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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從淵這頭內心掙紮著自欺欺人,好似要將自己墜入萬丈深淵般的沉暗中。
而另一頭,方才極力維持冷淡麵色的宋衿禾,在坐上馬車後,就霎時變了臉。
她麵頰緋紅,黛眉緊蹙,歪著身子就往自己腰間看。
“還說不是壯得跟頭牛似的,他怎使那麽大勁啊!”
素白的腰封留有明顯被大力掐過的褶皺,鬆散開來,上衣衣擺被迅速拉扯出一角。
宋衿禾垂頭一看,登時更加羞惱:“都泛紅了!”
馬車內傳出嘀嘀咕咕的聲音,引得明秋出聲詢問:“小姐,您說什麽?”
宋衿禾一驚,慌忙扯下上衣,遮擋腰間嬌嫩肌膚上明晃晃的男人手指印:“沒什麽,我沒說話。”
明秋不疑有他,不再出聲。
宋衿禾緊張過好一會後,才泄氣地轉頭又看向自己的腰肢。
再次掀起衣擺,惱人的紅印映入眼中。
她皮膚白皙,打小嬌貴。
稍有磕碰,即使並不嚴重也會在嬌嫩肌膚上留下好似駭人的痕跡。
她也知自己忽然墜落,若非盛從淵出現接住了她,那她此時便不止是腰間幾根不要多時就能消散的紅印了。
可會在腰間這樣的地方留下拇指形狀的紅印,叫人瞧見了是怎也解釋不清的,也令她腦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現別樣畫麵。
她坐在他身上,無意識的動作引得他呼吸加重,也引得他失控掐緊了她的纖腰。
她喘息嗔怪:“你別掐,又要留印了。”
他卻難以克製地仍舊使勁。
一手瓷白從指縫泄露,越是壓抑,越是失控。
結束之時,又有溫柔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腰腹處,還有男人恬不知恥的低聲:“下次,我輕一些。”
騙鬼呢!
他這話都叫她夢見過幾次了!
宋衿禾夢裏就沒見過他溫柔!
不對!
黃符在手,她不會再在夢裏見到他了!
傍晚時分。
盛府一家三口圍坐飯桌前。
盛瑤不知在思索什麽,頻頻走神,待她回過神來,自己碗裏已是堆起了小山包。
她不由轉頭抱怨:“你夾太多了,我吃不下的。”
厲崢溫笑著,又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肉:“你最近忙著你我生辰宴之事都瘦了,多吃點。”
盛瑤不滿嘟囔:“那也吃不了這麽多呀。”
“先吃,實在吃不下了,剩的再給我。”
盛瑤張了張嘴,似是還想說什麽。
厲崢忽的偏頭,就這麽當著兒子的麵貼近妻子耳邊不知低語了什麽。
盛瑤霎時臉頰一紅,還似少女時那般,幾句話就叫她染上羞赧。
盛從淵似是早已習慣了自家父母一把年紀了還黏黏糊糊的樣子。
他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悶不做聲地埋頭大口吃飯。
正這時,厲崢忽的騰出些注意力,把目光落向兒子,開口問:“祈安,聽聞你前兩日去琉璃閣競拍我師父的畫卷了?”
那位名畫師正是厲崢年少時教他作畫的師父。
厲崢算不上喜歡收藏名畫,但既是師父的真跡,他自也樂得收下。
隻是這話一出,盛從淵吃飯的動作一頓,半晌沒出聲。
盛瑤故作疑惑道:“怎麽了?沒拍下嗎?”
盛從淵生生咽下嘴裏沒怎麽嚼過的米飯,噎得他喉間發緊胸腔發悶。
厲崢挑了挑眉,似是許久沒見過兒子這般古怪反常的模樣了。
但他自是敏銳,就如年輕時一眼察覺十歲的兒子初動春心時那樣。
厲崢本不在意畫卷,卻是接連追問:“祈安,怎不說話?”
