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你嚴紹庭難道想學秦檜?

字數:8898   加入書籤

A+A-




    []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武川土城外的明軍大營。
    後營多日辛苦下,將大營的營牆修建的很堅固。
    甚至還在轅門兩側,建有可供人行走的營牆。
    剛到大營外的王之誥等人,原本還想著入營見到征北大將軍,在如今九邊權力最大的那個年輕人麵前獻獻殷勤。
    可沒成想。
    人都沒見著,就連著大營的轅門都沒走進去。
    便有成群的官兵衝了出來。
    原本他們還覺著,這是營中的將領出來迎接他們。
    畢竟說到底,他王之誥也是總督宣府、大同、山西三鎮的封疆大吏,與他一同來的也是巡撫山西的王繼洛。而除了他倆,還有大同和宣府的總兵官孫吳、申維嶽兩人。
    更不要說後麵還有山西守備道的官員將領們。
    怎麽說,也夠得上資格被人迎進大營。
    可沒成想。
    自己還沒開口,對麵竟然先喊話了。
    這幫擁有著收複河套之功的虎狼之師,竟然是一股腦衝上來,將他們圍住不說。
    這些眼裏透著殺氣的官兵們,更是不由分說衝上前,便要將他們從馬背上拉扯下來。
    王之誥一個不穩,就被兩名官兵抓住大腿。
    對方站在地上,稍稍一個用力。
    “哎呦!”
    堂堂三邊總督,一個踉蹌,就當眾被人拉扯栽倒在了地上。
    嘴裏滿口青草。
    還不容王之誥開口嗬斥詢問緣由。
    不遠處,山西總兵官申維嶽的聲音,便已經是從地上發出。
    “放肆!”
    “大膽!”
    “誰給你們的膽子?”
    雖然聲音喊得很大,滿是怒火,可山西總兵官申維嶽,也是同樣的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用力的拍著臉頰,將那些草和土拍走。
    征北大軍的官兵們卻不給這些封疆大吏好臉色。
    啪的一聲。
    一柄刀鞘已經是在聲音落地之際,就重重的拍在了剛爬起來的申維嶽後背上。
    他剛起身,還沒站穩,加之一個沒留神,便再一次被拍倒在地上。
    旋即就有更多的官兵圍了過來,帶著手指粗的麻繩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位總兵官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轅門外。
    隨著突變生起,一時間場麵變得混亂不堪。
    隨行護送的官兵們自然是要盡忠。
    紛紛提刀下馬。
    可不等他們結陣。
    被嚴紹庭派出來的朱時泰便臉色陰沉的從人群後走了出來。
    “征北大將軍,受朝廷旨意,節製九邊軍務,爾等若再敢異動,以謀逆論處,斬立決!”
    朱時泰如今不過是征北大軍裏的偏將,但到底人家是國公府世子,世襲罔替的公爵世家。
    一聲嗬斥。
    那些還想拔刀的護衛們,瞬間僵持不敢再動。
    被五花大綁的山西總兵官申維嶽,倔強的抬起頭,雙眼通紅的怒視著走過來的朱時泰。
    “我看你們才是想造反!”
    “我等都是朝廷敕封的官員,今日來此,也是為了商議邊民犒賞大軍之事。”
    “爾等如此對待我等,不顧朝廷律令,羈押我等,是想謀反了嗎!”
    罵完後,申維嶽不斷的掙紮著嘶吼著,想要掙脫開束縛。
    朱時泰隻是冷眼掃了他一下:“聒噪!”
    等申維嶽剛剛再次開口,就要繼續怒罵,旁邊已經有官兵拿出一塊臭布,塞進了他的嘴裏,將其堵的嚴嚴實實,隻能嗚嗚的發出不滿聲。
    而朱時泰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走到身穿文官飛禽官袍的王之誥和王繼洛麵前。
    相較於憤怒不已的申維嶽,文官出身的王之誥和王繼洛倆人,就顯得冷靜的多。
    雖然兩人方才被官兵拉扯下馬,弄得身上很是狼狽,但兩人也沒有去搭理,任由官兵將他們背手綁起來,兩人都是昂首挺胸的站在原地,目視著朱時泰走過來。
    “敢問這位將軍,我等今日前來求見大將軍,商議邊地邊民慰勞大軍之事,何故如此對待我等,我等又是犯了何等過錯?”
