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玄蛇聞言色變。
    神朝之主身係億萬眾生安危。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每次神器更易，都表示危機來臨。
    神朝表麵上的國泰民安，很可能被積蓄已久的內憂衝破或被爆發的外患撕碎。
    “怪不得當代柳仙會前往神都。”
    她恍然大悟。
    東北三郡素來在天地院星宿裏占據三個位置，由五仙輪流擔任。
    神朝之主即將殯天，喚走柳仙，護衛神都，同時叮囑三郡事宜，這合情合理。
    “隻是為何是柳仙？”
    黑水玄蛇疑惑道。
    五仙之中，柳仙戰力第一。
    東北三郡與域外妖族之地接壤。
    帝隕之時，域外妖族極可能率軍叩關，柳仙坐鎮，才更能確保邊疆安穩。
    白素英與玄明同樣疑惑。
    隻是在當代柳仙返回前，這個疑問暫時無法解開。
    可有時候，怕什麽來什麽。
    下一刻，玄明麵色再變。
    猛然轉身，眺望北方。
    滔滔兵戈之氣衝霄淩雲，北方蒼穹一片血紅，隱約有廝殺聲與獸吼聲傳入耳畔。
    這是殺氣煞氣血氣濃鬱到極致的異象，震撼天地，天穹色變。
    “域外妖族要叩關了。”
    玄明聲音沉重。
    白素英麵色鐵青。
    黑水玄蛇驚呼出聲：
    “咋滴這麽快？”
    是啊！
    怎麽這麽快？
    就像是早有預謀！
    三尊練神大修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恐怕事情比他們想象中複雜。
    白素英腰間佩戴的一塊蛇形玉佩閃光，在她摘下後化為一條翠蛇遊走，輕吐蛇信，仿佛活了過來，變為一條真蛇。
    旋即發出嘶鳴聲，傳遞音波。
    收起玉佩，白素英鄭重道：
    “大長老傳音，鎮守三郡的其餘四仙，灰仙會暫時留下，籌措兵力與物資，其餘三仙會率領大部分金丹之上的修者先行一步，趕往神道長城，阻擊域外妖族。
    命我即刻前往，不得有誤。”
    她看了眼黑水玄蛇，又看了眼玄明，咬牙開口：“玄明道友，罪血之後已成我家小妹心中一個千年難解的疙瘩。
    如今域外妖族大軍壓境，多一位練神就多一份力量，懇請道友讓小妹與我一同離去，趕赴神道長城。
    她對域外妖族的痛恨不在我之下，若有選擇，我想小妹更願意戰死疆場，用生命為自己正名，守護東北三郡，捍衛自身尊嚴。”
    黑水玄蛇動容。
    真正正視這個同胞姐姐。
    看了眼白素英，她撲通跪地，語氣堅定道：“若無域外妖族叩關之事，小妖任憑真君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可眼下形勢危急，即便要死，我也要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不死不歸。
    願用這條性命，護三郡安危，用鮮血洗盡一身罪孽，也讓昔日詆毀謾罵我之人，輕視慢待我之人，對我刮目相看。
    日後提起我時，不隻是罪血後代，不再是柳仙一脈恥辱。”
    話落，黑水玄蛇重重叩首。
    麵前堅硬鵝卵石都被磕碎。
    輕輕抬手，一道法力托起黑水玄蛇，玄明揮袖收起青牛與喜鵲，開口道：
    “走吧！”
    黑水玄蛇與白素英微愣，很快反應過來，頓時笑靨如花，立刻哎了一聲。
    “放鬆心神，莫要反抗。”
    兵貴神速，提醒一句後，玄明施展袖裏乾坤神通，收起白素英姐妹與李自在，又施展五行大遁，直奔邊境。
    在這門天罡神通上，他沉浸較久，速度遠勝剛蛻變為大神通的騰雲駕霧。
    ———
    黑水郡，是大玄最北郡城。
    一年有一半時間在下雪，氣候嚴寒，遍布雪峰，鬆柏密林眾多。
    再往北，便是一座長城。
    雄渾巍峨，城牆厚重，城樓高聳，如一條蒼龍蜿蜒盤旋，橫亙在北冥與中土之間。
    成為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自大盛神朝起，這座神道長城就開始護衛中土，得眾多大能與神朝曆代練神加持，城牆堅硬，遍布符文與陣紋。
    多次擊退來犯的域外妖族。
    而今域外妖族卷土重來，驟然發難，神道長城頓時沸騰，狼煙四起，傳遞信號。
    消息迅速傳遍東北三郡修行勢力，並傳向北方其他郡城。
    與此同時，符文生輝，城牆放光。
    眾多陣法啟動，交織成一座龐大繁複的複合之陣，組成一道接天連地的恢弘陣牆。
