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林深深的看了宋書音一眼，伸手接過蘇燁的手機。
    指腹摩擦著手機，冰冰涼涼的，漆黑幽深的瞳孔之下，琢磨不透他的情緒。
    霍北林沒有第一時間看向屏幕，而是把視線一直落在宋書音身上。
    宋書音心提到了嗓子眼裏，但還是故作鎮定，雙眼通紅，委屈的和霍北林對視。
    隻要她不承認，一切都還有轉機！
    聊天記錄也可以是偽造，人也可以是被其他人收買誣陷自己……
    沒錯，隻要自己不承認就行！
    在極強的心理暗示下，宋書音全然忘了自己所做過的事，把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她顫抖著嘴瓣，眼淚猶如雪花簌簌落個不停，“北林哥，不是我，我沒有。”
    “我也不知道，蘇燁為什麽要說是我指使她的。”
    “我今天，明明是為了以寒的事，才來找紀總的，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啊，北林哥，我媽媽還在昏迷不醒，我怎麽可能有多餘的心思，做一些和我不相幹的事……”
    紀蘊看著深情對視的兩人，嗤笑了一聲。
    她真是自作多情，剛剛那一刻，還真以為，霍北林會為了自己，處置宋書音。
    可如今，手機就在他手裏，偷盜手機的人也抓到了，隻要審問一番，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而霍北林遲遲沒有動作，他這是在猶豫，這是在舍不得。
    紀蘊一把奪過手機，點開頁麵，迅速的過了幾眼。
    隨即，又走到王然麵前，問，“說吧，是誰指使你偷手機的？”
    王然偷偷看了宋書音一眼，宋書音冷冷瞥了他一眼。
    王然連忙搖頭，“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偷的。”
    “我們做小偷的，偷點東西補貼家用，還需要別人指使？”
    王然是個人精，眼瞅著宋書音在霍北林心裏地位不低，也不敢出賣她。
    紀蘊把玩著手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是嗎？既然你是個職業小偷，那為何不偷其他人價格更貴的手機，反而隻偷她的，這個手機，就算你拿去賣，最多也隻能賣幾百塊。”
    王然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扯了扯嘴唇，笑得一臉猥瑣，“哈哈哈，我也想偷啊，問題是你看看他們其他人，一看穿著就是非富即貴，身邊還有傭人、保鏢，我敢偷嗎？”
    “幾百塊錢在你眼裏不值一提，但在我們這些人眼裏，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王然越說越有自信，還好剛剛沒把宋書音供出來，他隻是偷個手機，最多就是被關進去教育幾天，回來還能有宋書音給他的幾萬塊錢，值了！
    眾人一聽，也覺得有幾道理，看了看紀蘊，又看了看宋書音，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
    蘇燁徹底慌了，白著一張臉，急切的說：“霍總，我說的是實話啊。”
    “這一切，都是宋書音慫恿我的。”
    “你看手機，你看啊！”
    蘇燁顧不得懼怕他周身的冷意，把手機從紀蘊手裏搶回來，塞進霍北林手中。
    霍北林低頭滑動著屏幕，越看臉色越黑，身上的冷意也越來越強。
    四周的眾人大氣也不敢出，被下得瑟瑟發抖。
    宋書音掐著指尖，大腦飛速運轉著。
    她剛要說話，霍北林把聊天記錄點了刪除。
    紀蘊距離他最近，自然也看到了。
    他這是打算偏袒宋書音了！
    紀蘊心一沉，拿過一旁的水瓶，迅速擰開瓶蓋，走到宋書音麵前，對著她的腦袋，全部潑了過去。
    冰水刺骨，宋書音很快被潑成了落湯雞。
    這還遠遠不夠，紀蘊一把搶過其他人手中的雞蛋，直接砸在了她腦袋上。
    雞蛋破殼，黏糊糊的流了她一臉。
    “啊啊啊……”
    “紀、紀蘊，你……”
    “好臭，好臭！”
    “你……”
    宋書音剛張嘴，腥味撲鼻的雞蛋液全部流進了她嘴裏。
    她隻好死死把嘴緊閉，瘋狂的扒拉著腦袋上、臉上的蛋液，可是，太多、太黏糊了，她越弄越多，不過片刻，臉、頭發就全部黏糊在一塊。
    紀蘊後退了幾步，看著張牙舞爪的宋書音，冷聲道：“宋書音，你該慶幸，硫酸潑人犯法，否則，現在在你腦袋上的，不僅僅隻有臭雞蛋。”
    這裏是醫院，看望病人帶點雞蛋無可厚非，可偏偏還有人帶臭雞蛋，是誰的手筆，自然不用多說。
    這群人中，剛剛叫喚的最凶，最率先往她身上扔臭雞蛋的，估計都是宋書音的人。
    紀蘊轉過頭，對上了霍北林的視線。
    漆黑的瞳孔裏，全是複雜，霍北林張了張嘴，想要跟她解釋，可話到喉嚨裏，看著她嘲弄的目光，一時間，又覺得任何解釋都是多餘。