    朱時泰瞧了一眼開口說話的王之誥,沒有急於開口解釋。
    他隻是目光審視的上下打量著這位三邊總督,順帶瞄了瞄一旁的山西巡撫王繼洛。
    看了一圈後。
    朱時泰嘖嘖出聲:“到底還是你們這些個文官有定性,處變不驚。”
    他甚至抱拳朝著兩人抬了抬手。
    王之誥神色平靜的搖了搖頭:“我等並無不法,雖未見過大將軍,但也知曉大將軍乃是講理的人,想來這其中應當是有誤會,方才如此,待我等見了大將軍將誤會說開,自然不會再有什麽變故。”
    王繼洛亦在一旁附和道:“我等攜三鎮百姓托付,前來慰勞大軍,以謝大軍征伐,護我邊地。敢問將軍,不知大將軍如今在何處?”
    朱時泰露出笑聲:“不好意思,大將軍今日正在西邊查看秦之長城遺跡,恐怕諸位是見不到大將軍的了。”
    王之誥和王繼洛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盡是不信。
    朱時泰卻又說道:“不過……我等皆為朝廷兵馬,自當遵守大將軍之命,爾等既已被拿,就勞煩諸位屈身我征北大軍後營囚籠之中吧。”
    說完話。
    朱時泰也不再多言,轉過身揮了揮手,便讓官兵們押著王之誥等人入營。
    而聽到這話的兩人,卻終於是臉色大變。
    這是要來真的了!
    王之誥剛要開口。
    已經走出去老遠一截的朱時泰,卻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們,臉上帶著陰森森的神色:“忘了告訴諸位,大營軍紀嚴明,閑雜人等若膽敢喧嘩,軍棍都是輕的,若引起軍中動亂,亂營之人必斬!”
    此言一出。
    王之誥和王繼洛兩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裏閃過驚懼。
    而全程被堵著嘴巴,隻能不斷的用嗓子嘶吼著,不斷的掙紮著的山西總兵官申維嶽,也是在腳步踏入轅門後,瞬間安靜下來。
    隨後。
    便是朱時泰帶著人,押著這幫人往營中深處走去。
    而在另一頭。
    嚴紹庭根本就沒有動,隻是在滿臉疑惑和不解的王崇古陪同下,站在校場前的高台上,看著戚繼光繼續帶領將士們操練。
    戚家軍的練兵法,如今也算是在明軍中漸漸散播開來了。
    畢竟戚繼光和戚家軍的戰績,實在是擺在所有人麵前清清楚楚。
    戰功就是本事。
    既然是本事,那戚繼光的練兵法就沒錯。
    王崇古也是頭一次看戚繼光練兵,看了一陣子,方才麵帶笑容的點頭道:“往日隻知戚將軍練兵如神,三月成軍,征戰幾回便能成精銳之師。如今雖說隻是觀其練兵,便知曉此言果真。”
    嚴紹庭亦是麵帶笑容。
    這可是自己欣賞的將帥之才,又豈能作假。
    他笑著說道:“隻是戚元敬過去是在東南領兵練兵,與倭寇作戰,如今來了北地,敵人不一樣了,這對陣也不一樣,他那個練兵法其實也已經在改了。”
    東南和北方本來就存在差異。
    在南方除了陸戰,還要講究水戰和海戰。
    而且倭寇那基本就是一幫窮鬼,一百個人身上都湊不出一副完整的甲胄,傳的很神的所謂鋒利無比的倭刀,遇到明軍戰刀,也基本就是碰之便有豁口,對砍多了斷裂都是常有的事。
    而在北地呢?
    敵人是騎著高頭大馬,不說如明軍一樣的全甲或半身甲,至少也是在關鍵位置有鐵甲防護的。
    而且更關鍵的是。
    蒙古人其實也有火炮。
    雖然數量很少,威力不足,但很多時候也會給明軍造成威脅。
    戰爭的形式發生轉變,戚繼光的練兵法自然就要順勢改變。
    王崇古點著頭,卻對已經確定是兒女親家的戚繼光投去肯定:“戚將軍這等帥才,放在哪裏都能發揮作用。等他在北地待久了,這練兵法自然是要更上一層樓,到時候恐怕才是他大展雄圖,創立無上功勳的時候。”
    這就是為什麽他王崇古明明是四鎮總督,卻還要和戚繼光結親聯姻。
    因為他能看得出,隻要嚴家在朝中一日,隻要北地戰事不歇,隻要戚繼光在北地一日。
    那麽戚繼光就很有可能因功獲爵。
    說不得就是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
    便是一個世襲罔替的伯爵,那也是與國同休了。
    與這樣的人家提前結親聯姻,才是真正穩賺不賠的投資。
    嚴紹庭隻是笑而不語。
    王崇古卻是不時的看向營門外,想要看看外麵的動靜,當一大隊人群從營外進來後。
    他終於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詢問:“在下愚鈍,雖然知曉大將軍是想要整頓邊地,可還是不明為何要在此時拿下他們。”
    嚴紹庭也沒有遮掩,直接了當的開口回答:“因為我不能一直待在邊地,早晚是要班師回京。”
    這樣的解釋說出。
    王崇古點了下頭,便沒再說話。
    可他已經明白了嚴紹庭所有的打算。
    順帶著,心裏也不得不感歎起來。
    自己一輩子都在追求的東西,對於這個年輕人來說,似乎就是隻要輕輕一伸手就能拿到。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王崇古站在高台上,滿心的感懷。
    而被朱時泰帶隊羈押著的王之誥等人,也已經走入大營內,到了校場外圍,向著後營關押嚴鵠的區域過去。
    營中的操練,自然是立馬就引起了王之誥等人的注意。
    而明晃晃就站在高台上的嚴紹庭和王崇古兩人,自然也映入眼簾。
    王崇古這位四邊總督,雖然是在西北當差,但王之誥他們同在邊地為官,自然是認識的。
    那麽能讓王崇古後退半步陪同的年輕人的身份,自然就是呼之欲出。
    能讓王崇古如此禮待,而且還如此年輕。
    除了是嚴紹庭,就沒有旁人了!
