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道籙真容,猩紅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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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水燈鎮碼頭的斷頭台上,躺著個被剝了衣服的無頭屍體。
    旁邊還有一塊告示牌,上麵張貼黃紙,寫明了無頭屍體的身份,罪過……
    無數鄉民湊上來看熱鬧,指指點點。
    “這人竟然勾結大陰山的妖人,還肆意縱火……真是該死啊。”
    “還是淮南王的第七子……難怪視咱們為魚肉!殺的好啊。”
    “也就是鎮魔司了!”
    “還有謝堂主,威武的很。”
    “是極是極,我可是瞧著謝堂主砍這賊人腦袋的,當真叫一個勇武啊!”
    “……”
    鄉民們雖然大字不認識幾個,但也曉得用最樸素的方式分辨善惡是非。
    人群後方,謝明峰和文在清呆若木雞的站著,至今都沒緩過神來。
    謝安宰殺李梟亭的時候,兩人就眼睜睜的看著。
    雖然謝安沒怎麽說話,但是那一刀的分量……謝明峰和文在清深切的感覺到了。
    身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兩人,很清楚淮南王在南州意味著什麽……
    先前還在他們麵前作威作福的李梟亭,淮南王第七子……就這麽被公開處刑了?
    這便是當朝長公主的魄力和擔當!
    武道……宗師!
    對於這些,文在清能夠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為何謝安一個白羽堂的小小堂主,竟敢站出來宰殺淮南王之子?
    “文兄,咱們……糊塗了。犯了錯啊。”謝明峰此刻歎息開口。
    文在清長歎:“是啊。青烏縣雖然是南州的管轄,但這天下……終究是景泰皇帝的天下。長公主代表的皇室啊。”
    隨即,兩個人走到了白羽堂堂口,也不管周圍鄉民的議論,便直接跪在門口,期望得到長公主的諒解。
    路過的鄉民見了,免不得議論紛紛。
    “這不是文知縣麽?他咋麽跪在白羽堂門口了?”
    “可是犯了什麽錯?”
    “官場的事,天知道呢。”
    “……”
    遠處的一棵古槐樹下,站著個身穿襴衫的高大少年,手裏拿著一串冰糖葫蘆,一顆一顆的吃著,眼睛卻眯成了一條縫。
    “原來如此啊。有位大宗師坐鎮此地啊。難怪我之前看到那輛馬車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這事情,就難辦了啊。”
    說完,高大少年轉身而去,幾個縱躍就消失在道路盡頭,直奔大陰山的方向趕去。
    入得大陰山祠堂,高大少年見到了小女孩。
    小女孩見到高大少年歸來,十分高興的撲進他懷裏,“哥哥可算回來了,那人可是死了?”
    在大祭司看來,以李長春如今的實力,殺一個煉屍人……那簡直是彈指間的事情。
    高大少年卻搖頭。
    大祭司很是詫異,“此人實力如此了得?”
    李長春搖頭,“那倒不是……”
    他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
    大祭司眉頭緊蹙,“南陽鎮魔府司總司蘇玉卿,當朝長公主來了。可恨啊,李梟亭死了,白鹿血竭也沒運上來。咱們和淮南王的交易也中斷了,淮南王許諾給咱們的那份約書還在李梟亭身上呢。
    李梟亭就是個廢物,做事囂張跋扈,真當這裏是南州城……
    也不知道淮南王是怎麽想的,竟然會派這麽個廢物東西來。”
    素來“天真可愛”的大祭司,忽然間就變得暴跳如雷起來。
    李長春也沒去安慰,而是靠在門框上沉思起來。既然決定和大祭司合作,他也知道沒有退路了,隻能想辦法。
    許久,李長春問:“那個東西還需要多久才能蘇醒?”
    大祭司說:“還差最後兩千縷屍氣,本來李梟亭送上那批血竭,我們舉辦一場大祭祀就差不多可以大功告成。而這個東西,也是我們和淮南王交易的籌碼。如今……怕是要延後了。
    如果我們自己收集白鹿血竭的話,要湊足這麽大的量,至少還需要三年甚至五年的時間。”
    李長春道:“當初和賀南風的協議,還剩十年。既然此番慘遭破壞,我們再耗費三五年時間湊足血竭就是了。”
    “這是自然。但我現在當心另外一件事——李梟亭帶了我們雙方的約書來,若是這份約書落到蘇玉卿手中,他拿去給淮南王的話,隻怕淮南王未必肯跟我們合作了。便是那個東西複蘇了,我們也還是個邪教……那又有什麽意義?”
