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嬰兒，瞳孔中倒影著天空中毀滅的火雨。
    大地崩壞。
    無數廢墟掩埋活人。
    怪物肆虐。洪水爆發。星球毀滅。
    這一刻。
    憑借著撼天斬的力量，沈夜與一切過往的文明產生了極高的共鳴度。
    ——人類文明的曆史上，無數毀滅與傷痛閃現在他心頭。
    他忽然有些理解夏特萊。
    作為多層宇宙的意誌，見證了太多的血淚與痛楚，甚至超越了無法承受的極限。
    為了逃避這一切，最終誕生了多重的人格。
    那自己呢？
    難道這樣的局麵，自己要眼睜睜一直看著？
    “別再讓我看了。”
    沈夜歎了口氣。
    “你說什麽？臨終的遺言麽？”終焉之主以鄙夷的口吻說道。
    他抬起手，五根手指微動。
    一根根毀滅射線從虛空中閃現，瞬間從他身後掠過，直射沈夜。
    沈夜持刀輕磕幾下。
    射線散落彈開。
    “沒用的。”
    “你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徒勞，毀滅是一切命運的終結。”
    終焉之主打了個響指。
    那些彈開的毀滅射線在半空中以一化十，由十化百，聚百成千，瞬間成了千千萬萬。
    沈夜神情不變，隻淡淡地說：
    “這裏是地球。”
    終焉之主看著他，感興趣地問：“所以你根本不在乎地球的存亡？”
    無盡射線從天而落。
    沈夜長刀一揮，憑空斬出千百記刀芒，在自己頭頂舞成一輪密不透風的防禦之盾。
    撼天·長恨斬！
    叮叮當當叮叮——
    夾雜了撼天之力的刀芒擊飛毀滅射線，任由它們漫天亂飛。
    沈夜開口道：
    “秉承了毀滅意誌的你，如果毀掉了地球這個錨點，導致毀滅大劫以後再也找不到真理虛空世界——”
    “我猜你的地位將會不保。”
    唰！
    一道數十米寬的刀芒飛射出去，直撲終焉之主。
    終焉之主伸出一根手指。
    他的手上戴著黑色的金屬手套。
    當。
    一聲震鳴。
    刀芒切中他的一根手指，卻被擋住，憑空消失不見。
    一根手指就擋住了沈夜的刀！
    “你多慮了，殺你根本不會對地球造成任何影響。”
    終焉之主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讓你看看那些反對我的人是什麽下場，倒是個好主意。”
    他雙手結成術印。
    ——世界轉換·終焉之地！
    強烈的空間波動籠罩整個無人村，一瞬間將整個村子連同沈夜一起，抓入虛空之中，繼而轟然落在一個不可知的所在。
    轟隆隆隆！
    村落的各種建築頓時崩壞、倒塌、散落一地。
    沈夜卻在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極小的行星。
    整個行星表麵全都是白骨——
    無盡的白骨。
    每一具白骨都被各種兵器刺穿，釘在地上，保持著臨死前的掙紮模樣。
    “這是……”
    沈夜心頭湧現起一個猜測。
    終焉之主開口道：
    “統治終焉城堡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我知道，你們這些小人物完全不明白什麽叫做統治。”
    “但沒關係。”
    “當你的屍體被釘在這裏，我閑暇的時候會來看看你。”
    “我會踩著你的顱骨，好好回味殺死你的樂趣。”
    他抬起另一隻手，開始召喚毀滅射線。
    沈夜瞳孔驟縮——
    這一次，對方用的是雙手！
    天空一暗。
    無邊無際的黑色毀滅射線如瀑流般洶湧而下。
    沈夜瞬間被淹沒其中。
    刀芒暴起的一瞬間，數之不盡的毀滅射線如同一個漩渦，再次將之徹底吞噬。
    一息。
    兩息。
    三息。
    沈夜將長刀舞得密不透風，以撼天之威依附刀芒之上，不斷抵擋毀滅射線。
    偶有受傷，但都被他避開了要害。
    時間不斷流逝。
    終焉之主臉上的表情從輕蔑漸漸變為吃驚，進而變成一種興奮。
    ——就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我最喜歡踩死你這種頑強的臭蟲了……”
    “看著你逐漸陷入絕望，才是最好玩的事。”
    他雙手合在一起，施展術印。
    天空垂落無數射線，纏繞在他身上，擁著他逐漸升起來，化作一個頭戴王冠的黑暗光芒巨人。
    巨人伸手一招，那漩渦一般的射線全部飛來，在它的手上化作一柄毀滅重錘。
    沈夜站在原地，隨意活動手腕。
    從前麵對毀滅射線隻有逃的份兒，如今能憑借刀術應對，已經是極大的提升了。
    但還不夠。
    麵對終焉之主，自己需要更強的力量！
