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光陰百載,李長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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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烏雲籠月。
堂口裏靜悄悄的,各個院落都熄了燈,隻剩下些巡邏的子弟還在遊走,卻也哈欠連連。
臘月初一的天,雖然沒下雪,卻分外的冷。一到黃昏就令人倦怠嗜睡。
“前麵就是中庭院了,剛剛好像有人影閃過,要不去看看?”
一個巡夜的子弟問。
另外一人道:“去看個錘子,方堂主最近性情大變,戾氣重。前陣子有個不懂事的巡夜子弟就因為多管閑事,覺得有東西進入中庭院,便跟進去看。還想討好方堂主,求個誇讚。結果兩天後就莫名死掉了。咱們沒事別靠近中庭院。”
“也是,我還想多活兩年。那富貴神馬的,以後再議。”
“是極是極。”
中庭院內。
雨荷把徐斌和方白羽的屍體拖到大廳外麵的屋簷下,又讓王子文跪到外麵去。王子文哪裏還敢反對?趕忙跪到了屋簷下,瑟瑟發抖。忽又想到了什麽,猛的向雨荷求饒。
雨荷很是冷淡的回絕,“妾身隻是老爺的侍女,你向我求饒沒用。”
王子文嚇得六神無主,又趕忙朝大廳裏的謝安求救。
雨荷說:“老爺現在需要安靜,平複一下情緒。你最好保持安靜。若是因此惹得咱家老爺不愉快,隻怕……”
王子文立刻停下哀嚎,可是止不住嘴角在抽搐,他便用雙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盡量不發出聲音。饒是如此,仍舊緊張的難以呼吸,仿佛稍許不慎就會一口氣上不來。
處在客廳的謝安,自然不關注王子文是否緊張,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吸收不死氣上。
隨著默念“吸收”之後。
謝安明顯感覺到腦海中的白色道籙出現了輕微的抖動,仿佛……一頭貪婪的老虎在享受美食。謝安試圖去感受其中的微妙變化。
結果……什麽都沒感覺到。隻“見”得腦海中的白色道籙湧出一抹微亮的白光。
非常微弱……幾乎細不可見。
不過比上次吸收青木黑屍的不死氣時,要明亮那麽一些。
一個眨眼的功夫,白光就暗淡下去。
【一級長生命格獲得成長。】
【當前融合度:0.0002】
嗯?
仍舊才增長萬分之一?
這銅屍的實力和不死氣明明比之前的青木黑屍要強大很多啊。
高低得增長兩個萬分點才合理吧?
謝安感到些許失望。
和預期相比,頗有差距。
要知道,不死氣這東西可十分難得。謝安開啟命格至今都快三年時間了,也才獲得兩次吸收不死氣的機會。
結果……還不及預期。
不過聊勝於無。
謝安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立刻調出麵板:
【胎息功:神光現(500/1000)】
【明玉功:立春98/100】
【餘年:40載】
看到數據後,謝安總算露出了笑容。
在這之前,神光現的進度是400,明玉功第一個節氣立春的進度是88。
在長生命格提升一個萬分點後,前者增長了一百個點的進度,後者提升了十個點的進度。
這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估摸著再有大半個月,就可以把明玉功的第一個節氣幹滿了,不知道到時候會出現何等變化。
就這一年修行明玉功的經驗來看,謝安並沒有發現身體變得有何不同。他便想著明玉功和長生命格有點類似,都是很大的單位。
前麵的些許提升,感覺不大。要等到積累足夠,才會有巨大的提升。
明玉功一共就二十四個節氣,練成第一個……多少得給點反應吧?
