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的餘力帶動著陳小雪的頭滾向一邊。
    然而，當劉正準備彎腰去撿時，頭顱卻飛速地融化，融入菌毯之中。
    接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頭顱從同一個位置長了出來。
    “原來如此。”
    他歎了口氣。
    陳小雪就是這片菌毯，菌毯不滅，她就不死。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就是這些蟲子的母巢。
    而劉正懷疑，如果不能殺死陳小雪的話，他也同樣無法毀滅這片菌毯。
    還好，他手裏還有保安給他的最後手段。
    劉正伸出觸手，一顆白色的藥片粘在他的觸手尖上。
    他把藥片遞到陳小雪的麵前，後者死死地盯著藥片，牙關緊咬。
    現在她和那些脫光衣服的蟲子一樣，隻剩下了生物本能。
    而生物的本能中，最強大的就是求生的本能。
    劉正可以使用暴力，但如果可以，他並不想這麽做。
    生者固然有尊嚴，死者也需要最後的體麵。
    “這是你的編輯給我的。”
    他想了想說道。
    陳小雪的目光從藥片移向了劉正，然後突然發出了嚎叫。
    那嚎叫是如此的可怖，裏麵包含了無限的愛與眷戀，和因此而產生的怨恨與絕望。
    她的麵容扭曲得就像一副抽象畫，肆意亂流的眼淚和鼻涕更是讓她看上去更加醜陋。
    然而，劉正卻沒有嫌棄的意思。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陳小雪的歇斯底裏漸漸平靜，然後再次揮刀砍下了她的頭。
    舊的頭顱再次融化，新的頭顱又長了出來。
    劉正再次把“終極安樂”遞給了陳小雪，這次她平靜地張開了嘴巴，然後將藥片吞了下去。
    很快，她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想了想，拿起dv機拍了張照。
    巨大的蟲鳴聲從四麵八方傳進劉正的耳朵。
    他抬頭一看，所有的蟲子都放棄了圍堵屁精炮彈，各自逃竄。
    因為，蟲巢已死。
    它們故意壓製的人性也開始占據了智商高低。
    八枚屁精炮彈見狀不幹了，反而朝著逃跑的蟲子們追了上去。
    它們都起飛了，那肯定是炸點什麽的。
    至於炸誰，無所謂~
    劉正又看向菌毯，盡管表麵上沒有變化，但憑借超高的感知，他依然感覺到了菌毯的生機黯淡了下去。
    然而，隻是黯淡而已。
    如果蟲子們再找一個“蟲巢”來，估計菌毯又會恢複活力。
    該是收尾的時候了。
    他快速爬上坦克，回到了艙內。
    “瑪利亞車長，可以收尾了。”
    劉正說道。
    “卡西岑，裝填‘地獄高湯’。”
    瑪利亞車長命令道。
    裝填手立刻拖出了那枚綠色的炮彈，然後塞進了炮膛裏。
    “射擊！”
    炮彈射出了炮口，炮身卻漸漸虛幻，最後隻剩下一朵綠色的火焰，落在陳小雪的頭上。
    女人的頭顱瞬間化成一灘不斷沸騰的毒水。
    接著，無窮無盡的綠火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頃刻間就覆蓋了整個菌毯，繼續朝著叢林蔓延。
    而被綠火粘到的地方，無論是菌毯還是土壤、植被也全都變成了沸騰的毒水。
    每一個水泡破裂，就會冒出一股毒煙扶搖而上。
    一時間，那些逃跑的蟲子不斷地從天上掉落下來，就跟下餃子一樣。
    而那些掉下來的蟲子，也都毫無意外地變成了毒水沸湯的一部分。
    “好一鍋地獄高湯。”
    劉正嘖嘖讚歎。
    這麽一搞，在這些毒火和毒水解決之前，11樓就算是廢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11樓直接炸塌了，現在比起來，這個結果倒是更好一點。
    劉正看著這片地獄景象，微微歎了口氣。
    11樓肯定還有其他的服務員，但他沒有時間去一一搜救。
    “走吧。”
    他淡淡地說道。
    坦克原地調頭，激起一片水花。
    還好坦克的表麵籠罩著一層黑色的光暈，水花濺在上麵就滑落下去，沒有造成半點損傷。
    “小貓咪”一路狂奔，很快來到了電梯前。
    按下按鈕，電梯門很快打開。
    劉正愣了一下，裏麵竟然還是那個電梯員。
    他不是告訴她診所的地址了嗎？
    正在劉正疑惑間，電梯員捂著腹部的傷口，艱難地用肩膀按下了一樓。
    “我怕你下不去。”
    她用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劉正問道。
    “詹妮弗。”
    電梯員說道。
    “伱記住了，我叫劉正。下次再碰見我，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能活下來了。”
    他用帶血的刀尖拍了拍電梯員的臉頰。
    電梯員低下頭假裝害怕，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能搭上一個毀掉11樓的男人，值了。