盛從淵眉心跳了跳,薄唇繃緊成一條線。
他已不是年少時被父母稍一刺探就紅了臉慌了神的小毛孩了,但此時仍是不可避免因提起此事,而想起那日和宋衿禾的見麵。
無論成長多少年,與她有關之事便叫他藏不住心緒。
盛從淵臉色一沉,嗓音淡冷道:“嗯,沒能拍下。”
厲崢很快道:“可我聽聞,最終競得拍品之人正是你啊。”
盛從淵:“……”
知道還問,明擺著套他話。
盛從淵斂目改口:“轉手就賣給別人了。”
這話一出,本就在期待下文的盛瑤倒吸一口氣,湊近丈夫壓低聲驚歎:“他還真是賣給宋姑娘了。”
盛瑤聲音很輕,但屋內僅他們三人,當下無人說話,這道低聲也容易叫在坐的人聽了去。
盛從淵忽的放筷起身:“爹,娘,我吃好了,你們慢用,我先回屋了。”
盛瑤臉色微變,顯露說漏嘴的慌亂。
她下意識要改口挽救,卻被厲崢攔了下來。
盛從淵沒有多做停留,微微躬身向父母行禮後,轉身便朝外走了去。
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盛瑤焦急的低聲:“你攔著我幹什麽,還真是宋姑娘,他若真還有那個念頭該如何是好,怎不叫我問清楚?”
厲崢回她:“孩子大了,應當自有決斷,八字沒一撇的事,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是……”
“無妨,你放心好了,他若敢胡來,我定打斷他的雙腿。”
盛從淵耳邊躥進父親有意無意拔高聲量說給他聽的話,離去的步子一頓,眸色陰沉得駭人。
片刻後,他才重新邁步,沒有往回屋的方向去,而是轉而去了練武場。
練武場內。
天色已暗,聲聲沉悶拳聲不斷劃破空曠場地內的沉寂。
高台上,木製假人散落一片,又是斷裂好幾個。
盛從淵汗水直淌,將衣衫全數浸濕,出拳力道卻毫不收斂。
他擅使各類兵器,卻仍舊喜歡這種最原始的赤手空拳的打鬥。
消耗體力,發泄鬱氣。
揮拳時的暴戾和他平時沉悶冷淡的模樣完全割裂開來。
盛從淵從十歲那年被父親一眼看穿有了心儀的姑娘之後,他一直惦記著對方一事便不是秘密了。
後來他又明裏暗裏打探有關宋衿禾的消息,更拚了命想在京城立足,自也叫父母知曉了那名姑娘正是宋衿禾。
不過盛瑤和厲崢並不過多幹涉他的私事,少年的青澀情思也隻由他自己消化。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能否博得少女青睞,隻全看他自己本事了。
卻沒曾想,他們在知曉盛從淵終是打探到宋衿禾的下落,要一路找尋去時,又得知了宋家千金和祝家公子定下婚約之事。
緣分已然錯過,豈有強取豪奪之理。
不必厲崢放話將打斷他的雙腿,盛從淵自己也沒辦法做出如此違背道德之事。
陰暗卑劣的心思止不住,他卻無法當真去壞宋衿禾的名聲,去阻斷她的姻緣。
砰——
又是一聲脆響,最後一個假人應聲倒地。
盛從淵胸膛上下起伏地喘息著,汗珠順著他的臉龐顆顆滑落。
體力大量消耗後,令他血脈僨張,肌肉充血。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一地假人,似一頭緊鎖獵物的雄獅,思緒卻在飄遠。
十年壓抑,他早該習慣這等把心思沉於深處的掩藏。
不過是未來數十年,他無法再做將她擁入懷中的夢罷了。
該放下了,不是嗎?
