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汗北大道上，上萬的半獸人軍隊列隊一路北行。
    這是黑暗紀元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場景了。
    上一次，還得追溯到六十幾年前的孤山之戰。
    阿佐格坐在一匹座狼上，看著戰旗咧咧的軍隊，臉上不知道露出了一種自豪還是懷念的神色。
    幾十年前，他就是率領著數以萬計的半獸人踏上了孤山的地域，妄圖奪取孤山，然後被史矛革打得狼狽而逃。
    後來，他在魔多見到了詭異的變化，崩塌的神廟，以及完全被某種存在影響得十分怪異的索倫。
    這位曾經的魔君經常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
    前一刻又說他身體裏有一個怪物，不能相信他說的話，後一刻說有一個大計劃，要賜予他光榮的進化。
    而他看到那一個個怪模怪樣瘋瘋癲癲的同僚，說什麽加入至高天大家庭，什麽諸神的榮光蓋過伊露維塔。
    在索倫要將他轉化之時，阿佐格理智終於站上了高地，帶著一批半獸人逃了出來。
    他無法接受那個結局，成為域外邪神的傀儡。
    他是魔苟斯的仆人，就算魔苟斯死了，那也是尊崇著伊露維塔，與精靈矮人人類敵對，那是理念和種族分歧。
    但他也是阿爾達世界的一份子，絕不會和那些怪物同流合汙。
    他明白了，那些存在要把這個世界拖入深淵，索倫是第一個，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逃出魔多後，他帶著半獸人潛伏在藍山地區，不斷修築地下堡壘，當時整個大陸隻有甘道夫在不斷警示，但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瘋人瘋語。
    隻有阿佐格堅信著，混沌終將重臨，他為此沒有對周圍的人類劫掠，而是綁架了矮人修建地下堡壘、鑄造兵刃、囤積糧食、收攏半獸人。
    那段時間，他淪為了世界的笑話，半獸人不搶掠，改種田挖礦了！
    一直到了黑暗紀元的元年。
    無數魔怪從天而降，對著人類、霍比特人、精靈、矮人以及半獸人無差別屠殺。
    阿佐格率領半獸人在藍山地區的地下堡壘進行反抗，沒想到一反抗，就是六十年。
    “先知，我們真的要北上去孤山嗎？”一個年輕壯碩的半獸人小心地詢問，打斷了阿佐格的回憶。
    “沒錯，神明給了我啟示，現在是聯合一切力量反攻那些邪惡的崽子時候了。”他指了指北方，連佝僂的身子，都挺直了不少。
    “可是，人類和矮人們，會接納我們嗎？”作為這輩子都沒見到過矮人的新生一代，年輕半獸人隻是在老一輩的口中聽說過殘暴的人類和精靈。
    雙方是數千年不死不休的死敵。
    阿佐格沉默片刻，他也無法確定，當年索林還砍掉了他一條手臂，他也把索林的父親抓了獻給索倫。
    絕對是化解不開的仇恨，但現如今
    他隻能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畢竟，這片大陸上，已經沒了多少維拉們的造物了。”
    天空之上，一行人騎著飛天掃帚，俯視著地下的行軍隊列。
    “沒想到，我們會有一天和半獸人同一戰壕。”
    恢複了正常的甘道夫，穿著一身灰色的袍子，神色複雜地道。
    不過相比於混沌邪物，這些土生土長的黑暗生物，都顯得那麽可愛可親了。
    “阿佐格，他是一個不錯的指揮官。”鄭吒評價道。
    不管是當年的孤山之戰四麵包圍中心開花的戰術，還是持續六十多年在剛鐸死人包圍下遊擊。
    都說明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軍事家。
    現在聯盟，正是需要這類人才。
    甘道夫看向了北方的迷霧山脈：“孤山既然被解放，那麽魔多，便一定會北上摧毀最後光明的火種。”
    “這也是我們的目的。”鄭吒說道：“隻有把索倫的力量調往北方，我們進入魔多的障礙才會更小一點。”
    甘道夫道：“還好你們擊敗了屍王，剛鐸如今已經陷入混亂，再加上提前清掃了迷霧山脈，回歸之路應該安寧。”
    “但我嗅到不好的氣息，魔君一定會將六十年的積累全部投入孤山。”甘道夫看向了東方，那邊烏雲密布。
    鄭吒點了點頭：“沒錯，大陸上的決戰將在孤山爆發。”
    “那裏，能擋得住嗎？”甘道夫擔憂地道。
    光明力量衰弱至此，這些半獸人也左右不了正麵戰場，還得靠孤山自己的力量。
    整個大陸上已經沒有任何一支援軍了，但混沌勢力卻擁有源源不絕的軍力。
    這是一場十分懸殊的戰爭。
    但也是不得不打的一場戰爭。
    “放心吧甘道夫，我們還是很強的啊。”鄭吒對於孤山那邊還是很放心的，畢竟有著楚軒鎮守。
    而且自己也馬上能帶著甘道夫趕回去，莊博世也隨時能瞬移回去。
    三個四階在正麵，索倫帶多少人來就殺多少，除非混沌邪神親自下場。
    應該，不會的吧.
