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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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剛剛平緩些的情緒一下子又激動起來。
    他還算個人嗎?
    她死死地攥著拳頭:“你威脅我?”
    長樂侯深吸口氣:“你非要當我是威脅你也無妨。
    我隻是實話實說。
    更何況作孽的是你不是我,至少在梁善如眼裏,一直都是這樣。
    畢竟連你自己都清楚,長樂侯府這些年裏裏外外都是你經手打理,我是個不管事的人。
    我們夫妻一場,你也給我生了一雙兒女,相敬如賓了快二十年,我從來不想跟你撕破臉。”
    可他現在有了這個打算!
    他最是心黑手毒的,為了自保肯定豁的出去,她隻要不同意,他就能跑去告訴梁氏,一切都是她攛掇慫恿。
    到那個時候,休妻,就是他下一步會做的事了。
    他跟梁氏終究是兄妹,別看梁氏跟他不親近,可真有什麽事,親疏還是有別,隻有她是徹徹底底的外人。
    梁績也好,梁善如也罷,這些年的委屈,隻會算在她一個人頭上。
    有他在她尚且無力和梁氏對抗,沒了他,她更是孤身一人。
    “要是我娘家沒有家道中落,我父兄都還在朝為官,你今天還會這麽跟我說話嗎?”
    長樂侯眼中閃過不耐:“到了這種時候,你說這些話有什麽意思?”
    他深吸口氣,並不是真的想激怒周氏。
    事情到底要解決,少的那些銀子都要從周氏手裏拿,以後家裏日子會過的苦,過去幾年那種揮金如土的生活不複存焉,靠的也隻能是周氏。
    他曉得周氏是有本事的,憑她的嫁妝換了銀子重新置辦產業也能經營的很好,要不了幾年還是能過上鬆快日子。
    念及此,他語氣總算又有了緩和,態度都軟了不少:“我說話固然是不好聽,但這不是事到臨頭,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你也說了,真不動你的嫁妝,兩三年下來光是利銀就還要給梁善如十幾萬兩,這筆錢我們從哪裏弄?
    你嫁給我快二十年,以前咱們不是沒難處,我從來沒打過你嫁妝的主意,再難我也咬著牙堅持過來了。
    我知道,周家留給你的隻有這些了,往後沒辦法再幫扶你什麽,而你呢,這麽多年也沒挪著侯府的東西去幫襯家裏,我承你的情。
    但……眼前這個難關總要過的吧?但凡還有別的法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用自己的嫁妝來填窟窿。”
    好賴話都讓他一個人說了。
    周氏本來覺得可笑,可真的想要扯動嘴角,她才發現根本笑不出來。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個人了。
    麵子裏子他都要,受為難的從來都不是他。
    “我拿出幾萬兩填這個窟窿,然後呢?”周氏攥著墨綠色錦被,“往後家裏日子沒法過,也要用我的嫁妝來經營,是不是?”
    長樂侯喉嚨發緊:“我說了,挪用了多少,等以後日子好起來,都補給你。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就當是我跟你借的,將來總會還你。”
    他說的真好聽。
    借她的嫁妝,靠她來經營,還給她的時候也沒有利銀可算。
    她不能和離,離不開侯府,什麽她的侯府的,一進一出,又有什麽差別?
    況且她今天鬆了口,以後再遇到這種麻煩,他就能心安理得的開第二次口。
    她出嫁的時候十六歲,阿娘耳提麵命,嫁妝是她的,跟夫家沒有半點關係。
    她是長媳,將來要做侯夫人的,侯爵府人情往來更大,可她不要傻乎乎的一味拿自己的銀子去添窟窿。
    甚至後來柳氏進門,阿娘特意來過一次揚州,跟她說柳氏國公府出身,樣樣比她強,莫要在銀錢上跟柳氏爭。
    哪怕是有所退讓,連家裏對牌鑰匙都能給柳氏,橫豎誰管著這麽大一個家誰辛苦,名分上柳氏又越不過她這個長嫂,讓她千萬別犯傻。
    這些話,她記了這麽多年。
    “如果你執意不肯,我強迫不了你。”長樂侯無奈的歎氣,“實在不行,就給她六萬銀子,餘下的就按她的說法,每個月多付利銀,什麽時候把二十萬兩還清了,咱們什麽時候鬆泛。”
    他像是累了,居然不管她還在病中就起了身,作勢要走的:“等你身體好一些,把這筆賬算算清楚吧。
    當初放印子錢,揚州的銀號大概是個什麽利,你心裏是知道的。
    咱們不在盛京經營,不知道那邊的利銀怎麽算,但我估計差不了多少。
    你算個大概,就你自己決定吧,這些事……這裏麵的事情從來都是你經手,我也實在是管不明白。”
    他的態度一下就冷了下來,連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都不再有。
    周氏的心徹底涼透了。
    乍然聽來他是退了一步,可他還會做什麽,她一清二楚。
    “我不拿銀子,你會善罷甘休?”周氏望著他的背影,冷冰冰叫住他,“本來就要還梁善如二十萬兩,一來二去利銀還要給她小二十萬兩,你肯?”
    她譏笑:“侯爺,你是沒過過苦日子的人,斷然不肯的。
    那你會怎麽做呢?”
    她撐著身子下了床,一遞一步走向他:“還好我嫁給你近二十年,不是今天頭一遭跟你認識,否則真要被你這些鬼話給糊弄住。
    我同意,缺的銀子我拿嫁妝來填,可侯爺也要給我寫個契書。”
    陰鷙在他眼中一閃而過:“什麽契書?”
    “侯府的一切,從今往後都是我說了算,不光是經營賬目,還有奴仆庶務。”她深吸口氣,忽然笑了,“反正你也丟開手幾十年沒管過,以後也不用管了。
    侯爺適才那些話,威逼利誘,還想在我這兒當好人。
    咱們夫婦一場,那張虛偽的皮,就從今天起,揭破了。”
    長樂侯咬牙切齒:“你一定要這樣?”
    周氏冷哼:“我總要給自己留點兒保障,不然以侯爺心性,真是不知道你將來還能幹出什麽樣的事。”
    她態度堅決,寸步不讓。
    長樂侯沉默良久,終於沉著聲說了一句好:“契書你來擬,我答應你所有的要求,但有一條,我不會再見梁氏她們,你去應付,解決幹淨,不要再因為這件事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