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背後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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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攥著記事本剛走出機床廠家屬院,就直奔中街的攤位區。
    正午的日頭正烈,烤得青石板路發燙,可沿街的攤販們卻個個麵色緊繃,連叫賣聲都透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先走到賣雜貨的老陳攤前,剛遞過煙提及刀疤強三個字,老陳手裏的算盤‘啪嗒’一聲掉在櫃台上,連連擺手:“不知道不知道,你別問我,我還要做生意呢!”
    說著眼珠子往街口瞟了瞟,像是怕被什麽人看見。
    林宇又轉向隔壁賣水果的一個攤位,話還沒說完,李嬸就猛地把竹筐往旁邊一挪,轉身鑽進了攤位後的小棚子,隻留下一句 “我這兒忙著呢,沒空閑聊”。
    林宇接連走了七八家攤位,要麽被直接擺手拒絕,要麽被含糊其辭地岔開話題,有個賣雞蛋的小夥子甚至嚇得直接收了攤,推著車就往巷子裏躲。
    陽光晃得人眼暈,林宇卻覺得渾身發涼。
    這夥人的威懾力,比他預想的還要強。
    他靠在牆角暗自發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記事本。
    商戶們的沉默像一堵牆,堵得他連一點新線索都摸不到。
    正焦躁時,一隻髒兮兮的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胳膊上。
    “兄弟,找刀疤強的茬?”
    林宇猛地回頭,見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漢子,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褲腳沾著油汙,眼神裏透著幾分狡黠。
    林宇警惕地後退半步:“你是誰?”
    “我叫瘦猴,是個收廢品的。”漢子搓著手笑了笑,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你剛才問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刀疤強那夥人的底細,我門兒清。”
    林宇心裏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你想說什麽?”
    瘦猴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臉上露出市儈的笑容:“這事兒可不是白說的,你也瞧見了,在中街提刀疤強的名字都得掂量掂量。我要是說了,萬一被他們盯上......怎麽也得給點好處吧?”
    林宇立刻摸出錢包,抽出五塊錢遞過去。
    這在當時夠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資了。瘦猴眼睛一亮,一把抓過錢塞進兜裏,拉著林宇躲進更深的巷子裏:“刀疤強那夥就是小打小鬧,總共十五個人,靠著他舅王主任的關係占著中街這塊地。但他們最近日子不好過,跟南塔那邊的一個團夥鬧得凶。”
    “又仇家?”
    “對,領頭的叫禿鷲,以前也是機床廠的,跟刀疤強早就結過梁子。”瘦猴說得唾沫橫飛,“上個月刀疤強搶了禿鷲的煙攤生意,還把人家手下打了,倆夥人已經暗鬥好幾回了。
    禿鷲放話要砸了刀疤強的據點,刀疤強也天天帶著人在中街晃悠,就等著跟禿鷲硬碰硬呢!不過雙方都沒敢真下死手,就怕鬧大了驚動派出所。”
    林宇心頭猛地一震,一個念頭瞬間冒了出來。他追問:“他們一般在哪兒起衝突?最近有啥動靜沒?”
    “多半在中街盡頭的廢品站附近,那是刀疤強的地盤邊界。”瘦猴想了想,“昨天我還看見禿鷲的人在廢品站對麵踩點,估計這兩天就要動手。”
    送走瘦猴,林宇沿著巷子慢慢走,腦子裏飛速盤算著。
    直接報警?
    王主任肯定會提前通風報信,說不定還會反咬一口;自己找人硬碰硬?
    不僅沒把握,還容易把事情鬧大。
    但要是能借禿鷲的手教訓刀疤強,既不用自己出麵,還能讓這兩夥人兩敗俱傷,簡直是一舉兩得。
    而瘦猴提到的“廢品站邊界”“近期動手”,正是最好的契機。
    林宇站在巷口,看著中街盡頭的廢品站方向,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這毒計,得借 “地盤爭鬥”的由頭來鋪。
    刀疤強不是想繼續勒索嗎?
    正好可以給他設個局。
    禿鷲不是想找機會報複嗎?
    正好給他們遞個“引子”。
    又過了一天,林宇吃過早飯,直接就往廢品站對麵的巷口走。
    他記得瘦猴說禿鷲的人昨天在這兒踩點,這種小團夥的眼線多半會選固定的觀察點。
    果然,巷口賣冰棍的老漢旁邊,一個穿軍綠色外套的青年正頻頻往廢品站張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鋼管,正是瘦猴描述的禿鷲手下的小馬。
    林宇沒直接上前,繞到巷尾的公用電話亭,投了枚硬幣的撥通了辦事處的電話。
    “喂,是王主任嗎?”他刻意壓粗聲音,模仿著外地商販的腔調,“我是中街新來的,想問問攤位費的事......哦?刀疤強是您外甥啊?剛才我看見他帶著人在廢品站搬東西,說要把南塔那邊的煙攤挪過來,還說禿鷲那廢物不敢吱聲......”
