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朝沈綿逼來。
    一聲比一聲沉穩，仿佛帶著無形的帝王威嚴，如座大山一般壓來。
    沈綿隻覺心如鼓擂，緊張不已。
    她前世和蕭長祁沒有太多交涉，所以並不知道蕭長祁是個怎樣的人。
    可作為帝王，他的心思並不是輕易能揣測的。
    若是被他發現自己故意的，恐怕會萬劫不複。
    幸在沈綿活了兩世，又做了很久的惡鬼，不像前世那般膽怯，很快就壓住了緊張。
    風聲停止，屏風垂落，腳步聲也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沈綿隻覺得一股視線似是透過屏風落在了她的身上，不緊不慢的掃過她的裙擺，毒蛇猛獸似的，無聲無息，卻又大膽的窺視著她，聆聽著她的心跳。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緊張起來暴露時，那可怕的眼神消失了。
    蕭長祁走了，外麵進來幾個伺候沈月的宮女。
    花顏驚道：【宿主，蕭長祁那眼神好詭譎，你不會暴露了吧？】
    還沒照麵，沈綿就已經感覺到了蕭長祁的可怕之處。
    他絕不會是那個溫和的帝王。
    她緩了緩，才調整好情緒。
    沉默了片刻，分析道：“應該沒有，不然我可能已經沒了，想必隻是疑惑我為何會跪在這裏，他並沒有上前過問，估計是不想管這種小事……”
    蕭長祁身為帝王，考慮的東西肯定很多，沈月眼下是欽天監算中的能夠孕育皇嗣的人，他不可能為了她這個小宮女，而去責怪沈月。
    沈綿這麽做，也隻是希望能夠給蕭長祁留個第一印象，以後的計劃才更好開展。
    若是蕭長祁就因為這麽一眼，便去問了沈月，那她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
    沈綿想著，垂眸看著眼前這雙手，粗糙不堪，可她知道，她的這張臉，有多好看。
    她母親原本是皇城第一美人，她完美的繼承了母親所有的優點。
    即便這麽多年，她因為長時間營養不良和受傷生病，臉頰瘦得隻剩皮包骨，膚色也沒那麽健康白皙，但她的骨相依舊絕美。
    這才是沈月這個自詡皇城第一才女美人最厭恨的地方。
    但沈月和沈夫人在沈瀚文和外人麵前都極其能裝。
    所以哪怕沈綿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這張臉仍舊是好的。
    沈月嫉恨得不行，既想要讓沈綿看見她的榮寵，又不許沈綿出現在蕭長祁麵前。
    眼下，蕭長祁已經看見了她的側臉，若是被沈月知道，指不定怎麽生氣。
    沈綿唇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還沒來得及計劃下一步怎麽做，就聽見裏麵傳來聲音。
    “紅杏呢？”是沈月的聲音，“她怎麽不進來伺候本宮？”
    這個名字是沈月取的，寓意紅杏出牆，侮辱性極強。
    沈綿立即站起身來，強忍著膝蓋的酸痛，踉踉蹌蹌的往裏麵走。
    “奴婢在。”
    她的聲音顫抖，甚至不敢抬頭看沈月一下。
    沈月在外人麵前一直表現的很良善，她滿意的看著沈綿顫抖的樣子，說的話卻是：“紅杏，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沈綿抿唇，如沈月的意，一字一句的回道：“回娘娘，奴婢隻是膝蓋的老毛病又犯了。”
    沈月很滿意：“哎呀，本宮都忘了，你膝蓋不太好，快回去吧，今晚就不必值夜了，擦點上次本宮給你拿的藥，好好休息。”
    她並沒有給過沈綿任何藥，眼下，礙於她的身份，沈綿也隻能應著，道謝離開。
    沈月剛進宮就被封為了惠妃，住在玉瑤宮，除了沈綿和沈月之前的貼身婢女秋兒是從沈府帶來的，其他都是宮裏分配的。
    見到沈月對沈綿那麽好，她們都心中觸動，以為跟對了主子。
    沈月沐浴完之後，就心情舒暢的睡了。
    這麽多年，沈綿早已經逆來順受，乖得不行。
    她自然不會以為沈綿有膽子敢違抗她的命令，出現在蕭長祁麵前。
    蕭長祁走的時候並沒有提及沈綿，反而還交代宮女們好生伺候自己，沈月當然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沈綿回到小房間，花顏看著她的傷腿，提醒道：【宿主，你身上的傷可以兌換藥膏治愈。】
    一個治愈藥膏要599積分。
    沈綿：“太貴了，剩下的積分我要留著，另有用處。”
    她不想那麽快就好起來，除了怕沈月懷疑，更想用這滿心傷痕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而且她這一身傷，也許未來可以成為擊垮沈月的武器。
    沈綿躺在床上，思索著下一步計劃，隱隱聽見外麵有聲音傳來。
    她知道是秋兒又在和其他宮女宣揚她。
    因為秋兒的這些話，上一世，其他宮女對她都很不友好，她們以為沈綿是沈月在乞丐堆裏撿來的，以為她腦子不好，蠢笨呆傻。
    所以沈月不讓她出現在蕭長祁麵前，也有了個更正大光明的理由，怕她衝撞了皇帝，丟了性命。
    沈月在所有宮女眼裏都是良善的代名詞。
    她被沈家養得太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宮規禮儀也學得極好，一眼看去就是個大家閨秀，沒有人知道她美麗外表下的蛇蠍心腸。
    沈綿要想跟沈月搶，即便擁有上一世記憶，也仍舊艱難。
    眼下，要想對付沈月，得先除了秋兒，斷了她的左膀右臂。
    可秋兒頗得沈夫人真傳，心機極深，太難對付，需另辟蹊徑。
    沈綿和秋兒一個房間，秋兒和其他宮女告別後，便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她剛把門關上，就瞧見沈綿端著一盆熱水朝她走來。
    沈綿討好的看著她，“秋兒姐姐，我給您洗腳。”
    還挺有眼力見的，秋兒享受著這種被人捧著的感覺，尤其對方還是比她身份更高的沈家二小姐。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腳邊沈綿給她洗腳的卑賤樣子，一顆心已然飄到了天際。
    沈綿花了點積分兌換了個狐臭藥劑，悄無聲息加在了水裏麵。
    這種藥劑不會立刻顯現出來，到時候秋兒不可能懷疑到她。
    即便懷疑，她也找不到證據。
    沈綿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低垂的眉眼閃過一絲暗光。
    第二天一早，秋兒起來，發現沈綿不在，便出去尋人，嗅到廚房裏傳來一股濃鬱的香氣，她胃裏的饞蟲都被吸引了起來，進去一看，發現竟是沈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