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無矩樓化無矩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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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光如瀑,自九天垂落。
    那劍光中蘊含的時序之力令整座懸天京都為之震顫。
    陳執安抬頭望去,隻見父親陳水君的身影在劍光中若隱若現,四柄本命劍器結成「歲暮」劍陣,每一柄劍都代表著一種季節的力量。
    春雷炸響,夏雨滂沱,秋霜凝結,冬雪紛飛。
    四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劍光中交織,化作一道無可匹敵的劍氣長河。
    灰白空間在這道劍氣麵前如同薄紙般脆弱,寸寸崩裂。
    安國公以【連山】神術凝聚的巍峨山嶽虛影,在接觸到劍氣的瞬間便土崩瓦解。
    “好一個陳水君!”
    安國公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但更多的是凝重。
    他額間的血紅豎瞳猛然睜開,一道更為濃鬱的灰白之氣噴湧而出,試圖阻擋這道劍光。
    然而,劍光中的寒蟬振翅,蟬鳴聲響徹雲霄,灰白之氣如同遇到烈日的晨霧,迅速消散。
    “連山歸藏,不過如此。“
    陳水君的聲音在劍光中回蕩,雖遠隔千裏,卻清晰可聞。他的劍光不僅破開了安國公的神術,更是在持天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那劍痕中蘊含著時序之力,不斷侵蝕著持天樓的根基。
    就在此時,懸天京的龍脈突然震動。
    東街院中的宋洗渠顫巍巍站起身來,他雙手結印,口中念誦著玄妙的咒言。
    懸天京震動,京城的龍脈之力被他引動,化作一條金色的巨龍,咆哮著衝向持天樓。
    “陳執安,等你能回懸天京,我會致信於你。”
    宋相的聲音傳入陳執安耳中。
    陳執安隻覺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舉著自己,將他從持天樓中拉出。金色巨龍環繞在他周身,為他抵擋著安國公殘餘的神術壓力。
    安國公冷哼一聲,正欲再次出手,卻見陳執安眼中恍惚不見,反而閃過一絲別樣的神采。
    “無矩樓,開!”
    陳執安在心中默念,溝通白玉京中的無矩樓。
    虛空中,一座古樸的橋梁緩緩浮現,橋身刻滿了玄奧的符文,散發著神秘的光芒。
    這正是無矩橋,連接著白玉京與現世的通道,又通往一處新的現世。
    “想走?”
    安國公眼中寒光一閃,他看不到無矩橋,卻能依稀感知到周遭空間波動,抬手便是一道灰白鎖鏈,直奔陳執安而去。
    “安國公,來日方長,我們還會再見。”
    陳執安站在無矩橋上,冷冷地看了安國公一眼,隨後身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在虛空中。
    安國公站在原地,望著陳執安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
    他沒想到陳執安竟有如此手段,能夠在他眼皮底下逃脫。更讓他意外的是,陳水君的劍光竟能破開他的【連山】神術,這讓他對陳水君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陳水君陳執安……”
    安國公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他轉身看向持天樓上的劍痕,那劍痕中的時序之力仍在侵蝕著樓體,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對持天樓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安國公揮袖,一道灰白之氣將劍痕包裹,試圖化解其中的時序之力。
    然而,陳水君的劍意豈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灰白之氣與劍痕相觸,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激烈對抗。
    與此同時,懸天宮中。
    昭伏皇站在殿前,遙望著持天樓的方向,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這陳水君竟然還在秀霸山上留下這樣一道劍氣,守護陳執安。”
    “陛下,此事”
    薑國師站在昭伏皇身後,欲言又止。
    昭伏皇搖了搖頭,淡淡道:“安國公背負我大虞國祚之重,無妨。”
    薑國師聞言,心中暗歎。
    懸天京東街那一座小院中,宋洗渠又坐回了蒲團。
    不遠處的茶樹迎風搖擺。
    此刻這老人眼中還帶著些驚喜。
    原本宋洗渠以為自己要耗費諸多壽元,調動諸多龍脈之力,才可以讓陳執安離開懸天京,讓他脫離險境。
    卻不曾想這陳執安……自己竟然還藏著這般的底蘊。
    “跨越虛空,消失不見。”
    宋洗渠知道陳執安有許多秘密:“是一件極玄妙的寶物?又或者隻有高人相助?”
