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上海風雲(十)犧牲者(24)(明天回歸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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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十分安靜。
齊鐵嘴沒想那麽多,他也沒有陳皮那麽多疑。
現在有路就走,還能怎麽辦。
二月紅卻想著心事,他有些擔憂張春的安危。
而陳皮則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這時候,開車的司機忽然說了一句。
“三位爺,鄙人,鴻春堂的老板。”
“趙複。”
二月紅啞然笑道:“沒想到鴻春堂的大老板,居然親自給我們開車。”
趙老板四十來歲的人,頭發已經有些花白。
他神色嚴肅歎了口氣:“隻要是能為抗日做點事情,把我這把老骨頭都捐了出去,又有何妨。”
“而且,雖然我不知道幾位好漢的來曆,但昨天小鬼子憲兵總部那場大戰,今早已經傳遍了上海,可真是太提氣了!”
趙老板越說越興奮,恨不得親身衝上去砍殺一番。
“可惜了,那兩位好漢。”他說到這裏,歎息了一聲。
“什麽,趙老板你可有消息?”齊鐵嘴連忙問道。
趙老板從擋風玻璃前拿出了一份申報,遞給了三人。
【襲擊者已被梟首,軍隊正在開展全城大搜捕!】
碩大的黑字,以及那張被特意放大的黑白照片上,黑背老六和解九猙獰的頭顱,被掛在了虹口憲兵司令部的門口。
二月紅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雖然知道他們凶多吉少,但此刻真正看到了他們的屍體,悲涼和心痛難以抑製。
連一向殺人如麻的陳皮,也是一臉陰鬱。
而齊鐵嘴則紅了眼睛,怒罵道:“狗日的日本鬼子!”
二月紅歎了一口氣:“是我對不住他們,沒有出現五爺,說明可能還活著。”
齊鐵嘴卻沒有一點高興。
這時候活著,或許比死掉更加痛苦。
巷子口。
趙春剛剛趕回去,發現自家門口已經站了兩個日本兵,頓時心裏一突。
但還是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拎著一掛烤鴨,走了上去。
“太君,太君,您們這是在我家幹什麽?”他很自來熟地將手裏一塊大洋遞了上去。
站在門口的士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提溜了進去。
“太君,太君,自己人啊!”
“我和虹口道場的秋田是朋友,我還買過你們的戰爭券啊!”
突然,一個小隊長提著褲子從門口走了出來,看到張春的第一瞬間眼睛一亮。
“來來來,這位大大的良民。”
他一把抓住張春的手臂,如鐵鉗一般把他拖到了院裏。
“太君..!”張春還想辯駁什麽,但一眼望去,瞬間呆愣在當場。
看著丟在院子裏的一串人頭,張春先是渾身都打起了擺子,恐懼讓心口發緊,一股巨大的惡心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賣報紙的小杭三,巷子口賣油條的老葛,還有平日裏遊手好閑卻愛打抱不平的陳大誌。
白天還在聊天的幾個人,全部都死了,人頭張著大嘴,頭發粘在臉上,眼睛直直的看著齊鐵嘴。
“張先生,這些人,都是那些亂黨的支持者!”小隊長野田坐在了石凳上,吃起了油條。
“我們查出來,他們或多或少,都發表過對帝國的不滿言論。”
“而你不一樣,你支持帝國,和我們的人交好,一直是大大的良民。”
說著說著,他歎息一聲:“很可惜,沒想到你這樣的大大良民。”
“居然也幹起了窩藏亂黨的勾當!”
“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野田一把抓住張春的領子,充滿殺意赤紅的眼神死死盯著他道:“那些亂黨,那個唱戲的,他們人在哪裏!”
“太太太君.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張春顫抖著,臉上唰地白了:“什麽亂黨,我從沒見過啊!”
野田拍了拍他的臉,冷笑道:“口風還是這麽嚴,真是越來越像亂黨了!”
突然,房間裏走出一個正在穿衣服的日本兵,他笑嘻嘻地走到野田邊上,鞠了一躬。
“感謝野田隊長!”
野田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臉色煞白的張春:“怎麽樣,不想看看你的妻子嗎?”
張春眼睛忽然紅了,發出了淒厲的尖叫,衝進了房間:“小惠啊啊啊!”
他像夢遊一樣,跌跌撞撞的也走向屋子裏,一腳絆倒東西,再連滾帶爬地跑進了房間。
看到屋內場景的瞬間,張春隻感覺血氣上湧,如同被雷劈一樣抖了起來。
“你們幹了什麽!!!”
