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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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是在五天之後帶著二十萬兩銀票和一張契書再登將軍府大門的。
    那天她暈著回侯府,沒多久就派人來告訴梁氏,給她幾天時間,她會湊齊二十萬兩送來清賬。
    梁氏就知道她回家後八成跟梁政鬧了一場。
    果不其然,今天的周氏,麵色十分不善。
    一疊銀票並著一張契書放在手邊,小丫頭很有眼力見的取了送到梁氏跟前。
    梁氏檢查過,挑眉看她:“看來我說的沒錯,你借著侯府名義,這些年把持我兄嫂留下的東西,日子過得是十分富裕。
    二十萬兩,五天而已,你就抽出來了。”
    周氏是有苦說不出,跟梁氏更說不著。
    反正梁政答應的契書已經簽了,她就算打落牙齒和血吞,這些話也不會再拿到人前去說。
    周氏不似從前那般,如今徹底沒了周旋的心思:“東西給了你們,賬就清了,往後梁善如和侯府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至於你,橫豎也不屑仗著侯府的勢力名頭行事。
    既然你們姑侄看不上我們家,從今以後山高水長,各自安好,就當咱們從來沒認識過。”
    梁氏倒不覺得有什麽,反正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們夫婦是心裏有數,才不到盛京打擾。
    對梁善如來說,這話真讓人鬆了口氣。
    梁氏先替她把話給接了過來:“你最好是說到做到,千萬別等到哪天反悔了,帶著梁寶祺跑到盛京,再來跟我說什麽親戚不親戚的話。”
    周氏冷笑著不說話。
    梁氏那邊清點完後,溫聲細語叫初初:“我替你簽,還是你自己來?”
    周氏一個勁兒的翻白眼。
    這種問題用得著當著她的麵問?私下裏怕是早就商量過的。
    她甚至能想象的到,等梁氏帶著梁善如去了盛京,是怎麽裝腔作勢在外人麵前給她造勢撐場麵。
    梁善如已經起身朝著梁氏方向去,筆墨紙硯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她沒說話,用行動回答了梁氏的問題。
    簽完過後她自己收了一份,又取了一份緩步往周氏那邊步去。
    澄心堂的灑金紙放在周氏麵前,梁善如麵上分明沒什麽表情,冷冰冰的站在那兒,居高臨下的看周氏:“誠如周夫人所說,這下兩清了,往後可千萬不要再找到盛京去。
    不光是姑母,我也一樣,並不想見你。”
    周氏學她那副模樣,冷笑著接了契書收好,又瞥向梁氏身旁桌案上。
    這份契書按照梁氏的要求一式三份,除了她和梁善如各持一份之外,梁氏手裏也要留一份。
    眼下梁氏還沒收起來。
    周氏起了身,她本也不想在將軍府久留。
    不過在身形挪動之前,她叫梁氏:“是單和我劃清界限,還是和侯府?”
    梁氏覺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這問題還用得著現在來問?多少年來她是怎麽做的,周氏心裏沒數?
    正因為覺得周氏問的莫名,她便沒有應聲。
    而她的反應似乎在周氏意料之中,周氏自然也就沒準備她會有所回應。
    周氏背著手站在那兒:“這幾天我始終有一個問題想不通,上一個問題既然沒應我,這個問題幫我解惑一下,這總可以吧?”
    梁氏歪頭看她,不置可否。
    周氏不等她答不答應,自己先問了:“這些年你深恨著我們,可你拿著這麽大的把柄,為什麽從來不發作呢?”
    梁氏嘖聲:“你巴不得早點死嗎?”
    她語氣不善,周氏被倒噎了下:“你……”
    “我拿著你們的把柄,想什麽時候揭穿都可以,是憑我高興,不是憑你們做主的。”梁氏不光語氣透著不耐煩,連神色都漠然不少。
    事情解決了,梁家這些人她多見一麵都嫌煩。
    她說完那番話,周氏就知道等不到什麽答案了。
    她苦笑了聲。
    怪不得人家說人在做天在看。
    當年她高嫁入侯府,要是跟梁氏打好關係,現在也用不著落到這地步。
    其實她也知道梁氏是什麽人,過去那些年梁氏對柳氏好,並不是因為柳氏出身好,純粹是柳氏帶人一顆誠心,又願意善待她。
    周氏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要說後不後悔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過不要緊,後悔沒有用,就索性不要低頭。
    梁氏本來也不是三言兩語的軟話就能給她好臉色的人。
    周氏深望一眼,轉頭就走,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她前腳走,梁善如後腳就叫姑母。
    梁氏衝她擺擺手,等著門外廊下腳步聲聽不見,才歎口氣說:“前兩天就跟你說了,她跟梁崢一定會大鬧一場,不是她挑頭,而是梁政,現在信了沒?”
    她說起這些,連裴延舟都不避諱。
    裴延舟自己也不覺得尷尬,堂而皇之的坐在一旁聽。
    梁善如思考的很認真,想起周氏剛才最後的那個問題,她猶豫了下:“她恨長樂侯?”
    梁氏順著她的話點了頭。
    裴延舟就跟著說:“不然上次她就會問了。
    這麽大的把柄被三嬸捏著,她應該寢食難安,每天都會怕三嬸把事情揭穿出去,所以她會急於問清楚,為什麽。
    可她怎麽不問呢?”
    梁善如不是很想接他的話。
    不過她心裏還是思考的。
    周氏之前是怕了,不敢追著姑母問,更多的其實是怕把姑母給問急了,反而生出是非,那才真是自找麻煩。
    今天追著問,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周氏希望姑母揭破所有事,希望長樂侯去死,甚至會不會連累她,連累一雙兒女她都不在意了。
    梁善如暗暗心驚:“人要是恨起來,真是夠嚇人的。”
    裴靖行顯然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竅,頻頻點頭:“是挺嚇人的。
    我記得阿娘以前說起過,周家如今也家道中落了,說到底這位周夫人能倚仗的就隻有長樂侯府。
    結果這麽鬧了一場,她居然想借姑母的手,讓整個侯府不得善終。”
    他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就是人心和人性。”梁氏起了身,“不過也沒你們說的那麽嚇人。她無非是心裏憋著一口氣,氣不順,才這樣問。
    我要真的那麽做了,最著急的還是她。
    她自己的命不重要,兒女的性命前程都是要緊的,等以後你們成家立業有了孩子,就會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