    電梯很快到了1樓，電梯門打開，坦克快速地擠了出去。
    大廳還是那副被撞得亂七八糟的樣子，而保安也還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坦克緩緩駛到了保安麵前，劉正鑽出了艙室。
    “辦妥了嗎？”
    保安問道。
    “妥了。這是她最後的樣子。”
    他把陳小雪的照片給保安看。
    保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後再看了一眼。
    “好。拿去吧，我也隻剩下這個了。”
    他把手插進了自己的腦子裏，然後扯出來一本半虛幻狀態的書。
    封皮上沒有書名，而是一個坐在電腦前麵的人。
    “名稱：編輯的心得之書（一次性）”
    “類型：道具”
    “品質：優良”
    “效果：使用後獲得一些編輯的心得，具體內容與來源和使用者的悟性有關。”
    “備注：作為一名曾經的金牌編輯，他用三分鍾就可以看懂一本書，卻用了三年也沒看懂一個人。”
    “是否可帶出副本：是”
    這個東西，家倒是可能用得上。
    劉正默默地收了起來。
    “快走吧，我要支撐不住了。”
    保安淡淡地說道。
    “一路走好。”
    他留下了最後的祝福，然後縮回了坦克艙。
    坦克再次轉向，然後狂吼著衝向寫字樓的大門。
    就在坦克衝出大門的一瞬間，保安的身影也快速地虛幻化，化作一個由0和1的數據人形，被桌子上的手機吸了進去。
    接著，手機便轟然炸開。
    密集的腳步聲隨即在寫字樓中響起，被屏蔽的防禦機製終於啟動了。
    但這一切，已經和劉正無關了。
    返程的路上也是風平浪靜，不過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血腥餐廳的坦克加上紅幽靈的車組，別說蒼蠅人和壽衣老太這種野怪，就是灑水車和綠馬甲這種市政廳雇員也未必願意招惹他。
    不過劉正並沒有直接回餐廳，而是先去了一趟木乃伊診所。
    本來趴著的獅身人麵獸遠遠地看見坦克，立刻站了起來，炸毛炸得像個刺蝟一樣，朝著坦克發出恐嚇的吼叫。
    “是我。”
    他鑽出了車頂安撫道。
    “哦。”
    獅身人麵獸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趴下去了，炸開的毛也伏了下去。
    劉正也沒有多說，拎著裝著保潔的彈藥箱走進了診所。
    “我還以為有人來鬧事呢。”
    手持兩柄寶石彎刀，身穿黃金盔甲，一副戰士打扮的尼羅河醫生無語道。
    “啊哈哈。那什麽，你這裏缺不缺人手？”
    他打了個哈哈說道。
    “可以缺，也可以不缺。你想讓誰來？”
    尼羅河醫生問道。
    “我一個朋友，剛剛才把她從公司裏救出來，我想把她放在你這兒工作。”
    劉正說道。
    “男的女的？”
    “女的。”
    “哦。等等，不是你說的那個男女通吃的吧？”
    尼羅河警惕地問道。
    “不是不是，那個我讓她當家教去了。”
    他連忙道。
    “你到底是外賣員還是人力中介？”
    尼羅河忍不住吐槽道。
    “世道艱難嘛，技多不壓身。”
    劉正笑了笑說道。
    “行吧，但先說好，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會盡量給她安排點簡單的活。但她要還是不能勝任，我還是會辭退她的。”
    尼羅河想了想說道。
    “沒問題。”
    他伸手在彈藥箱的鎖扣上按了一下，彈藥箱便自動彈開。
    劉正伸出觸手，把程小美和小麗都撈了出來。
    “這是哪兒？”
    程小美恢複了形狀後問道。
    “這是尼羅河醫生的診所，以後你就在這裏上班。做事勤快點，不要給我丟人”
    他叮囑道。
    “好。”
    程小美看了看尼羅河醫生，小聲應道。
    在大都會，人人都需要一份工作。
    劉正這麽一鬧，她想找寫字樓相關的工作也很難了。
    “你這個朋友，身體裏麵好像不太幹淨啊。”
    尼羅河醫生掃了一眼程小美說道。
    “能搞定嗎？”
    他眉頭一皺。
    “一些寄生蟲而已，小問題，喝點我的宿便加膽汁殺殺蟲就沒事了。”
    尼羅河醫生自信地說道。
    “呃，行吧。對了，你這兒能不能安葬死者？”
    劉正問道。
    “你說她？”
    尼羅河醫生指了指地上的小麗。
    “沒錯。”
    “可以，不過得製作成幹屍。”
    尼羅河醫生說道。
    “那就做吧。”
    做成幹屍總比被回收利用強。
    “記一下我電話，有事就聯係我。”
    劉正看向程小美，報出了自己的電話，後者默默地記了下來。
    “行了，我走了。還有一堆事要忙。”
    他歎了口氣道。
    程小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出了診所，劉正乘坐著坦克很快回到了外賣通道前。
    當坦克引擎停止轟鳴時，車組成員全體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