隻見房間中,他妻子被四肢綁住捆在床上,嘴巴上塞住布頭,露出白花花的肉,雙目無神,已是進氣少出氣多。
而他的女兒小春望,則是被一個日本兵兩隻手抓住。
而兒子,則被日本人踩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
看到張春過來,一兒一女隻能一邊哭一邊嗚噫嗚噫,想朝他爬過來。
張春抖若篩糠,淒厲地尖叫著就去找野田拚命。
但一個普通男人怎麽是凶殘日軍的對手,被一下子就打倒在地,然後被野田打得滿臉開花。
另一個日本兵看到這幅樣子也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扯開了小春望的衣服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肚子,手伸進去開始把玩。
在小春望的尖叫聲中,兩個日本人笑得更加猖狂了。
“你們這群.雜種”
張春則是在地上艱難地爬行著,野田俯視著這個沒有用的男人。
看來不是他,如此懦弱無能,怎麽可能敢與大日本帝國作對。
支那人總是這樣。
一點用都沒有,卻擁有了如此豐饒的土地。
更加高貴的和族人,就應該成為他們的主人。
張春抱著腦袋哀嚎著,他意識模糊,心中痛苦和絕望瘋狂噬咬著他的心靈。
內疚、憎恨,以及前所未有的殺意。
他露出一隻眼睛,眼淚不斷流下,卻死死地盯著站在他身前的野田。
野田嗤笑一聲。
哭,就知道哭。
“哭泣是沒有用的,張先生。”
“要怪,隻能怪你們太弱了。”
“不過,等到你們成為帝國的二等公民之後,應該就能理解帝國的偉大之處了。”
野田見到張春已經被打得有進氣沒出氣了,搖了搖頭,轉身對著其他正在實施獸行的日本兵。
“準備.下一家吧!”
“我剛才看見,他們有個十分漂亮的學生哈哈哈。”
“野田隊長,這次讓我先來!”一個日本兵不斷鞠躬。
砰!砰!
正在趴在地上的張春迅疾反身,對著野田連開數槍。
野田還在暢想著偉大的帝國版圖的時候,就被一槍擊中脖頸,一槍打中胸口。
濺出兩朵血花。
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手捂住了脖子,頹然倒在了地上。
張春連忙站起來,但房間裏另一個日本兵已經反應過來,一刺刀就紮在了他的肚子上,頓時肚破腸流。
張春隻感覺一股熱流不停從肚子裏往外湧出,但他此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再一槍打穿了眼前日本兵的腦袋。
緊接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前,猛然把門關上。
他對著牆角的一雙兒女大叫道:“小春望,快帶著你弟弟走!”
“爹,爹啊!”小春望哭著不停,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
“快走啊!別讓我和你娘白死!”
“房角那個洞!我教過你的怎麽走!”
外麵的日本兵已經反應過來了,開始暴力推門。
小春望抹著眼淚就帶著弟弟走到了屋子的西北角,她隻是流淚,開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踹開了牆角一塊活磚,甚至沒有敢看床上的娘一眼。
“出去往左拐走到劉家叔叔的門口!然後沿著小巷子,我帶你走過一遍!”
“千萬要記住!”
噗嗤!噗嗤!
刺刀刺破肉體的聲音。
小春望根本不敢回頭,繼續踹磚頭,眼看著就能通過一個小孩子的大小。
“千萬.要記住.”
砰!砰!
外麵的日本兵眼看打不開,直接對著房門進行開槍!
“好好.”張春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他最後的餘光,看到了自己的兒女都跑了出去,並且拿著磚頭給洞口堵上了。
“聰明.孩子”
他的身上已經破爛不堪,好幾個槍口刀傷,但他緊緊握著手中的駁殼槍。
想到了那個英偉的男子。
——佛爺,張春,這樣不算辱沒您當年賜我的張姓了吧!
最後,他把目光放在了床上的妻子上。
——小惠,對不起,連累了你,下輩子,我來還你。
明台摟著懷中的兩個孩子,一臉憤懣地看著日軍從那戶人家中出來。
並將兩具裸屍掛在了門前。
他強行忍住了衝上去打死那群狗崽子的衝動。
大哥雖然警告過他,這幾日千萬不能出門。
但他哪裏能接受自己在家裏苟且,日本人在上海大肆殺戮。
他順著日本人的搜查步伐緊跟其後,一路上看到了許多不忍直視的慘狀。
“明台,他們走了,我們要進去看看嗎?”於曼麗輕聲道。
“算了。”他看著懷中已經睡著的弟弟,以及依舊瞪大了眼睛,滿是仇恨的姐姐。
“算了,我們帶著兩個孩子,先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現在可沒有什麽安全的地方。”於曼麗歎息著。
“該死!”
明台恨恨地砸了一下牆壁。
他第一次感受到個人在大勢麵前無能為力。
他猛地回過頭:“既然王世安不願動,那麽我去叫一些願意動的人!”
“跟日本人,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