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上海風雲(十一)複仇者們(34)(明天回歸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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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中午,汽車有驚無險地經過好幾個檢查關口後,終於開到了一個倉庫。
趙老板帶著二月紅三人,在幾個黑衣夥計的掩護下,進入了倉庫內部的一個隔間中。
看到略微安全的環境,趙老板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摘下了臉上的偽裝。
“來,幾位好漢,喝點茶水。”說完,趙老板就自己拿起茶杯斟了一碗一飲而盡。
二月紅知道趙老板是示意他們茶水沒毒,但他還是好言謝絕了:“不渴,客氣了。”
趙老板也不介意,再連幹三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這特務的活計,真是不好幹。”
“我還以為我有多少膽大心細,可三位爺知道不,當時我在車上手都在發抖。”
“生怕被日本人給發現了,還好還好,一路有驚無險。”
“還好.”趙老板剛想說什麽馬上停下了嘴邊。
日本人的防線薄弱點,是他接受到一位據說是上海偽政府的高官幫助。
要不是有布防圖,他再有通天能力,也不可能在這種關頭拿到如此機要秘密。
陳皮指了指外麵的黑衣夥計,對著趙老板說道:“這些人,可靠嗎?”
趙老板點了點頭:“放心,他們都是和日本人有著深仇大恨的幸存者。”
“我收留他們,就是為了能有朝一日向日本人複仇!”
“我雖不如我的兄長,隻身赴川蜀,光明正大召集奇人攻殺日本人。”
“但我也年近五十,一把老骨頭,死而無憾了!”
“小時候看慣了清廷的腐朽無能,後來清庭垮台,無論是北洋還是南京,都不像是有著人主中興的氣象。”
“本以為一輩子就這麽過來,沒想到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小日本鬼子欺淩卻到我們頭上!”
“真是可悲,可恨呐!”趙老板說到這裏,氣憤地拍了下桌子。
“那耀武揚威的巨艦停在我們港口外,我真恨不得去炸了它!”
“我們國家的軍艦,何時也能開到日本去啊.”趙老板一腔熱血,最終涼了下來。
這個年代,投敵叛國的人很多,但拋頭顱灑熱血抗擊外敵的人,又何嚐少了!
二月紅也是有感而發:“國事艱難,吾等,也隻能堅守而已。”
趙老板拍了一下大腿,也是激動地道:“當是如此!當是如此!”
“若非現在這個情形,我必要和三位爺一醉方休啊!”
“這大上海,蠅營狗苟何其多,多少英雄被自己人出賣,我每次盡力搭救,才救得了十隻一二,可惜,可惜!”
“不過三位英雄放心,我已經找好門路,等天一黑,我們就趁夜色出發,必將你們送出上海!”
“那該如何離開?”
齊鐵嘴連忙開口,和趙老板對起了路線細節。
沒有了解九的活地圖,現在隻能靠著齊鐵嘴的八卦算數看路了。
張春找的趙老板的確夠靠譜,不僅是上海地區抗日力量的地下支持者。
而且在青幫、汪偽政府那邊都有一些能量,居然把日本人的布防摸得一清二楚。
聽說是走了明家的關係。
而且昨日憲兵總部那件事,影響之大超出了很多人想象,有頭有臉的人物死傷不少,而且引發了日本政界、海軍和陸軍的大矛盾。
現在日本海軍在海上一動不動,完全不配合陸軍的搜捕。
而陸軍肆無忌憚的全城封鎖和搜捕,也鬧得日本財政兩界十分不滿。
現在城裏至少新湧入了三四萬陸軍和汪偽軍,這群獸軍,已經鬧得很多普通人家苦不堪言。
城裏已經多處暴亂,甚至有義士殺死了不少日本兵。
二月紅聽到這個消息,卻沒有多少心悅。
說到底,這件事因他們而起,而且日本人也是在禍害中華子民。
“哎”二月紅看著窗外已經日漸下沉的夕陽,歎息了一聲。
不知道張春兄弟是否還安好,雖然他們手腳幹淨沒留下什麽痕跡。
但這些日本人。
何時又講過理。
就在月色逐漸上柳梢頭的時候。
一個黑衣夥計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在趙老板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趙老板臉色一變,忙問道:“真的?”
夥計點了點頭,他沒了兩隻胳膊,眼睛也被刺瞎了一顆。
趙老板看向了正在閉目養神的二月紅三人,焦急地道:“三位爺,日本兵已經往這片掃蕩過來了。”
二月紅眼睛忽然睜開,像是黑夜中一道閃電。
“為何,不是說他們明天才會搜到這裏嗎?”
趙老板焦急地來回踱步:“不知道,隻是聽說這些日本人發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了上千人,處決了數百人!”
“現在家家閉戶,整個上海已經徹底亂了!”
“而且據我夥計說,這次掃蕩,他們足足出動了近萬人,還拉來了坦克!”
齊鐵嘴張大了嘴巴,人都麻了。
至於嗎,為了堵他們三人,連坦克都出動了!
二月紅恢複了冷靜,直言道:“是否需要提前出發?”