    他這般想著,卻終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於是他輕輕搖頭,拿過身前桌案上的紙筆,寫下了幾行文字。
    旋即他將這張紙輕輕一拋。
    一陣微風吹過,這張紙便如同蝴蝶一般飄入懸天宮。
    “還有你這支軍伍,似乎已成氣候……我來助你遮掩。
    等你歸來之日,這支天羅軍便可披甲。”
    ——
    無矩橋虛無縹緲。
    陳執安站在這虛無縹緲中,腦海裏有諸多信息悄然而至。
    “隻要我一念閃過,便可離開無矩橋,前去椒奴身旁。”
    他長舒一口氣,心中仍有餘悸。
    若非父親還殘留下一道劍氣,若非宋相引動龍脈之力,他今日恐怕難以脫身。
    “安國公“
    陳執安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沒想到安國公會如此強大。
    “我原以為有了無矩樓,自此之後,天下之大,任我來去。”
    “可在安國公這樣的強者麵前,神術鎖住虛空,鎖住我的元神、真元,我甚至無法輕易溝通白玉京,更無法溝通無矩樓,鑄就無矩橋。”
    “而且……若非我提獻祭一道天闕元神,隻怕這無矩橋,還無法承載我的肉身。
    如此說來……我的修為如果繼續提升,天闕強者的元神構築而出的無矩橋,豈不是根本無法讓我隨意行走於天下了?”
    “我的身軀、元神,在無矩橋上,似乎比起林聽這樣的強者還要更重許多。
    是因為我是白玉京主的原因?”
    陳執安看著這飄渺不定的虛空,心中有些不解。
    “也好!今日踏上無矩橋,讓我對於自身之重有了了解……往後遇敵,絕不可全然依靠無矩橋……等到我踏入玄池之後,除了那一道穀陽子的造化元神之外,那些尋常天闕元神獻祭之下,無矩橋必然已經無法承載我了。”
    陳執安眼神閃爍。
    “無論如何,還要盡快提升修為才是。”
    他心中思緒及此,再不猶豫。
    隨著他心念一動,周遭的飄渺虛空瞬間動了。
    陳執安腳下真就顯現出一座橋梁。
    他沿著橋梁向前走去,直至飄渺的虛空多出許多雲霧,多出刺眼的太陽光輝,多出山川河流。
    “這裏便是崖海郡?”
    陳執安站在雲端遮掩之地,低頭俯視著這廣大的虛空。
    眼前是群山,群山之間,又有一片廣大的湖泊。
    “……山中湖泊……許多人沿著湖泊居住,這大概便是【崖海】二字的來源。”
    陳執安心中默默低語。
    隨著他心念閃動,奇妙的一幕就此發生。
    卻隻見陳執安身後,一尊陸吾神相突兀顯現,又化作虛無。
    緊接著,在那虛無之處,一尊天王神相顯現而出。
    說是天王……卻無半分天王之姿,看起來倒像是一位神人。
    這神相身著白衣,五官模糊,又有飄逸出塵之姿,身上全無半分威嚴、殺伐之氣,頗為奇妙。
    “這殺生天王法相自從落入南流景之後,就變得越發不同了。”
    陳執安一邊想著,一邊催動【我相繭】。
    天地繭讓陳執安徹底隱入虛無,讓他與周遭的風雲,乃至遠處的群山合為一體,讓他徹徹底底銷聲匿跡。
    尋常強者,已然根本無法通過神蘊發現他。
    除此之外……陳執安的身形開始發生變化。
    他原本高大的身軀又高大了幾分,原本儒雅俊美的麵容則更加英武,眉宇之間多出幾分凶戮之氣。
    轉眼間,他已然與之前的模樣毫無相像之處!