念及此,謝安很是期待。
稍許調運了一番明玉功和胎息功,適應了全新的進度之後,謝安才緩過神來,低頭看向地麵的什麽玉銅上使,發現它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吸幹了,模樣越發的嚇人。
謝安不由嘴角抽抽。
青木黑屍吸食人血,銅屍這方麵更厲害,都能說話了,還有人的思想……而這麽變態的東西,竟然被自己的命格瞬間吸幹……
嘶……
便是謝安都免不得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好在謝安也不是小萌新,很多事看的開,“雨荷,你去一趟碼頭,讓陳慶過來。然後去把滯留在堂口的執事們都叫來中庭院,就說老爺我有話要說。
另外,讓人去一趟虎狼門總部,通知考公堂的唐清雲長老連夜趕來。”
雖然白羽堂在虎狼門的七大堂口之中屬於墊底的存在,但方白羽畢竟是堂主。
堂主之死,關係重大。
如何善後,還是要講究的。
不然,容易出事。
……
淩晨,寅時初。
原本冷清的堂口,忽然變得熱鬧無比,燈火通明。
幾乎堂口的所有執事都被傳喚過來,連帶附近的子弟都湊來看熱鬧,大夥兒紛紛聚在中庭院的大門外,議論紛紛。
“這是出了什麽大事嘛?深夜傳喚,可是極少遇到這樣的情況。”
“傳喚大家的是謝香主……這才令人深思。”
“是啊,為啥不是方堂主傳喚大家?”
“讓讓讓,陳慶香主來了。”
在人群的擁簇下,陳慶走了過來。
四大香主之中,陳慶排行第二,僅次於血嶺香主謝安。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對於陳慶的到來,都非常給麵子。
還有熱心的子弟去問,“陳慶香主,可知道謝安香主深夜傳喚我們來,所為何事?”
陳慶隱有所感,但也不甚清楚,“不知。”
話雖如此,但是陳慶在腦海中卻本能的冒出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這家夥不會吧……
想到這裏,陳慶的心跳無形中加快不少,抬起頭緊盯著禁閉的中庭院大門。
圍聚過來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家都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議論聲此起彼伏,不曾間斷。
直到——
吱呀。
中庭院被推開的瞬間,門外的上百名子弟執事們立刻安靜下來,紛紛側目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棕色裘皮束腰長裙的清麗女子拉開厚重大門,然後邁過門檻,站在門邊。
緊跟著,王子文走了出來,近乎激動的瘋癲大呼,“萬幸,萬幸啊。在場的弟兄們,萬幸啊。”
這話一出,讓不少人感到蒙圈,大家紛紛問詢原因,王子文便道:“方才我才曉得,咱們方堂主投靠了煉屍堂的邪教妖人。還讓煉屍堂的銅屍入住中庭院……還好謝香主神武英勇,力斬銅屍!”
此話猶如一道巨大的浪濤,狠狠地拍在大夥兒的腦袋上,頃刻間掀起軒然大波。
有人驚訝,有人慶幸,還有人質疑。
恰時,唐青雲和謝安走了出來。
嘈雜的氛圍立刻安靜下來。
唐清雲得知消息後連夜策馬趕來,早早進入中庭院了解事情的經過。畢竟事關重大,謝安也一直等唐清雲來商討。
如今閉門商討結束,才開門見人,宣告消息。
唐清雲掃了眼全場,“王子文所言,屬實。”
隨後,謝安把提著的方白羽的腦袋高高舉起,示於大家觀看,“方白羽,勾結煉屍堂邪教妖人,已被我斬殺!”
嘭。
謝安把人頭仍在人群前方,嚇得大夥兒往後退了一大圈,看著那血淋淋的人頭,大夥兒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怎麽都不敢相信,之前聲威赫赫的方堂主,竟然……被謝安給宰了。
愣神許久,大夥兒抬頭去看向站在屋簷台階上的謝安,頓時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威懾力。
唐清雲這時候道:“煉屍堂妖人最近越發的活躍,為人所知……就出現第二例了。眼下是非常時期,大家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方麵注意安全,另外一方麵也要防止煉屍堂妖人的滲透。切不可再出現第二個方白羽。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經過高層慎重考慮,多方磋商,由謝安暫代白羽堂的堂主。往後堂口一應大小事務,皆由謝安抉擇。望大家好好協助謝堂主,共克時艱。”
嘶!!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腦袋瓜子都嗡嗡作響。似是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做了十年堂主的方白羽,被謝安給砍了腦袋……
然後,謝安就成了白羽堂的堂主!?
