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狗狗祟祟三人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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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嚴紹庭覺得自己有發展成為樂子人的潛力。
    尤其是隨著張居正回京,海瑞初入京師。
    這種想法便越來越濃鬱。
    人們常說與天鬥其樂無窮。
    可是。
    看別人與天鬥,才是真的其樂無窮。
    尤其是張居正東南一趟,開始提前產生出要變法革新的想法。
    而海瑞也因為自己輕輕的揮了揮手,提前上馬應天巡撫。
    他現在無比期待,當海瑞在應天巡撫位子上,看清了大明朝的官場爭鬥,民生疾苦,會不會提前寫出那篇流傳千古的治安疏。
    畢竟。
    皇帝的時間也算是所剩無多了。
    而麵對嚴紹庭的詢問,海瑞心中卻是頗為疑惑。
    自打他奉旨入京以來。
    不!
    是從自己還沒有入京,甚至可以追溯到去年自己從浙江淳安知縣,轉任都察院監察禦史兼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開始。
    嚴家或者說眼前這位年紀輕輕,便已經高居正三品太子賓客的嚴紹庭,就對自己投來了關注。
    海瑞很清楚。
    自己去年能轉任南直隸,大抵就是因為眼前這位年輕的太子賓客。
    嚴家從那個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己?
    可目的是什麽?
    海瑞心中有些疑惑。
    他不相信嚴家不知道自己的為人秉性。
    總不能是嚴家要拉攏自己,幫著他們參與漫無休止的朝堂爭鬥吧。
    可是今日萬壽宮裏,聖前奏議的時候,老首輔所說的話卻又側麵否定了這個想法。
    嚴家對自己,並沒有什麽旁的目的。
    可就算嚴家現如今並不如過去所聽聞的那般不堪,但朝堂之上能一步步走到內閣首輔,並且在這個位子上穩坐近二十年的人家,當真又是好相與的?
    答案是依舊是否定的。
    這樣淺顯的道理,海瑞又豈能不知。
    於是。
    就在兩人從萬壽宮往西苑宮外走去的時候。
    海瑞沒有回答嚴紹庭的問題,而是頂著那張黝黑的臉頰,有些生疏的擠出一抹笑容。
    “自下官入京伊始,便勞賓客多番惦念,下官清貧,為官也頗為木訥愚鈍而不知變通,不知賓客為何會如此待我?”
    說完後。
    海瑞不忘深深的打量了一眼嚴紹庭。
    從他為官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那種滿心貪欲的官員,更不是那種能為了一己私利而讓無數百姓深陷疾苦之輩。
    他的眼睛不會欺騙他!
    嚴紹庭生出些意外。
    自己不過是想看看樂子,海瑞這是咋了?
    他這話等同於是明著說,他海瑞不是那種媚上欺下,能為了自己的官位而大獻殷勤的諂媚之人。
    可是……
    難道他海瑞對我嚴紹庭是有什麽誤解?
    嚴紹庭停下了腳步,回首看向已經藏掩在林木之後的萬壽宮。
    他回過頭,目光平靜的看向不答反問的海瑞。
    “如果我說大明朝文官三萬,武官七萬,文武十萬餘,更漫說那數十萬胥吏。這麽多人,上上下下,多為蠅營狗苟,不知國家百姓為何物。”
    “而我大明朝國祚已近二百年,筆架之稱者,剛峰之名者……”
    嚴紹庭雙目清明,注視著麵前臉色已有變化的海瑞,緩緩說出最後一句話。
    “卻獨先生一人,此答何如?”
    噗通一聲。
    海瑞心髒猛的一跳。
    倒不是他因為嚴紹庭的話而動容,也不是他覺得嚴紹庭會成為自己為官知己。
    而是因為嚴紹庭看明白了自己為何如此為官。
    宮道上。
    將至秋日的風,少了些酷暑炎熱,微微吹動,撫揚枝頭。
    三千入宮戍衛的京營官兵,間隔丈量宮闈禁地。
    海瑞足足後退了三步。
    他緩緩舉起雙臂,雙手交叉成禮。
    而後一絲不苟的躬身彎腰,雙手高過頭,衝著嚴紹庭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再抬頭起身。
    海瑞唇齒微動:“賓客……”
    嚴紹庭卻是笑著揮了揮手:“剛峰先生莫說他言,其實誠如在下昨日初見先生之時所言,在下亦非先生一般的忠良幹臣,在朝為官亦不免落於蠅營狗苟,鑽營權柄之術,侍奉皇上而得隆恩聖心眷顧。”
    亦如當初即將見到海瑞時一樣。
    嚴紹庭真誠無比。
    而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和海瑞共處的方式。
    海瑞臉上有些漲紅,慢吞吞的終於還是說道:“其實下官也非執拗,今日聖前……”
    嚴紹庭再一次揮了揮手,哈哈一笑:“先生今日所行所言,不過是為了保全官身,日後巡撫應天,功在黎庶,在下豈會因此而覺得先生便是言行不一?”
