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銅鍾有異,斬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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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圓月高懸。
借著皎潔的月光,謝安登高遠望,看見了整個寨子的全貌:
他是穿過四進院來的,想來這四進院是大祭司平時訓練金屍銀屍銅屍的地方。四進院後麵是個大廣場,盡頭就是這古塔。
但是古塔的另外一邊,卻緊挨著一處詭異的巨大殿宇:殿宇外的院子裏陳放著大量的惡鬼雕像,還有一些灑落在地上的木牌子。從形狀來看,應該是雕刻靈牌用的。除此外還有一些廢棄的透明容器,以及其他的瓶瓶罐罐。
以謝安的見聞來看,那殿宇應該是類似祠堂一類的地方。
煉屍堂這等邪教妖人,不該是毫無底線,不怕天不怕地的?竟然設置了祠堂?
謝安本能感覺這祠堂不太對勁。
由於古塔處在殿宇的後方,謝安無法看見殿宇的大門正麵,便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不過謝安的氣感已經修煉到了相當的火候,敏銳的感覺……這祠堂裏似乎彌漫著某種熟悉的東西。
嗯?
謝安立刻運轉明玉功,把氣感催動到最高狀態,仔細望向前方的祠堂。
那熟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卻始終無法看穿。
“不死氣?”
謝安心頭有了估測,卻無法確定。
不死氣這東西無形無色,大概就和人的生命氣息差不多。隻能靠謝安的長生命格近距離才能確定。
相距太遠,便無法激發長生命格。
無奈之下,謝安隻好摒除雜念,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銅鍾上。
有了之前桐碑的經驗,謝安早就預料到了大銅鍾很大,便沒太多的震驚。環繞大銅鍾粗略掃試了一圈,謝安看到大銅鍾上雕刻著一個個碗口大的字,組合一起就形成了完整的協議內容:
景泰十三年,朝廷和煉屍堂達成互不侵犯協議,為期百年。
並且約定,任何人不得觸犯這條協議,否則就是藐視皇權,以及其他等等細節。
“原來是景泰三年達成的協議,如今應該是景泰一百零三年,距離到期還剩下十年時間。”謝安掐指估算了一下時間。
一紙協議,跨越百年光陰。
饒是謝安看了,都免不得感到幾分觸動。
他回想起前世,他是個九零後。上高中的時候已經是零幾年。當時謝安熟讀百年前的清朝曆史,都感覺是個古曆了,距離當時的謝安隔了幾個朝代,相當的久遠。
如今頭一次見到了百年前的協議,一陣唏噓。
收攏心思,謝安繼續往下看,落款的位置,寫著三個名字:
代表朝廷一方的是賀南風。
代表煉屍堂一方的,是李長春。但是李長春處在代表方的第二位,第一位的是個叫做廣蟬子的人。
“廣蟬子是什麽人?級別比李長春還要高?”
李長春不是煉屍堂的老祖麽?
還有更大的?
謝安搜遍整個大腦,也沒找到關於廣蟬子的任何信息。
這讓他敏銳的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除了廣蟬子這個點之外,還有一個細節超出了謝安的預料:這是朝廷和煉屍堂的協議。而非賀南風和煉屍堂的協議。
可見這份協議牽扯甚大。
難怪身為長公主的蘇玉卿都會被這份協議壓製,不敢貿然入山。
從蘇玉卿極其厭惡這份協議的態度上不難看出:這份協議設立當初,恐怕朝堂內部是有爭議的。不過賀南風本事大,蓋下了那些反對者。
“按理說,如果隻是李長春和大祭司的話,不至於讓朝堂答應簽訂這樣的協議。畢竟當時李長春才修煉到明玉功十八節,還媲美不得武道宗師。而賀南風當時就已經是武道宗師了,加上朝廷還配備了其他的高手,圍剿個煉屍堂應該問題不大。關鍵問題……在這個廣蟬子身上?”