一年從執事飆升香主,再一年從香主飆升堂主……
這升遷速度,未免太過驚人啊!
不知那個機靈的夥計,率先緩過神來,叫了一句:“見過謝堂主。”
人們這才緩過神來,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見過謝堂主!”
……
“此番事大,不得不委謝兄以重任。堂口安危,還需謝兄多多操持。”
宣告完消息後,唐清雲回到中庭院,和謝安商議接下來的事宜,“我需要帶著銅屍的屍體,連夜趕回縣城去。若有消息,我會來通報。”
對於唐清雲帶走銅屍這件事,謝安沒感覺有什麽不合理的。
畢竟關係到煉屍堂的邪教妖人,乃是大事。
“好,唐兄一路小心。”
“謝兄小心。”
唐清雲讓銅山找來厚實的麻布,把銅屍包裹嚴實,確保氣味不外泄,這才匆匆離去。
而雨荷也讓人來清洗掉中庭院的血跡,然後回到客廳,“老爺,改天我讓個法師來這裏開壇做法,去一去這裏的晦氣,方便老爺在此落腳。”
做了堂主,這堂口最為大氣華麗的中庭院,自然歸屬謝安了。
謝安欣然同意,不過卻高興不起來。
依稀記得,當初謝安從一個執事升任香主的時候,心頭是很快意的。可如今做了堂主,反而心事重重了。
小官快意,大官是責。
謝安明顯感覺到自己和虎狼門越來越緊密了,隨著地位的提升,責任也大了。
之前謝安隻需要管著血嶺一脈的三十多個弟兄的吃飯家夥,練武資源就行了。
現在……一下接管了整個堂口的三百號人。
要說沒壓力,那不現實。
已是淩晨,謝安便選擇在這裏歇腳。
在雨荷的帶領下,謝安熟絡了一圈這院子。
真大。
差不多是個四進的別院。比烏橋鎮李洪明送給自己的還要大,而且裏麵十分的奢華。
堂主的待遇就是好啊。
有獨立的藥浴房間,練功房,還有陳放武器的地庫,後院的露天院子裏還擺放著石鎖,兩排兵器架……
這待遇,可比香主要好多了。
看來方白羽這個做了十年的堂主,典藏的寶貝還真不少。
等天亮後,好好搜刮一番。
夜裏,光線不好,不太方便。
謝安來到練功房,盤坐下來,調運明玉功。
距離立春圓滿,隻差兩個點的進度了,謝安想盡快衝過去,看看有何玄妙之處。
翌日上午,雨荷便請來了法師,在中庭院做了一場法事,驅邪避禍。
這是這世道的慣常做法,房子裏死了人,找個法師過來做場法事就當過去了。
完成法事後,雨荷來找謝安告假。
謝安:“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雨荷跟在身邊,伺候了自己一年。
還是第一次告假,謝安隻當她遇到了難處。
雨荷笑嘻嘻道:“沒有。我就是遇到了點兒私事兒,大概需要十天半月時間。還請老爺恩準。”
見她不肯說,謝安也沒多問,一口答應下來,“行,那你早去早回。老爺還等著你回來一起過年呢。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開口就是。雨荷姑娘的事,就是老爺的事。對了……”
謝安似是想起什麽,從褡褳裏掏出一張二百兩麵額的銀票,塞到雨荷手裏,“這個你拿著,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沒點銀錢多有不方便。”
雨荷眼眶有些通紅,朝著謝安做了個標準的萬福,“謝謝老爺。年前雨荷肯定回來陪老爺過年。”
謝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去吧去吧。”
“老爺保重。”
雨荷道了聲別,轉身離去。