    這是在說剛剛不久前,海瑞在萬壽宮裏,將為數不多的心思用在了老道長身上的事情。
    可是聽到這話。
    海瑞的臉卻是更紅了一些。
    嚴紹庭則是看了看天色,揮臂伸手指向前方的西安門。
    “今日先生受封應天巡撫,不日也就要南下應天,想來還有諸多事宜需要在京中落實,譬如張府尹前番去歲督辦蘇鬆兩府諸多事宜,恐也要交涉一番,不如先生與在下同去順天府衙?”
    海瑞微微一笑,忽然覺得嚴紹庭這個人除了能夠用來借勢,其實也能稍稍交往一下。
    自己今天受封應天巡撫,也確實是想要找張居正交涉一下蘇鬆兩府的事情,隻是礙於當初自己和其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不知如何上門找尋。
    如今嚴紹庭倒是主動說了出來。
    海瑞立馬是欣然接受。
    兩人便如此並肩而立,同往西安門外走去。
    走出去一截後。
    嚴紹庭這才開口道:“其實剛峰先生為官之道如何,在下並不能加以幹涉,更不能指摘如何。不過剛峰先生如今驟升應天巡撫,治下江南十一府並一州之地,更是幹係南方財稅重地,又是陪都所在。莫說陪都那幫開國勳貴人家,便是南京六部五寺三法司等衙門,也是比照京師,其中關係錯綜複雜。
    先生若是不加思量,便莽撞行事,即便是先生是為了應天巡撫治下百姓生機施政,可有句話卻不曾錯,人雲亦雲,流言可畏。先生是想要做事,也是心中寄掛著百姓的,若是被這些雜事牽扯,又豈能真的全心全力治理轄下,富裕百姓?”
    雖然現在在京中,在大明朝的權力中樞,有嚴家能為海瑞說話做依仗。
    甚至還能從道義角度出發,拉攏高拱和袁煒一同為其說話。
    可若是海瑞真要是直接在江南弄得官不聊生,弄得南京城裏那幫老少爺們心生不悅,朝廷這邊即便有他們說話,可海瑞的差事卻不能一帆風順的辦好。
    更不要說。
    自己還指望著海瑞能在應天巡撫位子上長長久久,最好是一直坐到老道長嗝屁,隆慶上台,等到將華亭徐給徹底扳倒。
    海瑞這會兒也相對平靜了一些。
    他笑著開口:“所以,方才賓客詢問下官此次南下赴任時日,其實是想規勸下官。”
    嚴紹庭搖了搖頭:“說不上規勸,隻是在下還是有一句話想和剛峰先生說的。”
    海瑞拱了拱手:“還請賓客開釋。”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嚴紹庭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他側目掃向一旁已經皺起眉頭的海瑞。
    這樣的道理,其實有很多。諸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不過同樣的道理,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不一樣的效果。
    他又說道:“為官,亦如是。”
    海瑞這時候未曾開口說話,隻是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事情。
    見海瑞陷入思考之中。
    嚴紹庭這才緩緩說著:“剛峰先生為官已是多年,深知官府衙門之中貪官汙吏層出不窮,便是太祖當時刑名嚴苛,也屢禁不止。剛峰先生胸有大誌,可官場蠹蟲當真能一掃而空?”
    海瑞側目看了過來。
    他的眼裏多了幾分遲疑和疑惑。
    嚴紹庭笑笑:“在下並非是勸說剛峰先生為官圓滑一些,更非是要剛峰先生違背自己的為人做事原則。在下隻是想說,有些事情,非是一日之計,而是需要更加艱苦、更加苦難、更加漫長的鬥爭,才有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而在此之前,卻需要剛峰先生能自始至終穩如泰山,不被宵小汙垢構陷誣蔑,乃至廢黜官身,而空有鬥誌,卻無處施展。”
    曆史上的海瑞結局如何?