    隻有憤怒才可以保持與撼天斬的高度共鳴麽？
    憤怒……
    要怎麽做？
    沈夜心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對麵。
    終焉之主開口道：
    “沒有任何眾生能抵禦這一招。”
    “——我總是殺死一個世界最強的那個人，讓他們的軍心徹底崩潰。”
    “巴克斯特，現在輪到你了。”
    “來吧，接受最後的審判。”
    繚繞著無邊毀滅氣息的重錘高高舉起。
    連虛空也無法承受重錘上的力量，不斷破碎，又不斷合攏。
    最後一招了！
    “我服了。”
    沈夜突然開口道：
    “——你確實非常強大，這種強大的實力超越我所有見過的人。”
    “知道自己快死了，才開始服軟？”終焉之主大笑道。
    “不是啊，”沈夜抹去嘴角的血水，跟著笑了起來：“將最信任自己的女人推出去獻祭給毀滅，從而獲得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無比呢。”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吃軟飯的人。”
    “所以有些吃驚。”
    四周一靜。
    一股瘋狂的暴虐氣息悄然而生，在空氣中彌漫。
    “你知道了？”
    終焉之主啞著嗓子問。
    “是啊，這不是很明顯麽——”
    “你擁有毀滅的力量加持，卻還覬覦我的刀術和法相，這豈不是表明你承認自己還需要更多的積累？”
    沈夜一邊說著，目光中閃過金色的流沙，朝對方的頭頂望去。
    終焉之主的頭頂，一個命運詞條懸浮不動：
    “食妻者。”
    “他背叛自己的妻子，將那位強者陷害至萬劫不複的毀滅深淵，親手葬送了勝利的曙光，從而令自己獲得了毀滅的青睞。”
    “激活命運的提線，會讓他陷入一瞬的迷惘，他會再次陷入取舍之中，深深懷疑自己的決定。”
    這個詞條。
    與沈夜從毀滅女王身上看到的過去景象是一致的。
    女王曾經從無盡的毀滅深淵爬上來。
    ——她發誓效忠毀滅之後，才獲得了這個權利。
    這就對上了。
    然而這一刻，沈夜卻沒有激活終焉之主的命運詞條。
    他隻是在激怒對方。
    這是為了——
    憤怒。
    ——憤怒是雙刃劍。
    如果能讓敵人憤怒，會不會也是一種共鳴？
    “死。”
    終焉之主吐出一個字。
    黑暗巨人高舉那無數射線凝聚的重錘，朝著沈夜狠狠砸了下去。
    長刀揚起。
    兵刃相擊的瞬間，億萬光芒散開，破除虛空，令無數空間坍塌。
    刀與錘相持不下。
    沈夜雙手持刀，全力頂住那重錘，虎口鮮血淋漓。
    然而他心頭卻多了一份篤定。
    刀上的撼天之力比之前更強了。
    ——有用！
    敵人的憤怒也是憤怒！
    沈夜咧嘴一笑，深深吸了口氣，正色說道：
    “就算擁有毀滅的加持，滅亡了無數個世界，但說穿了，你隻是個賣妻求榮的垃圾。”
    黑暗巨人爆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收起重錘，運起全部力量，再次狠狠砸下。
    這一擊又多了數重異象。
    無盡的黑暗之火匯聚在重錘上，散發出的波動直接讓這個終焉之地開始崩潰、毀滅。
    這是遠超一切的毀滅之擊！
    甚至可以說——
    對方使出這一招，已經稱得上是毀滅大劫的一種劫力了！
    沈夜抬頭看著那重錘，麵無表情地說：
    “垃圾就是垃圾。”
    “——輸給你的話，以後隻要想起來就會覺得極其不爽。”
    他再次握緊荼雨刀。
    刀上的震鳴聲突然急劇擴大，如潮水般愈發響亮。
    敵與我，皆惱怒。
    這種超越單方麵的憤怒情緒激活了撼天刀法，產生了更深層次的共鳴！
    與此同時。
    另一邊。
    終焉城堡。
    港口。
    一群毀滅之仆落在毀滅之舟的甲板上。
    為首一人摸出一份文件，高聲宣讀：
    “終焉之主下了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和巴克斯特公爵的契約就終止了。”
    “今後你將為終焉之主效力。”
    “你的各種權利將暫時凍結，視你的態度和取得的功勳才會逐步解封。”
    “你可聽清楚了？”
    毀滅之舟道：“隻有一點不太清楚。”
    “你有一次提出質疑的機會，說吧，什麽不清楚。”對方問道。
    “我和巴克斯特公爵的契約——你們用什麽方式讓它終止？我還沒聽說過能越過契約雙方，直接毀滅契約的力量。”
    毀滅之舟感興趣地問。
    為首的毀滅仆從笑了笑，高傲地說：
    “這一點很好解釋——”
    “巴克斯特馬上就要死了，主人已經親自趕去殺他。”
    “他一死，契約自然隨之解除，明白?”
