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漫過漁村的屋簷，村長羅全正在院子裏收拾漁網，院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是穿著中山裝的老戰友趙建國，頭發花白，眼窩深陷，臉上滿是憔悴。
    “老羅，我......我來求你個事。”趙建國聲音發顫，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抖。
    羅全連忙放下漁網，拉他進屋坐下，倒了杯熱水：“老夥計，啥事兒這麽急？看你這模樣，跟受了多大罪似的。”
    趙建國喝了口熱水，眼眶紅了：“我娘病重，已經到彌留之際了，這幾天水米不進，就念叨著想吃一口圓斑星鰈......我跑遍了城裏的市場，又去了周邊的漁村，都說這魚太珍貴，根本買不到，實在沒辦法，才來求你這個老漁民。”
    羅全聞言，重重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圓斑星鰈啊，這魚可不是一般的金貴。咱們渤海灣是有，可數量少得可憐，我們這些老漁民，有時候守好幾年都未必能捕到一條。它常年待在海底砂泥裏，顏色跟海底差不多，又不愛動彈，想找都難。老太太咋就突然想吃這一口？”
    “我娘說，她小的時候，我奶奶給她做過一次。”趙建國抹了把眼淚，“說是煎得金黃，鮮得能掉眉毛，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吃過。現在她怕是要不行了，念叨這魚，估計是想我奶奶了......老羅，你經驗足，能不能想想法子，幫我捕一條？就算是了了老人最後一個心願。”
    羅全盯著杯子裏的熱氣，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笑意：“要是擱以前，我還真沒辦法。這魚得靠海碰子下深水去摸，可咱們村的海碰子，要麽老了下不去，要麽早就轉行了。但現在，你來得正是時候，別人或許沒轍，有個人肯定能辦到。”
    “誰？”趙建國猛地站起身，眼裏燃起希望。
    “跟我來。”羅全起身往外走，“去了就知道，那小子有能耐，別說圓斑星鰈，就是更深海裏的東西，隻要他想，也能給你弄上來。”
    兩人踩著石板路往林宇家走，剛到院門口，就聞到屋裏飄出的飯菜香。
    推開門一看，林宇正坐在桌前吃飯，二妮抱著剛滿月的兒子，輕輕拍著哄睡，王玉芬正往書包裏塞饅頭，準備送楠楠和瑤瑤上學。
    “林宇，忙著呢？”羅全笑著走進屋。
    林宇抬頭一看，連忙放下碗筷起身：“羅叔，快坐。這位是？”
    “這是我老戰友趙建國。”羅全指了指趙建國，又看向林宇，“今天來，是有件急事求你。建國他娘病重，彌留之際就想吃一口圓斑星鰈，你在海上本事大，能不能想辦法幫著捕一條，了了老人的心願？”
    二妮抱著孩子湊過來，滿臉好奇：“圓斑星鰈？這是啥魚啊？我在漁村長大，咋沒聽說過這名兒？”
    林宇聞言笑了，伸手接過二妮懷裏的孩子，輕輕顛了顛：“這魚學名洋氣，咱們漁村都叫它花斑寶，也叫花鰨。長得扁扁的，身上帶著花斑，能跟著海底的顏色變，藏在砂泥裏根本找不著，數量又少，所以你沒怎麽聽說過。”
    “哦！原來是花斑寶啊！”二妮恍然大悟，“我知道我知道，小時候聽我爹說過，說這魚是渤海灣裏的寶貝，比紅加吉魚還金貴，捕到一條能換不少錢呢，就是太難得了。”
    趙建國往前湊了兩步，緊緊盯著林宇，語氣帶著懇求：“林同誌，求你幫幫我。隻要能讓我娘吃上一口花斑寶，完成她最後的心願，你要多少錢都行，我絕不討價還價！”
    王玉芬也停下了手裏的活，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太太都這樣了，就想吃口念想，小宇，要是能辦到，就幫幫人家吧。”
    林宇抱著孩子，低頭想了想。
    圓斑星鰈確實難捕，但也不是完全沒頭緒。
    它喜歡棲息在淺海有礁石的砂泥區，尤其是春秋季水溫適宜的時候，會稍微活躍一點。
    現在雖然不是它最為活躍的時候，不過隻要用心，應該也能找到。
    他抬頭看向趙建國滿是期盼的眼神，林宇點了點頭：“趙叔，錢的事先別說。老太太的心願，我幫你了。這花斑寶雖難捕，但我試試，今天下午就出海，爭取給你帶回來。”
    趙建國一聽，“噗通”一聲就想跪下，羅全連忙拉住他。
    他眼眶通紅，聲音哽咽：“謝謝......謝謝你林同誌！你真是救了我們全家啊！”
    林宇笑著擺手：“別這樣，誰都有老的時候，能幫老人了卻心願，是好事。你先別急，我吃完飯，準備準備工具，下午一準出海。”
    二妮抱著孩子，笑著說：“我去給你找你那套海碰子的裝備，再讓娘給你準備點幹糧和水，你可得仔細點，安全第一。”
    王玉芬也說：“對，別光顧著找魚，自己的身子要緊。我這就去給你烙幾張油餅，路上好吃。”
    ......