    死在任上。
    而他所做的努力,隨著他的離世,瞬間煙消雲散。
    讓海瑞活的更好一些,官做的更穩一些,官位坐的更高一些。
    是嚴紹庭希望的事情。
    也唯有如此。
    哪怕有朝一日海瑞官至內閣輔臣。
    他依舊還是那個海瑞。
    而海瑞。
    這個注定了名垂青史的人物。
    才能發揮出真正的超越原本曆史的作用。
    兩人此刻不經意,已然是走出了西安門。
    見海瑞依舊是沉浸在深思之中,嚴紹庭便招手叫了一輛馬車,拉著海瑞上了馬車,報了順天府衙後,馬夫便趕著車緩緩動了起來。
    一直到順天府衙前。
    馬車停下。
    嚴紹庭拉著海瑞走下馬車,走進順天府衙,海瑞都始終未曾恢複過來。
    而嚴紹庭和海瑞的到來,也立馬被順天府衙的差役入內通報給了張居正。
    原本還在擔心今日西苑廷議,海瑞可能會受罰的張居正,立馬從公堂旁的知府公廨走了出來。
    張居正遠遠的就看到走過來的兩人。
    他本欲開口招呼,隻是看到跟在嚴紹庭身邊的海瑞,沉著那張驢臉,他的臉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
    張居正冷哼了一聲,還不忘衝著驢臉海瑞冷哼了一聲。
    “不知嚴賓客和海禦史今日到訪我順天府衙,有何指教?”
    話是對著嚴紹庭說的,但張居正的眼神卻是不時的瞥向不發一言的海瑞。
    嚴紹庭卻是心裏透明。
    老張這人啊,竟然也會口是心非!
    他笑著開口:“大學士說錯了,今日西苑萬壽宮廷議,剛峰先生臨危受命,皇上賜奉其為應天巡撫,不日便要南下赴任。”
    “應天巡撫!”
    張居正目光一閃,麵露詫異,倒是有些欣慰。
    隻是再看向還是沒有恢複過來的海瑞。
    張居正又是淡淡一哼。
    別的知府可能都不過正四品,但自己這個順天府尹卻是正三品!
    他海瑞小小一個正四品的應天巡撫,難道現在還給自己擺譜子了?
    嚴紹庭則是笑著看了眼海瑞,對老張解釋道:“方才入宮之時,與剛峰先生說了些話,似乎是讓剛峰先生有所感悟,方才一直這般。”
    張居正這才了然,也收起了白眼,看向嚴紹庭:“當真?”
    說完後。
    他又趕忙補充道:“這廝當真受封應天巡撫?”
    自己才不是糾結這個海瑞到底是不是在感悟什麽而不曾搭理自己!
    嚴紹庭麵帶笑容看了一眼身邊的海瑞,點點頭:“確實如此,旨意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昭告天下。也正是因此,在下方才會同海撫台前來府衙,便是為了與大學士交涉一番蘇鬆兩府事宜。”
    說著話。
    嚴紹庭見海瑞還是沒有從深思感悟之中清醒過來。
    他當即咬牙,抬起手臂,重重的朝著海瑞的腰子砸了過去。
    “哎呦!”
    “何人傷我!”
    順天府衙。
    海瑞一聲慘叫,跳出三丈遠,瞪大雙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嚴紹庭和張居正兩人,頓時臉上一紅。
    張居正輕咳一聲,挺直腰板看向海瑞:“海撫台,聽聞你今日受封應天巡撫,方才前來尋本官,交涉蘇鬆兩府事宜?”
    瞧著這兩人。
    嚴紹庭憋著笑,看向別處。
    海瑞則是咧著嘴揉著腰身,眼神不斷的打量著眼前兩人,推測到最後,他的目光鎖定了凶手張居正。
    “還請張府尹撥冗,將去歲蘇鬆兩府諸般事宜,交與本官。”
    張居正點點頭:“還請海撫台公廨內商談此事。”
    說完。
    他又看向一旁抬頭看天,讓自己莫名背了一個鍋的嚴紹庭。
    “本官往日與海撫台有些嫌隙,既然嚴賓客今日也在場,便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本官會遭受無妄之災,被人議論藏私而廢國朝公事。”
    順天府衙內。
    眾多官吏瞅著這邊的三人,看的是心驚膽戰。
    這三個人。
    哪一個放出去,那都是能攪動一方是非,惹出驚天駭浪的人物。
    現在這三個人聚在一起,眼瞅著還是相互看不順眼的。
    天知道這三個人能相互擠兌成什麽樣子,能結下怎樣的梁子。
    那無數的明槍暗箭,殺氣騰騰。
    眾人隻是看了幾眼局勢,便紛紛躲的遠遠的。
    而這邊的嚴紹庭和海瑞兩人,則已經跟著張居正走進了公堂旁的知府公廨裏。
    屋門剛一關上。
    “張太嶽!你竟然公報私仇,偷襲與我!”
    “海驢子你休要胡言!分明是……”
    “剛峰先生,在下作證,方才太嶽兄屬實過分了些!”
    “……”
    “嚴潤物!”
    “張太嶽!我就知道是伱!”
    “……”
    “二位兄長莫要動氣……萬事以和為貴啊!”
    “看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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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還有一章哦,稍晚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