    “這我相繭真乃玄妙之法!尋常造化人物,除非心中對我起疑,動用造化神術探查於我,否則隻動用神通、動用元神神蘊,根本無法看透我的真實身份。”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
    還有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玉令、虎魄這一劍一刀。
    “既然要隱瞞身份,玉令寶劍便不能再用了。”
    玉令寶劍乃是昭伏皇賜予他。
    大乾能人眾多,難保不會被人看透。
    “虎魄刀倒是無法,四萬鍛的寶刀,又是李伯都偶然得來。
    再說李伯都玄府修為,也並非是什麽蓋世的天才,聲名傳不到大乾。”
    陳執安思緒及此,探手之間,手中又多了一把長弓。
    正是李伯都那楚皇弓。
    “楚皇弓也是李伯都偶然得來,李伯都甚至不曾動用過這件二品玄寶,我用此弓,旁人也看不出什麽破綻。”
    說起長弓,陳執安還有一件一品玄寶級別的藏鼎弓。
    隻是這藏鼎弓頗為有名,乃是大虞藏鼎州賀家的家傳之寶。
    藏鼎弓彎弓之時,山河齊動,有如帝王鑄山河鼎,陣仗不凡,動用此弓,稱不上保險。
    而且更重要的是……
    “以我如今的玄樓修為,根本無法完整催動一品玄寶級別的藏鼎弓,藏鼎弓在我手中,與楚皇弓也並無什麽區別。”
    陳執安默默將楚皇宮背負在自己的身後。
    他身上的山河星鬥補服也逐漸消散,補服消散之際,又有一件玄色長衣覆蓋在他的身上,
    這玄色長衣也是陳執安的戰利品,可卻頗為尋常,不過隻是一件靈寶罷了。
    陳執安想到這裏,忽而眼神一動。
    他的身軀便從雲端墜落,墜入群山之中。
    遙遙群山,被冰雪覆蓋。
    冰雪之下,卻充斥著許多生機。
    甚至有許多樹木便是在這般冬日裏,都已然長出嫩芽。
    “這崖海郡倒算是一片富饒之地,入目所及都是黑土地,土壤肥沃,便是種上藥材,想來出產也不會少。”
    “不過……這樣肥沃的山上,怎麽人煙如此稀少,而且也看不到多少獸類。”
    陳執安站在一座山頭,舉目遠望,卻又在群山之中見到幾座城池。
    “也許這些山裏的人,都聚集到城中了。”
    “也好,如此一來,便也就更加安靜。”
    距離椒奴所說的道下仙宮開啟,還有十幾日時間。
    陳執安打算在這群山中修整……也趁此機會,為自己鑄造出一套甲胄。
    他又入群山之中,在山嶽罅隙、人跡罕至之處站定。
    隻見他輕輕彈指。
    虛空中,頓時有一件件乾坤寶物懸空。
    陳執安的神蘊落入這些乾坤寶物中一掃而過。
    十幾息時間過去,自這些乾坤寶物中,又有三十餘種礦石、材料飛出。
    “天闕人物,果然底蘊深厚。”
    這些乾坤寶物來自於藏鼎州知府賀崇璟、去火宗宗主、劉無崎以及白虎君主林虎!
    陳執安並不擅煉器……甚至對於煉器,可稱得上一竅不通。
    可當這些礦石、材料懸在虛空中,陳執安卻神色不改,虛空一指。
    刹那間!
    白玉京中青山樓頓時綻放光輝。
    青山樓第三層中,有一尊若隱若現的持錘神人身影浮現。
    南流景的光輝照在這持錘神人的身上。
    神人頓時化作流光,與南流景的光輝交融。
    而這南流景綻放出來的光芒便在這一刻穿越虛空,落在陳執安身上。
    陳執安的氣質頓時生變!
    隻見他輕輕探手!
    他體內磅礴的真元流淌而出,頓時化作巨錘。
    又有一部分真元開始燃燒,竟然玄妙無比的【鑄火】灼灼燃燒。
    此時此刻……
    “陳執安”眼神一閃,落在那數十種礦石、材料上。
    這些礦石、材料的特性似乎被“陳執安”一眼看穿。
    玄冥寒鐵、龍血木髓、幽冥蠶絲、赤霞火銅、雷紋金、星隕砂、無相石、九竅靈玉……
    陳執安指尖一劃,真元所化的【鑄火】驟然暴漲,化作一片青白色火海。
    玄冥寒鐵率先投入火中,寒鐵與火相抗,迸發出刺耳嘶鳴,卻被【鑄火】生生逼出雜質,化作一灘幽藍鐵水。
    虛空中真元凝聚的【大錘】轟然砸落,赤霞火銅與雷紋金被錘鋒碾碎,火星四濺如流星雨。
    “陳執安”雙手結【印決】,每錘擊一次,便有一道符文烙入材料,千錘之下,金屬逐漸延展成甲胄雛形,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雷火紋路。
    龍血木髓與幽冥蠶絲交織成線,隨錘影穿梭於甲片縫隙。
    陳執安呼吸與錘擊同頻,每一擊皆引動白玉京青山樓共鳴,持錘神人虛影在身後顯化。
    星隕砂被錘風卷起,如星河環繞甲胄旋轉,砂礫嵌入甲麵,形成星辰護陣。
    隨著最後一道【印決】打出,百煉精魄被【鑄火】煆燒為流光,灌入甲胄心口。
    整副戰甲驟然震顫,九竅靈玉在肩甲處亮起,無相石流動至甲胄表層,將一切氣息斂入無形。
    陳執安低喝一聲,甲胄淩空飛起,化作玄色流光覆於其身。
    “成了!”
    陳執安眼神中照出幾分光彩,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恰在此時,陳執安忽然聽到有人高聲稱讚!
    “好技法!好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