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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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雖說三十三重天內部趕路十分耗時,天界神靈走正常流程下界也得足足花上一年的時間才能雙腳落地,但真要論起來,在不講究交通工具的情況下,還是有兩種很快的互訪的方式的:
    一是從天界下凡,可不走官方流程,從灌愁海一躍而下,即可抵達人界;代價是喪失大量法力,且如果被人知道了,那麽回到天界後還要再次受罰。但在下凡期間,天界的職位可正常保留。
    一是從下界登天,不管走的是官方渠道還是凡人飛升,總之都能很快抵達。拿楊戩來說,他下午剛看見人間星海亂象,晚上就已經等在月老殿門口打算挖牆腳了。
    秦姝當時對著《天界大典》的這兩條規定看了半天,當場就陷入了迷思:
    這兩條規則翻譯成現代人能理解的大白話。就是“情急之下可以不走流程下鄉私訪,私訪期間留職查看”,和“下界上訪要走加急通道,不得延誤”。
    秦姝:太奇怪了,全都是鹹魚的三十三重天是怎麽異軍突起這兩條規定的?出淤泥而不染也莫過於此了。
    總之不管秦姝怎麽疑惑,在確定了“跳灌愁海”可以直接下界後,她趁著引愁金女和月老在棋盤上殺得有來有往,楊戩在一旁聚精會神觀棋的時候,身形一晃,在原地留了個虛影,本體便飛速朝著月老殿的正中心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月老被秦姝給嚇到了,總之重修後的月老殿風格相比以往幾近精美的繁瑣而言,竟簡潔了不少;再加上所有的紅線都放置在一起,使得秦姝很快便找到了存放紅線的大殿。
    端的是,彤雲綺麗,霞光冶豔。瑤草仙葩,左右陳列玉階;香雲紫煙,上下環繞金殿。瑞氣重重,護持內外;功德神光,籠罩正中。千絲萬縷紅線,牽出風花雪月;卷帙浩繁文冊,書盡逸聞軼事。便是天上大能真君,管保你失魂落魄墜入情網;饒是人間帝王天子,也叫你拱手江山隻愛美人。
    大殿上原本有朱漆鎏金的匾額,被秦姝一劍斬下後,就再也沒掛上,隻有一副碩果僅存的對聯貼在大殿正門兩側: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1
    秦姝繞過在殿內忙碌的紅線童子,躡手躡腳地走近懸浮在大殿正中央的無數紅線,隻見這些紅線在空中係成一個碩大的同心結,在此之外,還有源源不斷的紅線從四周摞得足足有天花板那麽高的書冊中飄出,加入到這個同心結中來。
    雖說大殿中的紅線數不勝數,少說也有千百萬條,可由於色澤相異、長短不一的緣故,放眼望去,這個碩大的同心結並不顯得單調,反而顯得錯落有致,擺放得當。
    紅線的長短不同,象征著不同婚姻的存續時長不同。兩人結為夫妻的時間越久,紅線的長度就越望不到頭;若兩人兩看生厭早日和離,紅線的長度就隻有數尺之長。
    同樣,紅線的色澤鮮豔程度,與婚姻的幸福程度掛鉤。這對伴侶過得越是幸福,月老殿內與他們對應的紅線便越色澤鮮亮;相反,紅線的顏色就會一直黯淡下去。
    正因如此,秦姝沒花太大力氣,就從這一大堆紅線中把雲羅的紅線給找出來了:
    這條紅線的長短隻有半尺,看來正像鍾情大士所匯報的那樣,名為孫守義的人間男子剛用卑劣的手段強行迎娶雲羅不久,兩人的紅線隻結成了數日。真要計算起來的話,這條紅線的年紀隻比天界最年少的新生神靈、警幻仙子秦姝大上幾天而已。
    然而正是這麽一條短短的、新生的紅線,它的色澤卻如陳年血跡般,深沉到近乎發黑的地步,比那些互相糾纏厭憎多年的冤家怨偶的紅線,都要色澤深沉,恨意濃重。
    在周圍一大把用鮮亮的顏色彰顯幸福的紅線襯托下,雲羅和孫守義的這條從頭到尾都充斥著不甘與憤懣情緒的紅線,便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秦姝將紅線握在手中後,半點不貪戀觀看殿內其他事物,便匆匆退去。她掩飾氣息的本領果然高強,饒是旁邊有千百名紅線童子護持,月老的神識更是能籠罩大殿內外,秦姝這一手來無影去無蹤的金蟬脫殼,還真在這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雲羅的紅線給偷走了!
