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營地營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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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未曾料到,向來幹旱的戈壁灘竟會在轉瞬之間淪為一片汪洋。營地中的眾人毫無防備,被這凶猛的洪水打得措手不及,原本寧靜的營地瞬間陷入混亂。幸運的是,衛生隊的帳篷恰好位於地勢較高之處。慌亂中,大家紛紛朝著這片高地奔逃。
此刻帳篷內,林悅的手指凍得麻木,卻依舊死死按住傷員的繃帶。她緊盯著帳篷縫隙滲進的冰水,看著它在地麵慢慢凝成薄霜。急救箱敞開,半瓶紅汞藥水見底,瓶壁掛著幾縷幹涸的暗紅色。她用力撕開急救包,濃烈刺鼻的來蘇水味瞬間充斥狹小帳篷。
“堅持住,馬上就好。”林悅咬著牙,目光始終沒離開傷員的傷口。傷員疼得麵部扭曲,額頭上汗珠直冒,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我……我能行。”帳篷外,狂風雖已減弱,卻仍呼嘯著,輕輕撞擊帳篷,發出嘩嘩聲響。雨勢明顯小了很多,絲絲細雨飄灑,不再是方才那般傾盆之勢。林悅用一隻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個手腕,這才算是穩當的拿起消毒棉球,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淤血和泥沙。
“按住他!”林悅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但傳出去的隻剩破碎音節。“俺們按不住啦,他疼得直哆嗦!”負責出力的隊員雙臂顫抖劇烈,雙手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指關節都快沒了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脫力。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傷員疼得臉色慘白,嘴唇咬出了血,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卻依舊強忍著,悶哼聲從牙縫裏擠出。帳篷布被吹得呼啦作響,雨水順著縫隙不斷滲進,在地麵匯聚成一灘灘水漬,隻是不再像之前那般迅速增多。“撐住啊兄弟!”站在他身邊的隊員定了定神,雙手用力下壓傷員的身體,繼續幫著固定。
文工團長蘇秀華猛地掀開氈簾,一股帶著雨意的涼風瞬間灌進帳篷。她身上的軍棉襖滿是草屑和泥土,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可手中那冒著熱氣的搪瓷缸卻被她穩穩端著。
“給傷員喂點薑湯。”蘇秀華大口喘著粗氣,將缸子輕輕放在行軍床邊。
“蘇團長,辛苦你了。”林悅感激地說道。
“說啥呢……”蘇秀華擺了擺手。
孫專員裹著一件沾滿泥漿的軍大衣,緊跟著踉蹌地撞進帳篷,手裏還緊緊攥著半截被雷電劈斷的電台天線。“林悅同誌,藥品還有多少?”同時眼睛迅速掃過傷員潰爛的傷口。
“消炎粉沒剩多少了,繃帶也快見底,退燒藥攏共也就幾片。”
孫專員把那截斷了的電台天線“哐當”一聲撂在一旁,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言不發。