    李長春長歎,“以你我兩人如今的實力,自是不懼怕一個武道宗師。殺死個蘇玉卿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可她畢竟是南陽鎮魔府司總司,還是個長公主。若是咱們煉屍堂不能扶正,回歸京城的話。便是殺了她也意義不大……
    要不,我去一趟南州城?”
    大祭司忽然想到了什麽,大為歡喜,“好主意啊。若是淮南王見到哥哥如今這般返老還童的模樣,說不定就心動了。即便約書出了問題,他保不齊也會和咱們合作。
    那麽就有勞哥哥去一趟南州城,我在後方收集白鹿血竭,準備大血祭。”
    “好。”
    “那個煉屍人,交給我來辦。此人必須死!”
    ……
    中庭院,房間裏。
    謝安感受著白色道籙的震動,閃爍的明亮白光。
    他迫不及待的調出明玉功的麵板來看進度。
    按照之前的經驗,融合度每提升兩三個萬分點,明玉功的進度就會直接提升十個點以上。
    貿然提升兩百個萬分點的融合度,保守估計明玉功的進度……也可以提升一千幾。也就是接連跨越十多個節氣。
    期待啊。
    然而,明玉功的麵板剛剛出現,謝安就感到一股無法言表的可怕熱流衝擊全身,整個人都仿佛要爆炸了似得。
    緊跟著,這股可怕的熱流轟然直衝腦門,他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到腦袋發暈,頭痛欲裂。
    “瞬間提升幅度太大?頂不住了……”
    謝安本能感覺是這個原因。當下立刻咬緊下唇,試圖通過劇痛來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忽然間,謝安明白了……
    難怪之前道籙吸收兩百縷白氣的時間這麽長,謝安還以為是道籙在識別融合……原來是考慮到謝安的身體一下子承受不住這麽多的信仰氣……
    道籙都吸收了,意味著自己的身體是能扛住的……
    謝安咬牙死扛。
    忍著劇烈的痛處。
    饒是謝安感覺自己的意誌力算堅強的了,可是這痛苦簡直無窮無盡。猶如火燒一般的熱流,自絳宮內爆發,然後外泄流遍全身。
    便是謝安不斷試圖控製這股熱流的遊走,也無濟於事。
    完全失控!
    疼死人啊。
    以後不能這麽搞了,必須控製吸收信仰氣或者不死氣的速度……
    不過,好像我控製不了?
    完全由道籙決定!
    想到這裏,謝安感覺這外掛太過粗暴,一點都不人性化。
    不等謝安腹誹兩句,那股熱流還在持續爆發,猶如不斷升溫的烈火,一竄一竄的從絳宮內滋生出來,擴散全身。
    謝安死死捏緊拳頭都忍不住,索性從旁邊拽了個什麽東西塞在嘴裏死死咬住。以此來避免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饒是如此,謝安也沒放棄自救,不斷運轉明玉功,試圖控製住暴走的熱氣。
    一遍又一遍。
    太累了,太痛了。
    謝安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的難熬,感覺隨時都要死掉似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安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麻了,疼的失去了觸感似得。腦子也不太清醒,有些渾渾噩噩的。但謝安知道,自己的思想一直在,算是壓製住了。
    有點像喝多了,但是沒斷片。
    隱約間,謝安感覺自己的思緒飄飛起來,出現在了道籙前方。
    之前,謝安都隻能夠在腦海中“看見”那道籙,感覺距離十分的遙遠。道籙也看的不太清晰。
    至於這道籙怎麽來的,謝安並不知道。
    隻當是外掛了。
    但是此刻,謝安近距離的站在了道籙旁邊。忽然感覺這豎起來的道籙非常大,自己不過是其中的浩渺塵埃。
    抬起頭,謝安第一次看見了道籙的全貌,還有細節:
    類似一張白色的鈔票,各種各樣繁雜的符紋,圖案。不過鈔票正中央的,並非人的頭像,而是……一直閉合的猩紅大眼睛。
    眼睛外圍,是一圈一圈的符紋,很是精美。
    “好漂亮的道籙……隻是這中央的眼睛幹嘛的?看起來很嚇人啊……”
    謝安心頭不由好奇起來。
    他來來回回走著,看著那猩紅眼睛。還試圖爬上道籙去看個究竟,發現這道籙十分的光滑,根本爬不上去。
    而且,怎麽感覺這道籙很嫌棄別人爬上去的樣子……
    無奈之下,謝安隻得放棄攀爬操作,就這抬頭看著那眼睛。
    看著看著——
    嘶!