自始至終謝安都坐在首席位置,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待得雨荷走出門去,謝安才偷偷的走到門口,看著那個蕭索的身影消失在寒風裏。
忽然就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一點點的遠去了似得。
……
唐家堡。
中庭院。
唐清雲,唐清風嚴肅的站在涼亭外,地上放著玉銅的屍體。
麻布已經打開,露出玉銅猙獰可怕的外貌。
唐正陽站在旁邊凝視良久,長歎一聲,“煉屍堂好大的膽子啊,連銅屍都敢放下山了,完全不管當初的協議。看來,他們覺得發育到足夠強大的地步了。保不齊,內部發生了什麽劇變。”
唐清風道:“義父,您是李長春的親傳,您和煉屍堂……”
唐正陽一口否決,“我是我,煉屍堂是煉屍堂。沒有關聯。師父最初的本意也是讓長生教旁支餘孽有一條活路而已,並不想組建什麽煉屍堂去禍害天下。都是那位大祭司從中拱火。煉屍堂也是大祭司一手組建的,就因為這個,師父和大祭司都劃分了界限。”
聽聞這話,兩個做兒子的才鬆了口氣。
唐清雲問:“義父,這屍體怎麽處理?”
唐正陽道:“交給縣裏的鎮魔房吧。”
唐清風包裹好銅屍,和唐清雲一塊搬運離去。
誒。
獨留在院中的唐正陽長歎一聲,“銅屍出現……意味著潛伏了百年的煉屍堂開始露出爪牙了。我最擔心的……還是師父啊。”
……
八百裏大陰山,連綿起伏,大樹遮天,瘴氣彌漫。
尋常的采藥人和獵戶也隻敢白天去外圍狩獵采藥,萬萬不敢深入大陰山深處的。
而在大陰山深處,有一座很大的峽穀。
峽穀上空終年瘴氣彌漫,外人來這裏都看不見地方,極其容易迷路。
峽穀內,是一片亂葬崗,墓碑殘破,屍骨外露,寒鴉低鳴,鬼哭狼嚎,陰風嚎叫。
越過亂葬崗,是一片整整齊齊的墓園。
這墓園卻很奇特,沒有墓碑,也沒有墳,而是一排排黑色的棺槨,呈現一個大圓形擺放,棺槨的頭部都對準圓心的方向。
圓心位置是一副矗立的紅色棺槨。
噠噠噠。
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婆婆,拄著個拐杖,顫顫巍巍的越過亂葬崗,最後來到圓形墓園,一步步走到矗立紅棺外。
這老婆婆白發蒼蒼,有著嚴重的駝背,幾乎彎腰九十度,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困難。臉上的皺紋更是和樹皮一樣嚇人,唯獨一雙眼睛分外明亮。
突然,老婆婆抬起手中的拐杖,頂著紅棺的棺蓋,沙啞開口,“李長春,你說你又是何必呢。生是長生教的人,死是長生教的鬼。還想帶倆個徒兒脫離我教獨自尋求長生之術。殊不知你的命運,早就和我長生教緊密相連了。最後幫你完成明玉功的,還不是我這個老婆子!?”
哼。
老婆子冷哼一聲,頗有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胎息假死,過得往生苦;陰水滋命,洗去今世孽;明玉見光,返老還童時。
百年苦修,百年長生教運,該是再生了。
出來吧,李長春,與本祭司共謀大業。也讓我見識一番明玉功大成的青春永駐之相。”
話音落下的時候,紅棺的棺蓋轟然倒塌,濺起滿地灰塵。
沉靜片刻——
噠!
棺槨裏,傳來一個腳步聲。
一抹大笑,響徹墓園。
“光陰百載,歲月如梭,明玉終有成。我李長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