蘇秀華拿起一旁打著補丁的毛巾,輕輕擦拭傷員額頭豆大的汗珠,和聲細語道:“娃,再忍忍,咱肯定能扛過去。”傷員嘴唇幹裂起皮,微微點頭,疼得說不出話。負責固定傷員的隊員累得氣喘如牛,雙腿打擺子似的抖,扯著沙啞嗓子喊道:“俺實在撐不住啦,這風咋跟發了瘋似的!”帳篷外,細雨依舊,偶爾有雨滴被風吹得打在帳篷上,發出零星的聲響,帆布不再像之前那樣被狂風肆虐得劈裏啪啦響。“大夥再咬牙挺挺!”林悅提高音量,拿起褐色玻璃瓶的消毒藥水,小心翼翼往傷口傾倒。藥水與血水交融,順著傷員腿淌到地上,混進泥水。傷員疼得身子猛地一抽。
孫專員望向帳篷外,原本白茫茫一片的汪洋,如今水位似有下降之勢,細雨模糊了視線。他目光一凜,透著股子堅毅勁兒,說道:“我得想法子出去瞅瞅,也不知道小張和小王他們情況怎麽樣……要是沒事,估計也在往營地靠攏。”
林悅聽到孫專員提起張誌成,心頭不由自主的緊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稍稍重了些,很快就被傷員倒吸冷氣的“嘶嘶”聲拉回了精神。
想到孫專員說要出去,手上動作再度猛地一滯,抬起頭,急切勸道:“孫專員!現在出去還是有危險!再說……要是張誌成他們沒有事,我想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孫專員神色凝重,目光在帳篷裏臉色蒼白的傷員和四周疲憊卻堅毅的同誌們身上一一掃過,沉默良久,輕輕歎了口氣,把林悅和蘇秀華拉到帳篷外。“你們倆心裏清楚,我為啥非得出去。電台徹底報廢了,跟外界完全斷了聯係,咱就像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兒,困得死死的。”
“而且,咱儲備的糧食基本都被洪水衝得一幹二淨。蘇團長,你能熬出薑湯,那是炊事班長把作料當成命根子,和自己內務用品擱一塊兒,才勉強保住這點,可這點東西,能撐多久?”
“可這天氣出去,還是有風險,咱得想想別的辦法。”蘇秀華眉頭緊皺。
“蘇團長,林悅同誌,你帶著衛生隊和傷員留守。我帶著還能動的小夥子去大劉他們標段的方向摸摸情況。”孫專員開口了。
這個標段與營地的距離最近,並且他們還攜帶了一部分糧食和三頭騾子。如果大劉他們反應及時,孫專員覺得應該能保下不少物資。
林悅還想再勸,可看著孫專員堅毅的神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心裏清楚,孫專員向來沉穩,能做出這樣冒險的決定,必定是權衡了所有利弊。
蘇秀華用力點了點頭,“行,孫專員,您帶著人千萬小心。我和林悅在這兒守好營地。”孫專員轉身,大步流星走進帳篷,目光在傷員和隊員們身上一掃,高聲說道:“同誌們,我要帶幾個還能動的小夥子出去探探路,去中間標段找大劉他們要救援。願意……”
“我去!”
“算俺一個!”
“孫專員,俺有力氣,能行!”
孫專員的眼眶微微泛紅,他迅速點了幾個隊員的名字,被選中的隊員們立刻行動起來,檢查裝備,整理衣物,每個人都神情專注,有條不紊。
準備妥當,孫專員一行人披上用塑料布臨時改製的簡易雨具,手持木棍,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泥濘的“汪洋”。林悅和蘇秀華站在帳篷外,目送他們遠去,直到那幾個身影漸漸消失在細密的雨幕之中,模糊成幾個小黑點。
泥漿漫過膝蓋時,孫專員手中的胡楊木棍突然向下沉了三寸。渾濁的水麵泛起詭異的漩渦,枯草莖在渦流中急速旋轉。他立即橫過木棍攔住身後的隊員:“繞右走,前頭有暗坑。”
十米開外的沙棗樹上,幾縷碎布條在雨中飄蕩。待眾人靠近,樹幹突然斷裂,孫專員眼疾手快拽住身旁的年輕人,卻腳下打滑,兩人重重摔進泥水裏。
孫專員從泥水中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抬眼四望,雨霧彌漫,四周白茫茫一片,熟悉的地標早已不見蹤影,辨不清東南西北。
