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委員長官邸。
    當山西之事逐漸平穩之後。
    竺培基也將此事簡單的匯報了一下。
    綜合耳目傳來的情報。
    現如今的常凱申已經開始謀劃晉、綏分裂。
    甚至已經開始先期對綏遠進行布局了。
    楚雲飛此次晉東南之戰，雖然影響了他的一些計劃。
    但並不影響整個大局。
    閻老西的破局之策。
    出乎了常凱申的意料。
    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此時的常凱申也不免佩服起了閻老西的魄力。
    隻不過。
    有錫天下亂，無錫天下安，這句話真不是說說。
    國民政府內各地軍閥林立、派係縱橫。
    閻老西的晉綏、李白黃的新桂、龍雲的滇軍等等。
    各路大小軍閥不勝枚舉。
    閻老西目前的實力雖然不如往前。
    但閻老西煥發第二春。
    對於楚雲飛，對於山西地區的八路軍部隊，乃至對於山西人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唯獨對他常凱申，就沒有那麽友好啊！
    閻老西和八路軍、和日軍，乃至重慶方麵的態度都是曖昧不明的。
    用本人自己的話來說。
    那就是三個雞蛋上跳舞，哪一個蛋都不能夠踩破了。
    夾縫之中求生存，便是閻老西和麾下的晉綏軍。
    “委座此次晉東南之戰，楚雲飛所部的擢升和嘉獎目前尚未下發，您看，是不是需要進行調整？”
    常凱申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接著吩咐道：“你去安排，聯係二戰區長官司令部，希望能夠抽調楚雲飛、謝明二人參加此次陸軍大學第十四期的將軍班進修。”
    錢大均提醒道：“委座時間上是不是”
    第十四期的開班時間是12月18日。
    也就是說若是遴選進修人員。
    應該在十二月之前就結束。
    名單早已經定下了。
    這個時候做個插班生，本就不符合規矩。
    閻老西必然也會拒絕的。
    為什麽還要特意打招呼呢？
    常凱申麵無表情，他的手指輕輕扣動麵前的木桌，輕聲道：“沒事，看看他閻百川的態度。”
    “是！”
    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許處長、孫師長等人死了。
    查抄的一眾家產、田畝、乃至珠寶、大洋等全部充公算作軍費。
    其中的一百萬元，被獎勵給了楚雲飛所部的榮譽196團，以及騎兵營、警衛連等單位。
    另獎一百五十萬元，是此前晉東南之戰的獎勵。
    據謝明粗略的估計，這一波下來，閻老西的手上至少多出了一千萬。
    現金差不多三百萬、大洋五十萬。
    自從日軍入侵東三省以來。
    這位山西王的額外收入就不斷的下降。
    首先是山西銀行、商會遭到了驅逐。
    而後是東北廉價煤炭對華北地區的傾銷。
    這些對於山西的經濟的，都是十分巨大的衝擊。
    日軍不僅從這種常規的貨物上麵進行傾銷，還組織進行鴉片販賣。
    使得境內的白銀不斷外流進入到日本的國內。
    原本在軍閥大戰時期還大手大腳擴充軍備的閻老西。
    而後變得越來越摳門。
    現在山西的同蒲、正太鐵路沿線被日本人占了去。
    山西的經濟命脈算是拿捏在了小鬼子的手中。
    常凱申自認為現如今的閻老西，僅僅依靠山西自己，不可能維持現狀。
    在糧餉方麵隻能夠依靠山城方麵解決。
    閻老西雄起，最擔心的應該是日本人。
    日本人不可能坐視閻老西做大做強。
    常凱申判斷，在津蒲路之戰後。
    晉南、晉東南，接下來勢必還會成為雙方爭奪的重點。
    此時的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楚溪春特意找到了楚雲飛，雙方就炮兵學校的建設進行了進一步的交流。
    聊著聊著，楚雲飛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個副參座開始對自己的私生活感興趣了。
    “雲飛，三十而立，你今年已經三十歲了（28周歲），也是時候成家了。”
    楚雲飛笑了笑：“副參座，我早已經”
    “你先別著急，這件事呐，是閻長官托我過來找你說媒，他在河邊村有個未出門的侄女，讀過幾年書，模樣周正，十分標致，閻長官的意思是”
    閻老西這是打算將自己的侄女許配給楚雲飛。
    兩人的關係自然就更近一些了。
    楚雲飛內心毫無波瀾，當即出聲拒絕：“副參座，古人有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且死生禍福，無所定也，在日寇悍然入侵我東北地區之時，雲飛便已立下誓言，日寇不除，我楚雲飛絕不成家。”
