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罪證已在,你們二人想要抗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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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鴻亓陸鼎山站在半空中,他身後大地上隱隱約約還有許多氣息閃動,一道道神蘊、一種種神通正在醞釀。
    謝宥有些恍惚……
    自他記事以來,大虞六姓在懸天京中的別院向來是最為安全的所在。
    從來沒有朝廷吏員、衙役、鐵衣公然叫門拿人。
    但是此時此刻,督察院指揮通知陸鼎山帶著許多鬥牛使、獬豸使,就站在謝家別院外,要奉命拿人……
    “這陳執安……殺人殺出膽子來了。”
    謝宥深吸一口氣。
    他雖然久在懸天京,卻早已知曉陳執安在南方九州的所作所為,甚至陳執安回歸懸天京之後,也曾殺了謝家謝鳴雷。
    可這一切都有聖人詔令,要他掃清妖鬼,掃清大虞暗中的罪孽。
    現在陳執安如願以償登臨執印之位,又沉寂一月,現在要拿他龍溪謝家開刀?
    “這難道是聖人的旨意?”謝宥不由低聲詢問。
    謝琿慶和謝鴻亓對視一眼,眼神中亦有些遲疑。
    於是謝琿慶不由高聲詢問:“陸同知!我謝家乃是鐵券之府,有開國之功蔭庇!今日……陳執印想要拿我謝家之人,可有聖人旨意?”
    陸鼎山略微遲疑幾息時間,搖頭說道:“並無聖人之意。”
    謝琿慶、謝鴻亓乃至謝宥都長出一口氣。
    謝鴻亓冷哼一聲,正要說話。
    卻又聽陸鼎山高聲說道:“聖人賜陳大人陸吾鑒,察天下世家功過,替天下世家拔出毒牙,剜去腐肉!
    他這執印之位便是聖人親賜,自有獨自定奪的權柄,又何須聖人下令?”
    “還請二位大人……”
    陸鼎山尚未說完。
    謝鴻亓皺眉,身後一團火焰驟然燃燒,便如同一輪太陽,熾熱而又刺眼。
    那火焰上升,燃燒於虛空,籠罩整座謝家別院,卻又對謝家別院中的樹木、房舍絲毫無傷。
    唯獨灼灼威嚴綻放於其中。
    天下有名的匠師也好,有名的丹師也罷,都無一不是修為不凡的人物。
    玄火對於真元、悟性、天賦的要求也極高。
    謝鴻亓能夠擔任匠作府右匠史,一身修為自有不凡。
    此刻迸發出氣魄來,神通縱橫,竟然與陸鼎山不相伯仲!
    “我謝家在龍溪之地存續千載,傳承悠久,又為大虞立下無數功勞。
    陳執安這麽一個尚且不滿十九的毛頭小子,在聖人腳下,想要定我謝家之人的罪責,甚至號令督察院指揮同知親自上門拿人,實在有些可笑。”
    謝鴻亓拂袖道:“聖人確實賜予陳執安執印權柄,可凡事就要講求一個證據。
    卻不知他陳執安有何證據,敢來拿我謝家人物?”
    謝琿慶同樣緊皺眉頭,直視著陸鼎山。
    作為龍溪謝家之人,放在平日裏,他們確實不會將一個督察院指揮同知放在眼中。
    可今天,陸鼎山奉命前來,奉的還是朝中新貴陳執安之命,他們想起陳執安的聲名,倒也未曾貿然將陸鼎山趕出陸家別院,反而問起證據。
    陸鼎山臉上牽扯出一抹笑容。
    “這天下間的大聲名,果然是殺出來的。”
    陸鼎山心中暗想:“若無陳大人在南方九州的殺伐,這二人斷然不會將他放在眼中。
    即便他得了陸吾鑒,在許多人眼中,也許依然隻是一個毛頭小子。”
    陸鼎山乃是土生土長的大虞人士,久在懸天京中,自然也知道大虞六姓的尊貴以及跋扈:“若無那一場場殺戮,他們隻怕不會與我這般說話。”
    他微微搖頭,探索間,手中便多出了一張洛河紙。
    紙上的文字龍飛鳳舞,剛硬有力。
    陸鼎山瞧了一眼那紙上的文字,道:“二位大人要證據?且聽我道來。”
    “謝家謝雲起,任六科都給事中!大治十五年,侵占北雲州九百二十六戶百姓田地共計一千七百四十二畝,改稻為藥……任憑九百餘戶百姓丟失傍身之田地,自此流離失所。”
    “個種細節、證據、百姓狀告之言,督察院皆有記錄。”
    陸鼎山緩緩開口,又不由皺起眉頭,歎氣說道:“既然要改稻田為藥田,想必那些田地土地頗為肥沃,又或者帶著天生的靈氣。
    種植藥材這位謝家人物,必然賺了一個盆滿缽載。
    一千戶不到的百姓又能有多大的貪念?大人們再尋一些平常的良田給他們,賠償一些銀兩……他們不僅不會鬧,隻怕還會對謝家感恩戴德。