    如果祂們能夠直接下場，我們隻能把主神搖來了，不然根本不可能完成主線任務。
    鄭吒樂觀的摸了摸頭。
    “我們多久能到孤山？”甘道夫問道。
    鄭吒看了一眼主神腕表，估算道：“如果甩下底下的半獸人，那麽最多90分鍾。”
    “如果帶上他們的話，可能需要九天。”
    九天嗎.
    甘道夫心裏總有一種沒由來的焦急感，似乎孤山即將發生什麽大事，他必須要盡快趕回去。
    一個主意突然在他腦海裏跳出來，他很自然地道：“雖然盡快趕回孤山十分重要，但我們帶著半獸人，我們也可以沿路阻擊魔多的軍隊。”
    “有道理。”鄭吒點了點頭。
    他和程嘯反正會飛，要是孤山真出了什麽事，短時間內就能趕過去。
    他們的速度，趕到孤山也就十幾分鍾。
    遙遠的天邊，一抹怪異的藍色光芒閃動，像是張牙舞爪的閃電。
    太陽逐漸落山，隨著半獸人接近了迷霧山脈，迷蒙的霧氣開始彌漫在山間。
    為了認路，阿佐格讓半獸人舉起了火把，星星火火像一條巨龍在山間盤桓。
    不知什麽時候，迷霧之中飄起了雨，一開始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黏在頭發上，讓人不是很舒服。
    但忽然之間，雨水越來越大，就像上天被人用利斧割開，天幕至上的湖水傾倒而下。
    “停下！”阿佐格勒令隊伍停止，這種時候不可能再行軍。
    他抹去了臉上的雨水，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先知，已經有八十八個戰士失蹤了。”一個半獸人騎著座狼趕了上來。
    原本聽話服從的座狼，此刻像是遇到了什麽天敵一樣，畏懼不安，瑟縮趴在地上。
    在雨夜急行軍，還是帶著老弱病殘，有人掉隊十分正常。
    但不可能全是戰士。
    經驗豐富的阿佐格已經意識到了出問題了。
    他馬上看向身邊同樣麵色凝重的鄭吒：“鄭吒，那些怪物又盯上我們了。”
    “我的建議，半獸人無法無法再前進，會留在這裏牽製那些不管是什麽的東西。”
    “請你們盡快離開，北上回到孤山。”
    “不需要在我們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阿佐格平靜地說道，好像不是在談這世界上最後一支正統的半獸人族群的存亡。
    鄭吒十分意外地看著他：“為什麽，阿佐格，好不容易有希望離開那個絕境。”
    “半獸人，從不會成為別人的拖累。”阿佐格露出了折斷的獠牙。
    “而且你看沒有發現嗎，這次襲擊，就是為了幹擾我們，讓我們無法前往孤山。”
    “敵人所攻擊的，則是我們必須要保護的，敵人所延緩的，則是我們必須要加快的。”
    “所以，你們擺脫累贅離開這裏，才是正確的選擇。”
    阿佐格看淡了生死，六十多年的在絕望深淵中掙紮，早就將他的意誌磨煉的如鐵似鋼。
