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林宇立刻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寫滿設備型號和參數的清單，遞到二賴子麵前：“都在這上麵寫著呢，型號、參數都寫得清清楚楚。”
    二賴子伸手接過來，捏著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眉頭擰成了疙瘩，隨即把紙條又扔回給林宇，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又有點理直氣壯：“你這小子，淨給我出難題，我不認識字啊，這上麵鬼畫符似的，我哪看得懂？”
    林宇接住紙條，頓時愣住了，臉上的鄭重瞬間垮下來，滿是無語。
    他倒是忘了，二賴子是個睜眼瞎，壓根不識字。
    愣了幾秒，他無奈地把紙條揣回口袋，解釋道：“這些都是海洋監測用的精密儀器，有測水溫的、測洋流的，還有觀測海洋生物的，全是國外進口的高精尖玩意兒。”
    他頓了頓，看著二賴子說：“我會在黑市多待幾天，就在這兒等你消息。你幫我找找，看看黑市上誰能弄到這些東西。”
    “當初我把你弄到這兒倆，就是應對這種突發情況，這點小事，你該不會辦不到吧？”
    二賴子一聽這話，頓時笑了，拍著胸脯站起身，語氣滿是篤定：“放心！別看我不識字，這整個海上黑市，就沒有我摸不透的門道！”
    他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瞥了眼外麵的人群，繼續說道：“這黑市上藏龍臥虎，什麽人都有，什麽東西都能倒騰。雖然我現在一時想不起誰能弄到這些科研儀器，但隻要我出去稍微打聽打聽，保準能找到靠譜的供應商。”
    說完，他轉頭看向林宇，擺了擺手：“你就在我這兒安心住下。我現在就出去找人問，明天這個時候，肯定把能弄到東西的人給你帶過來！”
    林宇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心裏懸著的石頭稍稍落地，點了點頭：“好，那我就等你消息，可別讓我失望。”
    “放心吧，肯定不會讓你失望！”二賴子揮了揮手，語氣爽快，“你先在屋裏歇著，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說著，他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拉開門閂，探頭往外麵看了看，見沒人留意這邊，才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反手又把木門掩好。
    屋裏隻剩下林宇一人，他走到窗邊，看著二賴子的身影混進黑市的人群裏，漸漸消失不見。
    在屋裏待了沒一會兒，林宇就閑不住了。
    屋裏光線暗沉沉的，悶得人發慌，比起這逼仄的空間，他更習慣外麵開闊的光景。
    於是他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門縫，見外麵沒人留意這邊，便推開門走到了前院。
    前院的架子上依舊掛滿了那些粗製濫造的字畫，有的山水比例失調，有的花鳥畫得呆板生硬，一看就是批量仿製的劣質貨。
    林宇踱步過去，隨手拿起一幅畫著海浪的卷軸，展開看了看，筆墨粗糙得很，連海麵的層次感都沒有。
    “先生，你也懂字畫啊？”
    旁邊的小馬見他看得認真，主動湊了過來，手裏還拿著塊抹布，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架子。
    林宇放下卷軸，搖了搖頭，隨口應道：“不懂，就是隨便看看。”
    “嗨，不懂才好，懂行的誰會看這些玩意兒。”小馬撇了撇嘴，語氣裏帶著點不屑，又有點無奈。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林宇問起這些字畫的銷路，小馬朝著外麵熙攘的人群掃了一眼，嘴角撇得更厲害了：“賣？一幅都沒賣出去過！自打老板開了這字畫鋪，這些畫就掛在這兒落灰，除了像你這樣的熟客進來問兩句，壓根沒人正眼瞧。”
    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帶著點疑惑：“說也奇怪，這店天天開門，各種費用也不少，可老板從來沒著急過，也沒見他愁過錢的事兒。我有時候都懷疑，老板開這店根本不是為了賺錢。”
    林宇聽著，嗬嗬一笑，沒接話。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二賴子當然不著急。
    當初讓他在這兒開字畫鋪，壓根就不是為了做買賣，而是把這兒當成個隱蔽的據點，方便打探黑市的消息，也方便和熟客接頭。
    至於賺不賺錢，對二賴子來說根本不重要，能掩人耳目才是關鍵。
    懶得再跟小馬閑聊，林宇走到院子中央的搖椅旁，學著二賴子的樣子，慢悠悠地躺了上去。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海風順著院門口吹進來，帶著點鹹濕的涼意，驅散了幾分燥熱。
    他閉上眼睛，把胳膊搭在額頭上，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
    連日來的奔波和焦慮，在這片刻的安寧裏稍稍緩解。
    搖椅“吱呀吱呀”地輕輕晃動，耳邊是外麵黑市的嘈雜聲，卻奇異地讓人感到安心。
    林宇心裏盤算著，等二賴子找到了供應商，拿到設備，就能趕緊回村，讓燈塔和監測台的工程重新開工。