    隻可惜這位六科給事中跋扈慣了,隻想著強奪……又或者是太過漠視這些百姓的家業性命,覺得麻煩,未曾作出賠償之舉。”
    陸鼎山娓娓道來,又念道:“還有國子監典隨謝閬……這位倒是出身不凡,乃是龍溪謝家當代持筆第十九子,此人平生並無太多癖好,唯獨喜歡侵占人妻……”
    陸鼎山讀到這裏,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了,冷哼一聲說道:“侵占人妻還不說,偏偏又喜歡看他人家破人亡,喜歡她們的丈夫苦苦哀求……
    一個兩個倒也罷了,記錄在冊的苦主,竟然足有二百六十一人之多。
    怪不得這位謝閬六十有九的年紀,才不過區區一個國子監典隨!原來心思都用到了此處。”
    “太仆寺主簿謝進甯……”
    “通政司經曆謝如蘊……”
    “嗯?還有光祿寺少卿的兒媳謝露皙,竟然也練了那走蛟之術……”
    陸鼎山緊皺著眉頭,隻有慢條斯理的說出許多個名字,說出他們的罪證。
    謝宥不由深吸一口氣。
    謝琿慶、謝鴻亓也神態各異。
    他們從來不知……但是對於世家門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督察院,對於世家罪狀,竟然掌握的如此清楚!
    謝琿慶細細想來,更是驚出一身冷汗。
    “仔細一想,這督察院中,竟然極少有六姓子弟,便是有世家人物,也多半是一些獬豸、鬥牛,甚至極少有指揮同知,更莫論指揮使!
    兩位副都禦史也都並非世家之人。”
    謝琿慶思緒及此,不由深吸一口氣。
    長久的安逸、長久的特權,讓天下世家、天下門閥都有些大意了!
    “督察院除了趙崇之之外,尚且還有一位右都禦史宋洗渠……宋洗渠已經籌謀多時了。”
    謝琿慶眼神閃爍。
    謝鴻亓同樣低頭思索許久,這才抬頭打斷仍然在道出謝家子弟罪狀的陸鼎山,高聲說道:“陸大人!謝家別院周遭四十二處院子,你盡可去搜。
    說來也實在不巧……你剛才提及的人,這些日子辭官的辭官、回鄉的回鄉,早已不在這謝家別院,以及周遭謝家置辦的院子裏了。
    現在謝家剩下的,不過都是如我與謝琿慶一般的老朽之輩。
    倒是讓陸大人白來一趟。”
    謝鴻亓神情泰然自若,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笑容。
    謝宥眼神一動,越發佩服下令的長輩——司天台靈台官謝作梁。
    “幸好早已將這些官職尋常的謝家長輩又或者年輕人,遣回了龍溪府。”謝宥心中這般想著。
    謝琿慶和謝鴻亓也在此刻對視一眼。
    謝琿慶拂袖,對陸鼎山笑道:“陸同知盡管前去拿人,若是拿到了便治他們的罪狀,我謝家人物絕不置喙……若是拿不到,陸同知也可以喝上一杯茶再走。”
    謝琿慶親自為陸鼎山倒了一杯茶:“這茶乃是天山州的天靈芽尖,甘洌清香……乃是有名的好茶,陸同知喝過一杯便知此茶的不凡。”
    陸鼎山聞言,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了。
    他拍了拍手。
    他身後許多氣息頓時分散,有人飛入謝家別院,有人探查謝家別院周遭許多個院子。
    幾十息時間過去,已然有人陸續來報。
    這些院子果然人去院空。
    許多名單上的人物,早已經離開了懸天京。
    陸鼎山神情肅穆,有些不知道自家左都禦史趙崇之的立場。
    按照道理來說,有官吏遞交辭呈,甚至離開懸天京,督察院不可能不記錄在冊。
    可偏偏這趙大人全無提醒,任憑他們前來一遭……
    “大人們的心思,實在難猜。”陸鼎山心中思索。
    謝琿慶看到陸鼎山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又招呼陸鼎山:“陸大人,這茶可要涼了……”
    陸鼎山抬起頭來,見到了謝琿慶和謝鴻亓的表情,忽而一笑。
    他繼續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洛河紙:“看來這些官職低微,又或者年齡尚小,無業遊蕩在懸天京中的謝家人物,都已經回龍溪府了。”
    “如今這謝家別院中,隻剩下一些確實安分守己的謝家人物。”
    “看來這些小魚小蝦是抓不到了。”
    陸鼎山話語至此,似乎還在自言自語:“那便隻能抓一些大的了。”
    大的?