    身體的劇烈刺痛感,讓謝安驟然緩過神來,腦海中的畫麵分崩離析,思維回歸了現實。
    嗯?
    身體不疼了!
    但是有一股子刺鼻的惡臭味,撲麵而來。
    謝安本能往周圍嗅了嗅,試圖找到惡臭的來源,最後發現無論自己怎麽移動,這股惡臭味都沒有變淡。
    他低頭一看……
    原來汙染源是自己。
    皮膚上多了一層厚厚的雜質汙垢,都凝結成堅硬的汙塊了。
    若是一般人麵對這樣的異樣,隻怕要嚇得不輕,但謝安卻是知道……這是明玉功突破節氣淬煉自身排出來的雜質。
    每突破一個節氣,身體都會經過一次洗滌排汙的過程。
    隻是沒有這一次這麽誇張。
    謝安趕忙起身,打算去洗掉身上汙垢再說,結果才一起身就傳來“哢哢哢”的聲音。手腳都發麻了。身外的汙垢太厚了,簡直如同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塊,禁錮住手腳,行動不便。
    粗略一看,厚度足足一寸。
    非常嚇人。
    “這得洗滌了多少次身體啊……”
    謝安拂去部分汙垢,出門到了古井旁邊,用井軲轆打水起來,試圖衝洗掉。奈何汙垢塊太硬抹不掉,謝安隻好把房間裏的浴桶搬出來,倒滿水坐進去,泡了好一會兒,待得汙垢慢慢軟化,再用刷子才能刷動。
    經過半個時辰的“洗刷刷”,總算把全身的汙垢都給清理幹淨了。
    他聞了聞手臂,沒味道。
    這才回去房間穿衣服。
    趁著穿衣服的間隙,謝安從落地銅鏡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子,頓時大吃一驚。
    全身的肌肉線條越發的流線型了,而且麥色的皮膚變的更加細膩,紋路如細沙般清晰可見。麵容倒是沒多大改觀,但明顯年輕了些許,臉上的皺紋也全部被抹平了。
    更為誇張的是……原本還殘留的少許白發,變黑了。
    不說年輕十歲,五歲是有的?
    謝安凝視銅鏡許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從一個老頭子,一步步努力走到現在……太不容易了。
    許是覺得應該分外珍惜此刻,謝安不緊不慢的穿上內襯,錦袍,係上腰帶,掛上玉佩,再傳上發簪。
    鏡子裏的那個人兒,銳氣內斂,又不乏英武,還戴著幾分知書達理的沉穩。
    謝安見了甚是喜歡,都說人的外貌是內心的外在映射,以此看來並不誇張……
    欣賞了好一陣子,謝安才收回目光,在床鋪盤坐下來,調息運氣。
    才稍許調氣……
    嗡!
    體內的熱氣就猶如怒吼吼的獅虎一般,立刻狂暴起來。
    驚得謝安趕忙停手。
    “熱氣變的這麽狂躁?”