她對他已是避之不及,若再緊逼,隻怕以後連見麵點頭問候的機會也沒有了。
當晚。
宋衿禾鬼鬼祟祟揮退了本該伺候她沐浴的丫鬟。
衣衫褪去,顯露少女凹凸有致的婀娜身形。
腰間的紅印淺淡些許,瞧著明日應是能完全消散了去。
但顯然是男子才有的寬大指印又令她每多看一眼,臉色就更羞惱幾分。
宋衿禾別過視線,心下再次暗斥,他當真牛一樣的有勁,也不知夢裏的自己是承住他的索求無度的。
獨自沐浴後,宋衿禾鄭重地拿出從雲台觀求來的符紙。
有用無用,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朝月拜了一下,而後將符紙放置枕頭下,這便上榻闔上了眼。
宋衿禾是當真不失眠的。
她向來睡眠極好,即使是如今入睡就可能有令她百般抗拒的夢境來襲,也擋不住她迅速沉入深睡中。
果不其然,宋衿禾閉眼沒多久便入了夢。
當察覺自己思緒明了,眼前一切真實清晰時,她竟還微微鬆了口氣。
因著白日見過了盛從淵,即使枕下符紙無用,她沒有因日有所思就夜有所夢,隻是生了古怪夢境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沒曾想,今夜她夢見的不是盛從淵。
而是祝明軒。
祝明軒在宋衿禾夢中多次出現時,是她剛與他定下婚事,啟程返京那段時日。
那時她總夢到記憶中溫潤如玉的表哥麵目猙獰,似要對她施暴,又似攢著什麽陰謀詭計。
不過宋衿禾當時並未把這些異樣放在心上,隻當是自己在奔波的路途中吃不好睡不好所致。
回到京城後,宋衿禾便再找不出這等理由,也逐漸開始夢到別的東西。
祝明軒總與一名女子私會。
起先他隻是與女子見麵交談,雖有若有似無的親昵讓人瞧著不適,但也抓不住確切把柄斷定他朝三暮四。
後來,夢境裏的畫麵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耳鬢廝磨,水乳.交融。
宋衿禾以一個不該出現在屋中的虛空視角,清晰看到那兩人在床榻上翻雲覆雨。
今夜,宋衿禾再在夢中見到祝明軒,且如此前一樣,以一個並不存在的視角,想必又要見到那般畫麵了。
夢境外,榻上的少女明眸緊閉,黛眉蹙起,一副抗拒又痛苦的模樣,似是遭了夢魘。
可不就是夢魘嗎。
宋衿禾當真不想看見這般畫麵,卻又根本逃不開,像是有人扼住她的脖頸,逼迫著她直麵這個事實。
事實?
祝明軒與旁人有染是事實嗎?
出現在夢裏的事情,怎能當做事實。
即使再怎麽清晰,再怎麽真實,她要如何向旁人證明這是事實。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宋衿禾思緒混亂掙紮之際,卻發現眼前畫麵中並無那名女子的身影。
她看著祝明軒輕車熟路走進陌生府邸,路上的下人對他恭敬熟悉,沒有攔住他的去路,沒有過多詢問,就像是已經見他來過數次了。
直到祝明軒走到主院,夜色中燭光照亮庭院,周圍氣氛卻顯得冷肅。
祝明軒站立門前敲響房門。
屋內傳來男子沉冷的聲音:“進來。”
祝明軒推門而入,宋衿禾隨著視線的前進看見了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背影。
那人沒有轉身,如此背對的模樣不似以往夢境合乎現實的走向。
因著無人會在有人進屋後,還背著身全然沒有反應。
這種感覺,有種她的腦海中幻化不出亦或是抗拒出現這名男子的真實麵貌,所以隻能以這般形式展現在她麵前似的。
很快,那人背身開口:“事情辦得如何了?”
祝明軒對此人很是恭敬,微微躬身,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很順利。”
那人頷首:“很好,那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祝明軒抬眸之時,眸底沉色令宋衿禾感到陌生。
還不待她思索何為下一步,那人已又快聲開口:“距離婚期不到七日了,此事需得盡快,你打算何時將她送來?”
宋衿禾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祝明軒唇角一揚,迫不及待道:“那是自然,我等這一日已經很久了,明日如何,待您享用之後,我便趁機與她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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