謝安順著這個思路考慮了半晌,由於可參考信息太少,無法得出答案。但他覺得,這份協議背後肯定牽扯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重大隱秘。
就算不是因為廣蟬子,也有其他緣故。
就這時候,下方傳來雨荷的聲音。
“老爺,可是遇到了難處?需要雨荷上來幫忙?”
謝安這才緩過神來,衝下方道:“雨荷,你可聽過廣蟬子?”
雨荷搖頭,“未曾。”
謝安確信雨荷是不會對自己說謊的,連雨荷都不知道……可見這個廣蟬子隱藏的很深。看來隻有蘇玉卿才知道了。
謝安道:“雨荷,我要開始了。一會兒可能會弄出很大的動靜來。”
雨荷說:“沒事,我讓人在遠處的禁地點火了,一會兒就會燃起衝天大火,大部分人都會衝過去救火。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聽聞這話,謝安再不遲疑,選擇背對著雨荷,然後掏出內兜裏麵的仙寶盒子。
嗡嗡嗡。
果不其然——
才靠近大銅鍾三米,仙寶盒子就劇烈的震動起來。
比上次麵對桐碑的時候,震動幅度還要大的多。
這讓謝安看到了打碎大銅鍾的希望,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將仙盒靠近。
靠近兩米時,仙盒劇烈的顫抖,同時發出嗡鳴聲。
靠近一米時,仙盒猶如化成了一頭洪荒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即將進食饕餮美味似得。
哢嚓!
謝安一把將仙盒接觸到了大銅鍾。
刹那間平地起驚雷,一股無法想象的可怕力量從大銅鍾內湧現而出,瘋狂朝著周圍衝蕩而去。整個古塔都在震動,外圍的祠堂,廣場,都在劇烈震動。
然而,即便是如此可怕的力量,也無法越過這巴掌大小的仙盒,被仙盒死死的吞噬掉。
仙盒,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
呼!
謝安深深呼吸。
他知道,這大銅鍾上的國璽印文,大概率會被擊碎。
所需要的,無非是時間罷了。
一股衝天白色光芒自大銅鍾上亮起,震懾八方。然後又被仙寶盒子給吸收了去。
雙方,進入了拉鋸戰。
古塔一樓的雨荷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瞪大眼睛,驚喜叫道:“老爺厲害啊。”
周圍無數的銅屍,銀屍和金屍聽見了這裏的動靜,紛紛朝這裏奔湧而來。
它們憤怒大呼。
“有人闖入古塔樓頂,要壞大銅鍾。”
“該死的賊人,非要將他碎屍萬段不可。都跟我來,弄死賊人。”
“那可是咱們煉屍堂的命根子啊,這賊人要斷咱們的命根子呐。決不能饒他。”
“弄死賊人。”
幾乎同時,禁地著火。
烏泱泱前衝的屍人們紛紛停下,回頭看向遠處禁地的衝天大火。
“還有賊人焚燒禁地,可惡啊啊!”
“這可怎麽辦?”
“分開走,你,你,你……去禁地滅火。你,你……還有你,帶人跟我保護銅鍾。”
屍人們的智商還是可以的,立刻做出了分兵的決定。
然而,古塔也著火了。
衝天大火。
這可把屍人們給整不會了。
它們畢竟還不是人。
“我去……這又著火了。咋麽辦?”