    擂鼓聲起，號角聲響。
    在這些法器與靈器加持下，五十萬邊軍士氣大振，熱血激蕩，緊張又興奮。
    他們披甲執銳，目光堅毅，表情冷硬，在鎮北候指揮下忙而不亂，相互配合，令行禁止，有條不紊地抗擊妖軍。
    “獵妖弩準備，放箭！”
    “震天炮準備，點火！”
    “焚山油準備，傾倒！”
    “破獸槍準備，投擲！”
    ……
    箭雨、刀山、火海、槍林、地錐！
    各種防禦、攻擊與輔助的法器靈器被啟動，甚至有法寶正蓄勢待發。
    更有士兵抱團占據一地，調動武道氣血，五十人為一伍，百人為一什，五百人為一卒，五千人為一旅，萬人為一軍，匯聚煞氣與殺氣，凝聚出大小武道異象。
    或是弓箭、長槍、大刀、盾牌等兵器，或為長蛇、猛虎、獵豹等飛禽走獸，甚至有專門壓製域外妖族的龍形鳳形等異象。
    鎮北軍發力。
    域外妖族更拚命攻擊。
    妖族大軍來勢洶洶，飛禽走獸匯聚，蒼穹地上都烏泱泱一片，遮天蔽日，投下大片陰影，妖潮組成黑色洪流。
    氣勢磅礴，一眼望之不盡。
    有匯聚成河的小型妖，也有體型魁梧的巨怪，還有化身為霧的魅精。
    大軍後方，眾多化形大妖掠陣，姿態不一：
    肌肉壘成塊的黝黑壯漢拳頭對撞，折扇遮麵的白衣男子殘忍冷笑，露出雪白大腿的紅衣女妖攬鏡自照，身材瘦小的綠衣男子把玩匕首等。
    有些不加掩飾情緒，戰意洶湧，躍躍欲試；有些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嚴陣以待，一旦行動，隻會更加冷酷。
    蒼穹上，飛禽進攻。
    大地上，走獸衝擊。
    噴火、煽風、吐水、針刺、投石、野蠻衝撞等各種妖術層出不窮。
    在妖王調度下這些種族不同、能力各異的妖族被整編成軍，並不雜亂無章，反而井然有序，配合默契。
    風火妖獸軍團左側進攻，冰水妖獸軍團右側攻擊，皮糙肉厚的土木妖獸軍團與巨怪軍團作為前鋒衝刺，其他妖獸軍團組成縱隊，見縫插針，打好輔助。
    中軍則是手持各種妖族法器的士兵，對著大陣炮轟，更有上百頭玄龜模樣的千丈巨獸，不斷撞擊陣法與城牆。
    兩軍交戰，激烈廝殺。
    地麵坑坑窪窪，殘肢鮮血亂飛。
    法術對決，法器碰撞。
    不斷有妖慘死，也不斷有士兵被震傷，哪怕有陣法護持，可反震之力非同小可，依舊有士兵慘死，五內俱焚，髒腑破碎。
    不過沒妖軍傷亡大。
    也能留一個全屍。
    一批批妖軍倒下。
    一個個士兵傷亡。
    前者前仆後繼，悍不畏死。
    後者一往無前，視死如歸。
    攻擊與防守成為主旋律。
    統率域外妖族大軍的妖王精明，一麵命底下小妖們瘋狂進攻，牽扯人族注意力，一麵命妖王與大妖們動手。
    趕在人族援軍到來前，速戰速決地攻破大陣，既然他們突襲，出其不意的效果一定要最大，否則，戰局膠著，對域外妖族不利。
    早就蓄勢待發的大妖與妖王們迅速行動，一個個大妖衝到陣前，一尊尊妖王全力以赴。
    或施展神通，或祭出法寶，或原形碰撞。
    一聲龍吟，一條千丈黑龍穿雲破霧，張口噴出大量冰炎與閃電。
    一聲獸吼，大地震動，一隻萬丈玄龜馱著一座冰山而來，不停碰撞陣法。
    一聲鳥鳴，狂風肆虐，一隻大鵬展翅，攜帶無盡風刃。
    一聲吟詠，海浪奔騰，一頭萬丈鯨魚搖鰭擺尾，水淹長城。
    更有一頭白熊仰天咆哮，手持雙錘。
    這些都是域外妖王。
    萬道神光彌漫。
    高懸在長城兩端的神廟震動。
    兩尊神靈浮現。
    一個全身皆白的持杖老翁。
    一個身材高挑的飲酒女子。
    他們是三郡信奉的神祇，分別是天池山神與粟江女神。
    實力均達到了大神級，媲美練神。
    他們出手，依托陣法，也是阻攔住兩位。
    鎮北候出手，手持戰刀，一身赤紅鎧甲，同樣攔住一尊妖王。
    可還有兩尊妖王無人能敵。
    更別說眾多大妖。
    陣牆震蕩，符文生滅。
    盡管很快再生，可速度逐漸變慢。
    更多士兵戰死。
    神道長城出現道道裂痕。
    玄明速度較快。
    先五仙道統修者趕來。
    見戰局不利，他輕揮衣袖。
    左袖揮向白熊，白素英持劍迎戰。
    右袖揮向黑龍，黑水玄蛇出擊。
    將弟子放到長城上曆練，留下拂塵守護，玄明也沒有閑著，跟其他練神一樣走出陣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