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琴萍那臉都白得跟紙似的，哪兒還敢扯半句瞎話啊。
    她現在就想舉著喇叭喊，自個兒跟張衛民那犢子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倆手使勁擰著衣角，擰得都快成麻花了，那委屈勁兒，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大隊長，俺跟他真就認識半個月！頭回他來村裏找俺，就塞塊花布，說想打聽林紅顏的事兒。俺一個寡婦家家的，哪兒見過這陣仗，嘴一鬆就多說了幾句紅顏和大虎子的婚事……”
    她偷摸瞟了眼趙成才的臉色，見沒啥動靜，趕緊又補了句：“後來他隔三差五就送東西，餅幹、糖塊，還有給俺那瞎眼婆婆的治眼藥。俺還當是遇上熱心人了，哪知道他憋著這麽毒的花花腸子！井邊那檔子事兒，俺是真不知情啊！當時俺尋思著去茅廁，剛轉身，回來就被人打暈了……”
    趙成才手指頭在桌上咚咚敲著，沒搭茬。
    唐琴萍這話說得聽著像那麽回事，但不知情這仨字，哪能輕易就信了？
    另一邊，張衛民見趙成才他們進來，反倒安生了。
    剛才被關在屋裏頭那陣子，他算是想明白了。
    反正都栽了，藏著掖著反倒憋屈。
    媽的，豁出去了！
    “別審了，” 他突然開口，嗓子啞得跟砂紙磨過似的，卻帶著股狠勁，“是我要下毒，跟唐琴萍沒關係。”
    唐大虎倆拳頭哢吧一下攥緊了，指節都泛白了。
    張衛民抬眼瞅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唐大虎，我就是看不慣你！憑啥你能娶林紅顏？這女人就算我不要了，也輪不到你這鄉巴佬撿去！”
    “我本來想燒了你家房子，又怕動靜太大跑不了。後來琢磨著，不如直接往你家井裏下毒，你死了，我看誰還敢要林紅顏！”
    這話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狠狠紮進唐大虎心窩子。
    他猛地衝上去，一拳就砸在張衛民臉上：“你他媽不是人！”
    張衛民被打得歪倒在地，嘴角淌出血，卻還咧著嘴笑：“打啊！有種打死我！不然等我出去，照樣找你們麻煩！”
    “大虎逼！”
    趙鳴和劉曉華趕緊拉住紅了眼的唐大虎，“別跟他一般見識，犯不著髒了手！”
    趙成才臉黑得跟鍋底似的，衝趙鳴使了個眼色：“看好他。”
    天蒙蒙亮的時候，趙成才讓人往鄉裏報了信。
    公安趕來的時候，張衛民還在那兒破口大罵，唐琴萍則癱在地上，翻來覆去就念叨著 “俺不知情”。
    公安在張衛民身上搜出了剩下的藥粉，又去井邊勘察了現場，人證物證都齊了。
    “帶走！”
    隨著一聲令下，張衛民被銬上銬子，推推搡搡往外頭走。
    這事兒總算告一段落。
    “鳴哥，要不是你，我這條小命今兒就交代了。” 唐大虎那叫一個感激，眼裏都快冒淚花了。
    這事兒現在想起來還後脖頸子冒涼氣，他差點就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趙鳴擺擺手，笑著說：“有句話咋說來著，天火燒冰窖 —— 該著沒事。他害不了你，是你命大。”
    雖說趙鳴沒把功勞往自個兒身上攬，但唐大虎心裏門兒清，這是救命之恩。
    他這人最是念恩，這情分記心裏了，等有機會指定得好好報答。
    下午的時候，劉曉華火急火燎跑過來，說灰菜溝那邊的草甸子，有人瞅見黑瞎子了！
    草甸子那地方，本來天擦黑的時候，晚上找不著窩的猞猁、狼啥的都愛往那兒溜達，黑瞎子也有，但不多。
    黑瞎子身上就三樣寶貝金貴 ，熊膽、熊掌、熊油。
    雖說還沒打著，但一想到能換的那些票子，就夠讓人心裏頭直癢癢的。
    說幹就幹！
    當天下午，幾個人就拾掇了一番，打算天擦黑就往草甸子跑一趟。
    ……
    “哥，你瞅瞅這黑瞎子拉的粑粑，新鮮著呢！沒糊弄你吧？”
    林應生指著不遠處的草甸子，樂的後跟都快翹天上去了。
    旁邊的林應利，把肩膀上那把闊斧往地上哐當一杵，蹲下來先是聞了聞，又仔細瞅了瞅，頓時咧著嘴樂了：“哈哈！還是我老弟有章程！啥也別說了，今兒個隻要把這黑瞎子給拿下，賣了熊膽熊掌，媳婦不就手到擒來了？”
    一聽見能娶媳婦，林應生美得合不攏嘴：“哥，我要娶那臉蛋子白淨、屁股蛋子翹的，那才叫得勁兒！”
    “沒出息樣！” 林應利翻了個白眼，心裏頭罵了句，但也沒真生氣，“等抓著黑瞎子賣了錢，啥樣的媳婦娶不著？”
    可林應生屬於那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半晌又問：“哥，要是就娶一個媳婦，那是你先用還是我先用？”
    這倆兄弟壓根沒跟黑瞎子過過招，林應利也是從別人那兒聽來些門道，正琢磨著咋整陷阱呢。
    這會兒見林應利沒把注意力放這上頭，頓時就急了，上去就給了他弟一腳：“去你娘的，幹活！”
    林應生躲得快，見他哥真急了，也不敢再多嘴，可心裏頭還犯嘀咕。
    要是就娶一個媳婦，那指定不夠用啊。
    到底他用還是他哥用？
    不行，這事兒回頭得掰扯清楚。
    接下來，兄弟倆分工明確，開始忙活起抓黑瞎子的準備。
    幾十分鍾後，倆兄弟把該弄的都弄妥當了，就蹲在草甸子邊上等著。
    林應利說不緊張那是瞎話，手心都冒汗了。
    說起來這倆也是膽肥，聽說草甸子有黑瞎子，就屁顛屁顛跑來了，手上拎的還是把砍樹用的闊斧。
    至於林應生，拿的是從供銷社順手牽的炮仗。
    早先他跟他哥合計一個打先鋒，要是沒中，另一個就放炮仗幹擾黑瞎子，也好留條退路。
    林應生心裏頭盤算著，等黑瞎子天擦黑溜達到草甸子附近，趁它不注意上去就一斧子。
    現在又不是冬天，沒法像冬天那樣，等黑瞎子從樹洞裏探腦袋的時候掄斧子，但他覺得隻要瞅準機會，大老爺們，幹就完了！
    眼看著天越來越黑，白日裏帶著熱氣的風也漸漸變涼了。
    大半夜蹲在草甸子邊上守株待兔，別說黑瞎子了，連個野兔子影都沒見著。
    倆兄弟心裏頭都在罵娘。
    林應利正焦躁著呢，想說話的時候，猛地被林應生捂住了嘴。
    “別咋呼，看前麵！”
    月光底下，就見草甸子那邊，影影綽綽晃過來個黑黢黢的大家夥，跟座小山似的，往這邊挪呢。
    倆兄弟眼神都尖，心裏頭一激靈。
    媽的，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黑瞎子歸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