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久久站在原地，直到狼群的氣息完全消散。
    寒風吹過，他才感覺到後背的冷汗已經凍住了棉衣。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即便在上一世環遊世界打獵時，他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狼群。
    那隻老狼的眼神讓他記憶猶新。
    那不是野獸的眼神，而是一個智者的目光。
    它用行動告訴李向陽，在這片山林中，人類並非主宰者。
    "呼——"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天空中開始飄落鵝毛大雪。
    李向陽這才意識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繼續打獵顯然不太可能。
    頂著漫天風雪往回走時，李向陽的心情異常沉重。
    重生後他一直覺得憑借上一世的經驗可以輕鬆駕馭這片山林，但今天的遭遇給了他當頭一棒。
    風越刮越大，雪花在空中打著旋兒，能見度越來越低。
    李向陽不得不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辨認方向。
    等他終於走出山林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狂風呼嘯，雪花如刀片般刮在臉上生疼。
    還未走到村口，就聽見村裏傳來一陣嘈雜聲。
    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不少村民在頂著風雪忙活。
    "快！把房頂的茅草壓實了！"
    "繩子！誰家還有多餘的繩子！"
    李向陽心裏一驚，加快腳步往家裏趕。
    果然，他家的茅草房頂已經被大風掀開了一大塊，雪花不斷往屋裏灌。
    "兒啊！你可算回來了！"李母見到他，連忙鬆了口氣，"我和小花把能搬的東西都搬到裏屋了，但這房頂"
    "哥！"李小花從屋裏跑出來，小臉凍得通紅，"我和娘把家具都墊高了，可是雪還是往裏灌！"
    看著妹妹凍得發抖的樣子，李向陽心疼不已。
    他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棉襖給妹妹披上，轉身就往後院跑。
    "李向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張麗。她和幾個知青頂著風雪過來幫忙。
    "需不需要幫忙？"張麗大聲說道，"這種天氣，知青點也住不了人了，我們都準備下山避寒。你家要不要一起？"
    李向陽搖搖頭："多謝好意，但我家就不去了，我得先把房頂修好。"
    風雪中，他爬上房頂，加固茅草。
    張麗他們一行人並沒有走，反而幫起忙來。
    冰冷的雪花打在臉上，手指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但李向陽咬牙堅持著。
    這一刻，他更加堅定了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決心。
    不僅要能打獵，還得有個遮風擋雨的安穩住處。
    "砰！"李向陽一錘子將最後一根木樁釘進房梁，總算把掀開的茅草壓實固定住了。
    寒風呼嘯，他順著梯子爬下來，渾身早已被汗水和雪水浸透。
    "多虧你們來幫忙。"李向陽真誠地對張麗他們說道，"要不是有你們搭把手，這茅草非給風刮跑了不可。"
    張麗擺擺手："應該的。不過你怎麽還是不願意下山？這天氣在山上多危險啊。"
    李向陽從屋裏搬出幾個板凳，又讓妹妹給大家倒了熱水："來，都坐下歇會兒，暖和暖和。"
    待大家坐定，他這才緩緩開口："你們有所不知，住在山下的都是殷實人家。他們家裏糧食多，冬天來了能安心過冬。"
    他看了看碗裏冒著熱氣的水，接著說："可我們山上的人家不一樣。沒有存糧，就得靠打獵、采藥度日。這大雪天的，要是住在山下，光清理門前的積雪就得忙活一整天，哪還有精力進山？"
    張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確實，她注意到山下住的大多是生產隊長、會計這樣的人家，平日裏糧食就不愁。
    "再說了，"李向陽笑了笑，"你們知青不一樣，上頭有安排，飯票也有保障。就是躲在山下過冬，日子也餓不著。可我們老百姓，不住在山腰上，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屋子裏一時沉默下來。
    知青們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他們下鄉是有組織的，但農民的生計卻要靠自己打拚。
    "所以啊，"李向陽站起身，"多謝你們好意，但我們還是得在這山腰上紮根。"
    張麗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深深理解了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擔當。
    為了家人，他寧願在這風雪交加的山腰上堅守，也不願意貪圖山下的安逸。
    天色已晚，張麗他們不得不告辭。
    臨走時，她回頭看了看那間在風雪中巋然不動的茅草屋，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敬意。
    送走張麗他們後，李向陽轉身看見妹妹李小花還站在門口，望著遠處山下零星的燈火發呆。
    "小花，在想什麽？"李向陽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哥"李小花抿了抿嘴，"知青姐姐們住在山下多好啊，又暖和，還能看書。"
    聽到妹妹的話，李向陽心中一動。他蹲下身，平視著妹妹的眼睛："知識確實重要。你看張麗姐姐他們，說話做事都有分寸，處處顯得明白事理，就是因為他們讀過書。"
    "可是"李小花低下頭。
    "沒有可是。"李向陽打斷她，"我們現在是住在山上，可不等於以後也要困在山裏。你要記住，知識才是改變命運的關鍵。"
    李小花眼睛一亮："哥，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好好讀書"
    "對，你得好好讀書。"李向陽鄭重其事地說，"就算現在上不了學，也得自己看書學習。等將來高考恢複了，你一定要考出去。"
    妹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李向陽揉了揉她的腦袋，又道："行了，先進屋。明天我得找人來修房頂，今天這樣糊弄著可不行。"
    第二天一早，李向陽就去找了村裏的木匠李大叔。
    "修房頂啊，"李大叔掐指算了算，"得用幾根新椽子，再換些茅草。這天寒地凍的，材料和工錢加起來，怎麽也得十五塊錢。"
    這個數目把李向陽嚇了一跳。
    他知道這個年代十五塊錢能買多少東西——足夠一家三口吃上好幾個月了。
    但房頂不修也不行。
    這種天氣，房子漏了可是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