“孫專員,這可咋整,咱好像迷路了。”孫專員定了定神,目光堅毅如鐵,沉聲道:“別急,越是這時候,越得冷靜。”他彎下腰,仔細查看地麵,試圖從那被雨水衝刷得七零八落的痕跡中尋到一絲線索,可除了雜亂的泥漿和被衝倒的枯草,一無所獲。
“大家靠攏些,別散開。”孫專員大聲喊道,聲音在風雨中顯得有些單薄。孫專員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清晰起來:“咱們出發時朝著大劉標段的方向,現在即便迷了路,隻要大致方向沒錯,總能找到。大家回憶回憶,之前路過的地方有沒有啥特別的。”
一個隊員撓了撓頭,猶豫道:“孫專員,我記得剛出發那會,路過一片沙棘叢,可這會哪還瞅得著沙棘叢的影子。”另一個隊員接口道:“還有那棵斷了的沙棗樹,也沒影了。”孫專員微微點頭,目光掃視著四周,突然,他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片略微隆起的土坡,雖然被雨水衝刷得變了模樣,但憑借著經驗,他覺得那可能是之前見過的一處高地。
“走,往那土坡去,站得高些,興許能看清周圍的情況。”孫專員說著,率先抬腳,一步一步艱難地朝土坡走去。泥漿像是有生命一般,死死地拽著眾人的腿,每前進一步,都要使出渾身的力氣。
好不容易來到土坡下,孫專員手腳並用,使勁往上攀爬,泥水順著手臂流淌,灌進衣袖裏。爬了一半,腳下一滑,差點摔下去,他穩住身形,繼續往上爬。
“孫專員,咋樣,能找到方向不?”坡下的隊員們焦急地問道。孫專員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許久,他看到遠處那幾棵樹的排列形狀,心中一動,想起出發前大劉標段附近似乎也有這樣一片胡楊林。
“咱們朝著那片樹林的方向走,應該沒錯。”孫專員朝右前方一指,大聲喊道。
又走了一段,原本還算平穩的地麵突然變得鬆軟,孫專員一腳踩下去,整個人迅速下沉,泥漿瞬間沒到了腰間。“不好!”他大喊一聲,身後的隊員們見狀,急忙伸出手中的木棍。“孫專員,抓住!”大家齊聲喊道。孫專員雙手緊緊握住木棍,隊員們拚盡全力,臉憋得通紅,雙腳在泥裏使勁蹬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孫專員從那危險的軟泥中拽了出來。
孫專員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地說:“這地方到處是陷阱,大家都小心點,互相照應著。”
前方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蘆葦叢,蘆葦在風雨中東倒西歪,但根本仍舊堅挺的紮在泥地裏。“這蘆葦叢看著就不好走,要不咱繞過去?”一個隊員猶豫地說。
孫專員皺著眉頭,觀察了一會兒,說道:“繞路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冤枉路,時間不等人,咱們從這兒穿過去。大家把木棍握緊,互相拉著,別掉隊。”
剛一進去,蘆葦杆就像鋒利的刀片,劃過他們的手臂、臉頰,留下一道道血痕。“孫專員,這路太難走了,咱們真不該進來。”一個隊員喘著粗氣,聲音中帶著埋怨。
孫專員眉頭緊鎖,他的臉上也被蘆葦劃出了幾道血痕,但他目光堅定地說:“現在回頭已經晚了,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但越往蘆葦叢深處走,情況越糟糕。泥漿越來越深,有些地方幾乎沒到了大腿。
孫專員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起,鼓勵道:“大家加把勁,咱們馬上就能出去了。”天色漸暗,灰蒙天空壓下來。腳下泥漿黏糊,隊員們每走一步,腿都陷得很深,拔出來要費好大勁,泥漿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隊員們的體力在這艱難行進中迅速消耗,腳步越來越沉重。
