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轉身入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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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傀儡滾滾血氣,蓋過謝鴻亓澎湃的玄火神通。
    濃鬱的血腥氣還彌漫在謝家別院中。
    謝家別院周遭十餘座院子裏的謝家人物靜若寒蟬。
    謝宥越發恍惚了。
    謝琿慶和謝鴻亓並非等閑之輩。
    一位乃是國子監實權人物之一。
    另外一位則是赫赫有名的匠師,可以鍛造萬鍛刀兵。
    可便是如此人物,此刻卻已被那血氣遮天蔽日的黑色人影輕易擊敗。
    又被陸鼎山麾下的獬豸使拿下。
    二人滿臉血汙,又被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拿去督察院!
    陳執安依然站在那青銅寶輿上,眼神平靜。
    他身後雲霧中,那一道黑色人影若隱若現,便如同一座漆黑的山嶽,陰影籠罩一整座謝家別院,也全然將謝宥的傲氣擊碎了!
    “陳執安機緣無雙,麾下這神秘人物竟然強大至此。”
    謝宥深深吸氣。
    他不敢抬頭再看陳執安,懼怕觸碰到陳執安的目光。
    十幾息時間過去。
    謝宥耳畔終於傳來陳執安的聲音。
    可這卻並非陳執安在與他說話,而是在對那陸鼎山說話。
    “那些小魚小蝦逃了也就逃了,往後我若不死,必有清算之時。
    我若是死了,便是此時多殺幾隻小魚小蝦也不算什麽。”
    陳執安語氣沉著,鉤指之間,陸鼎山手中的洛河紙頓時飄飛起來,落入他的手中。
    “運氣還不錯,謝琿慶不在國子監中,謝鴻亓也不在匠作府,平白省去許多麻煩。
    至於這名單上其餘十二三個尚未出京,自詡位高權重,以為我不敢向他們出手的人物,要盡數拿了。”
    陳執安眼中閃過一道魔氣。
    種魔典悄然運轉,一道神蘊全然落入魔道傀儡身軀中。
    魔道傀儡血紅色的瞳孔,便如同一道漩渦。
    “他隨你一同前去,趁著那司天台靈台官謝作梁尚且離開不得司天台,將這些謝家人物盡數拿來……除了龍溪謝家之外,尚且還有姑嵐王氏、上原盧氏,也有幾人在那名單上,你盡力便可。”
    陳執安就此令下。
    陸鼎山側頭看向魔道傀儡,眼中閃過一道金光。
    “天闕戰力……”
    哪怕是在懸天京中,天闕境界的強者仍然極為稀有。
    天闕境強者往前再走一步,便是造化。
    哪怕這一步極為艱難,卻也足以證明天闕人物的強大。
    即便是督察院,天闕修為的人物,也不過兩位副都禦史。
    如今執印大人有令,又有天闕人物相隨,陸鼎山底氣自然更加足了。
    他舔了舔嘴唇,點頭笑道:“我這指揮同知卻還沒有做過這麽膽大包天的事。
    今日正好做一做,也不枉費宋相對我的期許。”
    他就此帶人離去。
    陳執安駕馭青銅寶輿也消失在雲端。
    謝宥自恍惚中醒過神來。
    曾幾何時……陳執安前來懸天京,他隻當這人是平日裏一個有趣的消遣。
    卻不曾想還不足一年光陰,他已經不敢直視陳執安。
    謝宥沉默,明了對於懸天京中的龍溪謝家之人來說,陳執安便是一場災劫。
    現在這一場災劫在沉寂一月光陰之後,轟然爆發!
    “所幸……我不在那名單。”
    謝宥腦海中蹦出這樣的念頭,他微微一怔,又強行將這樣的念頭從他腦海中驅趕出去。
    可他並不覺得有何屈辱……
    “十月之後,懸天京中隻能仰視陳執安的年輕人物,不僅僅隻有我……所有那些赫赫有名的天才同樣如是。”
    “陳執安乃是妖孽一般的人物,敬畏妖孽,稱不上是什麽恥辱。”
    謝宥自言自語。
    而陳執安不曾與陸鼎山一同行動,卻也未曾回青蓮縣。
    而是一路去了大理寺,又去了懸天京中龍門街。
    龍門街尾,一座兩進的宅子正在幽靜處。
    紅磚綠瓦,雕欄畫棟,顯得頗為雅致。
    這宅子雖然不過兩進,但卻位於懸天京地段最好的龍門街上。
    這龍門街上,有許多皇家府邸,就比如端闕王爺的王府,又或者七星公主的別院。
    能在龍門街上置辦產業,哪怕隻是一棟兩進的宅子,也足以自傲。
    大理寺少卿何觀便是如此。
    他年紀不大,不過四十有二,比起那些赫赫有名的天才,其實也大不到哪裏去。
    他本出生於一介寒門,家門氏族早已沒落在藏鼎州。
    若無意外,再過二三代。
    就所謂寒門,便會徹底與平民百姓一般無二。
    可偏偏藏鼎州的寒門,除了他何觀。
    他科舉入仕,又展露出非凡的修行天賦,甚至贏得了上原盧氏家主盧清和之女的垂青!