    毀滅之舟忽然問道：
    “去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想必你的契約已經解除，不是嗎？”毀滅仆從道。
    毀滅之舟道：“也是……”
    毀滅仆從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那就靜待主人歸來吧，你雖然有點實力，但無數文明之中，有實力的存在太多了，他們的下場都是死亡。”
    “希望你老實一點，今後好好做事。”
    “不要辜負主人的意誌。”
    他一揮手，帶著身後的眾人飛身而起，朝著城堡中去了。
    毀滅之舟依然停泊在港口。
    它忽然開始自言自語：
    “當初我們一起麵對凋零權杖，你要救那個十七階的家夥，是我出手救的。”
    “我們都想知道毀滅的勢力到底有多強。”
    “這個地方，是我先來的。”
    “殺你的那個公爵是我精挑細選，乃是公爵中比較弱的一個。”
    “你若連他都打不過，那也算了。”
    “若你能來這裏，當上公爵，才算有資格跟我見麵。”
    “你來了。”
    “好在你也算是個聰明人，給我留了個‘聽調不聽宣’的處事原則。”
    “——直到此刻你都沒死。”
    “是在等我嗎？”
    伴隨著它的自言自語，龐大的金屬船身上伸出了一個個密密麻麻的炮口。
    第一炮——
    轟！！！
    熾烈的光線飛掠出去，貫穿長空，將那群還未遠去的毀滅仆從淩空抹滅。
    磅礴的、無與倫比的惡意從毀滅之舟上散發出來。
    “你們算個什麽玩意兒。”
    “——也敢命令我？”
    所有的炮口對準了終焉城堡。
    停了一息。
    “不對，拆一個建築也沒什麽意思，他現在應該需要我的力量……”
    伴隨著這道聲音，毀滅之舟激活了契約。
    另一邊。
    沈夜揮動長刀，即將與終焉之主的重錘相撞。
    他眉頭一動。
    契約激活，同時法相之中，一座通體黑色的金屬巨船驟然出現。
    毀滅之舟發出恢弘的聲響：
    “用我的力量——咦？你做什麽？”
    這一瞬。
    沈夜做了一件事。
    通常來說，終極造物的力量無比強大，一般人無法駕馭。
    但若能成為終極造物的主人——
    那麽就像是一柄槍有了一個扣動扳機的持有者，終極造物的真正威力會展現出來。
    這是真理虛空的共識。
    但是。
    唯有沈夜探知了一件別人都不知曉的事情。
    ——終極造物的力量究竟要怎麽用，才算是正確的？
    那就是——
    “法相降臨。”
    他輕聲道。
    長刀與重錘相撞，暴起一輪摧毀萬物的衝擊波，朝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整個終焉之地開始化為齏粉。
    那一行行微光小字瘋狂湧現出來，閃現於虛空之中：
    “第三個終結造物‘毀滅之舟’釋放全部力量，助你催動法相‘一氣化三清’。”
    “當前你擁有催動法相的‘三清’：”
    “毀滅之舟、寄生女皇、多層宇宙。”
    “當前法相開始輪轉變化。”
    “輪轉法相·忿怒天王相正在加持於你。”
    一團虛幻的影子在沈夜身上展開，與他重疊，最終加持在他身上。
    這一刻。
    整個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
    沈夜隻覺得自己手上有一道斬法。
    他的刀雖然還抵擋著那重錘，但身上突然冒出一道殘影，飛出去，落在黑暗毀滅巨人身後，全力一斬。
    撼天斬！
    那殘影仿佛有著他的全部實力，這一刀斬出來，直比他也不遑多讓。
    “啊——該死——”
    黑暗毀滅巨人爆發出一道慘叫。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沈夜背上不斷冒出一個個人影，紛紛手持利刃，飛出去，鋪天蓋地的朝黑暗毀滅巨人斬去。
    每一擊，皆是撼天。
    無窮無盡的人影，皆是忿怒天王相。
    無窮無盡的撼天斬。
    法相加持在他身上，直接爆出無盡的殘影，替他去斬那黑暗毀滅巨人！
    如此威力，已經超越了沈夜單打獨鬥的上限！
    “啊啊啊啊啊——”
    黑暗巨人爆發出一道怒吼聲，釋放出一個個防禦術法，卻被撼天斬全部擊破。
    最後連它自己也遍體鱗傷！
    ——如此打法，根本無可奈何。
    巨人突然放棄了重錘，衝上高空，瘋了一樣的嘶吼道：
    “你以為能戰勝我？”
    “等你見識到毀滅大劫的真正力量，你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天空裂開。
    無窮無盡的黑暗毀滅之力如瀑流一般，全然灌注在他身上。
    所有傷勢頓時恢複如初。
    不僅如此，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毀滅之力從虛空裏鑽了出來。
    那是一股灰色的氣流。
    它仿佛有意識一樣，圍繞在黑暗毀滅巨人的身上。
    “上一個世界毀滅於這一招。”
    “無論是他們的神靈，還是一切強者，全都被這一招抹殺成灰燼。”
    黑暗毀滅巨人伸出手——
    沈夜長刀一揚，虛空中無數重影頓時隨之揚起虛幻之刃，仿佛準備與他一起發出撼天斬。
    “一切都是徒勞的，現在去死。”
    黑暗毀滅巨人推出手掌。
    沈夜揮舞長刀。
    眼看就要到了決勝負的時刻。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聲音忽然在沈夜耳邊響起：
    “那一招會喚醒沉睡的毀滅意誌，絕不能硬接。”
    一抹身影突然出現在沈夜身邊。
    毀滅女王！
    她伸手按住沈夜的肩膀，帶著他瞬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