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喊聲從蘆葦叢深處傳來。“有人!”孫專員猛地抬起頭,大聲喊道。隊員們一下停下腳步,紛紛豎起耳朵。
“救命啊!有人嗎?”那聲音又傳過來,雖然微弱,卻很清晰。
“是大劉他們嗎?”一個隊員興奮地說,聲音帶著顫抖。
“別管是誰,趕緊過去看看。”孫專員說著,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艱難走去。他雙腿深陷泥漿,每一步都邁得艱難,濺起的泥漿弄髒了褲腿。隊員們緊跟其後,手中木棍用力撐著身體,木棍陷入泥漿發出沉悶噗通聲。
蘆葦叢像個迷宮,他們越往前走,呼喊聲似乎越遠。
“怎麽回事?怎麽感覺離得更遠了?”一個隊員焦急地說,停下腳步,望著四周密不透風的蘆葦,眼神迷茫。
孫專員皺起眉頭,停下仔細觀察周圍。這時,蘆葦叢中霧氣越來越濃,視線模糊起來,隊員們彼此的身影都有些看不清,隻剩模糊輪廓。
“大家別慌,這蘆葦叢密,聲音會折射。保持方向,繼續往前走。”孫專員沉穩地說。隊員們深吸一口氣,繼續艱難前行,腳步沉重緩慢,像在和惡劣環境拔河。
又走了一段路,呼喊聲再次傳來,這次似乎更近了。“喂!你們在哪裏?”孫專員大聲喊道,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在蘆葦叢中回蕩。
“我們在這兒!救命啊!”對方聲音更急切。
可當他們朝著聲音方向走去,卻陷入一片更茂密的蘆葦叢。蘆葦杆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像道難以穿越的屏障。隊員們用手撥開蘆葦,被鋒利邊緣劃破手掌,鮮血滴落在泥漿中,瞬間被泥水淹沒。
“這可怎麽辦?”隊員們絕望地看著孫專員,眼神無助。身體疲憊不堪,精神也瀕臨崩潰。
孫專員沒回答,用力揮舞手中木棍,試圖開辟出一條路。木棍擊打在蘆葦杆上,發出啪啪的聲響。但蘆葦杆堅韌,每砍斷一根,更多蘆葦杆彈回來。孫專員手臂漸漸酸痛,額頭上滿是汗水,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
就在大家絕望時,孫專員靈機一動,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口哨,用力吹起來。尖銳哨聲在蘆葦叢中回蕩,打破寂靜。
不一會兒,對麵傳來哨聲。孫專員心中一喜,繼續吹著口哨,和對方呼應。
“大家聽著,跟著哨聲走,別掉隊!”孫專員大聲喊道。隊員們緊緊跟著孫專員,憑借哨聲指引,在蘆葦叢中艱難前行。眼睛盯著前方,耳朵仔細聽著哨聲,生怕錯過。隨著哨聲越來越近,終於看到幾個身影在蘆葦叢中晃動。
“大劉,是你嗎?!”孫專員大聲喊道。
“孫專員!是我,我!大劉!是我!”對麵傳來熟悉聲音。
兩隊人馬相遇,大家激動地擁抱在一起。孫專員用力拍了拍大劉的肩膀,聲音顫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大劉,你們標段情況怎麽樣?糧食和騾子還在不?”
大劉重重歎了口氣,滿臉苦澀,“孫專員……洪水來得突然,我們帶著糧食和騾子往高處跑,還是有不少物資被衝走。為搶回一些糧食,兄弟們和洪水爭了好一陣,就都受了傷。糧食現在就剩一小部分,騾子倒是三頭都保住了,但在泥地裏馱著傷病號也都累得夠嗆。”
“好了,其他的先不說。現在得趕緊想辦法回營地。營地那邊傷員急需救治,糧食也快沒了。大劉,你們對這一帶熟,看看怎麽最快回營地。”孫專員問道。
“孫專員,這蘆葦叢複雜,直接穿過去不行,容易迷路,還不知道前麵有啥危險。我看,先順著蘆葦叢邊緣走,找到之前常走的小路,再沿著小路回營地,這樣繞點路,但安全些。”
“可順著邊緣走,得花不少時間,營地那邊等得及嗎?”
