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線橫戈天穹。
    白線逐漸化為深黑色，朝著星球之外飛離。
    ——這是那一斬的威力。
    沈夜收了刀，從半空徐徐而落，站在無人的村莊裏。
    他閉上眼，靜靜體會剛才那一斬的感受。
    沒辦法。
    三術化為刀法之後，自己在實戰中施展的次數有限。
    必須珍惜每一次實戰的體驗，才可以更好的掌握它們，直到得心應手。
    “刀……”
    他吐出一個字。
    長刀頓時發出一陣鳴叫。
    這卻不是刀本身的共鳴，而是來自於刀法“撼天”的刀意。
    它在呼喚沈夜。
    此刻，正是獲取撼天斬之真意的時刻！
    沈夜略一猶豫，將長刀高高舉起。
    那股刀意便順著刀身，逐漸落下來，將他籠罩其中。
    一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刀意是此一招撼天刀法的至理。”
    “通過掌握撼天刀意，會讓你施展這一招的時候，釋放出更大的威力。”
    “此刀道真意由夏特萊所凝聚，由蘇酥所轉化。”
    “刀意即將與你融合，當前正在同步。”
    “等待時間：十分鍾。”
    沈夜睜開雙眼。
    隻見那蓬勃的刀意沒入自己身軀之中，悄然消失不見。
    它需要大約十分鍾，才會爆發出來。
    自己要好好體會它的力量！
    除此之外。
    法相上的變化也足以讓人側目。
    必須好好體會其中的意義。
    他站著不動。
    趙常虎、胖子和艾米卻從地下鑽了出來。
    “佩奇兄這是——”
    胖子剛一開口，便被艾米捂住了嘴。
    趙常虎也回頭看了胖子一眼，傳音道：
    “他有所感悟，別打擾他。”
    胖子連忙點頭。
    三人索性分散開，各自站了一邊，守著沈夜。
    胖子站在那裏，不時地摸摸自己的儲物指環，嘴角咧開，得意地笑了起來。
    ——剛才巴克斯特那一刀實在是太過癮了。
    竟然直接斬殺了世界毀滅者！
    有這樣一個狠人壓陣，對麵的終焉仆從們根本無心戀戰，迅速逃離戰場。
    那處地下遺跡所藏的寶物，全部被毀滅小隊收入囊中。
    這也是巴克斯特感悟招式的時候，大家心甘情願守護他的原因。
    沈夜看在眼裏，卻沒有多說什麽。
    此刻他確實在體會刀法。
    撼天、渾天、通天。
    其實自己才入門。
    要想徹底領會這三種刀道，還需要在無數的實戰中磨煉。
    除此之外——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自己的法相吞噬了敵人的法相！
    在死亡星球上的無數次戰鬥中，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沈夜不由默問道：
    “翡淪，你見過一個法相吃掉另一個法相的情況嗎？”
    大骷髏此刻化為荼雨刀，默默傳音道：“沒有，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但我剛才這麽做了。”沈夜道。
    “法相互相吞噬……會不會是你的法相已經到了前無古人的境地。”大骷髏思索著說。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從沒聽說過有誰的法相，同時容納了兩位終極造物。”
    大骷髏接著說道：
    “‘終極造物的力量是用來讓法相進化的’——這一點來自你的探索，以前根本沒有人知曉。”
    沈夜陷入沉吟。
    不止是這樣。
    自己總感覺對方的法相似乎也能發動攻擊。
    法相的運作方式出現了根本性的變化。
    為什麽？
    叮鈴鈴——
    一陣手機鈴聲響。
    沈夜回過神，隻見趙常虎摸出了手機。
    “喂？”
    手機裏傳出一道聲音：
    “你們果然很厲害，能找到這裏埋藏的寶物，更能打退終焉之主的手下。”
    “看來我應當投靠毀滅，而不是終焉——哈哈哈哈！”
    那聲音透著一股得意。
    趙常虎等人麵色都有些不好看。
    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中！
    換句話說——
    如果剛才毀滅小隊打輸了，對方立刻就會投靠終焉之主！
    誰強他跟誰！
    “現在可以把徐行客的情報告訴我們了嗎？”
    趙常虎冷冰冰地說。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