    “我像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楚雲飛忽然想到了薑玉貞將軍的女兒，那個可可愛的小女娃。
    在他去探望薑母之時，還把他楚雲飛錯認為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裏。
    楚雲飛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要說孩子，我姑且還真算有個孩子”
    “哦？”
    “是連璧兄的小女兒，在支援娘子關一線戰場之時，我曾在陽泉一地”
    在楚雲飛的講述之下，楚溪春眉頭微皺，歎了口氣：“原平之戰，著實慘烈。”
    “旅長薑玉貞，參謀長穀泰，團長崔傑、張振鈴盡皆戰死。”
    “說起全國局勢，眼下日本人正欲窺視山東、江蘇，妄圖打通津蒲線，一旦徐州失守，整個華東地區都要落到日本人的手上。”
    “局勢著實艱難。”
    一說到正經事，楚雲飛自然也就來了興趣，兩人就津蒲路之戰的前景互相交換了意見。
    隻不過，楚溪春對於此次的津蒲路之戰並不看好。
    畢竟，李宗仁將軍手上的部隊，基本上都是各地的雜牌軍。
    龐軍團、魯軍韓複榘這些部隊裝備雖然不錯，但戰鬥意誌相對而言不太行。
    而且韓複榘素來不服中央，很有可能會在戰場上出問題。
    馮玉祥此前在山東吃了個閉門羹，就是先例。
    何況韓複榘還頂著個五戰區副司令長官的名號，李宗仁是不可能指揮的動他的。
    正當兩人交談之際。
    一名衛士快步走了進來。
    “副總參座，閻長官找您。”
    小型會議室內。
    參會的人不算多。
    第六集團軍司令官楊愛源、副司令孫楚。
    以及總參謀長朱綬光，副總參謀長楚溪春。
    商量的事情，自然和山城方麵的通知有關係。
    錢大均一通電話打到了他閻老西這邊來。
    說是常凱申希望楚雲飛、謝明兩人參加二十天前已經開辦的陸軍大學將官班。
    “閻長官，職下認為，渝發或可前往陸大進修他此次在二戰區進行反腐工作，得罪了不少人，而且相應的，以後工作必然難以展開。
    不如讓他去陸大那邊躲躲風頭，也算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了。”
    謝明是少將高參，上司便是朱、楚二人。
    對於謝明。
    朱、楚二人自然是十分欣賞的。
    也不希望繼續留在這個二戰區這個旋渦之中。
    也不算駁了常凱申的“麵子”。
    電話，相當於是一種通知。
    不是拍電報過來商量。
    常凱申的意思很簡單，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閻老西雖然不服常凱申，很多事情也是陽奉陰違。
    但此時山西戰事基本平息。
    常凱申抽調，準備進行培養，擢個中將的牌子。
    閻老西也不可能擋住下屬的前程。
    這件事傳到謝明、楚雲飛耳朵之中，也不合適。
    但
    他也知道，一旦把楚雲飛放過去。
    再回來，那可不是一般的難。
    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何況，楚雲飛走了，這支部隊誰來指揮？
    錢伯均、還是李魁山？
    錢伯均晉北軍官幹部學校出身。
    山西人，楚雲飛生死裏滾過來的兄弟，忠誠度方麵雖然沒什麽問題。
    但閻老西認為即便提拔了錢伯均。
    他也不可能就穩壓358旅的一眾團長。
    李魁山，陝軍，黃埔四期戰功赫赫。
    這就不說了，這支部隊本身就是三十八軍教導團，被常凱申硬下命令轉隸的358旅。
    楚雲飛還好，畢竟名動天下，資曆擺在這裏，兩人還是舊識，且都是黃埔出身。
    但凡換個人當旅長。
    李魁山就不可能這麽配合。
    方立功的水平還算不錯。
    但閻老西也清楚，方立功一直沒有單獨帶兵經驗。
    此前楚雲飛當團長的時候，下麵的連、營長都是他一把手提起來的。
    即便扶方立功當上了這個旅長，下麵的人也不會服氣。
    當然了，這些還僅僅隻是楚雲飛離開之後需要解決的人事任免問題。
    且不說過後晉東南的戰事會如何發展。
    日軍在得知楚雲飛離開後，會不會果斷且迅速的展開進攻也不談。
    就說說山城方麵。
    對於楚雲飛這樣的帥才。
    常凱申自然不可能放過。
    閻老西甚至都認為，當楚雲飛踏進陸軍大學的大門之時。
    一個中央軍新編甲種步兵師就已經在組建了。
    乃至一個軍、都不是沒有可能。
    常凱申有錢，有裝備，還有國外援助。
    閻老西自然是知道楚雲飛的野心，也相信他的統兵能力和指揮能力。
    此次晉東南之戰。
    便足以說明楚雲飛的戰略指揮能力究竟如何。
    常凱申的中央軍，對於楚雲飛而言，那就是更大的舞台！
    那麽原本的老部隊。
    對於楚雲飛而言，還有多大的吸引力?
