了，心思愈發浮動。
    正如智者哲人所言，人心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滾石一般，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校長，現在怎麽辦？”伊麗莎白的聲音難掩擔憂。
    此行的最大目的，且不說要能夠與衛宮交好，建立良好的友誼關係，最起碼的是不能交惡。但是衛宮似乎對他們產生了很負麵的印象。
    “告訴那邊還在甩酒瘋的老夥計（守夜人），別玩了，該啟程了，”昂熱長歎一聲，他以前，從來沒有在短時間內感歎得如此頻繁，但是如今，他嘴唇張合，禁不住再次說出了那句話：
    “世界變化得太快了。”
    “校長？”
    “放心好了，校董會那邊還有四大元老在鎮守著，元老雖然並不與我們立場完全一致，但他們也可以讓那些妖魔不敢明麵上興風作浪，另外，我會讓諾瑪查一查那個叫做文森特的人……”
    “公豬尼奧、黃昏教條，他們要是真的如此肆意妄為的話，秘黨絕無理由輕輕饒過……”
    昂熱拿起手機，發送出一條信息：
    “久違的叨擾，我的朋友，弗羅斯特，我想那些人應該忍不住會有新的動作，他們甚至明目張膽的借用一些秘黨叛徒為爪牙，為了家族的榮譽考慮，我猜想你會願意再度配合我一次……”
    ————
    北冰洋的海水呈現深黑色，飄蕩著的浮冰隨著大風遠去，海霧在極晝的陽光下漸漸淡去。
    YAMAL號核動力破冰船上的旅人呼出一口熱氣，眼下正值北半球的盛夏，氣溫抬升，是北極圈的旅遊旺季，不少跟團出行的旅團紛紛進入極圈來吹冷冷的西北風，順便拍上幾張美照顯示自己的“美麗凍人”。
    其實今年還算暖和的了。
    旅人聽新聞上說，有小行星的碎片落入此地導致大量海冰蒸發，因此大量的日光沒有被冰麵反射，附近的海域會因為太陽能加熱而上升兩到三攝氏度。
    YAMAL號之所以販賣旅遊票接待旅人，是因為它是一艘由核動力破冰船改裝過來的豪華遊輪，由遊輪公司運營，常年在北冰洋中航行。
    整艘船共有11層船艙，甲板線以上能見到陽光的六層設計了56間豪華客房，但除了能夠被預訂的那55間之外，占據整個頂層的豪華套房卻是遊輪公司老板的常年包房。
    旅人從值守的水兵那裏得知，這位老板自從數年前登上這艘船，從此再也不曾踏上陸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旅人想要像往常一樣抽出一根雪茄，走過去和那位熟絡的水兵搭話，但是對方卻擺擺手，肩部掛著的AK47持在手中，示意旅人止步，回到船艙裏。
    旅人起初麵帶不解，但是很快聽到了頭頂上呼嘯的龐然大物——米17直升機。
    飛向停機坪的大型直升機所發噪音並不悅耳，旅人顯然是難以消受，很快縮著腦袋回了船艙。
    一位盛裝出席前來迎接直升機的黑衣老人坐在電動輪椅上，在護衛們的跟隨下目光緊盯著飛機。
    老人的名字為文森特，按照這艘豪華遊輪的旅客們的理解，就是傳聞中的公司老板。
    但是在另一個暗麵世界裏，文森特的身份就是“黃昏教條”的現存成員……但是此刻的黃昏教條力求低調發展，總部就是這艘常年漂泊北冰洋的船隻，甚至早在上世紀就已經更換了新的組織名字——“極北之地”。
    可惜低調也沒用。
    文森特尚且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有最恐怖的弑神者和勢力最龐大的秘黨，莫名其妙的同時注意到了他。
    文森特目不轉睛的看向落入停機坪致使船體微微一震的大型直升機，若不出錯的話，上麵應該就是來自“醫學會”的客人、也就是支持文森特這艘豪華遊輪遠航的投資方。
    這位老人已經期盼了許久，醫學會從他的手裏買走了他最成功的作品瑞吉蕾芙，並在不久之前許諾他以“永生”，甚至能夠真正的一覷“登神”之機。
    這種看起來像是騙人的鬼話，但是文森特卻不敢武斷的質疑，這麽多年來，他作為外圍的成員早已深深的理解到了醫學會的恐怖能量。
    直升機的艙門打開，很快走下來了一位帶著鳥嘴麵具的黑衣人，他走下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古板而威嚴，“……卡戎，你迎接得很準時。”
    醫學會的所有成員皆以不同的代號互稱，文森特的代號就是卡戎。
    “這位……大人，初代聖女的鮮血已經準備好了。”文森特恭恭敬敬的說，夾帶著絲絲激動，“您交代的儀式隨時可以進行。”
    此刻由不得文森特不激動，畢竟……他很快就要擺脫這腐朽的身軀，重獲新生了！
    “你太心急了，卡戎，身體的衰老固然痛苦，但不必著急於這一時。”麵具人擺擺手，“先安排人幫忙搬下飛機上的東西。”
    “大人說的是。”
    文森特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醫學會已經許諾於他，通過儀式讓他的生命發生“進化”，成為名為“死徒”的長生種。
    貪欲如同旺盛燃燒的熱焰一般，用誘惑的火舌舔舐著他激蕩的內心。
    兩人離開了停機坪，進入電梯之中，在安排人手搬運物件之後，他們要前往甲板層下方，關押初代聖女星之瑪利亞的地方。
    文森特回想起星之瑪利亞的失控異狀，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大人，儀式的舉行若想不被人旁觀，頂層的套房也滿足條件，為何要選擇在這裏？”
    帶著麵具的醫學會代理人，聲音意味深長，“卡戎，獲得長生你就滿足了嗎？就打算拋棄你信仰的聖女了嗎？”
    “這……”文森特低下頭不敢回應質問。
    上世紀的時候，他確實是忠心耿耿擁護聖女的騎士，他們滿懷朝氣在極地尋找神國之門。
    但是他的勇氣卻在真正遠航之前消失得一幹二淨，文森特害怕冒險，隻能眼睜睜看著聖女和同僚探入險地。
    後來果不其然，聖女遭遇了恐怖的意外，血統被汙染。文森特親眼目睹漸漸失控龍化的星之瑪利亞，親手將之關押起來，隻是把她當做用於吸引投資的招牌。
    “單純而軟弱的長生隻是受人宰割的羔羊，卡戎，唯有成神才能讓人徹底脫離一切危險境地，膽小怯懦之人，也可能稱霸世界！而成神的實驗容器，全賴你的聖女啊！”
    “成神……”文森特被這一番話說得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