    原本記著朱時泰說嚴紹庭去西邊查看秦之長城遺跡的幾人,瞬間臉大一變。
    被堵住嘴的申維嶽,再一次掙紮著嗚嗚咽咽了起來,頃刻間便滿臉漲紅。
    而一開始就選擇與王之誥、王繼洛一般冷靜對待的大同總兵官孫吳,亦是臉色漲紅,眼裏滿是憤懣。
    他當即就衝著前麵的朱時泰喊話道:“征北大將軍不就在那高台之上,為何你卻說他今日不在營中!”
    朱時泰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站在高台上的嚴紹庭。
    隨後他才看向問話的孫吳:“哦?孫總兵官是見過大將軍?”
    孫吳立馬搖頭。
    朱時泰臉色一震:“孫總兵官既然沒見過大將軍,如何知道誰是大將軍!我在軍中追隨大將軍,難道還能認錯了人不成!”
    孫吳卻不依,當即就衝著高台上喊話:“大將軍!大將軍!末將大同總兵官,求見大將軍!”
    站在高台上的嚴紹庭終於是在呼喊聲中,將目光投向了此處。
    而朱時泰則是上前一步,攔在孫吳麵前,沉著臉冷聲道:“孫吳!本將說了,大將軍今日不在營中。難道本將身為成國公府世子,也能說錯話?”
    原本不管是孫吳,還是王之誥等人,都不認識朱時泰,隻當他是營中尋常將領。可如今朱時泰一開口自報家門,眾人紛紛一震。
    這可是國公世子啊。
    還是大明朝最頂尖的勳貴世家成國公府。
    孫吳立馬閉上了嘴。
    再也不喊不叫了。
    但王之誥和王繼洛對視一眼,很確定那高台上的就是嚴紹庭。
    兩人眼神交流。
    無言之中,卻已經交換了一切意見。
    隨即。
    便是身為山西巡撫的王繼洛率先開口,衝著高台上高呼起來:“我等身為朝堂命官,乃先帝欽點總督、巡撫邊鎮,今上禦極,敕命盡職當差做事。今日不顧草原或有賊軍潛伏,攜三邊軍民囑托,前來慰勞大軍。卻不想竟遭征北大軍如此欺淩羞辱,當眾將我等拉下馬背,麻繩捆綁。”
    王繼洛的聲音開始多出幾分悲憤。
    “我等乃是大明的官員,身上穿著皇上賜下的袍服。”
    “征北大軍竟然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便如此對待我等。”
    “爾等眼裏可還有王法?”
    “士可殺不可辱!我等誠心待之征北大軍,然征北大軍如此還之我等。”
    “若征北大將軍今日無有說法,我等便是撞死在這大營之中,也自會有人上疏朝廷,為我等鳴冤!”
    這位山西巡撫,幾句話便祭出了要撞死在軍營裏的威脅。
    轉瞬之後。
    王之誥亦是轉身正對著高台,他的目光越過校場上的重重人群,似乎是與站在高台上的嚴紹庭隔空對望。
    “本官讀宋史,覺前宋朝中奸佞秦檜,蠱惑宋皇,一十二道金牌召回嶽飛,害其死於風波亭中,遺留千古名篇滿江紅,傳唱至今。”
    “王某不才,無有嶽飛之詞華,卻也能寫出一篇陰山絕唱。”
    “但你嚴紹庭……”
    “難道是想學秦檜?”
    “做我大明朝戕害忠良的奸佞嘛!”
    …………
    月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