    “別生氣，今後我們都是自家人——2個小時後，你到龍華市等我的電話。”
    電話掛斷。
    胖子冷笑一聲：“等這個家夥成為我們中間的一員，我一定要揍他一頓。”
    “還有我。”艾米也滿臉不爽地說。
    趙常虎飛快點擊手機，開口道：“龍華市距離這裏並不遠，30分鍾就可以趕到。”
    “剛才長途跋涉，連續奔波，還打了一場，小隊休整一個小時，然後在這裏集合。”
    “有沒有意見？”
    “沒有！”三人齊聲道。
    趙常虎點點頭，身形一閃，沒入虛空不見。
    陣陣空間波動的漣漪散開。
    ——他回終焉城堡去了。
    “我也要去補充一點箭矢，你們呢？”胖子問。
    “在這裏練練刀，順便等你們。”沈夜笑道。
    “我再去探一探下麵的遺跡。”艾米道。
    “好，一會兒見。”
    胖子傳送離開。
    艾米則走到地縫前，朝下一躍，順著峭壁攀爬下去了。
    隻剩沈夜一個人站在原地。
    2個小時。
    ——隻有2個小時了。
    一旦老師身邊的叛徒出現，必然認出自己就是“徐行客的學生沈夜”。
    那就穿幫了！
    到時候，自己將再也無法在毀滅陣營中立足。
    嘖。
    必須趕緊想個辦法。
    首先——
    老師絕對不能出現。
    自己能隱隱約約感應到，無論是終焉之主，還是毀滅女王，都牢牢的盯著這一場搜尋。
    終焉之主甚至派了世界毀滅者。
    一旦老師出現，這兩位boss級的存在，必然立刻下場爭奪。
    以自己目前的實力還打不贏他們。
    ——也不知道老師收到自己的傳訊了沒有。
    畢竟地球距離真理虛空極其遙遠，更不要提卡牌的力量要一直傳回死亡星球去。
    “找個安全隱秘的地方。”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沈夜一跳。
    那聲音繼續道：“不要緊張，是你給徐行客消息，他開始著手尋找叛徒，而我專門來了你這邊。”
    ——是卡牌！
    沈夜下意識地抽出自己的塔羅牌，但最終忍住了。
    他四下一望，找了一間房子。
    這房子似乎廢棄了很久，大門緊閉，裏麵都是厚厚的灰塵。
    “大骷髏，你帶著四王守著，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沈夜叮囑道。
    長刀飛出去，徑直化為大骷髏。
    四王也隨之出現。
    “走，兄弟們，幹活了。”大骷髏一招手。
    四王連忙跟上。
    隻見大骷髏跳上房頂，雙手捏了個亡靈類的隔絕屏蔽之術。
    四王按照它的指揮，各站一個角落，操控著那術法的力量，形成一個大型的屏障。
    沈夜見狀，這才走進房屋，將門關上。
    他抽出自己的塔羅牌。
    隻見卡牌上出現了一名穿著巫師袍的老太太。
    “來一趟真不容易呢，年輕人。”
    她滿臉疲憊，目光卻炯炯有神，仔細端詳著沈夜的容貌。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卡牌旁：
    “正在與你通話的是女巫鏡像·極。”
    “這是塔羅套牌之中最具有遠見和洞察力的一張牌。”
    “她以鏡像的方式投影至你的卡牌上，持續時間約莫5分鍾。”
    是自己人！
    沈夜道：“很高興見到您——我身在敵營，時刻有暴露的風險，不能專門回去見老師，還請多多諒解。”
    “敵人很強嗎？”女巫問。
    “非常強，是毀滅一切的大劫。”沈夜道。
    “難怪，”女巫歎了口氣，“我也察覺到了一種凶險——如果這種凶險進入現實，那麽現實將會徹底毀滅。”
    “有什麽辦法抵擋這次的劫難嗎？”沈夜問。
    “徐行客絕不能被抓住，他身上的塔羅之書具備通往真理虛空的途徑，敵人勢必獲得入侵的通道。”女巫道。
    “老師最好躲藏起來。”沈夜說。
    “正是如此，”女巫表示同意，但很快又歎了口氣：“但你知道他的，當他知道身邊有叛徒之後，絕不會躲起來。”
    “他一定會去找到那個叛徒！”
    沈夜忍不住也歎了口氣。
    是啊。
    老師就是這個性子。
    既然老師不會躲藏起來，那麽隻有從自己這邊著手了。
    “戰鬥指導大師很推崇你，說你是天生的戰士，孩子，你有辦法找出那個叛徒嗎？”女巫問。
    “我需要來一場占卜——我給老師留的言，他看到了嗎？”沈夜問。
    “你是要合照對吧。”女巫打了個響指。
    一張照片從卡牌裏飛出來，落在沈夜麵前。
    正是徐行客的合照。
    沈夜接了照片，雙眸運起流沙金光。
    須臾。