    ——真可謂,竊得紅線,不為尋香覓玉;窺破天意,隻要消減仇讎。懷的是清風明月心,使的是翻雲覆雨手。用心規劃巧籌謀,天上人間第一流!2
    秦姝回到棋局旁邊時,引愁金女剛好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對月老笑道:“承讓,看來是我贏了。”
    月老一邊觀察棋盤一邊無奈搖頭,一言便點破了飛行棋的本質:
    “這個新奇玩意的規則不好。要是有人運氣差,擲骰子的時候一直擲不出六點,等運氣好的人都走到終點了,這個倒黴蛋怕是還一步都沒法走,被逼得龜縮在家裏呢。”
    此言一出,秦姝立刻順坡下驢,將引愁金女從桌邊拉了起來,對楊戩和月老兩人款款行禮,告辭道:
    “既如此,我這就回太虛幻境去,和下屬們商量商量要如何修改這種新棋的規則。等修改好後,再來找月老討教學習。”
    這個理由合適得很,熱愛下棋的月老當場就高興得兩隻眼都笑眯成了一條縫,和秦姝互相推辭了好一番,才定下數日後繼續在月老殿下棋的約定。
    在這滿室的和諧氣氛中,隻有楊戩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可饒是這位二郎顯聖真君有能窺鬼神、誅妖邪的天眼,但他本質上來說是個正心誠意的穩妥人,從來沒跟秦姝這種“嘴上說一套,心裏想一套,行動又一套,對外對內不同說法還有兩套”的套路騙子打過交道。
    因此秦姝讓他幫忙看著棋局,他也就真的看了,在他聚精會神觀棋不語期間,哪裏有空去關注一旁的秦姝呢?還真就讓藝高人膽大的秦姝借著燈下黑的漏洞,來了個實打實的“風險和回報成正比”。
    就這樣,滿腦子想著“飛行棋可真好玩就是有點費運氣”的月老,和“我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但是我說不上來”的楊戩,“秦君到底有什麽打算我來這兒到底是幹啥的”的引愁金女,和“太好了感謝天界沒有紅外線監控”的秦姝,在月老殿的大門前互相告別,實打實地演繹了一番什麽叫“神仙之間的悲歡互不相通”。
    秦姝和引愁金女坐上十香金車後,行了兩個時辰,秦姝突然道:
    “停車。”
    引愁金女雖不明所以,卻也照做了。
    在她看來,秦姝的每個安排都有深意;而且秦姝是個能幹實事的人,光這短短半日裏她做的事情,就比三十三重天裏消極怠工的絕大多數神仙半年裏做的都要多了。
    既然如此,在外出辦事回家的途中,停停車看看風景散散心,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問題是引愁金女萬萬沒想到,秦姝讓她停車,根本就不是為了欣賞風景、放鬆心情,而是為了繼續幹活!
    引愁金女剛停下十香金車,就能聽見海浪拍擊海岸之聲遙遙傳來,顯然她們已經進了灌愁海海域,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回太虛幻境了。於是她連忙勸道:
    “秦君莫非是累了?這裏是灌愁海海域,一不小心墜入其中,便會法力大失跌入人界,危險得很,不是休憩的好場所,也沒什麽可心的景致能看。還請秦君忍耐片刻,我這就快馬加鞭送秦君回去……”
    引愁金女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到最後幾近於無了。因為此刻,呈現在秦姝麵上的,並非是疲倦的神色,而是某種如雪亮利劍般鋒銳的決意:
    “你且回去,我自有安排。”
    “……秦君?”引愁金女細細一想,便嚇得花容失色,趕忙緊緊拉住秦姝的衣袖,苦苦相勸:
    “秦君莫要衝動行事!就算秦君躍入灌愁海,強渡去了人間,沒有金蛟剪,也破不開天孫娘娘的紅線呀。”
    “我知曉秦君是個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正經人,可隻要紅線不斷,孫守義那畜生不管受了什麽懲罰,都要和天孫娘娘分攤……”
    引愁金女話音未落,就目瞪口呆地看著秦姝從袖中拿出了一根幾乎變成黑色的短短紅線,同時聽見秦姝溫聲回道:
    “好姑娘,多謝你關心。隻是孫守義此人一日不除,我心中便一日不安。歸根到底,既然雲羅的文冊已經歸入太虛幻境,我便合該為她討個公道。”
    一時間引愁金女心底的波動,比一旁掀起萬丈波瀾的灌愁海都要劇烈:
    怪不得要叫我去和月老下棋,原來是要行調虎離山之計。問題是秦君的膽子也太大了,清源妙道真君就在旁邊看著呢,秦君竟然也敢這麽做,還做成功了?玉帝王母在上,得虧秦君不是什麽心懷不軌的家夥,否則總覺得以她的行動力和心機還有謀劃,這兩位天界之主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穩都很難說!