    以至於他身後的半獸人，每一個，都在這種曆練之中脫胎換骨，成為了擁有真正獸人意誌的種族，而非黑暗神明的附庸。
    鄭吒捏緊了拳頭，一股熱血在他胸腔中回蕩。
    這時候程嘯走了過來，他低聲說道：“鄭吒，前麵有點發現。”
    “好的，我跟你去看看。”鄭吒深吸一口氣，然後拍了拍阿佐格的肩膀，鄭重地說道。
    “阿佐格，我是不會放棄任何認可的同伴的。”
    “同伴.”阿佐格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人類認為是同伴。
    他轉頭對著身後的衛兵道：“通知所有人，穿甲，擦劍，結陣，座狼騎兵分成三隊巡視。”
    “準備迎敵。”
    後方雨幕之中，一個個高大強壯的身影，手持著明晃晃的刀劍，穿梭雨幕走了出來。
    半獸人軍隊短暫的騷動之後，立即變換了陣型，而阿佐格，也馬上來到了第一線，
    尖利的獠牙，比半獸人更加強壯的身軀，更加精良的裝備，以及更加殘忍嗜血的性格。
    阿佐格見過他們，是魔君的新寵兒，取代了半獸人存在的強獸人。
    “新舊交替，兄弟相殘，真是令人厭惡的趣味。”阿佐格沉聲道。
    “那麽，就讓刀劍裁定，誰到底是真正的獸人。”
    “開戰！”
    雨幕之中。
    傾盆的雨水沒有一絲一毫變小的趨勢。
    鄭吒的感知不如有著六眼和神眼的莊博世，也不如能夠影響因果的楚軒，他向來憑借肉體作戰。
    但哪怕是他，都感知到一股陌生的氣息，介入了這個空間。
    像是硫磺一樣的惡臭，像是火焰燒焦的味道，像是血液混雜在水裏的腥氣。
    前方，一團火光出現在雨幕之中，它就那麽突兀地在那，搖曳的火焰光芒好像是在為暴風雨中迷航的船隻指引方向的燈塔。
    鄭吒眉頭已經鎖成了一個川字了，頭也不回地對著程嘯道。
    “怎麽樣，能聯係上楚軒他們嗎？”
    程嘯搖了搖頭：“不能，通訊器隻能聽到一陣盲音。”
    “嘿，他還說這種最新的量子通訊，能隔著星球通訊呢，沒想到也是樣子貨。”鄭吒隨口嘲諷了一句。
    但他臉上沒有半點笑意，火光隻能勉強照亮一部分，剩餘的仿佛被吞入了黑暗之中，而那黑暗，像是在不斷湧動。
    有什麽東西要從那裏出來了。
    “看來那些東西，不想讓我們這麽順利就回到孤山啊。”鄭吒從納戒之中取出了弑龍刀，餘光瞟了一眼同樣十分震驚的甘道夫。
    如果說，有誰可能成為了混沌的棋子，那麽這群人中最值得懷疑的，就是甘道夫了。
    但鄭吒還是願意相信他，相信這個為了中土世界殫精竭慮的老者。
    程嘯往前走了兩步，這才看清楚，那燃燒的火焰的，是一個長著牛角的巨大頭顱。
    暴雨傾倒在火焰頭顱上，被立刻蒸發成水汽，整個頭顱上方霧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僅僅是這個頭顱，就有著一輛重型火車頭般大小。
    可以想象，若是他還活著，身軀該有多麽大。
    泛著火焰的眼睛，盯著程嘯，凝聚著極大惡意。
    “炎魔之王.”