    他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剛剛自己已經看過了照片上的所有人。
    也看到了他們的過去未來。
    甚至自己得知了一些人在現實中的真身身份。
    可是——
    沒有找到那個叛徒。
    叛徒不在其中！
    沈夜有些沮喪，但莫名的，心頭忽然有一股怒火，幾乎快要壓製不住。
    ——憑什麽！
    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這麽多事，到最後，卻連老師的命都無法救？
    沈夜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夥子，我有件事要問你。”
    女巫道。
    “您請講。”沈夜道。
    “我似乎感受到，你身上也充滿了占卜一類的力量——作為同行，我想知道你擅長哪一方麵的預測？”女巫問道。
    “命運。”沈夜道。
    “命運？不，命運是不可預測的。”女巫吃驚道。
    “但當時我就覺醒了這方麵的真理力量，我的引路人是這麽引導我的。”沈夜道。
    “這樣的話……也許我們還有希望。”女巫道。
    “您的意思是？”沈夜問道。
    “老身要轉為戰鬥法師了啊。”女巫感慨萬千地說。
    “啊？”沈夜有些沒聽懂。
    “年輕人，我能感覺到你的預測能力相當有前途，那麽我又何必也站在這條路上呢？”
    “命運決不允許太多人覬覦，否則它必定會反噬。”
    “有你一個就夠了。”
    女巫將手攤開，貼合在卡牌表麵。
    一股力量從她身上湧起，如微風一般，悄無聲息地聚攏在她的手上。
    這一瞬。
    沈夜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微光浮現為小字，隨之顯現於虛空：
    “對方的鏡像結束了。”
    “對方留下了卡牌：塔羅占卜·先知。”
    “描述：這是一種可吸收的要素，其力量主要匯聚於占卜側，是顯著的先知類力量要素。”
    “——你知道怎麽用它。”
    卡牌上。
    女巫的模樣逐漸變得黯淡，隻留下了一句話：
    “如果能保護徐行客，我們這些卡牌願意付出一切。”
    卡牌恢複正常。
    沈夜沉默了一息，忽然伸出手，按在卡牌上。
    “你發動了詞條‘戰舞歌姬’。”
    “你的詞條‘吸血老炮’被強製提升了一級，當前為‘吸血魔主’。”
    “以‘吸血魔主’之力汲取‘塔羅占卜·先知’，令其融入你的瞳術之中，產生超限進化。”
    “恭喜。”
    “完成超限進化之後，你獲得了全新的瞳法術式：”
    “命運的提線。”
    “神技，控製技，占卜與演化的雙刃之鞭。”
    “描述：具備流沙之瞳的力量，同時也兼具了命運類負麵詞條，該詞條存在於目標身上，目標無法使用，但你卻可以激活它們。”
    命運側的力量再次進階！
    也許——
    這次可以發現那個叛徒了？
    沈夜拿起照片再看一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照片上。
    一根根絲線飛出來，從眾人身上躍至半空，凝聚成一個個小小的詞條。
    每個人頭頂都有一個負麵的命運詞條！
    宋音塵頭頂是“冒失鬼”。
    “因為過於天才，你做什麽都太有底氣，所以偶爾會有些冒進與失誤。”
    “一旦激活命運的提線，宋音塵將產生一次失誤。”
    劍姬是“上癮者”。
    “你是玩遊戲的高手——無論在哪個遊戲中，你都是佼佼者，是領頭羊。”
    “命運的提線一旦發動，你將忍不住想要玩遊戲，從而忘記去做某些事，導致最後被莫名其妙的雷電攻擊一次，陷入麻痹狀態。”
    ——還能這樣！
    沈夜心頭一陣驚奇，索性一個個看了過去。
    人群之中。
    有一個不甚起眼的職業者，之前沈夜看他的過去與未來都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這一次，事情就起變化了。
    隻見這名職業者頭頂浮現出一個詞條：
    “友誼萬歲。”
    “真是不得了的成就，你是第二個將門能力提升至真理1階的存在，因此你的友誼展開之後，無法被察覺。”
    “命運的提線將迫使你的真麵目顯露——畢竟友誼需要真心相待，而你的友誼隻是為了虛與委蛇，以便於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夜心頭一震，失聲道：
    “是他！”
    是的。