    秦姝對引愁金女複雜得能擴寫成三千字小作文的心理活動完全不知情,繼續按照她一貫的作風,對下屬解釋自己的動機、考量和行為,好增進對彼此的了解,有利於日後辦起事來事半功倍:
    “我剛來太虛幻境時便說過,從此之後,我便是全新法度。”
    “什麽春秋筆法、粉飾太平、一貫如此,在我這裏統統行不通。行善事的要受褒獎,做惡事的當然也要千刀萬剮、墜入阿鼻。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理應如此。”
    她望著引愁金女愈發震驚的眼神,無奈地笑了笑:
    “你不會以為我之前說的都是場麵話吧?我說過要在太虛幻境裏樹起勤政新風,要為被誆騙威逼、被凡人折辱的受害者討公道,要一力扛下此事、不讓你們吃掛落,以上種種,我都能說到做到。”
    引愁金女:不不不我從來沒有懷疑秦君這些話的真實性,隻是我總覺得按照三十三重天的一貫作風,想要做到這些事情,怎麽說也要花上個百八十年才能初見成效……誰能想到秦君上任第一天,就雷厲風行到此等地步,真是卷中卷、王中王,一人更比十人強!
    引愁金女沉思片刻,堅定開口,對秦姝表忠心道:
    “既然秦君已有謀劃,我便不再多言,平添累贅。秦君下凡期間,我三人定守好太虛幻境,免除秦君一切後顧之憂,請秦君放心。”
    秦姝得到了這句保證後就不客氣了,立刻對引愁金女招了招手,吩咐道:“既如此,你且附耳過來,我有要事交代你們。”
    兩人密談一番後,引愁金女的神色愈發震驚,最終對秦姝深深一拜,正如她的那兩位同僚對秦姝所做的那樣,聲音裏都帶上了些許顫抖:
    “……秦君算無遺策,引愁金女拜服。既如此,謹遵秦君吩咐!”
    諸事已吩咐完畢,秦姝便不再猶豫。
    她起身拂開明珠垂簾,任由光澤瑩潤的珍珠敲擊出泠泠的聲響,一腳穩穩踏在十香金車的精巧欄杆上,束起裙擺,高挽長發,帶著些鼓勵和寬慰的意味拍了拍引愁金女的肩膀,隨即對著那暗黑無光、巨濤洶湧、萬裏無垠的灌愁海,毫不猶豫便一躍而下——
    刹那間,人界罡風驟起,星辰失色;天地驚變,雷聲隆隆。
    密林沼澤中的精怪,駭得是麵如土色,以為是自己作惡多端,搞得天劫提前降臨;山川洞府裏的散仙,驚得是心寒膽落,心想這是哪一位大能者私自下界,怎麽搞出這等大陣仗來?難不成是人界要起刀兵,動征伐,這才先遣神靈下界來觀察觀察麽?
    先不提這一晚,多少人界生靈被天生異象嚇到徹夜難眠;總之次日,一則驚天消息便傳遍了三十三重天,讓今日的人間異象得到了合理解釋。
    這道消息委實太驚人了,再加上昨日的天象過分駭人,因此,就連人間消息靈通的散仙都聽聞了這件大事,而楊戩駐紮的灌江口自然也不能例外。
    楊戩剛剛操練完畢麾下一千二百草頭神,便聽得傳令官疾步行來,匆匆一抱拳,速速稟報道:
    “報——三十三重天傳來訊息,道是那太虛幻境之主,警幻仙子秦姝,思凡下界去了!”3
    在一旁收拾兵器的梅山六兄弟聞言,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後,紛紛笑著調侃了起來。
    不過這幫人真不愧是能跟楊戩拜把子的好兄弟,在麵對“美貌女仙思凡下界”這麽個問題的時候,也沒讓話題往風流八卦的方向跑,真是好一群筆直筆直、絕無歪心的鐵打的正經漢子:
    “怎樣,大哥,那警幻仙子果然是個肩上能跑馬、拳上能站人的威武神靈麽?”
    “哎喲,這話是怎麽說的?隻有這點?我分明記得大哥還說她定有威風凜凜的法相,迎風一搖就能身高萬丈,還想和人家比武來著。大哥,你們到底比武了沒?”
    “大哥明明說好能去月老殿給我們帶個結義姊妹回來的,怎地空著手回來了?”