    就這麽躺著，沒一會兒，他竟微微有些犯困，意識漸漸模糊起來，連小馬什麽時候走開的都沒察覺。
    搖椅還在“吱呀”輕晃，林宇剛要墜入夢鄉，就被一陣越來越近的嘈雜聲吵得迷迷糊糊睜開眼。
    耳邊全是雜亂的呼喊聲、嗬斥聲，還有女人的啜泣聲，把黑市原本的喧鬧都壓過了幾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朝著院門口望了望，隻見外麵的人群正往一個方向湧，擠得水泄不通。
    “小馬，外麵咋回事？”林宇朝著正在擦桌子的小馬喊了一聲。
    小馬停下手裏的活，探頭往外麵瞥了一眼，臉上沒什麽波瀾，隨口答道：“還能咋，有人在賣‘兩腳羊’唄。”
    “兩腳羊”三個字入耳，林宇心裏毫無波瀾。
    他之前來黑市就見識過，這地方魚龍混雜，連活生生的人都能當成商品買賣，被販賣的人就被這些黑市販子叫做 兩腳羊。
    有被拐來的漁民，有逃荒的百姓，還有些不知得罪了誰被綁來的人，在這裏，人命比草還賤。
    他本沒打算多管閑事，隻是閑著也是閑著，便站起身走到院門口，想湊個熱鬧。
    踮著腳往人群中心望去，隻見幾個穿著粗布短褂、腰裏別著刀的壯漢，正把三四個衣衫襤褸的人推到一塊空地上。
    那些人被繩子捆著雙手，低著頭，渾身發抖，哭得撕心裂肺。
    林宇的目光隨意地在那幾個兩腳羊 身上掃過，可這一眼掃過，他的身子猛地僵住，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呼吸都停滯了。
    人群最邊上，被一個壯漢死死拽著胳膊的少女，雖然頭發淩亂、臉上沾著泥汙，可那眉眼輪廓，他再熟悉不過。
    是小雅！？
    “怎麽會是她？”林宇心裏“咯噔”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在海上，他撞見小雅被人販子綁架，拚了命才把她救下來，還送她回了家。
    這才過去多久，她怎麽會又落到這般境地，成了黑市上待價而沽的兩腳羊？
    他死死盯著小雅的身影，看著她無助地哭著，身子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緊了一樣。
    不行，不能讓她再被賣掉！
    林宇剛要衝出去，又猛地停住腳步。
    這裏是黑市，硬衝肯定不行，隻會把自己也搭進去，販子們在這裏勢力盤根錯節，鬧大了隻會引來更多麻煩。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身快步走回院子，一把抓住正要往外看熱鬧的小馬：“外麵賣人的，是誰的地盤？”
    小馬被他抓得一疼，愣了愣才說：“是黑虎的人。黑虎在黑市管著人口買賣，沒人敢惹。林哥，你可別去招惹他們，那些人下手狠著呢！”
    林宇鬆開手，眉頭緊鎖。
    黑虎的名字他聽過，是黑市上有名的狠角色，心狠手辣，手下有不少亡命之徒。
    硬拚不行，隻能想別的辦法。
    就在林宇心急如焚、盤算對策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看啥呢，這麽入神？”
    林宇猛地回頭，隻見二賴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旁，手裏把玩著那串佛珠，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意，目光正順著他剛才的方向，落在人群中的小雅身上。
    “喜歡？”二賴子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戲謔，“那姑娘長得確實周正，可惜是黑虎的貨。”
    林宇心裏一緊，剛要開口，二賴子又慢悠悠地說道：“別琢磨著硬搶，黑虎那夥人不好惹，在他的地盤上搶人，純屬找死。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搶不行，咱可以買啊。”
    “買？
    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林宇混沌的思緒，讓他猛地反應過來。
    對啊，這裏是黑市，一切都能靠海貝幣解決。
    二賴子見他眼神亮了，笑出了聲：“瞧你這反應，是被急糊塗了吧？在這黑市上，隻要你有足夠的海貝幣，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包括人。”
    林宇攥了攥拳頭，心裏瞬間有了底。
    要說海貝幣，他還真不缺。
    之前賣的龍涎香的海貝幣，現在還在拍賣行存著呢！
    隻要沒人跟他搶，以他的財力，買下小雅應該不難。
    就算有競爭，他也得想辦法爭到手。
    “這倒是個好主意。”林宇轉頭看向二賴子，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幫我個忙，我出麵不好，你把這丫頭買下來，以後讓她在你店裏打雜！”
    二賴子挑了挑眉，爽快地應道：“小事一樁，不過話說回來，這姑娘跟你啥關係？值得你這麽上心？”
    “之前救過我的命。”林宇簡短地解釋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人群，眼神變得格外堅定，“你也知道，咱們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的恩情~！”
    二賴子哦了一聲，沒再多問，隻是朝著外麵揚了揚下巴：“走吧，過去看看。黑虎的人要開始喊價了，別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