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走在廊道之間的段羽頭也不回的衝著身後的左豐問道。
    左豐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和幾天一樣昏迷不醒，太醫們想盡了辦法，依舊一點成效都沒有。”
    以這個時代的醫學條件來說，腦出血就等於已經下了死亡通知書了。
    想要醒來，幾乎是可能性不大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什麽時候死就是了。
    這一點他也是沒有預料到。
    沒想到劉宏的死竟然比曆史上要提前了好幾年。
    “那天咱家回來之後，就去了長秋宮，把冀侯的消息告知給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聽聞之後很是高興。”左豐壓低了聲音說道。
    段羽微微點頭。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聊著，兩人便一同來到了嘉德門前。
    段羽前前後後已經入宮了好幾次了。
    但很明顯，這次皇宮的戒備要比之前幾次森嚴了許多。
    就連嘉德門前的侍衛也多了不止一倍。
    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侍衛之後，段羽便一路同左豐前往了劉宏此時正在養病的嘉德殿。
    剛來到嘉德殿前，段羽就看到了老熟人蹇碩。
    身著盔甲腰間佩刀的蹇碩帶著數名侍衛站在嘉德殿的入口門前。
    當身著黑色朝服，頭戴武弁的段羽來到殿前的時候，蹇碩側身上前，然後衝著段羽拱手道：
    “太後有旨，賜冀侯段羽劍履上殿。”
    “冀侯請吧，太後娘娘在裏麵等著冀侯。”
    雖然蹇碩的舉止十分得體，但段羽依舊還是從蹇碩的表情以及眼神當中看到了一些戒備。
    劍履上殿。
    段羽笑了笑，然後邁步走入了大殿。
    寬闊的大殿內，除了站在大殿兩側的太監之外便再無一人。
    而大殿正上方的階梯上的龍案後也無一人。
    隻能從龍椅後的珠簾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個黑色的人影。
    來到殿前階梯下之後，段羽停下了腳步，衝著珠簾後拱手一拜。
    “你就是冀侯段羽？”
    珠簾後響起了董太後的聲音。
    “臣段羽，見過太後！”
    “免禮。”
    珠簾後的董太後微微抬起衣袖道：“哀家早就聽聞過你的大名，從你在晉陽的時候，陛下就經常在哀家的麵前提起你。”
    “說你是輔國良臣，是大漢之棟梁，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臣愧不敢當。”段羽謙虛了一句。
    “段卿家不必謙虛，你所做的一切，陛下都極為讚美，哀家在聽聞之後，也為陛下，為大漢能有段卿家這種輔國良臣而感覺到高興。”
    董太後的這些話，段羽幾乎是左耳入右耳出。
    這種沒有半點營養含量的話，忽悠忽悠那些大漢忠良還差不多。
    “可惜啊.....陛下難得遇到段卿家這樣的忠良才幹，剛想要奮發圖強，就如此病重......”
    珠簾後的董太後抬起衣袖輕輕擦拭眼角。
    病重？
    嗬嗬。
    段羽笑了。
    之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之前不是說我嶽父董卓謀害劉宏嗎。
    不過既然說起來了這事兒，那就正好了。
    “太後娘娘，有關陛下之事.....臣有話要說。”段羽語氣平靜的說道。
    珠簾後董太後放下擦拭眼角的手然後說道：“段卿家，哀家.....段卿家你先說吧。”
    “太後娘娘，臣在從涼州趕來之前便聽聞了，說是臣的嶽父司隸校尉董卓，進獻毒藥謀害陛下。”
    “臣來洛陽之後，便著手調查此事，隻為給嶽父正名。”
    “臣之嶽父一心為漢室，怎麽可能做出謀害陛下之事，臣不相信。”
    身著黑色袿袍的董太後坐在珠簾後，臉色略顯尷尬。
    因為說董卓謀害皇帝的不是別人，正是她。
    雖然段羽沒有明說，但段羽不可能不知道這話是誰說出去的。
    跪坐在軟墊上的董太後尷尬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那.....那段卿家可有什麽調查結果嗎？”
    段羽點了點頭道：“臣確實有一些調查結果，不過此事涉及到諸多朝廷命官，當然還要請太後給臣做主。”
    段羽說話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珠簾後的董太後。
    借刀殺人嘛。
    他當然也會。
    而且玩的更溜。
    從他進入嘉德殿，到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認。
    董太後今天的目的就是拉攏他來的。
    要不也不會以來就先來一個劍履上殿，然後又是一同誇獎。
    既然是拉攏，他提一點要求不過分吧。
    “段卿家.,....段卿家請說吧，若是有什麽哀家能做的，哀家一定給段卿家做主。”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段羽不可察覺的一笑。
    “太後娘娘明鑒，經臣還有廷尉府廷尉調查，玉丸本無毒。”
    “但是......”