    且先不提過程,他最終以寒門出身,迎娶上原盧氏的嫡脈女子,成為上原盧氏的女婿!
    自此之後,他更是一步踏上平川,無論是修為又或者是仕途都在同輩人物中一騎絕塵。
    哪怕他比不上鎔天將軍,比不上大虞六姓頂尖人物。
    可他終究修成了玄府境界!終究擔任了大理寺少卿這從四品的實職,手握大權。
    正因有如此底蘊,他才能夠在龍門街上置辦產業,才能夠以王侯為鄰!
    此時,何觀正在自家院中觀賞美人舞蹈。
    這美人乃是紅葉樓中的當家花旦,身著一襲如火紅衣,翩翩舞動,便真如一團燃燒的紅葉。
    何觀夫人回了上原府探親,並不在院中,所以何觀才能夠無所顧忌。
    他喝了好幾杯酒,臉頰泛紅,細長的眼睛中時不時閃過一些光芒,不知在想些什麽。
    又有幾杯酒入肚,他正要招呼那花魁上前來。
    忽然有大理寺黑衣自朦朧的黑夜中顯露行跡,在他耳畔耳語。
    何觀頓時皺眉。
    “你說陳執安借著陸吾鑒下令,督察院出手……已經拿了謝家九位人物?”
    “回稟大人,這九位人物分別是……”
    那黑衣稟報。
    何觀本來似乎並不在意,可當他聽到黑衣口中一個個名字,神色頓時大變!
    原本臉上的紅暈,此刻也已經蕩然無存。
    “難道是聖人下令?否則這陳執安哪裏來的膽子?
    竟然一連抓了兩位從四品的高官!被督察院拿下的人物中,隻怕沒有六品以下的人物。”
    何觀百思不得其解。
    朝堂自有朝堂的規矩,從四品!即便隻是散階,即便隻是勳官,已然可稱尊貴之列。
    “必然是聖人授意!執印本來就是聖人手中一條鞭子。
    聖人心思所動,這鞭子便鞭笞向何方。
    陳執安就算真就長了兩個膽子,也不敢隨意拿從四品的人物。”
    何觀心中暗想,神色變得陰沉起來。
    他與這陳執安……可有許多仇隙……
    正在何觀思索之際,黑夜裏如同潑墨一般的雲霧忽而開始翻滾。
    何觀挑眉,抬起頭來。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雲霧中,似乎有白色的火焰燃燒。
    雲霧也似乎因此燃燒。
    然後……有人撥開那燃燒的雲霧,低頭看向龍門街。
    一時之間……
    龍門街上,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便如同一道道利劍直刺虛空,望向來人!
    龍門街上的達官貴人們沉著心思流轉神蘊,掃過虛空,也掃過虛空中那人目光所及之地,也就是那何觀的二進宅子。
    “陳執安!”
    “大虞第一雛虎!”
    “執印!”
    ……
    龍門街上的達官貴人們早已認出那破開雲霧,低頭俯視何觀府邸的人物。
    而何觀此刻神色越發陰沉,他神蘊流淌,頓時也飛出自家府邸,飛向虛空,遍布數裏之地。
    十月十日雛虎碑換榜之時,何觀也親自前去秀霸山,想要攔住陳執安參悟劍魄烽火台!
    那時的何觀就早已見識過陳執安身旁那神秘的黑衣天闕。
    這陳執安一看便是來者不善,也許會向他出手。
    他雖然天賦尚可,可去絕不是天闕修士的對手!
    “不過……這陳執安氣勢洶洶,難道是想在這龍門街對我出手?”
    何觀皺眉:“是要無端拿我,逞一逞執印大人的威風,還是拿了我什麽把柄?”
    何觀細想一番,卻始終想不出什麽來。
    幾息時間過去,陳執安已經駕車而來,又從寶輿上站起。
    於是這位久居高位的大理寺少卿也不打算再猜了。
    他站起身來,想了想,向陳執安躬身行禮道:“不知大人前來寒舍……”
    何觀尚未說完。
    陳執安身後忽而有一道天關橫空,自那天關上,一隻陸吾神相踏空咆哮。
    難以想象的威嚴氣魄便如同崩倒的山嶽,轟然砸下。
    何觀麵色一變。
    龍門街上觀戰的許多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同樣驚詫。
    “陳大人……你想要做什麽!”
    何觀神蘊自虛空中炸開:“無端對我出手,這又是何故?”