    “葛斯莫”
    “怎麽可能是他他早在第一紀元，就和銀泉家族的領主艾克希裏昂一起墜落深淵了！”甘道夫聲音沙啞地道。
    他的眼睛泛起了血絲，在微弱的火光中若隱若現。
    “裝神弄鬼。”鄭吒冷哼一聲，直接出刀。
    滄浪！
    轟鳴的雷聲在此地驟然炸響，黑紅色閃電一隱一現。
    火焰像是勁風刮過一樣驟然熄滅，巨大頭顱被直接打成骨粉四散飛濺。
    一個黑影從破碎的顱骨中跳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殺到鄭吒眼前。
    給予他回應的是鄭吒的手掌，就像是抓住惡作劇的小鬼一樣，鄭吒的手掌如同鐵鉗鎖死了那個黑影的脖子。
    “嘿嘿嘿”黑色的影子發出詭異的譏笑聲。
    鄭吒看也沒看，下一秒，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的黑影升騰起了熾熱的火焰。
    黑影再也笑不出了，它在火焰之中痛苦地掙紮尖叫，就像一塊在雨中搖曳的破布，直到被燒成火紅的焦炭。
    【殺死森州隊輪回者一名，獎勵B級支線劇情一個，獎勵點數5000點】
    【中州隊累計正一分】
    “嗯？”鄭吒有些意外地看著這攤焦炭。
    這是團戰中他第一次聽到主神的提示。
    沒想到一直沒有影蹤的森州隊輪回者出現在了這裏，而且是一幅被混沌侵蝕的鬼樣子。
    程嘯也收到了提示，他不解地道：“這森州隊，這麽倒黴嗎.”
    “好歹尼奧斯和岡尼爾還活了下來。”
    鄭吒感覺似乎有個什麽隱秘已經被自己觸及了。
    為什麽損失慘重的南炎和北冰能夠存活，堅持到他們出現。
    為什麽森州直接全員淪陷，被混沌徹底侵染，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是森洲太蠢，還是南炎和北冰有什麽問題？
    尼奧斯，岡尼爾，霍菲爾，雪玲兒。
    他們之中某個，或者某些被混沌埋下了什麽暗碼嗎？
    不，說不定祂們就是要我們互相質疑。
    帷幕之後的存在，到底對於輪回者有什麽圖謀？
    鄭吒並沒有深入去思考，因為傳入他耳中的，是如同火山噴發的怒吼。
    吼！！！
    迷霧深處，響起了什麽重型機械踏在大地上的沉悶聲響。
    一道模糊的巨大影子自迷霧中慢慢放大。
    他身上的火焰蒸騰著漫天大雨，把瓢潑的雨水化作白霧，白霧被風吹散後再度凝聚，火焰在白霧中不斷隱現，仿佛是一頭正在呼吸的火焰巨獸。
    炎魔的輪廓像是巨大的人形，又身披遊移的影子，核心是熊熊的烈焰。
    “炎魔.”甘道夫喃喃地道。
    但轟隆隆的腳步聲還沒停歇，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炎魔身後。
    那是第二個、第三個炎魔。
    最後，足足有著二十個炎魔出現在鄭吒前方。
    火焰熊熊，雨水被上升的空氣拖住無法落下，地麵直接被蒸騰燒幹，附近隻剩下了灼熱。
    他們擁有燃燒的黃眼睛，以及火苗灼燒、蒸氣發散的鬃毛，震耳欲聾的雷鳴聲自喉嚨間爆發。
    鄭吒最關注的，是他們每一個的額間，都刻著燃燒著鮮血和火焰的羅馬數字Ⅷ。
    恐虐的聖數。
    鄭吒張嘴噴出一口灼熱的氣息，如同岩漿一樣流淌的火焰鎧甲附著在他的身上。
    “就這麽點人嗎，太小看我了吧。”
    話音落下，緊跟著便是一聲震撼黑暗的爆響！
    洶湧的火焰如同海嘯之潮裹挾著被壓縮到極點的氣壓衝擊，朝著二十餘個炎魔席卷而去。
    在這方土地，半邊夜色都被火光染成了紅色，暴雨被徹底排斥。
    混沌第一個襲擊對象，是鄭吒。
    戰爭，從此刻開始了。