趙老板像是忽然下定了決心,對著二月紅道:“三位爺,本來這隻是備用辦法,看來現在不得不用了!”
他對著那個殘缺的夥計道:“讓大家都集合吧!”
不多時,趙老板帶著二月紅已經到了前院,這裏已經烏央烏央站了上百號穿著黑色衣服的夥計。
趙老板歎息了一聲:“三位好漢,鄙人無能,現在隻能出此下策。”
他拿上了三套一模一樣的黑色衣服,遞給了二月紅三人,同時說道。
“日本人已經搜了過來,必然布下了重重關卡。”
“我們要闖出去,千難萬難,現在隻能用調虎離山,調動起他們的部隊。”
二月紅十分動容:“此去——”
“此去必死無疑,我們都知道。”趙老板歎息道,然後也脫下西裝,換上了黑色外衣。
“但這一百二十三人,連同我在內,都是和日本人有著深仇大恨。”
“自己沒本事,殺不了日本人報不了仇。”
“但為了你們這樣的豪傑,死了值當了!”
齊鐵嘴眼眶微微泛酸,低下了頭。
二月紅怔了怔,似乎想通了什麽,對著所有人笑了笑:“諸位兄弟,待到了地下,我唱定軍山之時。”
“你們可都要來捧場啊!”
“一定!”所有人齊聲高喝:“當喝大彩!”
二月紅釋懷地笑了,他將一直抓在手裏的提箱,第一次鬆開,放在了齊鐵嘴的手中。
“八爺,這就交給你了。”
“二爺!”齊鐵嘴大驚失色:“這萬萬不可啊!我哪有這個能力。”
二月紅卻不容許他掙脫,手臂如鐵鉗一般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這不是商量。”
“你是九門之中福緣最深厚之人,我已經走不出上海了,即使回去,也沒有用了。”
“而你,你還可以回去。記得要把東西,親手交給佛爺。”
“告訴他一句,二月紅。”
“一介盜墓賊,沒有死在墓穴裏,而是正麵衝向日本人的刺刀。”
“死得其所!”
“對了,告訴丫頭,下輩子,我們再見。”
似乎說完了所有遺言,二月紅笑得十分燦爛。
那是他數十年來,第一次不拘泥於戲曲的一顰一笑,如此堅定和執著。
暢快,自由,仿佛不再困於戲台。
而是真正走入了這個世界。
直到現在,趙老板都沒有問一句,二月紅他們所乃何人、所為何物。
已經換好一身黑衣的趙老板,看向了下麵烏泱泱的人頭,深吸一口氣。
“弟兄們,上路!”
——
“顧主任,最後一個點已經布置好了。”
林楠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望風的那個身影道。
顧慎言抽著煙,頭也不回地道:“小林,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後悔藥了。”
明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滿臉是血,卻一臉冷色:“日本人都要把我們殺光了,還給自己留著什麽後路!”
“明兄弟好身手。”顧慎言佩服道。
“顧慎言,現在收起你那假模假樣,都快死了,就別客套了。”明台冷漠道。
顧慎言收起了標誌性的假笑,第一次露出了如同一匹孤狼的冷意。
“明台,我當年跟著中山先生北伐的時候,你還在喝奶。”顧慎言扛起一把三八大蓋。
“這樣才像個兵嘛。”明台嘴角翹起。
噠,噠,噠。
“來了。”於曼麗有些緊張地道。
唐山海、方嘉樹、陳深幾人也從黑暗中走出。
“不好意思,76號那邊有點事情,處理了一下耽擱了點時間。”方嘉樹拿著一塊毛巾擦幹了手上的血跡。
陳深沒有了往日偽裝的輕佻,隻剩下凝重。
“沒想到,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裏的兄弟。”唐山海將一個大布袋重重扔在地上。
“事出緊急,隻有這點家夥事。”
明台一把撕開布袋,裏麵是八把盒子炮、勃朗寧以及日本的百式衝鋒槍。
“還有兄弟會來嗎?”林楠笙低聲道。
“嗬嗬,有些兄弟早就已經跟日本人幹上了。”方嘉樹麵容平淡地道。
“剛才南京街口,十二個兄弟被日本人堵著殺掉了,不過也換掉了七個日本兵。”
“不虧。”
明台檢查了盒子炮,將其別在後腰上。
“那就這樣吧。”
明天突然看著幾人說道:“你說,我們幾個換掉幾個日本人,才算賺呢?”
“少於一百個我都覺得虧。”方嘉樹微笑著。
陳深端起了一把衝鋒槍:“那得給我們幾人的臨時行動隊,起個名字吧,萬一還有人記住呢。”
“無聊。”於曼麗嫌棄道。
“小陳這想法我覺得挺好。”顧慎言樂道。
明台思索了一會,建議道:“偽裝者?”
“為什麽不叫潛行者?”方嘉樹提議道。
“我們都明著來了,哪裏還偽裝和潛行了。”顧慎言摸了摸下巴:“就叫,叛逆者吧。”
“一群身兼多重身份,擅自開戰的叛逆者。”
“不。”於曼麗想到了小春望那仇恨的眼神,眼神森然道:“幹脆就叫作——”
“複仇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