另一個隊員附和:“是啊,而且咱們都這麽累了,再繞路,我……我走不動了……”
孫專員沒有理會這些雜音,看著大劉直截了當的說道:“營地裏沒糧,撐不了多久。就按你說的,先順著蘆葦叢邊緣走,找到小路回營地。”
大劉重重點頭,“行,我打頭陣。”
隊伍繞著泥沼迂回前行,原本就疲憊不堪的眾人,此時體力消耗更快。天色愈發暗沉,暮色像一塊巨大的幕布,緩緩落下。四周的景物漸漸模糊,隻能憑借著模糊的輪廓辨認方向。孫專員心中愈發焦急,他知道,夜晚在這荒郊野外行走,危險係數更高。可營地那邊情況危急,他又一刻都不敢耽擱。
氣溫驟降得厲害,隊伍裏那兩個身體較為孱弱的隊員,此刻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烏紫,原本就艱難的腳步愈發踉蹌。孫專員和大劉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不是能硬撐過去的,立馬四周搜尋著,試圖找到可以用來生火的材料。可是,洪水過後,周遭一片狼藉,幹燥的樹枝和枯草早就被衝刷得不見蹤影,隻剩下濕漉漉的蘆葦和滿是泥水的土地。
“大劉,咱得想想辦法,這麽下去,這倆同誌怕是撐不住。”大劉滿臉愁容,無奈道:“孫專員,這地方能找的都找了,實在沒生火的東西啊。”
隊伍中有人提議:“要不咱先找個背風的地兒,讓他們歇會兒,緩一緩?”孫專員猶豫片刻,點頭道:“行,先找個地方避避風。”眾人在蘆葦叢邊緣艱難地尋找,終於發現一處稍稍凹陷,被蘆葦環繞的地方,勉強能擋住些風。
兩個凍得不行的隊員被扶到那裏坐下,孫專員脫下自己的外套,擰幹多餘的水,蓋在其中一人身上,大劉也趕忙效仿。“孫專員,你快自己穿著!我不冷!”隊員聲音顫抖著說道。孫專員擺了擺手,“別說話,保存體力。”
大劉再次起身,在周圍仔細查看,突然喊道:“孫專員,你看那!”隻見不遠處,有一棵被洪水衝倒的枯樹,很是粗壯。外層的樹皮已經被泡爛,但樹幹內部或許還有幹燥的部分。
兩人趕忙跑過去,用力將枯樹翻過來。大劉用刀撬開樹皮,裏麵果然有一些還算幹燥的木屑。“有辦法了!”孫專員興奮地說。隨即又找來一些蘆葦杆,試圖用最原始的摩擦來生火。
隨著手上的動作愈發變快,終於一縷青煙緩緩升起,緊接著,火星出現了。“著了!著了!”
孫專員小心翼翼地將火星引到事先準備好的蘆葦絨上,輕輕吹氣,火苗慢慢變大。大家趕緊圍攏過來,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兩個凍得瑟瑟發抖的隊員也漸漸緩過神來,臉上有了一絲血色。
見火勢穩定,大劉拿出一個鋁製飯盒,在身旁舀起泥水,架在火上燒著。泥水在飯盒中翻滾,雜質逐漸沉澱到了底部。
飯盒裏的水漸漸有了溫度,滾開後,孫專員用樹枝挑起飯盒,遞給那兩名最虛弱的隊員。“快,喝上幾大口,暖暖身子!”
熱水順著喉嚨流下,驅散了身體裏的寒意,兩人的狀態又恢複了幾分,原本凍得麻木的手指也漸漸有了知覺。
休息了片刻,孫專員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同誌們,咱們不能在這兒久留,營地那邊還等著咱們呢。收拾一下,準備出發。”
隊員們反應了一陣,像是不舍得溫熱的火堆。但還是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把火熄滅。大劉用樹枝把飯盒撥進泥水裏滾了幾個來回,待不燙了之後,重新踹進懷裏,緊接著又快步再度走到隊伍最前方,給大家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