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瞎子晃悠到草甸子當間，估摸著是找著塊舒坦地兒，先用熊掌扒拉了兩下地上的亂草，又往自個兒肚皮上拍了拍，哼哼唧唧地就躺平了。
    看那樣子，是打算蜷在這兒睡個囫圇覺。
    林應利趕緊往林應生耳邊湊，氣音跟蚊子哼哼似的：“等它趴下，咱就從後頭摸過去，一斧子幹它後腦勺，保準一下就懵！”
    林應生咬著牙點頭，手心裏的汗把炮仗都浸濕了，倆眼瞪得跟夜貓子似的，死死盯著那團黑影子。
    “大，大老爺們，幹，幹就完了！”
    說不害怕那鐵定是假的，可一想到磕著黑瞎子就能娶上媳婦，心裏麵就團著一股熱乎勁。
    沒多大一會兒，草甸子裏頭就傳來大熊沉重的呼嚕聲。
    倆兄弟見時機到了，當即就打算動手。
    突然，黑瞎子一個轉身，肥碩的身子壓得草稈子 “哢嚓” 直響。
    倆兄弟頓時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心髒 “咚咚” 狂跳，就差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林應利汗珠子跟下雨似的，才幾秒鍾的功夫，渾身衣裳就濕透了。
    林應生也好不到哪兒去，後背的汗把褂子都黏在了身上。
    人的視線在晚上本就模糊，他們離黑瞎子又近，這萬一有點風吹草動，黑瞎子非得活剮了他們不可！
    就這麽僵著半晌，等黑瞎子的呼嚕聲勻實了，倆兄弟這才重重鬆了口氣。
    媽的，差點沒被嚇死！
    “上！”
    林應利低喝一聲，自個兒攥著斧子先貓腰往前挪。
    林應生緊隨其後，心都快跳嗓子眼了。
    剛要探身蓄力，哪承想那黑瞎子像是覺出不對，猛地抬起頭！
    哎呦臥槽！
    兩兄弟就這麽水靈靈的和黑瞎子對上眼了！
    四目相對之下，林應生的臉離黑瞎子那油亮的鼻子就差三尺遠。
    熊眼珠子跟銅鈴似的，瞪得溜圓，裏頭還映著他自個兒嚇白了的臉。
    黑瞎子也愣了，大概沒尋思著自個兒窩門口能冒出個人來，倆眼直勾勾地瞅著他，連耳朵都忘了扇乎。
    “媽呀！”
    倆兄弟異口同聲喊出這一聲，林應生嚇得腿一軟，差點就跪在地上。
    林應利更是魂兒都飛了，也顧不上瞄準，舉著斧子就往前亂掄。
    “哢嚓” 一聲脆響，鋒利的斧子刃沒碰著天靈蓋，倒結結實實劃在了黑瞎子的左眼睛上！
    “嗷 ——！”
    一聲暴吼，黑瞎子疼得原地蹦起三尺高。
    血紅的眼珠子瞬間瞪得跟燈籠似的，被劃傷的左眼淌出黑紅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滴。
    它哪兒受過這委屈？
    瘋了似的嗷嗷狂嚎，肥厚的熊掌往地上一頓，草甸子的土都被跺得翻飛。
    “跑啊！”
    林應利第一個反應過來，拽著還在發懵的林應生就往林子裏頭鑽。
    可黑瞎子哪肯罷休？
    暴怒的熊瞎子跟座移動的小山似的，橫衝直撞地追過來，熊掌拍斷了擋路的小樹，發出 “哢嚓哢嚓” 的脆響，震得草甸子都跟著哆嗦。
    林應生邊跑邊哭嚎：“哥！你砍它眼睛幹啥啊！這是捅了熊窩了啊！”
    林應利哪有空回話，光顧著埋頭狂奔，褲腿都被樹枝刮爛了，心裏頭就一個念頭。
    媽的，媳婦沒了！
    這下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未知數！
    倆人跑得連滾帶爬，哪兒還有回頭的勇氣！
    而這一幕，正好被姍姍來遲的趙鳴、劉曉華還有唐大虎仨人瞅見了。
    趙鳴三人剛貓著腰摸到草甸子邊，就瞅見林應生兄弟倆跟被黃鼠狼攆的雞似的，連滾帶爬往林子裏頭竄，後頭還跟著個紅了眼的黑瞎子，那咆哮聲震得草葉都簌簌往下掉。
    “謔，這倆傻帽是來送菜的？” 唐大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忍不住嗤笑，“打黑瞎子就帶把破斧子？嫌命長了還是咋地？”
    劉曉華也跟著點頭，手指頭點著那倆狂奔的背影：“怕不是從哪兒聽了句一斧子幹翻熊瞎子，就真當自個兒是山神爺了？沒瞧見那黑瞎子眼珠子都紅了？”
    趙鳴沒吭聲，手已經按在了背後的 56 半上。
    這黑瞎子被惹急了，跟瘋了似的，哪會管你是誰，逮著活物就得撲。
    果然，林應生兄弟倆慌不擇路，居然往趙鳴他們藏身的灌木叢這邊拐了過來。
    那黑瞎子壓根沒瞅見旁邊還有人，眼裏隻盯著前頭倆 “肇事者”，悶頭猛追，肥厚的熊掌把地麵跺得 “咚咚” 響，跟打鼓似的。
    “讓開！讓開！”
    林應生邊跑邊喊，聲音都劈叉了，壓根沒瞧見蹲在邊上的趙鳴三人。
    唐大虎正想罵句 “不長眼的”，就見那黑瞎子猛地刹住腳步，鼻子狠狠嗅了嗅，大概是聞到了生人氣味。
    受傷的左眼雖然淌著血，右眼卻死死鎖定了灌木叢的方向。
    “不好！”
    趙鳴低喝一聲，拽著唐大虎和劉曉華就往旁邊滾。
    幾乎是同時，那黑瞎子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調轉方向就朝他們撲了過來！
    龐大的身軀撞斷了半人高的灌木叢，帶起的風裏全是血腥味和熊瞎子身上的臊臭味。
    “操！這玩意兒鼻子比狗還靈！”
    唐大虎手忙腳亂端起莫辛納甘，手指頭都快扣不住扳機了，“鳴哥，幹它？”
    “幹！”
    趙鳴已經把 56 半端在了手裏，瞄準了黑瞎子沒受傷的右眼，“打眼睛！給它來個對穿！”
    劉曉華也不含糊，撅把子早就上了膛，跟著趙鳴的槍口對準目標。
    黑瞎子離得越來越近，甚至能看清它嘴角毛發上掛著的涎水。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功夫 。
    “砰砰砰！”
    三聲槍響幾乎連成一串，趙鳴那一槍精準命中黑瞎子的右眼，子彈從眼眶穿進去，帶出一股黑血。
    唐大虎和劉曉華的子彈也沒跑偏，全打在了黑瞎子的前掌上。
    “嗷！”
    黑瞎子疼得原地打轉，倆眼都瞎了，徹底成了沒頭的蒼蠅。
    熊掌胡亂往四周拍打著，樹幹被拍得 “砰砰” 響，碎屑飛濺。
    “撤！” 趙鳴見好就收，拽著兩人往後退，“這玩意兒瘋了，別跟它硬碰硬！”
    三人邊退邊往黑瞎子周圍的樹上開槍，借著槍聲和樹幹的震動幹擾它。
    那黑瞎子瞎了眼，辨不清方向，隻能在原地狂躁地嘶吼、跺腳。
    沒過多久，大概是失血過多，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最後 “哐當” 一聲栽倒在地，掀起一片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