    林宇三兩口扒完碗裏的飯，放下筷子就往院角的儲物間走。
    那裏堆著他之前跑船時用的海碰子裝備，自從上次幫船隊探查暗礁後，就沒再動過，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我跟你一起收拾！”二妮抱著孩子跟過來，看著林宇從架子上取下一套黑色橡膠潛水服，忍不住叮囑，“這衣服你先試試合不合身，別到了海上才發現漏風，凍著身子。”
    林宇笑著接過潛水服，往身上比了比：“放心，潛水服經常用，不會有問題。不過的選一套厚一點兒的，抓花斑寶得下到十米深的海底，那兒水溫低，沒這厚橡膠衣扛不住。”
    他一邊說，一邊從箱子裏掏出腳蹼和麵鏡，麵鏡上還帶著去年留下的海水鹽漬，他用布仔細擦了擦，又檢查了呼吸管的氣密性。
    這可是海碰子的命，一點都馬虎不得。
    趙建國和羅全站在門口看著，隻見林宇又拿出一個半人高的網兜，網眼細密，邊緣用鉛條壓了重，底部還縫著一層軟布。
    “這網是專門撈底棲魚的......”林宇察覺到兩人的目光，解釋道，“花斑寶躲在砂泥裏，普通漁網一刮就破，這鉛條能讓網沉得穩，軟布能護住魚身，免得抓上來的時候傷了它，老太太要吃新鮮的，得保它活蹦亂跳的。”
    王玉芬端著剛烙好的油餅走進來，看到林宇手裏的東西，忍不住念叨：“你還得帶上那個探照燈，海底黑，花斑寶又跟砂泥一個色，沒燈照根本找不著。還有你爹留下的那把小鐵鏟，要是它埋得深，得用鏟子輕輕扒開砂泥，可別用蠻力，免得驚著它。”
    “媽說得對。”
    林宇從儲物架最上層取下一個防水探照燈，電池是新換的，他按了按開關，強光瞬間照亮了儲物間的角落，“這燈能照十米遠，在海底夠用了。小鐵鏟也帶著，花斑寶愛往砂泥裏鑽，有時候隻露個尾巴尖，得用鏟子慢慢挖。”
    二妮幫著把東西往竹筐裏裝，突然想起什麽，轉身回屋拿出一個紅色的急救包：“這裏麵有止血帶、消毒水，還有治抽筋的藥膏，你下海底要是不小心被礁石劃傷，或者腿抽筋，能應急。”
    她一邊裝，一邊眼眶有點紅，“你可得小心點，海底礁石多，別光顧著找魚，忘了看腳下。”
    林宇伸手揉了揉二妮的頭發，語氣溫柔：“我心裏有數，總下海，你見我受過傷嗎，放心吧！”
    林宇把最後一件工具，那把磨得發亮的小鐵鏟放進竹筐，拎起筐子試了試重量，朝著二妮和王玉芬擺了擺手：“媽，二妮，我去碼頭找大春，你們在家等著就行，傍晚準回來。”
    二妮抱著孩子追到門口，又叮囑了一遍：“到了海上別著急，找不到就慢慢找，千萬別冒險！我給你留著熱飯。”
    王玉芬也跟著遞過來一個布包：“裏麵是剛煮的雞蛋，餓了就吃，別虧著肚子。”
    林宇接過布包塞進竹筐，笑著應下，轉身朝著碼頭走去。
    剛走出村口，就看到王大春騎著自行車迎麵過來，車後座綁著兩個水桶。
    “小宇，幹啥去啊，你這拿著潛水裝備，是要下海底？要我跟你去不？”王大春跳下車，伸手想幫林宇拎竹筐。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林宇晃了晃竹筐，“裝備都齊了，村長爺爺的戰友，求我幫忙抓一條花斑寶。”
    “啥？花斑寶？”一聽這個名字，王大春頓時興奮了，“就是在海底泥沙裏趴著的那個？我以前聽師傅說過，那魚可是個寶貝，價值高著呢，我長這麽大還一次沒抓到過呢，你帶著我一個唄......”
    “你要是沒事兒跟著也行，要去就趕緊回去拿潛水裝備......”
    “得嘞，你到碼頭等我一會兒......”
    林宇到了碼頭，就看到羅全和趙建國站在那裏等著。
    趙建國手裏攥著個布袋子，看到林宇，連忙迎上來：“林同誌，我給你帶了點葡萄糖粉，下海底耗力氣，回來衝點水喝，能補補勁兒。”
    林宇接過布袋子，心裏一暖：“謝謝趙叔，您太客氣了。”
    羅全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目光落在竹筐上，又掃了眼遠處的漁船，笑著說：“下了海底一定要注意安全，記住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村長爺爺，這我知道，我和大春哥一起去，相互還有個照應，你們在家等著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