    他欠宋書音的，為何要委屈紀蘊替他償還。
    她厭惡自己，也是應該的。
    “霍北林，你從來不值得我信任！”
    “你也不配！”
    清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
    霍北林身形一晃，眼睜睜看著紀蘊走遠，他本能的想追上去，可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驚慌的聲音。
    “暈過去了。”
    “宋、宋書音暈過去了。”
    霍北林腳步一頓，隻好停了下來。
    他看著暈倒在地上，滿身都是臭雞蛋液的宋書音，抿了抿嘴唇，沒有第一時間把人抱起來，冷聲吩咐，“叫醫生！”
    醫生來的很快，宋書音很快被送進了急救室裏。
    “把他們送去警局。”
    他們指的自然就是蘇燁和王然。
    王然不以為意，警局他去的多了，每次關幾天又出來，都不個事，況且，這次出來，還能得到一大筆錢，值了。
    蘇燁麵色一白，慌忙往後退。
    “我不去。”
    “我不去警局，我沒錯，我沒有錯。”
    說著，她的眼神逐漸狠毒起來，不甘的嘶吼著，“霍北林，虧你還是霍氏的總裁，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
    “你真以為，宋書音是朵純潔無瑕的小白花，哈哈哈哈哈，她就是一個賤人，一個臭婊、子……”
    她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堵上，被保鏢拖了下去。
    霍北林這才看向人群，“你，你，還有你。”
    “既然你們三個很喜歡扔臭雞蛋，那就讓你們扔個夠。”
    “把他們三個帶下去，每人給他們一千枚臭雞蛋，讓他們互扔！”
    霍北林吩咐完，在抬眼看去，哪裏還有紀蘊的身影。
    宋書音昏迷不醒，趙萍也在醫院，他隻好轉身回了醫院。
    ……
    紀蘊剛要離開，就有護士攔住了她，把她帶到了賀知州的病房裏。
    賀知州顯然已經知道剛剛樓下的事，還讓人貼心的準備好衣服。
    紀蘊渾身黏糊糊的，全是臭味，她隻好借了賀知州的浴室簡單的洗個澡。
    滾燙的水滴落在臉上，驅散了心中和身上的寒意。
    賀知州坐在外麵，聽著裏麵傳來的聲響，喉結瘋狂上下滾動著。
    一牆之隔。
    隻要他扭開門，就能看到日思夜想的畫麵。
    賀知州逐漸紅了眼，一步一步，走向浴室，手放在門把手上，剛要用力，身後的門就開了。
    “賀師兄，你能自己起來了！”
    何姣姣提著果籃，一臉驚喜的看向他。
    幾分狠獰在眼底稍眾即逝，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捂著胸口，坐回輪椅上，喘著粗氣，“嗯，能走一段路。”
    “你怎麽來了？快坐吧！”
    何姣姣見他麵色異常的紅，以為他剛剛太用力，扯到了傷口，她把果籃放在桌上，推著輪椅，把他推到床邊。
    “賀師兄，我知道你想盡快恢複，但是你傷到了筋骨，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十天都沒過去呢，你要慢慢來，不著急。”
    何姣姣說著，手伸到他的腋下。
    賀知州麵色一變，“不用！”
    他聲音很大，情緒很激動，嚇得何姣姣一哆嗦。
    賀知州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眉眼立馬變得柔和起來，溫和的說道：“姣姣，我自己來吧，我不習慣和異性肢體接觸。”
    何姣姣尷尬的往後退了幾步，撓了撓後腦勺，“賀師兄，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你自己來吧！”
    賀知州撐著床邊，躺回了床上。
    他剛躺下，浴室的門開了，紀蘊包裹的嚴嚴實實走了出來。
    “賀師兄，我……”
    “咦，姣姣，你怎麽在這裏？”
    紀蘊剛說話，突然看到何姣姣的身影，一臉驚訝。
    何姣姣見她從浴室裏出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時間，想入非非。
    紀蘊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走到她旁邊，捏了捏她的臉，“打住，停止你的想象，不是你想的那麽一回事，等會我跟你細說。”
    “賀師兄，謝謝你，衣服很合身，我和姣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們先走了。”
    門關了起來。
    兩人走遠，賀知州從床上下來，直奔浴室。
    浴室裏，煙霧繚繞，水珠滾落鏡麵。
    他靠在牆麵上，仰著頭，閉著眼睛，不停的感受著紀蘊的存在。