    他敏銳的感覺,不能按照之前的運氣力度來,不然可能會出問題。就好比1.4L的代步車,忽然換成了v12的跑車。
    踩油門,自然要輕輕的。得有個適應的過程。
    謝安壓下心頭的期待,重新慢慢運轉。
    果然……
    一點就爆。
    絳宮位置的熱流比之前大了一圈,而且非常的凝煉,已然不是無形的熱流,而是進化成了……熱氣。
    是有形的氣。
    “蛻變了……”
    謝安小心翼翼的控製著運轉的力度,讓熱氣遊走全身四肢百骸。
    簡直如春雨潤物,絲滑無比。
    隨著熱氣遊走全身,身體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暢感。每一塊肌肉,骨骼,甚至每一個細胞……都感到舒服無比,仿佛在迎接著熱氣的流動,自發的呼吸跳躍起來。
    而打開了內視的謝安,視線也隨著熱氣開始掃視全身。
    骨骼精悍,肌肉凝實,五髒鐵板一塊。無不散發著勃勃生機。
    內髒肌肉,骨骼血脈……都仿佛在呼吸。
    熱流化作了熱氣之後,仿佛蘊含著極強的生命力,在滋養著體內的肌骨,讓肌骨呼吸,越發壯大。
    這都是之前未曾有過的玄妙感覺。
    明玉功,不愧是頂級養生功。
    那位撰寫功法的徐康福,的確很了不起。
    運轉一個周天之後,謝安就感覺身體已然不同。之後不斷加大力度,持續運轉。等到運轉到最高狀態的時候,謝安明顯感覺身體發熱,體內還發出熱氣的呼嘯嗡鳴聲。
    在極限狀態下,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心覺都有極大的提升。
    妙不可言。
    相比之前,何止提升了十倍?
    確認適應了這個全新的狀態,謝安才停止運功。隨著熱氣回歸絳宮,謝安整個人也鬆弛下來,額頭已然湧現出豆大的汗珠。
    方才全力運轉的時候,謝安的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一刻都不敢大意,生怕出問題。
    “我來看看明玉功進度。”
    謝安調開麵板:
    【明玉功:芒種17/100】
    芒種是第九個節氣。之前的分別為: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立夏,小滿。
    謝安原以為至少得十幾個節氣,看來想多了。
    同樣是一百個進度,但越到後麵的進度……應該提升難度越大。
    謝安壓下了心頭的些許失望,“第九個節氣也不錯,至少意味著……大哥說的四季屬性壁壘,在長生命格麵前……不是問題。
    更何況,第九個節氣就這麽猛了,若是練到後麵……還了得?”
    “可惜的是這一次長生命格吸收的信仰氣太快了,導致我提升的莫名其妙,也沒有積累什麽破壁的經驗,不然可以和大哥分享一二。”
    謝安和唐正陽以及另外三位哥哥結拜,本身就是為了求長生的,互相分享經驗見聞都是常事。人家不吝嗇,謝安自然不會小氣。
    “也不知道這一次渾渾噩噩過了多久……”謝安離開床鋪,再次走出院子,恰好是晌午,天空的日頭傾灑下來,卻沒有多少暖意。
    地麵上還積了層未被融化的霜。
    應該入秋了。
    上次才五月……
    過去幾個月了!?
    謝安嚇了一跳,抬眼看到牆角的位置還捆著四個銀屍老人,已經死了……
    看他們最後的狀態,是在吃土……
    餓死的?
    謝安知道銀屍可以不吃飯,但必須喝血才能維持生命。
    這……
    可惜啊,二十縷不死氣呢……
    當初先吸收這不死氣就好了。
    謝安有些懊惱,不過又想著……他當初也不知道吸收兩百縷信仰氣……要這麽長的時間。
    不是……這幾個月怎麽就沒人來打擾?
    春哥也不曉得來照顧一下這四個老頭?
    謝安揉了揉太陽穴,隨即拉開院門。
    隻見劉春在門外修建花草盆栽,看到謝安後立刻放下手裏的活兒,湊了過來,“謝兄,你可算出關了。之前蘇大人說你在閉關,讓我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
    謝安道了聲謝,“春哥,這是過去多久了?”
    “三個月。對了,蘇大人說了……讓你出關後,去學堂找她。”
    這可把謝安給震驚到了。
    謝安明明記得在道籙下方隻站了一小會的時間啊……
    ————
    ps:有讀者提到蘇玉卿自稱妾身不合適,這個我專門查過。三國裏就有公主在代帝王敬酒的時候,自稱妾身。公主在麵對皇帝,母後,皇室宗親長老的時候自稱妾身。妾身是個謙稱。而蘇玉卿麵對任何人都自稱妾身,我本意是體現她突破禮教的灑脫和自信,也是內心謙虛,與萬民平等而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