    當初洪荒遺跡出世，自己曾經在遺跡裏遇見過一個門能力者。
    ——對方擁有“友誼之門”！
    後來對方銷聲匿跡，自己也因為各種事情紛至迭來，忘了再去尋找對方。
    想不到，對方竟然把門能力提升到了真理1階！
    憑借著更強的“友誼”之力，他竟然在塔羅之塔裏站穩了腳跟。
    再看上麵那些提示符——
    他就是內鬼！
    沈夜為求穩妥，又把所有人看了一遍。
    沒錯了。
    其他人都很正常。
    隻有這家夥是混進來的！
    不需要等待。
    立刻處理這件事！
    沈夜雙眸中閃現出一根根金色的線條——
    在這些線條的映襯下，那名男子頭頂上的詞條忽然被拉扯了一下。
    詞條激活了！
    咚——
    劇烈的撞擊聲響起。
    沈夜猛然收起卡牌，低聲喝道：
    “什麽事？”
    沒有回應。
    但是自己的法相之中出現了四具屍體。
    四王。
    他們倒在地上，陷入了死亡的沉眠。
    不——
    黑色的火苗在他們身上燃燒。
    隻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被燒成了飛灰。
    四王不複存在了！
    大骷髏隨之出現，滿臉驚懼，叫道：
    “當心！終焉之主來了——我們完全擋不住他。”
    沈夜掃了它一眼，卻見它身上各處骸骨都有裂紋。
    ——如果不是四王擋了一下，它也死了！
    沈夜心頭一沉。
    徐行客那邊的事已經處理完。
    那家夥想必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至於這邊——
    “巴克斯特，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
    終焉之主的聲音響起。
    沈夜伸手一招，大骷髏化為荼雨刀，被他握在手中。
    奇怪……
    他怎麽親自來了？
    “懦弱的巴克斯特啊，或許你在等你的毀滅女王？她不會來了。”
    轟！
    整個房子被拆散，朝遠處飛去。
    沈夜持刀而立，朝不遠處的街道上望去。
    終焉之主手裏抓著奄奄一息的胖子和趙常虎，麵上一片冷漠。
    “偉大的終焉之主，以您的尊貴身份，親自對付我們這些小人物，會不會太掉價了？”
    沈夜道。
    “我看了世界毀滅者的死亡景象——你竟然會用法相？”終焉之主問。
    原來如此。
    “事實上，大家都在研究法相，我隻是走得比一般人更遠。”沈夜道。
    終焉之主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道：
    “你怎麽想到要凝聚法相的？”
    “我們要與時俱進，就必須學習這個真理世界的先進生產力，師夷長技以製夷，大人。”沈夜道。
    “你的法相為什麽能吞噬世界毀滅者的‘毀天滅地’法相？”
    終焉之主繼續問。
    “您到底想怎樣？”
    “刀法是我的秘密，法相也是我的個人秘密，您為什麽總是窺探我？”
    “抱歉，我可不喜歡男人。”
    沈夜一口氣說完，然後立刻怔了怔。
    自己本想虛與委蛇，從對方口裏探查一些秘密。
    為什麽說話的語氣突然這麽衝了？
    事實上。
    從剛才開始，自己就有點控製不住心頭的怒意。
    這是為什麽……
    他望向虛空，隻見三個微光小字早已浮現在那裏：
    “時間到。”
    ——什麽時間到了？
    想起來了。
    是刀意融合與爆發的時間到了。
    刀意……是憤怒麽……
    沈夜眼前忽然產生了無盡的幻覺。
    那是世界毀滅之際，億萬眾生的無可奈何與不甘心。
    這種情緒正在悄無聲息地感染自己。
    “抱歉——”
    沈夜笑笑，正要說些轉圜的話，誰知一開口，便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除了霸淩弱小之外，我沒從你身上看到任何優點。”
    “你這樣的貨色也敢稱一聲‘終焉之主’？”
    “為什麽不回去上幼兒園？”
    終焉之主一默，將兩人丟在地上，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笑容：
    “區區一個公爵，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很好。”
    他在原地擺出了進攻姿態。
    戰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