    楊戩好一張如玉俊麵被揶揄得微微泛紅,連連擺手叫他們噤聲,不可胡言。康、張、姚、李四太尉見了,既忍俊不禁覺著精彩,又想著剛剛的傳令官通報,便上來岔開話題道:
    “雖說思凡下界有違天條,但依我之見,終究也不是什麽大事。天地初分,陰陽相生;男歡女愛,鳳友鸞交,本是天經地義。隻可惜三十三重天規矩太嚴,倒有些苛待人。”
    “的確規矩太嚴!我前些日子要去北鬥那邊給兄弟們批點新兵器下來,可他們非說天河那邊的織女近來要往淩霄寶殿送織錦,為了避嫌,讓我晚幾年再過去。”
    “大哥昨晚回來的時候,還在和我們說月老殿裏有多清閑,我就真真納悶兒了,怎地放著天界這麽多適齡婚配的男女不牽線,反倒去禍害天孫娘娘?”
    “不說了不說了,天孫娘娘的事畢竟是玉帝陛下家事,咱們大哥和那邊關係不好,張不開這個嘴,不說了……說說那位警幻仙子吧。你們畢竟相識一場,有些情分,大哥,你不去照看她些?”
    楊戩沉吟良久,緩緩道:“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他向來是個言出必行、舉止得當的人,很少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這可算是把梅山六兄弟的興趣都激起來了,一疊聲地追問他“大哥何出此言”,結果楊戩的嘴嚴得很,愣是沒對這幫結義兄弟吐露半個字出來。
    梅山六兄弟沒能打聽出消息來,倒也不氣惱,玩笑道:
    “大哥如今也有自己的心事了?這可真是稀奇。”
    “要我說,大哥這些年來過得未免也太端方雅正了,累得很,還是這樣有自己的盤算,才有點真真活著的意思。”
    “大哥,你要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的話,去找警幻仙子問一問不就得了?聽你的言語,那也不是位難相處的主,和不幹實事的三十三重天的神仙們不一樣,肯定能和大哥說得上話來。”
    楊戩心想,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貿然詢問。隨意幹涉詢問他人事務的,不是長輩,便是親眷。他們不過一局棋的緣分,何至於此呢?
    可不知為何,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之時,在他腦海中一並浮現的,是秦姝的眼神。
    他在月老殿前沒等多久——或者說,考慮到他“玉帝外甥”的身份,也沒人敢讓他等太久,別人下界要辦上一年的手續,換他來,隻消動用母親的信物,就能來回暢通無礙——可在見到秦姝的那一瞬間,他竟覺一百個、一千個年頭,都在秦姝提裙走下十香金車時,漫不經心投來的那一眼裏飛速而過了。
    真要比較起來的話,其實秦姝的衣著打扮在三十三重天一幹爭奇鬥豔的神仙裏,樸素到都有些清寒的地步了。她不妝不飾,未敷脂粉,容色姝麗,長發以墨玉簪挽成高髻,一身玄色長裙愈發襯得她膚光勝雪,清貴逼人。
    而當她向佇立在月老殿殿外的楊戩投去眼神的那一刻,大名鼎鼎的二郎顯聖真君,一瞬間竟有種魂魄震蕩幾欲飛走、五髒六腑都仿佛被好一桶雪水蕩滌了個清涼寒冷的感覺:
    在充滿靡靡雲霧的三十三重天裏,這位新生神靈的眼神,宛如一把雪亮的利劍,出鞘之時,能刺破一切舊例與不平。
    哪怕後來,她垂下眼睛,收斂鋒芒,言笑晏晏地請月老和引愁金女手談,說是“賠罪”的時候,不管那時的秦姝看起來多麽柔婉溫和,楊戩心中也始終記著這個能讓人背後發寒的眼神:
    這樣的一位俊傑人物、難得英才,真會在被月老“指點”過人情世故後,就心甘情願,墜入三十三重天掙不開、解不脫的泥沼中麽?
    抱著這樣的疑問,向來不願與三十三重天多打交道的楊戩,短短兩日內便二度造訪月老殿,對著匆匆迎出來的月老詢問道:“月老殿上一切都好?”
    “都好都好,多謝真君掛念。隻可惜秦君不在,哎,否則的話,還能一踐昨日手談之約。”月老遺憾地搖了搖頭,發出半真半假的一聲歎息:
    “她若是動了凡心,不知看上哪位真君仙尊,隻管來找我要紅線便是,怎麽能私跳灌愁海下界呢?依我之見,秦君這次回來,可有的罰要受嘍。”
    楊戩姑且應著他的這番話,和月老作麵上交談,但前額的天眼微微開了一絲,那隻能窺破矯飾、粉碎偽裝的天眼,一下子就精準地看見了無數根紅線中缺失的一縷——
    天孫娘娘,織女雲羅的紅線,失竊了。
    於是他欣然一笑,心想,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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