    “玉丸乃是烈性藥物，如果在其服用期間，出現和玉丸藥理相衝相克之藥物，那就會適得其反。”
    “臣調查所得，陛下在服用玉丸之後的第二天出現不適之後，請了太醫院太醫令張奉問診。”
    “當時太醫令張奉給陛下開了一副藥。”
    “想必這藥方如今還存放在太醫院，隻要太後娘娘將其藥方取出，並且找人校對一下便可以看得出來，這藥方是否有問題。”
    “在和玉丸所用的藥相互對比，便可以對照出其中是否存在端倪。”
    “請太後娘娘明鑒！”
    段羽話音落下之後，珠簾後的董太後明顯被這番話給震驚到了。
    “太醫令張奉？”
    董太後瞪大了眼睛。
    段羽微微點頭確認道：“沒錯，就是太醫令張奉。”
    “臣雖然不知道此人為何要謀害陛下，但是......這是事實，還請太後明鑒。”
    董太後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很快，蹇碩之前說的話便響起在了腦海當中。
    拉攏段羽。
    拉攏段羽。
    今天主要的目的就是拉攏段羽。
    既然如此，一個太醫令張奉......
    “段卿家放心，此事.....此事若是真的，哀家定然會給段卿家做主。”
    “不過.....”
    “今日哀家找段卿家來，是有一樁別的事情。”
    董太後連忙將話題拉開進入正題，生怕段羽在弄出什麽偏離主題的問題出來。
    “臣恭聽。”段羽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段卿家，哀家今日召你前來，是想詢問一下，關於立太子的事情段卿家有何看法。”
    “段卿家乃是大漢肱骨之臣，之前段卿家並未在洛陽，但如今段卿家回來了，哀家便想著詢問一下段卿家有何看法。”
    “哀家順應陛下之意，立皇子劉協為太子，此乃陛下之意，想必段卿家對此應當也支持吧。”
    試探。
    董太後這話明顯就是在試探他的心意。
    如果他要是順從，那麽.....可能董太後就會降低拉攏的籌碼。
    但如果他要是表現的太過於反對，恐怕董太後也會暗中提防。
    這是賈詡在他入宮之前所說的話。
    但亂武一策已定。
    一切都要按照計劃執行。
    “太後娘娘，立太子一事，乃是國之大事，在三公，在諸卿，在天下士大夫。”
    “臣不過一介武夫，雖然得陛下厚恩，但卻也隻懂得行軍打仗。”
    “不過既然太後娘娘問了，臣也有幾句話想說。”
    “段卿家但說無妨。”董太後揮了揮袿袍的長袖道：“哀家召段卿家來，就是想聽聽段卿家的意見。”
    段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臣遵旨。”
    “既然太後娘娘召臣入宮詢問，那臣是不是可以認為，因為立董侯為太子一事，是有人反對的。”
    董太後沒有吭聲。
    “臣以為，如今天下動亂，太平道之亂剛剛平定，諸州為定。”
    “即便是陛下之命，行廢嫡長而立庶之事，也是取禍之道。”
    “當然這隻是臣一人之言而已，不能代表全天下以及滿堂諸卿。”
    段羽躬身拱手。
    而坐在珠簾後的董太後則是黛眉緊皺隨後緩緩開口說道：“段愛卿之言，也是哀家所擔憂。”
    “不過.....段愛卿能為大漢，能為陛下考慮，已經是難得的忠臣了。”
    “既然段愛卿也這麽說了，那哀家也就不隱瞞段愛卿了。”
    “以前陛下曾經和哀家說過，隻要段卿家在，大漢就亂不了。”
    “之前若非是段卿家平定太平道賊人，說不定現在天下還依舊紛亂。”
    “所以，哀家覺得，隻要段卿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陛下，有段卿家的支持哀家心裏也有一份底氣。”
    段羽聽著董太後的聲音沒有說話。
    肉戲該來了。
    拉攏總要有拉攏的態度，不能就這麽三言兩語就想要拉攏他那麽簡單吧。
    果然，就在段羽聽著董太後正在誇獎的時候，董太後的話音一轉。
    “哀家聽聞段卿家重新打通了西域之路，讓西域諸國歸於大漢，此乃千古大功。”
    “大漢也就隻有段卿家這般能臣，才有這般作為了。”
    “段卿家，哀家想了一下，西域自從永初年間便和大漢中斷聯係，這麽多年以來一直脫離大漢。”
    “如果不是段卿家，也不可能重新連通西域。”
    “如果段卿家能讓將西域重新征服，那哀家就替陛下，替太子做主，冊立段卿家一個西域王！”
    “段愛卿覺得如何？”
    嗬嗬。
    低著頭的段羽嘴角微微上揚，好一張大餅啊。
    這董太後還真敢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