    謝琿慶、謝鴻亓尚未反應過來。
    卻聽陸鼎山對著洛河紙,誦道:“謝琿慶,國子監禦景大夫,大治十二年春,得一件大乾異寶,悠悠十年,謝琿慶大人親自采人丹祭祀……這些人丹絕大多數來自於懸天京以外,少數乃是大夫府上的丫鬟、小廝……十年耕耘,害性命隻怕已然上千。”
    謝琿慶猛然色變。
    謝鴻亓眼神亦有變化,他正要說話。
    卻又見陸鼎山抬起頭來,看向他道:“謝鴻亓!匠作府右匠史,謝鴻亓大人在河上州買下一座莊園,又在那莊園中種下一朵奇花,名叫靈炎花。
    奇花盛開……籠罩四處山頭……其中山民逐漸人命凋零,逐漸斷子絕孫……可謝鴻亓大人那煉器的玄火卻越發全麵,即將晉為天火!”
    陸鼎山一字一句,說出這二位大人的罪狀!
    謝琿慶和謝鴻亓氣息紊亂。
    謝鴻亓那神通火焰再度燃燒,鋪展於天空,威勢駭人。
    謝鴻亓怒氣衝衝,道:“陸鼎山,我乃是匠作府右匠史!乃是三品的匠師!
    按照大虞官製,等同於當朝從四品的實職!
    琿慶兄亦是皇命親賜的國子監大夫,地位尊貴。
    我等二人如此官職,你一個督察院指揮同知,究竟有何權柄前來拿人?”
    謝琿慶眼瞼微垂,也說道:“我等二人身上,尚且還有補服,還有印鑒!官職、補服、印鑒不除,聖人無有旨意,督察院憑什麽拿人?”
    他說話時,身上一陣陣紫色霧氣升騰,化作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一道神相,出現在謝琿慶身後,高約四五丈,低頭俯視著督察院中的眾人。
    謝宥有些不知所措。
    可謝家別院中,又有許多謝家門客悍然爆發神通,流轉神蘊!
    甚至數百名甲士自謝家後院中匆匆而出,凝聚成為一道戰陣之法,氣魄猛烈。
    又有謝家門客離開謝家別院,又不知去了哪裏通風報信。
    場麵頓時變的劍拔弩張。
    繞是督察院鬥牛使、獬豸使見多識廣,也從來未曾見過這等陣仗。
    謝琿慶、謝鴻亓身上氣息獵獵!
    兩座玄府橫空,似乎要隔絕一切。
    兩位玄府強者的氣息,帶起不凡的神通,鎮壓而下,竟然蓋過了陸鼎山的氣魄。
    再加上那諸多門客。
    督察院一方,竟然完全被謝家別院中此刻的強者威壓壓製。
    可陸鼎山卻絲毫不懼,抬頭道:“二位大人可想清楚一些,我手中這名冊乃是當場執印大人陳執安親自所寫。
    執印監察世家人物,你們自然也在此列。
    如今罪狀確鑿,你們若是抗旨不遵……”
    “陳執安的命令,也算旨意?”謝鴻亓站起身來,須發皆動:“一切等到我謝家大人前來再說……”
    ……
    謝鴻亓話音未落,那呼嘯的雲霧中卻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我陳執安的命令對你們世家人物而言,便是旨意。”
    這聲音頗為低沉,又頗為年輕。
    謝宥神情一動,猛然抬頭:“陳執安!”
    卻隻見虛空中風波呼嘯,雲霧流轉之間,一座青銅折桂與緩緩顯現。
    陳執安站在那寶輿上,背負雙手。
    身上的衣衫隨風而動,長發飄搖。
    此刻,他眼神平靜,居高臨下俯視著謝家別院中的眾人!
    “罪證已在,你們二人想要抗捕?”
    謝琿慶、謝鴻亓身上氣息勃發,謝琿慶正要說話。
    陳執安卻驟然搖頭:“在我麵前運轉神通,顯化神相,抗捕無疑!”
    他話音剛落。
    謝家別院之下,大地龜裂開來。
    魔道傀儡轟然而至,恐怖的血氣便如同潮水拍打而來,眨眼之間便拍在謝琿慶、謝鴻亓身上。
    二人吐血,神通崩碎。
    陳執安神情不變:“拿人。”
    陸鼎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