“先救火,能救多少是多少。”
……
另外一邊。
大陰山腳下,古婆村外的淮河江上。
一艘畫舫船在江麵上泛舟。
兩層高的畫舫船已然不算小了。卻沒有船夫,也沒有掌舵的人。船兒自發地停留在江麵上。二樓的露天位置,擺放著一張紅木製作的茶桌。
一個身穿水藍色修身長裙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茶桌旁邊,生起爐子烹茶,桌上擺放著精美的瓷杯,茶具。入夜後,江風徐來,拂動著女子飄逸的長發。幾縷發絲略過她的玉唇,顯得幾分淩亂。女子卻不甚在意,隻顧專心的泡茶。
大淮河水下有海豚跳出水麵,還有江鷗盤旋。
那女人也不在意,隻顧著烹茶。
終於,一片竹筏從遠處慢慢行駛而來。竹筏前方站著個身穿紅色精棉襖子的小女孩,她手中並沒有用竹竿劃水,那竹排卻自發地前行,朝著畫舫船緩緩靠近。
小女孩嘴裏似是心情不錯,嘴裏還哼著歌兒。
“大陰山是個寶呦,山上山寶尋不完呦,尋了人參有保植,尋了保植有寶獸……三千淮河是個寶呦,江豚引路見魚妖,見了魚妖有龍王呦……”
臨近畫舫船的時候,小竹筏忽然停了下來,小女孩縱身一躍,便上了畫舫船二樓,來到了女子身前。
女子身旁的水壺已經燒開,發出“曝露”的聲音。
女子便伸手去提起水壺,開始泡茶,“大祭司不愧在這裏居住了百年,已然完全融入了此方水土。唱的一手好歌。”
嘻嘻。
小女孩笑嘻嘻的走過去,在女子對麵坐下,“早就聽聞長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此番點評,奴家便當真了呢。就不知道長公主的茶泡的怎麽樣。”
恰時,蘇玉卿把一杯茶送到小女孩身邊,“妾身茶藝如何,大祭司品上一口,便可知其中味道。”
小女孩並未喝茶,而是笑嘻嘻道:“長公主自二十四年前來到南陽府掌鎮魔司,從此南陽府的邪教便安分守己,踏實度日。奴家雖未見長公主出過手,但也知長公主手段非凡。頗有當年賀南風的風采。這杯茶,莫不是長公主要送奴家上路的斷頭茶吧?”
蘇玉卿給自己倒上一杯茶,輕輕喝了一口,“妾身隻聽過斷頭飯,卻沒聽過斷頭茶。若妾身真有此意,今日便請大祭司吃飯了。”
嘻嘻。
大祭司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奴家生活在貧困之地,未曾吃過什麽好茶。比不得長公主那般錦衣玉食。但也能品出來……這是好茶。多謝長公主賞賜。”
蘇玉卿又給她倒上,“那便多喝幾杯。”
大祭司又喝了兩杯,才開口,“長公主前日讓人傳信給奴家,約奴家來此見麵。還說有大事商議。如今奴家人來了,懇請長公主賜教。”
蘇玉卿道:“大祭司為煉屍堂操勞百年,不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大祭司麵對這等關鍵深刻的問題,並未隱瞞什麽,“奴家也是個人,隻想帶著手下活命而已。長公主的言論,奴家也聽過一些。知曉長公主體恤下民。奴家便有三個問題,想請教長公主。”
“直說無妨。”
“長公主說過,大乾的根,在野不在朝。長公主還說過,所有生活在大乾土地上的人,都是大乾的子民。那麽,奴家想問,我煉屍堂算不算大乾的子民?”
“算。”
大祭司頷首道:“既然長公主覺得我煉屍堂也是大乾的子民,那麽,我煉屍堂……也值得得到和其他子民一樣的照拂吧?”
“值得。”
大祭司沒想到蘇玉卿的回答如此直接爽利,不由心頭震驚,稍許愣神才說出第三個問題,“既然如此,能否給我煉屍堂一條活路?”