    漸漸的，浴室裏傳來嘶吼聲。
    好一會兒，聲音停下，賀知州看了一眼鏡子上麵，隨後，出了浴室，直接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上麵的針孔攝像頭是他今天剛剛裝上的。
    宋書音這個蠢貨，這次終於做了好事。
    賀知州心情愉悅，到了一杯紅酒，抿了幾口，他剛要點開軟件，手機特別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隻見上麵發來一段英文，翻譯過來就是：老大，車禍的事有人查到你頭上了。
    ……
    紀蘊和何姣姣出了醫院。
    何姣姣纏著紀蘊，眼睛咕嚕咕嚕轉，八卦個不停，“蘊蘊，你是不是和賀師兄……”
    “不是，我和賀師兄清清白白，我拿他當大哥。”
    何姣姣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袋子，一臉不信，清清白白能去人家浴室裏洗澡？
    而且，剛剛如果不是自己去的不是時候，兩人都要一起鴛鴦浴了。
    紀蘊無奈，隻好把袋子扔進她懷裏。
    何姣姣反手抱住，不解的打開袋子，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
    “嘔，蘊蘊，這是、嘔，這是什麽？”
    何姣姣連忙把袋子裹緊，迅速的塞回紀蘊手中，捂著嘴，幹嘔起來。
    “裏麵的是我的衣服，今天……”
    紀蘊把今天的事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何姣姣聽完，臉色十分不爽。
    “這宋書音是不是救過霍渣男的命？”
    “不然，證據確鑿，還這般維護她？不是戀愛腦上頭，就是宋書音救了他的命！”
    “不過，蘊蘊你幹得漂亮，宋小白花估計現在嘴裏還是臭雞蛋味呢！”
    紀蘊打轉著方向盤，按下車窗，冷風吹了進來，車裏的腥臭味逐漸散去。
    她扯了扯嘴角，她沒告訴何姣姣，今天宋書音不僅僅是用臭雞蛋惡心她，還慫恿人給她潑硫酸。
    何姣姣是個直性子，告訴她這件事，保不齊會殺回去找宋書音拚命。
    宋書音是霍北林心尖上的人，讓她受到懲罰太難了。
    就在這時，紀蘊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是q給她的消息，她按滅屏幕，把車停在一旁。
    “姣姣，我工作上有點事，你先打車回家好嗎？”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一會季恒會來接我的。”
    何姣姣立馬下了車，看著車子淹沒在車群裏，她眉頭皺了起來。
    蘊蘊說她和賀師兄沒關係。
    那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難道是她看錯了？
    一定是她看錯了，賀師兄對蘊蘊最好，她怎麽能懷疑賀師兄。
    紀蘊到了q約定好的地點。
    她一進去，q直接把一個信封遞給她，“你要的東西，全都在裏麵。”
    信封厚厚的，可見裏麵的東西很多，紀蘊迫不及待的拆開，她越往後看，臉色越沉。
    “所以，你們沒查到她和那起車禍的關係？”
    紀蘊攥緊信封，眉頭皺得很緊。
    q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查了唐婉華一年的所有行動詭計，她和這場車禍並沒有必然的聯係。”
    “更甚至，八竿子打不著。”
    “紀蘊！”
    q說著站了起來，雙手插著褲兜，“這次的車禍，你有沒有想過，不是唐婉華，而是其他人動的手腳。”
    紀蘊見過那名司機幾次，他直到現在都在咬死他那天是喝多了，沒人指使他。
    可紀蘊不信，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幕後還有其他人，而且，霍大哥也說了，有一個神秘的境外賬號，在出事之前給他轉了一大筆的賬，這怎麽可能是意外。
    可除了唐婉華還有誰？
    難道是她工作上的對手？亦或者是之前得罪的其他人……
    “不是意外，肯定還有其他人！”
    “q，多少錢你提，我都給你，務必幫我查清楚這件事！”
    q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從兜裏拿出了另外一個信封。
    “你是老主顧了，這次就收你五十萬吧。”
    紀蘊慌忙的把錢轉過去，立馬接過信封。
    q拿著信封沒有第一時間鬆手，深深的看了她幾眼，意味不明的說：“紀蘊，有時候，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最信任的人，往往傷你最深，我希望，你打開信封之前，心裏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