    他並非神蘊傳音,而是振動風波,莫說是一條龍門街,便是周遭十幾條街裏都聽到他的聲音。
    可陳執安仍然一語不發。
    他一隻手按在腰間虎魄刀上,左手輕輕彈指。
    有寶劍出鞘,光耀虛空。
    “竟然還是那一柄雲川寶劍?聖人曾賜他玉令寶劍,難道他至今未曾祭煉成功?”端闕王爺府上,有人背負雙手,疑惑發問。
    那人問罷,又左右看了看,詫異道:“那神秘黑衣強者,似乎並未跟隨陳執安一同前來。”
    端闕王爺背負雙手,身軀如鬆,他神情肅然,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陳執安。
    而陳執安已然走下青銅折桂與,雲川寶劍懸浮在他的肩頭。
    他一手按住虎魄刀,走下虛空,來到何觀院中。
    何觀此時也早已氣息勃發,一座玄府浮現在何觀身後,與此同時……一條黑色的大蛇神相正吐著信子,眼神中泛著森冷的血光冷眼注視著陳執安。
    這位大理寺少卿輕輕擺手,揮退了院中的花魁,也揮退了那些不過是前來送死的府上門客。
    不遠處,又有一位大理寺黑衣悄然靠近,神蘊流轉,落在何觀耳畔。
    何觀似乎聽到了什麽消息,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大人……你獨身前來,卻仗勢跋扈,如此無禮……這並非一件好事,難道大人以為……執印便可以平白無故闖入下官官邸,行無理之舉?”
    何觀話語至此,看了一眼陳執安肩頭的雲川寶劍,道:“大人!寶劍鋒銳,卻終究是凶器,你我同朝為臣,以劍懸空是何道理?
    你若想要行執印權柄,總該知會我一聲,讓我知道我究竟何錯之有。”
    陳執安眼神閃動,寶劍在他肩膀上空升騰起烽火狼煙:“何觀,解劍跪下,等候督察院上門拿你。”
    “大人何故如此霸道……”
    第三次!
    何觀的話第三次未曾說完,陳執安身旁的雲川寶劍,卻已然化作一點寒芒,朝著何觀直刺而去!
    劍光初綻時如寒潭崩裂,三尺鋒芒凝作一線烽火!
    千百劍器兵氣眨眼間顯現,似乎是在嘶吼咆哮,衝鋒而來。
    何觀眼神一凝,身後那條大蛇猛然顫動,又在眨眼睛飛上虛空,繼而雲層倒卷,雲頂似乎亮出九道神通,自雲霧中傾瀉而下!
    “陳執安!你便是蓋世的天才,也無法以天關勝我玄府!”
    何觀冷哼一聲,腳下青磚頓時亮出光輝,化作一道玄妙的陣圖。
    陣圖奧妙,映出點點殘光。
    這一刻何觀不再防守,而是在那點點殘光中詭異穿梭,眨眼間來到陳執安身後,一隻手掌橫空劈過,刹那間蕩氣九重漣漪!
    “襲擊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何觀要拿大人入獄!”何觀殺機重重。
    他從未料到陳執安竟然敢明目張膽闖入龍門街,對他出手!
    這……何其囂張跋扈。
    隻是陳執安雖強,可與他與自己之間終究差著四重境界……而他也並非尋常的玄府。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何觀那一掌法神通中,似乎隱約可見大蛇嘶鳴,隱約可見玄府中真元點點,便如同天上繁星,無窮無盡!
    可便在此刻,始終沉默,看似跋扈出手的陳執安,忽而拔刀。
    “九部巡守!”
    陸吾神相亮出光輝,一道極玄奧的神相神通自陳執安手中綻放。
    虎魄刀悍然出鞘,化作九道虛影,巡視天下九部,玄妙到了極致。
    “陳執安已然參透了陸吾天相圖中的神相神通!”
    龍門街上有人感歎。
    便如同他們所言,陳執安手中的虎魄刀變得無比神秘,又無比威嚴尊貴。
    仿佛代天巡狩,遊走九部!
    轟隆隆!
    炸裂的聲音傳來,漣漪重重,蕩去八方,龍門街上頓時煙塵四起。
    許多強者不得不出手,護住自家院子。
    九部巡守刀法則與何觀的九重掌法碰撞,爆發出熾盛光輝。
    何觀身影在那散落著大陣光芒上閃爍,驚駭萬分!
    “怪不得是陳執安尚未登臨玉闕,就能夠殺了謝鳴雷。
    方才他這陸吾神通,竟然與我不相不中……可他不過天關境界罷了!”
    何觀隻覺得心驚膽戰。
    但此時陳執安卻已經轉過身來,目光鎖住那一方大陣。
    “天關境界想要輕易勝玄府,確實難了一些。”
    不知多少人聽到陳執安自言自語,緊接著……陳執安身後一道光輝閃爍,一座天門橫空而來。
    眨眼之間,陳執安自天關踏入天門。
    “短短一月時間……這……”端闕王爺身後那神秘人挑眉。
    端闕王爺仍舊默不作聲,可眼神卻穿過重重距離,緊緊凝視著陳執安。
    此時的陳執安踏入天門,便有如水到渠成,全無半點阻礙。
    “就好像這天關與天門,本就是一重境界。”
    陳執安心思閃爍,自白玉京中,一道道真之氣,已然入了他的天門之中!
    “如今……天門境界,卻不知能否速勝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