    要說裝備。
    常凱申能提供新式步槍甚至還有坦克、汽車。
    要說軍官素養。
    黃埔出身的中下級軍官，即便戰術素養稍微差了一些
    但在楚雲飛的調教之下，最多三個月也就能夠初步形成戰鬥力了。
    新兵的訓練，完全可以在楚雲飛入學進修之後同步進行。
    一年學習期滿畢業。
    而後最多半年。
    這支部隊，在裝備齊全的情況下，完全有可能會成為第二支名動天下的部隊。
    屆時。
    楚雲飛就不是他閻老西手上最鋒利的刀，也不是他閻老西的膽而是常凱申的了！
    絕！對！不！行！
    楚雲飛絕不能離開晉軍體係！
    絕不行！
    眾人商量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
    謝明這邊是去一定了，也算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少將雖然聽起來位置很高，但他的軍銜隻是個職務軍銜。
    謝明的銓敘軍銜隻是個少校而已。
    一旦被解除職務之後，謝明也就是個少校。
    少將軍銜，在二戰區，在晉綏軍體係，其實算不上什麽。
    何況隻是個高級參謀。
    有事情做的時候，權力很大。
    沒有事情做的時候，那就隻是個幕僚。
    事實上。
    不管是晉綏軍、還是中央軍。
    校到將之間有個很嚴重的分水嶺。
    （職務軍銜爛大街就不提了，一張委任狀就是個少將牌子，銓敘廳一查，少校。）
    這東西也是常凱申控製各個軍閥的手段。
    舉個例子。
    比如常凱申銓敘了晉綏軍某個旅長少將的牌子。
    在山西晉軍係統內，一般會授予這個旅長一個中將。
    在山西境內，他是中將。
    等到出了山西這個係統之後，他就是少將
    這就相當於各個軍閥在自己的地盤上愛授什麽軍銜。
    他常凱申懶得管。
    但常凱申發錢發的是銓敘軍銜，或者國難薪餉。
    中央軍嫡係還能夠如數調撥，偶有拖欠。
    至於雜牌軍，乃至地方軍閥的部隊，拿到一半算是表現比較好的部隊。
    像閻老西的晉綏軍，在對峙時期往往隻能夠拿到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
    閻老西現在所在的二戰區打了一場大勝仗。
    這確實是和常凱申談判的資本。
    畢竟常凱申也擔心他閻老西投敵賣國。
    日寇所謀劃的華北五省自治運動的領頭羊，就是晉軍軍閥閻老西。
    中原大戰。
    顏料聯係爭奪天下的夢想完全破滅。
    但閻老西在七七事變之前仍然經營著山西、綏遠地盤。
    並且有向內蒙、察哈爾等地發展之勢
    閻老西自己也清楚，如果不多做一些改變的話。
    即便不亡於紅、亡於日，也要亡於常凱申。
    對於還夢想當個山西王的閻老西。
    這樣的結局他自然不可能接受。
    但是想要擺脫中央的控製也不現實。
    錢、糧之事暫且不論。
    就臨汾以東，那太嶽山區的幾萬中央軍部隊可不是擺設。
    何況現在的川軍二十二集團軍也劃歸了衛立煌將軍的南路軍麾下。
    隸屬於常凱申的部隊可謂是兵強馬壯。
    中央軍的勢力在整個山區不容小覷。
    何況衛立煌也在加速在山西發展kt，有消息稱。
    他們已經在山區招募了不少的新黨員，擔任基層幹部。
    這不是個好消息，這麽下去太嶽山區全都是他常凱申的人了！
    破局之策，破局之策
    閻老西背負雙手，邁步走到了全國抗戰形勢圖的麵前。
    一眼便看到了此前楚雲飛和楚溪春二人此前討論的津蒲路方向。
    眼下五戰區形勢危急。
    李宗仁這個司令長官正在四處尋找生力軍。
    現如今的晉東南地區。
    日軍短時間內無力發起進攻。
    正好趁此機會讓川軍離開山西。
    這樣原本供給給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的物資。
    也可以全部都交由晉綏軍所部來使用，至少也能夠擴編兩個步兵旅。
    就這樣。
    閻老西一封電報發到了山城方麵，詢問山城方麵的意見。
    並且表示晉東南地區的防務工作，還需要楚雲飛來主持。
    脫不開身。
    常凱申、閻老西兩人自然知道如何和對方溝通。
    兩人直接通電話的次數很少。
    如無特別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下屬之間互相轉達兩人的想法。
    有個緩衝和潤滑。
    電話裏麵的直接拒絕隻會讓雙方的關係直接搞僵。
    到時候誰都下不來台。
    閻老西命人發電報，也有這方麵的意思。
    隻是，
    沒讓閻老西等多久，山城當晚便回了一封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