    不等對方回應,他“哎呀”一聲掛了電話,故意留半截話勾著王主任的心思。
    掛完電話,他直奔機床廠後門的小賣部,買了包最便宜的大生產香煙,拆開後抽出煙絲,把一張折疊的紙條塞了進去。
    紙條上用鉛筆寫著:“刀疤強今晚八點帶錢去廢品站分賬,要獨吞煙攤的利,還說要趁機收拾你”。
    末尾故意畫了個刀疤的記號,這是瘦猴說的刀疤強團夥的標識。
    他拿著煙找到賣冰棍的老漢,塞過去兩毛錢:“大爺,麻煩把這煙給巷口那穿軍綠外套的小夥子,就說是有個人讓給的,不用客氣。”
    老漢收了錢,顛顛地跑過去遞煙,小馬拆開煙盒看到紙條,臉色瞬間變了,攥著紙條就往南塔方向跑。
    林宇躲在牆角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禿鷲本就憋著氣,這紙條就是點燃火藥桶的火星子。
    處理完禿鷲這邊,林宇又折回廢品站,繞到後院的破牆外。
    裏麵傳來刀疤強的罵聲:“禿鷲那雜碎再敢來晃悠,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林宇撿起塊土疙瘩,裹著提前寫好的另一張紙條扔了進去。紙條落在刀疤強腳邊,上麵寫著:“禿鷲今晚八點帶人抄你據點,說要搶你收的保護費,還跟辦事處王主任打好了招呼。”
    刀疤強撿起紙條,當即踹翻身邊的酒瓶子:“他娘的!真當老子好欺負?”
    他轉頭衝手下喊,“都給我抄家夥,今晚就在這兒等著,看我不把禿鷲的腦袋擰下來!”
    林宇趴在牆外聽見這話,悄悄退了出去。
    他算準了刀疤強會信,畢竟王主任本就偏心,加上之前搶煙攤的舊怨,這“裏應外合”的謊言剛好戳中刀疤強的軟肋。
    離八點還有半小時,林宇去了趟中街派出所。
    值班民警是個非常精神的小夥子,林宇故作焦急地說:“同誌,我路過廢品站,看見裏麵聚了好多人,手裏都拿著鋼管木棍,好像要打架!”
    小夥子剛要起身,林宇又補充,“我聽他們說要等八點解決地盤的事,還提到了‘刀疤強’‘禿鷲’,你們趕緊過去看看吧,別出人命!”
    說完他不等民警追問,轉身就往醫院走。
    這一步是關鍵,等警察過去了之後,兩方肯定已經械鬥完事兒了,基本兩敗俱傷,警察可以一舉將兩個團夥全部抓獲。
    這下好了,兩個團夥全滅。
    看誰以後還敢收保護費。
    剛到醫院樓下,就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往廢品站方向去了。
    林宇站在路燈下,望著警燈閃爍的方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知道,今晚廢品站必定是一場混戰,刀疤強和禿鷲兩夥人少不了要被抓進去蹲幾天。
    要是出了人命,他們就得進去蹲幾年,就算王主任想保,也基本不可能出的來。
    而這一切,從始至終沒人會聯想到他林宇身上。
    走進病房時,周美麗正給***削蘋果,見他回來連忙問:“事情怎麽樣了?”
    林宇笑著坐下,給兩人倒了杯水:“放心吧,欺負咱們的人,很快就會有教訓了。”
    他沒細說自己做了什麽,有些手段不必張揚,隻要能讓建國哥討回公道,讓那夥黑惡勢力付出代價,就夠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照在***逐漸舒展的眉頭,也照在林宇沉穩的臉,讓林宇不自覺的笑了。
    ......
    天剛蒙蒙亮,中街的青石板路還沾著露水,林宇就從醫院趕來攤位。
    遠遠地,就見往日裏早早支起貨架的商戶們都聚在街口,沒人顧得上擺攤,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腦袋挨得極近,說話聲壓得像蚊子叫,卻又透著藏不住的激動。
    “聽說了嗎?昨晚廢品站那邊動了刀!”
    賣雜貨的老陳往手心哈著白氣,眼神往廢品站方向瞟,聲音壓得能鑽進磚縫裏,“我家小子半夜起來上廁所,聽見警笛響了足足兩撥,後來聽聯防隊的親戚說,刀疤強和禿鷲兩夥人全被抓了......”
    旁邊賣雞蛋的劉姐手裏的竹筐還沒放穩,急忙追問:“真的假的?我昨兒收攤時還看見刀疤強的人在巷口晃悠呢!”
    “怎麽不是真的!”賣糖炒栗子的也湊過來,往嘴裏塞了顆炒糊的栗子,“我今早路過廢品站,地上全是血點子,還有斷了的鋼管!聽派出所門口賣早點的大嫂說,打死了好幾個,救護車來的時候,擔架都抬不動!”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有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像是想起了往日被勒索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