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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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母女一下被問懵了。
    還是梁寶祺先回過神來:“姑母,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先前不是說好了……”
    “我又沒說不給你。”梁氏聽她那麽急切,慢悠悠的問,“你那天說這些年你爹娘對你也並不好,不過是利用你一場,就連你的婚事也會被拿來換你弟弟的前程,所以來求我可憐你,給你預備一份嫁妝,至少將來不在這上頭被拿捏,被婆家看輕。
    可是寶祺,我答應了你,你自己都沒急著問什麽時候把東西給你,怎麽一直是你娘在著急?
    你沒聽她方才說什麽嗎?東西預備齊了,她要親自到盛京帶回揚州。
    我就想不通了。她做親娘的都已經不把你當回事,不肯心疼你了,這些好東西落在她手上,真的還能交給你嗎?
    更別說侯府是眼下這般光景。”
    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梁善如當然不會放過,接過來就說:“是啊,你家欠了我二十萬兩,眼看著連家產或是你娘的嫁妝都要變賣了,這種時候跟姑母要嫁妝,豈不是更危險?
    隻怕東西離開盛京,就再也落不到你手裏。
    天知道長樂侯夫婦會用怎麽處置那些嫁妝。
    說不定賣了換銀子,家裏日子好過些,連你弟弟的聘禮也有了,至於你嘛——”
    梁善如嘖聲咋舌,沒繼續說下去。
    周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要這份嫁妝本來就是為了換銀子,看來梁氏是早就想到了,那天答應寶祺也隻是做做樣子。
    偏偏她把這個當救命的稻草。
    可是不要又不行,如今真的隻能靠這個了!
    周氏把心一橫,張口就啐:“你把我當什麽人?是那種小門小戶出來沒見過世麵的混賬嗎?
    兒子女兒都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麽就不疼寶祺了?”
    可是梁氏又故意提起她教寶祺說的那些話……
    周氏做了一副委屈模樣:“寶祺,你怕家裏出事,要給自己留些東西傍身,可你怎麽能這樣在你姑母麵前詆毀你父親和我?
    虧我這些天一直惦記著,總算你姑母心裏還有你這個侄女兒,哪怕同侯府不親了,也是心疼你可憐你的,見家裏出事,願意給你預備一份嫁妝,免得你將來無所依仗。
    誰知道竟是你……”
    她泫然欲泣:“還是什麽人教你這樣說,來哄騙你姑母?”
    梁寶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些被嚇懵了。
    要不是周氏一個勁兒在那兒衝她使眼色,恐怕她什麽也反應不過來,母女倆的這場戲也就演不下去了。
    “是……是……”
    “是誰都不重要,我也沒興趣知道。”梁氏淡漠的打斷,“你們母女兩個到底是誰心懷鬼胎,存了心來騙我,我真不在意。
    橫豎是不相幹的人——周氏,原來你還記得,我跟長樂侯府早就不親了。”
    “你親口答應過!”周氏急火攻心,幾乎坐不住,“你總不是真的讓我……”
    “你愛跟誰說就去跟誰說,這種事情,你覺得我在乎嗎?”梁氏嘖道,“其實我真想過給梁寶祺留一份嫁妝,隻是那些東西不能交給你,將來等她成婚,我派人送到揚州城,就當我做姑母的給她添箱,也是我跟長樂侯府最後的一點情分。
    可惜你們母女太不知足。”
    梁氏深吸口氣,側目去看梁寶祺:“你覺得你跟你爹娘演的這場戲,我是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是……姑母,我沒有。”梁寶祺是欲哭無淚。
    本來說好的事,她滿心歡喜的等著那些東西,誰能想到變故突生呢?
    不過她也後知後覺的回過味兒來:“姑母,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可您為什麽要答應我?您為什麽要騙我呢?
    不管您和我爹娘有什麽恩怨,那些和我都沒關係。
    我和梁善如都是您的侄女兒,您未免也太偏心了!”
    她隻顧著指責什麽偏心不偏心的,根本顧不上看周氏臉色。
    梁氏聽了這話也想笑:“偏心?天下的人誰的心長的不是偏的?
    梁寶祺,我看不慣你爹,你指望我真心疼愛你?
    別人總說什麽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姑母的十幾年沒教過你半句道理,今天我就教你一句——手心手背的肉從來就不一樣厚。”
    跟梁寶祺這種傻子是說不清的,梁氏也不指望她能想通。
    反正從今往後梁寶祺連她也要一並記恨上,說那麽多不過是白費口舌。
    她隻問周氏:“現在,你還打算跟我要那份嫁妝嗎?”
    “你隻是為了羞辱我們母女。”周氏撐著扶手,“你的心腸竟是黑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梁氏收回目光,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梁政如何待我?你初嫁侯府又是怎樣磋磨我?這才過了十幾年,你們夫婦竟全都忘了。”
    周氏呼吸一滯。
    她從沒奢望梁氏能把那些都忘了。
    她沒善待過梁氏一天,但都是小打小鬧,就像她過去幾年苛待梁善如一樣,沒有真的傷過梁氏。
    就算要恨,也該全都算在梁政頭上。
    可梁氏顯然不是。
    “你……你……”
    周氏強撐了這麽久,這會兒指著梁氏你了半天,連句囫圇話都沒說完,那口氣真的沒再倒上來,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阿娘!”梁寶祺急的撲過去,搖著她手臂不停的叫。
    梁氏隻覺得聒噪:“讓人把她抬出去,送上她家的馬車,有病回侯府去看,別髒了將軍府的地。”
    “姑母,您不能……”
    “梁娘子,我三嬸話已經說的很客氣了。”裴延舟橫上前半步,順勢朝屋外叫人進門,吩咐了一通,讓把周氏給抬出去。
    可是他站的地方就那麽巧。
    梁寶祺起身剜梁善如的那一眼,全被裴延舟給擋住了。
    她刀子一般的視線落在裴延舟身上,又看清他眼底的深邃和警告,心頭一顫,哭哭啼啼的跑出了門。
    “這個女兒,也被他們夫婦給養廢了。”梁氏見狀,隻是冷嗤,轉過頭來看著梁善如又感慨,“幸好你不是他們養大的。”
    但其實她知道,梁寶祺的愚蠢並不是周氏教出來的,隻能說天生如此。
    至於上不了台麵,她一家子都這樣,指望她好到哪裏去呢?
    梁善如怕她心裏不痛快,起身踱過去,又半蹲在她身前:“您那時候答應她就是騙她呀?”
    “我也確實想過給她留些東西,隻要她自己哪怕爭氣一點。”梁氏揉她發頂,然後就把人拉了起來,“結果你也看到了,不爭氣的東西,她這輩子,一眼看到頭了。
    所以初初,任何時候,都別對不應該的人心軟,別學我今次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