“可。”
蘇玉卿想都沒想,直接說出了答案。
大祭司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位氣質嫻靜的長公主。
就在昨天,蘇玉卿找到一頭金屍,讓金屍帶了一封信給大祭司。請大祭司來此地商議煉屍堂接下來的去留存亡問題。
堂堂長公主親自開尊口,大祭司自然不得不來。
在來這裏之前,大祭司還特意去了解過蘇玉卿講學的言論,感覺這位長公主和其他鎮魔司大佬有所不同。隱約感覺……未必不能給煉屍堂謀一條活路。
雖然李長春去了南州城,但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可見那邊的談判並不如預想中的順利。而蘇玉卿就在青烏縣,時刻對煉屍堂虎視眈眈。
大祭司不得不考慮蘇玉卿的態度。她想著,在大血祭成功完成之前,若能得到蘇玉卿的允諾,煉屍堂也就安全了。
所以,大祭司在冒著風險來此地秘密和蘇玉卿見麵。
她知道蘇玉卿是武道宗師,但她已經練成了明玉功,已然擁有媲美大宗師的實力,並不懼怕蘇玉卿在此地對自己動手。
她隻想謀一條穩妥的出路。
凝視蘇玉卿許久,大祭司慢慢的站起來,衝蘇玉卿拱手,“長公主心係天下,還請長公主殿下體恤我煉屍堂眾人。若長公主願意給我煉屍堂一條活路,任何條件,奴家都可以商議。”
蘇玉卿冷冷清清的給大祭司倒了一杯茶,“不急。今晚妾身來此,就是為煉屍堂的將來考慮。坐下慢慢說。”
大祭司見到了希望,心情大好,入座後慢慢喝茶。
蘇玉卿時不時抬頭看向大陰山煉屍堂的方向。
她選擇這個見麵地點,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這裏距離煉屍堂不太遠,可以聽見煉屍堂傳來的鍾聲。
另外,從此處去往大陰山,以蘇玉卿的腳程,不過百個呼吸時間。
眼看煉屍堂那邊還沒動靜,蘇玉卿便閑聊起來:“我記得大祭司姓金,是廣蟬子的女兒。廣蟬子如今可還好?”
大祭司對於蘇玉卿說出“廣蟬子”三個字,並未感到太過詫異,隨口道:“家父在南陽,雖然兩百多歲高壽,卻身子健康。”
蘇玉卿道:“身體康健就是福啊。妾身二十年前,倒是在府城見過廣蟬子一麵。他老人家的確麵色極好,不愧是曾經的國師,底蘊仍在。”
大祭司隻是訕笑,並不說話。
就這時候——
當!
一股清遠悠揚的大鍾洪音自大陰山內傳來。
大祭司聽聞這聲音立刻就站了起來,轉頭看向大陰山方向,麵色震驚。
百年來,這鍾聲都沒有響過。
也沒人能敲動這口大鍾。
以大祭司的見聞,自然知道……後方可能出事了。
她猛然回頭,看向蘇玉卿,“是你!”
蘇玉卿靜靜喝完一口茶,然後慢慢站了起來,“方才你問了我三個問題,我回答的都是真心話。但還有一條,你怕是誤解了——煉屍堂妖人也好,生活在大乾國土上的妖獸也罷。都算我大乾的子民。可正因如此,更該遵循大乾的法度。若有違逆,法度不容。三司若管不了,我鎮魔司來管。”
說完,蘇玉卿慢慢摘下掛在脖子上的那個金屬小球,“早就聽聞明玉功修煉到第十九層,便可媲美當代武道宗師。不知道大祭司修煉到那一層了?”
大祭司後退三步,警惕盯著蘇玉卿,“十九層。”
“那正好,本宮……練了一把劍。”蘇玉卿捏緊那金屬小球,放於掌心,再慢慢的張開手掌。
原本毫無動靜的金屬球,忽然動了。猶如一個毛線團,一道道環繞其中的金屬細絲,不斷的擴散綻開,化作萬千細絲,籠罩整艘畫舫船,封鎖了大祭司的一切退路。
大祭司看的目瞪口呆,“利可削鐵如泥,柔可繞指環柔,這是劍丸!你竟然把劍修煉到了此等境界。”
刷!
大祭司似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想都沒想,立刻後撤逃遁。
蘇玉卿緩緩走到船頭,看著跳入竹排飛盾的大祭司,揚起右手,“本宮來南陽,養劍二十四載。隻為破開百年死局。下可斬妖人邪祟,上可斬武道宗師。金海兒,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