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府與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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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道峰,水潭邊。
    岸上,玄明目不轉睛。
    岸下,長安子承受劇痛。
    大量汙血滲出皮膚,染紅水潭。
    縱然如此,他依舊不曾醒來。
    狀態奇特,非生非死。
    在痛苦中掙紮,在苦難中煎熬。
    體內慢慢發生巨變。
    經脈髒腑都在破碎重組。
    死氣在消退,生氣在增長。
    時間如水,緩緩流淌。
    眼見長安子恢複了九成,餘下一成隻需精心調養數日即可,玄明三揮拂塵。
    三千銀絲由短變長,隨心如意,轉瞬百丈,如靈蛇入水,目標明確,直入潭底,卷起長安子,將其提出水麵。
    屈指輕點,一道法力注入長安子體內,他渾身一震,劇痛消失,從奇特狀態中退出,悠悠醒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湧上心頭,長安子明白:成功了。
    沉屙盡去,重獲新生。
    受損經脈與丹田已恢複如初。
    激動之下,他嚐試運轉法力,以往刺痛感消失得幹幹淨淨,如山溪在平坦河道中恣意流淌般輕鬆順暢,毫無阻礙。
    感受到變化,長安子起身,撲通跪地,打算叩拜,卻被法力托住,怎麽都拜不下去。
    抬頭就見師叔對自己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忘了老道最煩人跪?”
    長安子立刻告罪。
    他太興奮了,才忘了忌諱。
    長安子起身,稽首行道門禮,喜極而泣,語氣誠摯道:
    “弟子多謝師叔。”
    “再造之恩,沒齒難忘。”
    “等解決完師父之事,弟子以後必唯師叔馬首是瞻。”
    心中欣慰,玄明捋須含笑道:
    “臭小子,你若真想報答,就好生修行,莫要懈怠。”
    “求道如登山,你走得越遠,攀得越高,這份謝禮就越重,老道便越歡喜。”
    想了想,他繼續道:“若你真想表示,日後有機會,多給老道弄幾本道經便是。”
    長安子點頭,鄭重保證。
    此間事了,玄明沒多待,很快離去,卻沒返回藏經閣。
    今日高興,他遊走山林。
    登高山賞雪,看雪峰連秀,白雪皚皚,潔白出塵,如道心無垢。
    入峻嶺穿林,見清幽竹林,枝幹挺拔,淩霜傲雪,似道骨錚錚。
    傍晚時分,更躺在竹筏上,隨波逐流,閉上眼睛,聽山風呢喃,抱晚霞餘暉,體悟山水之樂,放鬆身心,勞逸結合。
    領略自然風光間,他身上氣息變幻,少了幾分暮氣,多了幾分灑脫逍遙。
    隻將水竹煙雲興,說與風花雪月知。
    ———
    藏道峰,藏經閣。
    翌日一早,玄明繼續觀經。
    偶爾指點長安子修行陰陽築基篇。
    這小子在第四代弟子中資質不錯,否則,也不會未及弱冠就踏足第三境。
    雖不如玄夜師兄當初驚才絕豔,但也根骨上乘,悟性不俗。
    如今他破而後立,有了修成陰陽築基篇的希望,若能在道元盛會開啟前,築就上乘道基並破境升階,踏入第三境,憑其法武雙修的實力,有極大希望在道元大會上一展風采。
    走後門與憑己身之力堂堂正正加入天地院,有本質不同,地位待遇前途等都天差地別。
    要麽不做,要做就全力以赴,盡量做到最好,這是玄明的一貫行事風格。
    觀經悟道、習法參玄……
    玄明專心修道。
    長安子刻苦修行。
    長寧破境凝玉液。
    求真觀其他人也用心修煉。
    弟子們或打坐吐納,或崖前習劍,長老們同樣卷起來。
    不想被後輩超越。
    不想被玄明師兄拉下太遠。
    也想為自身道途一爭。
    種種原因疊加下,他們刻苦修行。
    觀摩劍崖劍痕,參悟陰陽築基篇,有時寄情山水,有時坐而論道。
    加上玄明傳授了他們改良版的求真觀鍛體術,玄虛、玄空、玄陰等道人修為與實力皆或多或少有所增長。
    山上人清靜修道。
    山下人忙碌算計。
    經過一年多的修建,浮雲縣已恢複大半,富戶重修宅院,百姓片瓦遮身,市井有貨郎走街串巷,集市商鋪雲集吆喝不斷。
    濃鬱煙火氣驅散陰霾。
    縣城西,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東富西貴,此地高門大戶雲集。
    一座豪華大宅最是醒目,占地百畝,麵積極廣。
    奇花異草長勢繁茂,蒼鬆翠柏高大蔥鬱,瓊樓玉宇鱗次櫛比。
    說不盡的華麗,道不盡的秀麗。
    甚至有一片十畝小湖、三畝島嶼與一座數十丈的小山,丫鬟仆婦穿梭其間,護院長工來來往往,盡顯底蘊與身份。
    這地正是浮雲縣大戶陳府所在。
    ———
    三代為門,五代為閥。
    陳府傳承五代,是浮雲修行門閥。
    此時,豪華大氣的廳堂裏。
    陳府一眾掌權者濟濟一堂,修為清一色的練精第四境。
    為首老者身穿福壽錦袍,雙鬢斑白,目光銳利,炯炯有神,氣息更是晦澀恐怖,儼然是一尊練精圓滿的存在。
    這位正是陳府當代老爺子。
    雖然隱退,但依舊說一不二。
    見人到齊,他朗聲說道:
    “今年風陽郡道元盛會,山上的求真觀被朝廷特許,允諾了兩個名額。”
    “老夫希望我們能占據一個名額。”
    此話一出,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隨後在陳府家主帶領下各抒己見。
    “老祖,上次惡蛟作亂,我陳府與求真觀共同治水,雖不及他們出力多,但也有功在身,朝廷賞罰分明,特許我陳府一個名額,族中子弟可入乾坤樓當差修行。
    天下沒不透風的牆,我們能知曉求真觀有名額,他們也能知曉我陳府有名額。
    雖說在治水時,我陳府與求真觀攜手合作,相處愉快,但名額關係求真觀未來,他們未必會答應。”
    “大兄言之有理,山上那些牛鼻子道士不傻,此事要成,我看難!”
    “確實如此,此事若處理不好,兩家關係恐怕會惡化。”
    “數千年來,道人入天地院,世家子弟入乾坤樓,這是固定不變的規矩,就算那些牛鼻子點頭答應,天地院那些真人真君也不會坐視不管。”
    其他人紛紛頷首。
    此事障礙重重,難度登天。
    雖說多一個名額,族中就多一個卓越子弟,但付出太大,耗費太多,細算下來,有些劃不來。
    陳老爺子積老成精,閱曆豐富,豈能不知此理,明白此事利弊參半?
    可有些事,身不由己。
    念及於此,陳老爺子沉聲道:
    “有誌者事竟成。”
    “此事,我陳府當全力以赴。”
    說著,他低聲道:
    “這也是上麵的意思。”
    語氣中有敬畏,也有無奈。
    其他人頓時肅然起敬,轉而改變態度,紛紛附和,讚同此議。
    不同的是,他們語氣中多了幾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